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了,這段時間以來,薑逸軒一直忙著征戰,未曾好好休息片刻。先是接到程鈺的消息,從嶺南快馬加鞭趕去奚州平叛惠王之亂,接著又趕來北境,遭遇了北境軍的圍攻;好不容易平叛了北境叛軍,又一鼓作氣去攻打陳州。


    現在停歇下來,早就累得精疲力竭。


    他好不容易處理好軍報,準備躺下睡覺,突然有士兵來敲門。


    “將軍,您睡下了嗎?”


    薑逸軒剛躺下,又坐起來,沙啞的聲音透著無盡的疲憊:“什麽事?”


    “外邊有個女子,自稱是您的舊識,有要事要見您。”


    “舊識?”


    薑逸軒有幾分狐疑,他不記得自己在北境有什麽舊識,更何況是個女子。


    他起身穿好衣服,打開房門,問道:“是什麽樣的女子?”


    “一個挺年輕的姑娘,圓臉杏眼,看著不像北燕人,我把她帶進城了,正在府門口候著。”


    薑逸軒點點頭,吩咐了一句:“把她帶到正廳來。”


    他剛到正廳坐下,剛才來通報的士兵就帶著那女子進來了。


    薑逸軒打量了一番眼前戰戰兢兢的姑娘,隻覺得容貌十分眼熟,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他還沒開口,那姑娘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帶著哭腔喊道:“薑公子,您一定要救救津州的父老鄉親們啊!”


    薑逸軒連忙起身走過來,把她扶起來,溫和地說:“姑娘你先起來,不知姑娘芳名,在下可曾認得?”


    那姑娘在薑逸軒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用衣襟擦了擦紅紅的眼圈,柔聲道:“薑公子,我是霜兒啊,早些年北燕來犯,放火燒了銀山,您和周大哥一路被追殺至津州,我將二位公子帶迴家中,躲避了北燕軍的追殺。”


    “哦!”薑逸軒想起來了,“你是霜兒姑娘!”


    “是的,公子想起來了?”


    “嗯。”薑逸軒點點頭,忙問,“適才你讓我救救津州的百姓,可是津州出了什麽事?”


    話音剛落,雙兒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她低低地抽噎:“北燕人入侵了津州,便霸占了津州尹府和城中富貴人家的房子,但凡看見長得好看的姑娘,都被抓去伺候他們,我也被抓去在北燕將領慕容司駿的身邊侍奉。昨日我聽他們說,他們要用津州的百姓逼迫公子退兵,還要讓公子隻身去投降,否則,就要將津州的百姓們屠殺殆盡......”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掩麵哭得梨花帶雨。


    薑逸軒眉頭緊緊地蹙起來,氣得怒拍桌:“真是豈有此理!北燕賊人侵占了我南蜀的城池,殺害了我們那麽多同胞,現在還要用我南蜀的百姓做要挾,本將定要他們血債血償!”


    他怒得唿吸都有些急促,衝門外喊了一聲:“來人,去把周將軍叫來!”


    過了一會兒,周厲急衝衝地趕來,還未進門便大聲嚷道:“深更半夜的,出什麽事了?”


    薑逸軒把霜兒所說的又對周厲說了一遍。


    周厲大驚,臉漲得通紅,原本狹長的風眼瞪得滾圓:“北燕賊人太猖狂了!明日我們就舉兵去攻打津州,前天夜裏打的那一戰,兄弟們的到現在還意猶未盡,恨不得殺盡所有北燕賊人,我就不信我們攻不下津州!”


    薑逸軒沉思了一下,搖了搖頭:“如今津州的數萬百姓都在慕容司駿的手中,我們貿然進軍,萬一他們被逼急了,津州的父老鄉親們就會有危險。”


    “那怎麽辦?”


    薑逸軒沒有迴答他,而是看向霜兒:“津州戒備應該很森嚴,霜兒姑娘是怎麽出來的?”


