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說道:“接下來,我們再來看看簽訂這條不平等條約之後,給宋朝帶來的實際損失。我們都知道,長城是中原皇朝抵禦外族侵略的一道屏障。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之後,中原就失去了這道屏障。華北平原,地勢平坦,正是適合騎兵縱橫馳騁之地。如果宋不能在邊境創築城隍,進行有效阻攔,那麽一旦雙方失和交兵,整個河北就會成為遼國騎兵的草場,他們可以長驅直入,深入宋之腹地。”


    “檀淵之盟後,雖然兩國休兵,但是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宋王朝的頭頂上。可是說在宋朝君臣百姓的心中,大遼騎兵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為了改變這種局麵,為了防止一旦遼國騎兵從北方下來直插宋朝的天靈蓋,無奈之下,宋朝想出了一些十分地吃力不討好的措施。大家都知道,中國的農作物一般都是南方種植水稻,北方種植小麥之類。可是為了給遼國騎兵製造麻煩,宋朝竟然在河北境內開鑿水渠、開墾陂田種植水稻,並且栽種高大樹木,企圖用這種人造的溝壑、密林來阻擋遼國騎兵,至少是不要讓它們在華北大地暢通無阻。


    “有的曆史學家以為,澶淵之盟之後,宋遼雙方在邊境處開展貿易,大宋雖然給遼國賠了一點銀兩,但是宋朝通過貿易順差,早就把這點銀子給掙迴來了。看起來似乎是宋朝占了便宜,這種阿q一樣的解讀,竟然還有不少人認同,實在是有些好笑。很多人隻能看見有記錄的數據和資料,他們根本就看不見這種改地為田、荒蕪土地、耗費人力的舉措,給宋朝帶來的實際損失。這就像現在有些研究經濟的人,目光之頂在稅收和一些統計數據上,對於環境汙染、人才流失等造成的長期損失全部忽略不計一樣。”


    “不錯不錯,說的有道理。”溫校長連連點頭。


    柏舟說道:“我們再來看看澶淵之盟的第三條協議。‘宋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至雄州交割。’我在上麵已經說過了,有的曆史學者認為對於北宋來說,賠款給遼的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隻是一個小數目。這也是一個典型的眼睛隻看到錢的想法。人性是貪婪的,人性是欺軟怕硬的,這一點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國家都是一樣。


    “想象一下,假如你是一個商人,不錯,你做生意賺到錢了,有個小流氓來到你開的工廠裏麵收你的保護費,你會不會很開心地給他?假如這個小流氓敲詐了你的錢之後,又到你的商場裏麵去消費,你會不會說:‘我給錢他,最後還不是被我賺迴來了,所以我很開心,所以賠款無所謂。’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幾個正常人,被人敲詐勒索了,還很高興的。因為人畢竟不是單純的經濟生物,他還是有尊嚴的。你辛辛苦苦賺來的錢,為什麽要拱手讓給別人?你要知道,當別人敲詐你的時候,你失去的病不僅僅是金錢,還有尊嚴。你損失的並不僅僅是眼前的一點利益,它還暴露了你的懦弱。尊嚴和原則都可以拋棄,隻會助長強盜的氣焰。你忍氣吞聲步步退縮,別人就會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後來的曆史大家都知道,北方政權,遼、金、元,各國都是貪求無厭,胃口越來越大,宋朝向外賠款的金額也是越來越大。以金錢和土地換來的和平,它絕對不是真正的和平。宋朝割了又割、賠了又賠,終至於割無可割、賠無可賠,嗚唿哀哉了。


    “宋朝的賠款求和,我認為不僅僅是經濟損失,還有一些內在的損失特別地惡劣。其一,開了中原王朝賠款之先例;中原皇朝以前在特定時期,比如劉邦被困在白登的時候,也有過用財物賄賂匈奴以脫身的做法,但這些都是權宜之計,是在私底下進行的。真正擺在談判桌上來簽訂條約,長期賠款,宋朝可謂是始作俑者。其二,宋朝賠款協議的措辭十分荒謬,宋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兩國打仗,竟然出錢給帝國作為軍費,想想說法就像個笑話;你和張三打架的時候,還給張三遞板磚的?其三,更為惡劣的是,澶淵之盟簽訂的不平等條約,竟然是在北宋軍事占有優勢的情況下簽訂的。打不贏賠款認輸也就認了,你都占有贏麵了,居然還簽訂這種喪權辱國的條約,想想真的連晚清都不如。關於這件事現在有很多說法,我不想在此展開。總而言之,再說一遍,澶淵之盟最大的損失不是賠掉的那一點金錢,而是通過這次盟約,遼國已經洞悉了宋政權骨子裏的軟弱可欺。


    “澶淵之盟,北宋賠款求和,這是丟掉的第一座防禦塔。”


    有人大聲問道:“大送朝送掉的第二座防禦塔是什麽?”


