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人直起身子,所有的鐵鏈就好像失去了支撐一樣,開始沿著那個巨大的柱子滑落在地。


    孔昭意分出一隻手,將昏迷的溫曉芸一家四口用空間屏障包裹著,挪到了西南角。


    一會必然是一場惡戰,他們四個躺在這,多少有些礙手礙腳。


    然後,孔昭意拔出長刀,刀尖直指那個從柱子上下來的人。


    麵對著這張熟悉的臉,孔昭意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她之前就有預感。


    依照其他人記憶生出的幻境來看,這個幻境無非就是主體和自己內心陰暗麵的交鋒。


    她見過了溫曉芸和俞政禮內心的困獸,也見過了嗜血的“長生”。


    她還想著,像她這樣心中充滿仇恨與殺戮的人,怎麽會沒有陰暗麵蟄伏在這個幻境中呢?


    之前沒進入幻境的時候,她就會時常覺得焦躁,可進入了幻境,屬於她的幻象卻遲遲沒有找上她。


    眼下真正見到了,又會因為“祂”的麵相更像陳自強一些而覺得惡心。


    見孔昭意盯著自己不說話,麵容更加扭曲的“祂”眯了眯眼。


    鐵鏈倏然劃破此時的寂靜。


    “祂”手腕翻轉,將粗長的鐵鏈用力舞起,率先攻向孔昭意的身軀。


    孔昭意用左手的刀鞘迎向鐵鏈,借助慣性,將鐵鏈纏在刀鞘上,然後果斷甩向一邊。


    而她則是從另一個方向攻擊,刀刃上閃著寒光,直取對方喉間。


    “鏘!”


    “祂”將鐵鏈纏繞在胳膊上,橫在身前,擋住了孔昭意來勢迅猛殺意凜冽的攻擊。


    見攻擊被擋下,孔昭意順勢一腳,踢在對方小腹上。


    “祂”不得不退後幾步,一雙肖似陳自強的三角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


    感受到孔昭意的攻擊中的凜然殺意,“祂”的麵容也徹底冷下來。


    “怎麽?你想殺了我?你做得到麽?”


    孔昭意提起長刀,嗤笑一聲。


    “為什麽做不到,我不是已經殺過你一次了麽?”


    說罷,再次欺身上前,長刀朝著“祂”的頭上砍去。


    在對方再次舉起鐵鏈防禦的時候,一把精巧的三棱刺出現在孔昭意的左手中。


    就在三棱刺即將從側麵紮進“祂”的脖子時,那股熟悉的重壓再次來襲。


    冷不防地,孔昭意被壓地單膝跪地。


    下意識拉起空間盾抵擋重壓,卻被“祂”接連甩出的鐵鏈擊碎。


    在空間盾徹底破碎之前,孔昭意就地一滾,閃身躲開那沉重的鐵鏈。


    擦掉嘴角溢出的血跡,謹慎地打量著因為孔昭意滾地躲避而猖狂大笑的“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地上滾來滾去,好像一條狗啊!”


    “之前自爆的時候不是氣勢很足麽?”


    “怎麽過了半年多好日子,就變成在地上滾的狗了?”


    “祂”猖狂得意的笑聲迴蕩在空蕩的房間中,可這聲音傳到孔昭意耳中卻變的十分雜。


    這不僅僅是她的聲線,中間還夾雜著一絲更低沉更像男人的聲音。


    孔昭意確定自己沒聽錯,確實是有男人的聲音。


    總不可能自己的內心其實是個男人吧?


    盯著那雙與自己完全不一樣,卻和陳自強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孔昭意磨了磨自己的後槽牙。


    她站起身,左手撣了撣右邊袖子上沾到的灰塵,抬起眼平靜地注視著“祂”。


    “你總搞這些虛的真的很沒意思,不是看不慣我麽?正經打一架怎麽樣?”


