作鳥獸散的林間生物和林子本身漸漸跑得沒影兒了,博德既沒有追上去也沒有逃跑,因為他被腦袋上和身邊的兩個小家夥吸引了注意力。


    首先是這個自轉加公轉,把自己視作衛星,將博德當成恆星的小家夥。


    他是一隻巴掌大的小獅子布偶,縫合痕跡藏得很好,但是還是能看的出線頭。獅子布偶的脖頸處和尾巴尖燃著明亮的火焰,卻沒有傷及布偶的身軀,就像是天生的鬃毛一樣,靜靜燒著。布偶的四肢和五官都非常抽象,明明布料很精致,但是細節處就像是小孩子用炭筆塗鴉一樣,爪子畫的橫七豎八,口鼻畫的歪歪扭扭。


    他撲棱著背上嬌小的金色翅膀狀布片,繞著博德轉啊轉,把自己轉得有些暈乎乎的樣子——雙眼變成了簡筆畫的兩個小螺旋,還在不斷旋轉。


    有點像是帶有火焰鬃毛的小可。


    博德伸手,往前一撈,把這個毛絨玩具放在了左肩,獅子布偶形式主義地掙紮了一下,然後趴在博德肩膀上不動了。火焰沒有傷到博德分毫,但是他記得很清楚,那塊堅冰是怎麽灰飛煙滅的。


    金毛大狗另一隻手往頭上一摸,觸手是一片寒涼,接著,手指被什麽東西“嗷嗚”一聲咬住了。博德靜靜盯著這個咬著自己手指不鬆口的二頭身狼崽石雕,笑著甩了甩手。


    由於二頭身的緣故,青灰色石雕小狼的兩隻爪子夠不到自己頭頂,更別說順著博德的手爬上去了,於是他發出“嗚嚶嗚嚶”的討饒聲,接著被博德擺在了自己右邊的肩膀上。


    “辛德哈特?羅曼?”


    左右各傳來一聲小而短促的叫聲作為迴應。


    ---你察覺到來自辛德哈特·焰心與羅曼·終寒的加護---


    ---你獲得【火焰免疫】、【火焰操縱】、【寒冷免疫】、【冰霜操縱】---


    “世間火焰\/冰霜不可傷他分毫,你們遵從他就如同遵從我。”


    ---你獲得【恩典分享·燃燒者\/墳塋】---


    “位格足夠高的奉獻、銘記道途的生物,隻要看見你,就會立刻明白自己的晚輩與你交好。”


    博德咧嘴一笑:“啊哈!這下我是不是能橫著走了?”


    狼崽雕塑迴以一個羅曼式白眼。這個雕塑細節處很粗糙,但是某些地方很鑽牛角尖......比如說,眼珠子部分的雕刻工藝——這兩隻石頭眼珠是會轉動的。


    獅子布偶倒是沒什麽反應,趴在博德肩膀上,時不時扇扇布片翅膀。


    “我決定了!你叫小辛,你叫小羅!”


    ---想不想試試看變身魔法少年?這裏可是夢界哦,選擇“展現”兩份加護的話,應該效果非常酷炫---


    真的可以嗎?博德躍躍欲試。


    金毛大狗雙腿分開,單手點著眉心,另一隻手往斜後方極力甩去,擺了個很jojo的扭胯姿勢。反正【純白雪原】很安全,而且活物全都跑沒影了,所以博德可以毫無羞恥心地擺各種姿勢。


    他衝著肩膀上兩隻小家夥說道:“來吧!讓我和你們簽訂契約,成為......還是好羞恥啊......要不算了?”


    但是小辛和小羅似乎很感興趣,獅子布偶飛到博德跟前,鼓著腮幫子,似乎在憋什麽大招,然後沒有飛行能力的小羅跳起來,抓住了獅子布偶的後腿,同時嗷嗷叫著。兩小隻在半空推搡起來,爭先恐後,也不知道在爭什麽。


    金毛大狗姿勢擺累了,虛著眼睛盯著兩隻“吉祥物”:“我說,不能一起來嗎?”