    “我自小在津州長大,小時候又經常跟著我爹山上采藥,所以北境一帶我都熟。津州有一條密道可以悄悄出城,我從密道出了城,走小道,隻需一個時辰便可到達勻州。”


    “你出來這麽半天,恐怕慕容司駿已經察覺了,現在再迴去已經不安全了,你且先留在勻州吧。”


    “公子放心,”霜兒又紅了眼眶,臉上浮現出悲痛的神色,眸光也黯淡下去,“昨日那慕容司駿意圖強占我,我假裝順從了他,事後,我悄悄探了他的口風,他這幾日要召集安州和常州的將領商討應對公子的策略,應該無暇顧及我。”


    薑逸軒聞言,一臉痛惜地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姑娘,心裏又難過又憤恨。


    霜兒姑娘盈盈弱質,但卻比很多男兒更有血性。女兒家的清白是何等的珍貴,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同胞,竟然甘願委身於粗鄙醜惡的慕容司駿!


    北燕侵占了津州,想必多數年輕貌美的姑娘都和霜兒姑娘一樣,被那些畜生強霸占侮辱。


    此仇不報,他寢食難安!


    他神色凜然,聲音冷得如同冰窖:“慕容司駿以津州百姓威脅,我們不能強攻,既然霜兒姑娘可以從密道悄悄出來,那我便連夜和姑娘再從密道潛入津州。”他看向周厲,“你率軍埋伏在城外,待我殺了慕容司駿,你們便攻打進來!”


    “不行!”周厲立刻出言反對,“慕容司駿乃北燕第一大將,久經沙場,驍勇善戰,你一個人暗殺他,太危險了!”


    “那你說如何?”


    周厲斬釘截鐵地說:“我去!”


    薑逸軒輕笑一聲:“如今你的功夫還不如我,你去勝算更低!”


    “那我也不能讓你冒這個險,更何況你還有傷在身,我和你一起去!”


    “周厲,”薑逸軒握住他的肩膀,緩緩道,“手底下的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我進了津州,你在外邊就是我最大的保障,你會保護好我的,對嗎?”


    “逸軒......”


    “好了,別說了,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必須在天亮之前潛入津州,事不宜遲,你也趕緊整軍出發,成敗在此一舉!”


    他做的決定,通常是九頭牛都拉不迴來的,周厲最終拗不過他,隻好按他說的去做。


    薑逸軒換了一套黑色的衣裳,跟著霜兒同乘一馬,趁著夜色潛迴津州。


    臨近津州,他們怕打草驚蛇,便棄了馬,偷偷行至密道前。


    說是密道,其實倒更像是一個狗洞。這個洞在城牆最邊沿的角落,這裏長滿了荊棘,洞又狹窄,若不是霜兒引路,薑逸軒也很難發現這裏有一個小洞可以鑽出城。


    他們從小洞裏鑽進去,巡邏的北燕士兵並沒有發現。


    由於陳州等地的據點一夜之間都被端了,慕容司駿在津州加強了戒備,巡邏隊你來我往,想要悄無聲息地潛進慕容司駿落腳地津州尹府,難度非常大。


    薑逸軒帶著霜兒隱在暗處,觀望了許久,終於看到了一個落單的北燕士兵。這個人是巡邏小隊的,暫時停下來解手。


    那支巡邏小隊漸漸走遠了,薑逸軒摸出一支飛鏢,猛地朝那個士兵擲去,下一瞬,那個士兵便倒在地上。


    前邊又傳來了腳步聲,是另一隊巡邏隊要迴來了。薑逸軒迅速跑過去,將那個士兵的屍體拖迴來。


    他三兩下便扒了那個士兵的衣服套上,把屍體藏在草垛後邊,帶著霜兒離開了這個地方。


    霜兒到底是輕車熟路,帶著薑逸軒沿著黑暗的小巷子裏跑,七拐八拐地躲開北燕的巡查隊,不一會兒,就摸到了津州尹府的後院。


    外邊戒備森嚴,霜兒一個姑娘家在外邊跑更不安全,還是津州尹府內更安全些。


    薑逸軒推了推她,壓低了聲音:“你先進去吧。”


    “那你呢?”


    “不用管我,到了這裏,接下來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他拿出一把匕首遞給霜兒,“這個你拿著防身,待我殺了慕容司駿,你就趁亂逃出城,周厲會再外邊接應,你去找他,他會保護你。”


    霜兒眼裏含著淚:“薑公子,謝謝你!”


    “何必言謝?且不說姑娘於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百姓,我也會盡全力保護,這是我的責任!”


    霜兒點點頭,在薑逸軒的幫助下翻進了後院,纖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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