    “祂”咧開嘴,發出一聲怪異的笑聲獰笑。


    “好啊,我們正經打一架,看看同樣的身體,同樣的招數,誰能贏。”


    孔昭意將長刀收起來,朝著“祂”揚了揚下巴。


    “祂”的三角眼眯了眯,最終還是甩開纏在身上的鐵鏈,踢到角落裏去。


    孔昭意還是站在原地,隻是抬起一隻手,朝著“祂”勾了勾。


    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祂”有些惱怒,撒開腿朝著孔昭意衝去。


    地上被帶起的塵土,在半空中極速浮動著,“祂”右手緊握成拳,有力揮向孔昭意的臉頰。


    “祂”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碎孔昭意這平靜的麵具。


    隻是這一拳,被孔昭意穩穩接下,她的右手緊緊握住“祂”的手腕,那拳頭就再不能近她分毫。


    孔昭意的左手也沒閑著,手指蜷起半握成拳,第二指節突出,狠戾地鑿向“祂”太陽穴,動作沉穩迅速。


    “祂”的右手被孔昭意牢牢控製著,隻來得及微微側頭,堪堪躲過這可能致命的一擊。


    隨後朝著孔昭意下身就是一腳,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而孔昭意鬆開右手,朝著後方順勢躲開。


    二人之間重新拉開兩個身位的距離。


    不等“祂”從剛才的攻擊中迴神,孔昭意左手佯攻“祂”的側臉,待“祂”舉起胳膊格擋之後,右手快速揮拳,攻向“祂”的右肋。


    “祂”狼狽地躲過孔昭意再次揮來的拳頭,但肋骨處被接連重擊,讓“祂”喉間湧上一股腥甜,隻能咬著牙忍耐著。


    慘白的燈光下,浮塵狂舞,像是被驚擾的野蜂群。


    孔昭意見“祂”激勵忍耐的表情,不由地勾唇一笑。


    “怎麽?現在不覺得我是過慣了好日子,像條狗了?”


    因為孔昭意的反唇相譏,“祂”憤恨地朝著一邊吐出一口血沫,冷哼一聲。


    “三腳貓的功夫!也想反抗?”


    這句似曾相識的話,成功刺激到了孔昭意的神經。


    盯著“祂”那雙和陳自強一模一樣的三角眼,孔昭意的舌頭在口中頂了頂腮,好像往日裏被他揮拳打在臉上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


    “是不是三腳貓,你很快就知道了……”


    話音還未落地,孔昭意已經衝到了“祂”的麵前,一拳砸在麵中幹擾視線,緊接著提膝狠狠頂上“祂”的肚子。


    見“祂”想要抬手反擊,左手拉過“祂”的右手,狠狠地朝下一掰,瞬間響起一陣細微的骨頭碎裂聲。


    孔昭意仿佛沒聽見一樣,絲毫沒有停手,虎口卡住“祂”的下頜,指甲陷進咬肌的瞬間,右腳用盡全力地踢向“祂”的膝蓋。


    膝蓋被一腳踹碎,孔昭意借著“祂”摔倒的慣性,掐著“祂”的頭狠狠地摜在地上。


    頭骨砸在地麵的瞬間,孔昭意也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和“祂”同是一體,任何一方受到致命傷害,都會讓另一方也有些許反應。


    但孔昭意也隻是恍惚了一瞬,右手依舊用地掐著“祂”的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


    在“祂”幾乎喪失反抗能力後,孔昭意才鬆開手站起身,一腳將“祂”踢向一邊的角落。


    “祂”的身體砸在鐵鏈上,沉悶地鐵鏈摩挲聲像是垂死者的歎息。


    “祂”還掙紮著想要起身,隻是身體仿佛失去了力氣。


    孔昭意走過去,抬起一隻腳踩在“祂”斷裂的右手上,緩緩用力。


    “你是不是以為我永遠都發現不了你,所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


    “我以自己為燃料引爆空間,你借著小薔薇融合了一部分靈魂在我的體內,你是不是很得意?”


    孔昭意的臉上緩緩露出一絲涼薄的笑,腳下卻刻意踩著斷骨處扭了扭,感受著右手上傳來的微微滯澀,再次加重了幾分力氣。


    “你藏在我身體裏藏了這麽久,是不是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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