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房門的莫幽,誇張的笑容止住了。


    她惱恨的挑眉,事情比她想象的進行的快了一些,百裏寒也比她想象的要聰明些。


    可惡,她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短短沒多久的時間就讓百裏寒給看破了,想來,她怎麽能不暗惱。


    而百裏寒又是怎麽懷疑到莫幽的呢?


    按理說,她該是受害者,這些日子,又是足不出戶,在房裏養病,如果說有嫌疑,那應該是第一個把她給排除的。況且,莫幽這些年來對紅梅山莊的幫忙,全莊上下乃至整個武林都是知道的事情,百裏寒又怎麽會懷疑到她這個恩人的身上?


    但是,事情剛好是在她入住山莊的時候發生了,百裏寒一思索,就難免會把她算進去。


    現在被人綁走的是他唯一的親妹妹,隻怕這世上除了穀雨,他每個人都要懷疑一下的。


    思來想去,莫幽,不,該說是莫家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莫幽中了穆緋色的毒,覺得莫家莊已經不安全了,就趁機提出來到紅梅山莊來養病,自然而然的住進了紅梅山莊最安全的一個地方——香園。他根本沒有防備她,無論是恩情,還是道義,還是她此刻的身份,她都該住進這香園的。而且香兒跟她很熟悉,又喜歡她,她住進了香園,還可以陪著香兒玩耍,這是一個兩全的決定。


    但是,就是因為她住進了香園,所以,進出的人就多了,有看病的,有前來探望,有慰問的,有送禮的……很多,人很雜!這些人,很多都被攔了下來,而那些可以進去的人,都是有專門的護衛領著的,就來這麽一次兩次的,應該是鬧不了什麽事。


    可是,能夠悄悄的把香兒掠走,而不驚動香園的護衛,自然是對香園了解很深的人。他的那些手下,有些是父輩那時候就開始培養的,另外一些則是他親自栽培起來的,絕對都是一些他信得過的人,應該不會出岔子。|////


    如此,頻頻出入香園的莫家人,就是最可疑的人。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麽把香兒給弄出香園的,但是他已經查過,這段期間,莫家人經常有大宗物品的進出,那都是莫幽喜歡的一些物件,從莫家莊運來給她用的。在此期間,香兒極有可能就這樣偷偷的被運了出去。


    所以,他懷疑上了她。


    今天提到的悔婚,一半是試探,一半是他的真心。


    無論如何,這個假訂婚,是不能再維持下去了。當初想著哪天從這個武林退出的時候,最好能無牽無掛的離開,遠離這武林的恩恩怨怨,所以就答應了跟莫幽假訂婚來報答她對紅梅山莊的恩情。但是到如今,他已經多次後悔了。


    既然那麽後悔,何不立刻結束這個後悔?


    他這次受人要挾,不能不算是一個契機。


    所以,他抓住了這個契機,趁機提出了解除訂婚。


    如果,他的猜測有誤,那麽以後莫幽有用得著他百裏寒的地方,他必定盡心盡力為她辦成!莫幽雖然比不上他的一幹好兄弟,跟比不上香兒和雨兒,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比起其他人,莫幽在他的心裏,還是有一定的地位的。他真心感激她,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對紅梅山莊,對他母親,對他妹妹的照顧。


    但是,他的猜測要是成真。那麽,昔日所有的恩情,都將化為流水,付之東流。


    香兒被綁架,全山莊的人都被下了毒,乃至穀雨因為她中毒的事情被迫離開他身邊,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都加起來,都能把那恩情抹去。


    事實是,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聽著她張狂的笑聲,他暗下了眼,苦笑之後又是冷笑。


    如此也好,真正的敵人總是比虛情假意的友人好對付。


    |////


    紅梅山莊的事,在莫幽的授意下,完全被壓了下來。仆人們還是你來我往,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各盡自己的職責。


    但是,下人們還是覺察到了異常。


    那就是這次莫幽病愈之後,跟莊主之間的關係親密了不少。以前他們總認為莊主百裏寒麵冷心冷,對所有人,自然香兒除外,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那萬年寒冰聚成的臉,幾乎很少要有變化的。這次,他雖然也是少有別的表情變化,至少相較之前,他多了些笑容,多了些……


    說不出來的東西,總之,是以前沒有的。


    在下人們的眼裏,莊主和莫幽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很親昵,多了幾絲笑容。以前莊主獨處,不喜別人打擾,可是莫幽病愈之後,卻經常跟在莊主左右,莊主對此,沒有任何的表示,默許了她留在他身邊。