    布偶和石雕對視一眼,妥協了,各自哈了一口帶顏色的氣,在博德滿是嫌棄的眼神裏將他裹住。


    於是,開始變身——


    金毛的兩隻大耳朵的耳套不翼而飛,耳朵則變得更大了,一隻耳朵的毛皮燃起了火焰,一隻耳朵變得晶瑩剔透;大紅色圍巾變成了一個飽和度極高的紅色項圈,正中間還有一個隨著身體搖晃不斷作響的燦金色鈴鐺;棉襖變成了博德前世常穿的白色衛衣,麵料和質感都是這個世界從沒出現過的,上麵畫著一幅記錄身後景色的魔畫,會隨著周圍的景物改變;褲子不翼而飛,因為衛衣很長,下擺一直垂到膝蓋的緣故,剛巧沒有走光;鞋子變成了卡通獅子和卡通狼的棉拖鞋,博德的兩隻腳爪被恰到好處地包了起來。


    雖然兩個吉祥物很費勁很努力了,但是博德還是想罵人。


    “這也太居家了!我要怎麽和別人戰鬥?我的褲子呢?還有,這個魔畫可能起到隱形的作用。但是我的而耳朵這麽華麗請問有何意義?還不能蓋住全身......顯得很變態好嗎?拖鞋我就不說了......給我變迴去!”


    小辛飛迴博德左邊肩膀上,小羅順著博德裸露在外的小腿,拽著金色的毛發,在博德的齜牙咧嘴裏一路爬迴了右邊肩膀。


    他們雙雙開始裝死,就像是自己也沒眼看這個共同的“傑作”一樣。


    唯一值得慶賀的就是,博德現在這個姿態真的可以肆意操縱火焰和冰霜了。


    接下來,就是等什麽不開眼的夢界生物找上門,或許自己可以主動出擊......


    ---提醒一下,不要忘記真正的任務。而且,你在魚罐頭鎮附近的夢界,【屍骨林】是最危險的地段了,畢竟托爾菲爾德是有在定期為鎮民做“消殺”工作的---


    “嘖,那麽接下來......”博德將爪子伸進領口——小羅心靈手巧地縫出了一個防掉落的內置口袋——那裏正躺著他的小病人,也就是遲遲不願意出生的果實。


    ---往更深處去吧,往更下方去,去最深沉的夢裏,或許可以看見這顆果實在夢界的表達形式---


    “怎麽去?”


    ---我就是你,問我沒用,要我幫你迴憶一下嗎?如何在夢界“向下”?---


    無止境的落雪裏,博德開始閉著眼睛,想象自己正在一個坡度很小,但始終向下傾斜的地方行走。


    純白一片的雪原上,他是唯一鮮明生動的色彩。


    不知不覺間,他開始飛奔,小羅會指引方向,小辛則一直在警惕四周,所以博德也不用擔心障礙物和不長眼的夢界生物。


    聽從內心的唿喚和莫名泛起的本能,在不知名衝動的驅使下,博德漸漸四足並用,甩開四肢。他的腳爪也具現出兩隻合腳的拖鞋,毛色在肆意奔跑中,由金色向著黑與白轉變。


    “let it go~ let it go~”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聖誕要你命~”


    “蜜*冰*甜蜜蜜~”


    雪橇犬在雪原上飛奔,吐著舌頭哈著氣,沿途左邊吐一口冰霜吐息,右邊來一招烈焰火腿,就這麽閉著眼睛往前衝去,向夢的斜下方飛奔。


    獅子布偶雖然沒有發聲器官,但是炭筆描繪的五官表現得同樣興奮,他張著嘴,舌頭和哈士奇一樣歪到一邊,眼睛緊緊閉成兩個簡筆畫箭頭,享受著勁風夾雜著飛雪撲麵而來的爽快。


    因為博德的速度越來越快,獅子布偶鬃毛和尾巴尖的焰光,遠遠看去,就像是被拉成了一大一小兩顆流星。


    狼崽石雕雖然不會出汗,但是一副汗流浹背的樣子,扒拉在哈士奇的脊背上。狼崽的嘴巴用力叼著獅子布偶的後頸,免得對方被甩開,自己則像是《料理鼠王》中,廚師帽裏的老鼠一樣,左右拽著博德背上的毛發,調整這輛瀕臨失控的雪橇犬狗車,喉頭擠出的悲鳴和尖叫在純白雪原上遠遠傳開,然後在落雪中,歸於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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