    柏舟說道:“宋朝北邊最大的敵人是遼國。宋朝西邊最大的敵人,當屬西夏。自宋真宗趙恆即位後,采取妥協政策,在遼和西夏麵前“若小候之事大國,無敢不從”,甘願年年納貢。西夏在李元昊的統治下越來越強大,李元昊在宋仁宗在位時期稱帝,建立大夏國,史稱西夏。西夏建立之後,與遼國結成聯盟,互成掎角之勢,侵擾南邊的宋王朝,‘俘掠人民,焚蕩廬舍’,致使宋‘農桑廢業,閭裏為墟’。西夏曾向北宋發出‘凡馬足踐處,即為我土’的狂言。


    “麵對強勢崛起的西夏國的挑釁,北宋朝野上下活躍建言獻計,討論起西邊的邊防問題。這些建言雖然被朝廷采納不少,但這些建言多數都是采取消極防禦的措施和態度,不能完全改變被動挨打的局勢。宋仁宗時期,經略西北多年的名臣範仲淹提出了一個主動出擊、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建議:謀取橫山。寧夏以橫山為界,山北為西夏,山南為宋界。範仲淹提出的建議是以攻為守,搶據橫山,把握戰場主動權。範仲淹的進取之策與其他人提出的消極防護天壤之別,不失為一個高超有遠見的戰略。隻可惜恰逢宋廷與李元昊之間簽定了‘慶曆和約’兩邊停戰,握手言和,這一戰略就隻能置之不理。


    “青年皇帝神宗登基之後,躊躇滿誌,不幹屈服於遼、夏,他準備該被動防禦為主動出擊。神宗皇帝‘慨然有取山後之誌’,他打算完成範仲淹未曾完成的願望,奪取橫山。司馬光知道這個消息後,立馬給神宗皇帝上疏,在《上神宗論納橫山非便》中,司馬光稱:‘凡邊境有事,則將帥遷官,士卒受賞,無事則上下寂寂,無因徼幸,此乃人臣之利,非國之利,陛下不行不察也。’認為奪取橫山對臣子有利,但是於國不利,反對奪取橫山,進擊西夏。後來王韶在神宗和王安石的支持下,收複河湟地區,‘修複熙、河、洮、岷、疊、宕等州,幅員二千餘裏,斬獲不順蕃部19000餘人,招撫大小蕃部三十餘萬各降附者。奮張天兵,開斥王土’。這次大捷是北宋對外作戰少有的大捷,史稱‘熙河開邊’,百度有這一詞條,有興趣的同學可以查看。熙河開邊宋朝收複河湟地區,拓土兩千餘裏,使得西夏腹背受敵,宋朝開始掌握一定的主動權。


    “熙河開邊之後,‘宋廷在熙州(今甘肅臨洮)、河州(今甘肅臨夏)、洮州(今甘肅臨潭)、岷州(治所今甘肅西和)、永寧寨(今甘肅甘穀)等地設州、買馬,進行民族貿易,此舉受到了邊境各族的熱烈歡迎,史載“熙河人情甚喜”。朝廷以王韶為經略安撫使,“通遠軍自置市易司以來,收本息錢五十七萬餘緡”,吐蕃政權逐漸瓦解。經略熙河、招撫吐蕃各部族的成功,實現了王韶所預想的使西夏“有腹背受敵之憂”的戰略目標,同時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邊疆各族人民,使其免受西夏的侵擾和掠奪。市易司的設置及其實踐活動,更為新法創造了新的經驗,增添了新的內容。此外,被西夏的掠奪戰爭而阻斷的絲綢之路,又變得暢通起來。’


    “可是好景不長,神宗去世,王安石下台之後,舊黨上台,司馬光執政。當時宋哲宗剛剛即位不久,西夏派了使者來恭賀並索求所侵蘭州、米脂等五砦。司馬光給皇帝上書,見《上哲宗乞還西夏六寨》:‘此邊鄙安危之機,不可不察。靈夏之役,本由我起,新開數砦,皆是彼田,今既許其內附,uu看書 .uukanshu.cm豈宜靳而不與?彼必曰:‘新天子即位,我卑辭厚禮以事中國,庶幾歸我侵疆,今猶不許,則是恭順無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則上書悖慢,大則攻陷新城。當此之時,不得已而與之,其為國家之恥,無乃甚於今日乎?群臣猶有見小忘大,守近遺遠,惜此無用之地,使兵連不解,為國家之憂。願決聖心,為兆民計。’


    “司馬光這段話簡單翻譯一下就是:‘原來收複河湟地區,與西夏的戰役,本來是由我們先挑起來的。收複的寨堡、田地都是人家的,我們應該還給他們。如果我們不把西夏人的的房子和土地還給人家,他們肯定會說:“新天子即為,我們卑辭厚禮侍奉中國,他們竟然不肯將我們的寨堡和土地還給我們,看來恭順沒有用,我們應該用武力奪取。”’


    “你們有沒有覺得司馬光這段話的邏輯很神奇?一個北宋的的宰相竟然時時刻刻不忘西夏人民的利益,時刻站在別人的力場上說話。在司馬光等大臣看來,王韶、王安石、範仲淹、宋神宗他們都想收迴的河湟地區,竟然是我們有錯在先,挑起事端;所以我們應該把戰士們浴血奮戰打下來的土地還給敵人,這樣敵人就會感恩戴德;如果不還,敵人就會生氣,就會無力奪取。所以,司馬光主張把神宗之時所攻占的所有西夏境的軍寨,包括西夏的蘭州、米脂、浮圖、葭蘆、安疆之地,借新帝即位改元的機會,一律主動地退還給西夏。”


    下麵有不少學生大聲說道:“哇,司馬光的思路果然夠清奇呀。”


    “看來司馬光應該是一位佛係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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