    於是,有人說,應該是莫幽這次生病,差點命喪九泉,讓百裏寒心裏提了醒,知道該疼莫幽了。


    人說患難見真情,可能真是如此。


    莫幽病好了,百裏寒還多次帶她出去,迴訪那些在莫幽生病期間來探望過她的人。


    外人隻看到,莫幽挽著百裏寒的胳膊,笑意妍妍,雖然因為前段時間的生病,膚色有些蒼白,但是還是可以看得出她的精神很好。


    而在外人麵前,百裏寒更不避諱對著莫幽微笑。


    寒冰融化,笑靨綻放,當真令男子驚詫,女子失魂。


    於是,更有人傳:莫幽和百裏寒的好事將近了。一旦那百裏香被找到,皆大歡喜之際,必定是他們倆結秦晉之好之時。


    可是,這些人怎麽能知道:莫幽可是在拿香兒和百裏山莊上上下下百口人的性命逼迫著百裏寒呢!


    他若抗拒,現在在他懷裏揣著的那染血的發簪就是最好的提醒。那發簪,是百裏香的,是她最喜愛佩戴的一隻發簪。而那上麵的血,就是百裏香的。那是紮入百裏香身上,然後生生的拔出來的發簪。


    |////


    江湖上最不缺的是好事者,武林中最不少的就是流言蜚語。


    莫幽和百裏寒之間的事情,自然是傳開了,然後,傳到了卓天笑的耳朵裏。


    現在江湖上誰不知道那穀雨偷偷戀慕著百裏寒,卓天笑以前是不知道穀雨所說的那個喜歡的人是誰,現在哪能不知道啊。


    收到這個消息,他自然琢磨著要去刺激刺激穀雨,最後讓她把這個人徹底從腦裏清除。


    他想到了那天,穀雨迴來了梨花教。原本,根據他爹的提議,穀雨可以順理成章的留在梨花教的總壇,如此一來,就可以離開立昭的身邊。他也可以借機,從他爹那兒,把穀雨調到自己的身邊。


    但是,穀雨的拒絕和堅持,讓他沒能得償所願。


    散會時,他爹,也就是卓教主,冷聲落下話:“自己想要的人,就得靠自己把握!”


    他知道,這事,主要還得靠自己。


    他這就是心裏癢癢著,非得把穀雨給弄到手不可。一天不把她弄到手,他就一天不甘心。更何況,這幾日就見她在立昭那塊走動了,從不隨意出那立昭的小院子,更是讓他心裏窩著一股無名火。


    他去院子幾次,剛找上她,沒聊上幾句,就讓她給躲開了,最後,吃了閉門羹迴來。


    這次得到這個消息,他更是難耐心裏衝動。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是心裏惦記著,越是想找機會接近她。他就不信邪了,他一個堂堂美男子,跟她相處久了,她能一點都不動心!


    快步來到立昭所在的院落,這種急切的心情,卓天笑已經很習慣了,習慣到已經覺得正常極了。


    見到了穀雨,為了防止沒說幾句,她又逃走。他立刻打開天窗說亮話,表明了百裏寒和莫幽之間的事情。


    她聽完之後,咬著唇,沉默!


    他心裏有點酸,又有點快意,“雨兒,我早就跟你說了,讓你識相一點。百裏寒那種人,豈是你高攀得起的,更何況,他已經跟那個天仙一般的莫幽訂婚了,你怎麽就這麽傻,愣是看上他了。


    我自認跟百裏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你就跟了我吧!我絕對一心一意的對你好的!”|////


    說著,他悄悄的走近了幾步。喜的是,穀雨這次沒有躲開。讓他終於得以摸上了她的臉。


    他心裏一樂,春心蕩漾。下手處,明明有些粗糙,他摸著,卻覺得更加心癢難耐。那不平的肌膚,宛如磁石一般,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讓他忍不住在她臉上逡巡。


    被卓天笑的話,突然打擊到的穀雨,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不是她聽了他的話,然後對他是好,而是她在愣神中,所以讓他有機可趁。現在迴神過來,她自然還是像以前一樣,立刻閃躲。


    手下的摸空,讓卓天笑好一陣失望。看著她那秋水盈盈的眼眸,可能是因為酸楚,楚楚動人的泛著秋波,那嬌豔的紅唇,更是因為緊抿的力道,微微翹起,讓他看得頓時眼神一暗,唿吸沉重。


    心裏,突然就躥升了一股欲念。


    剛要想強行硬來,一個急速而有些慌亂的腳步聲,讓他硬生生的住了手。立昭,很快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果然卓天笑又來了!立昭抿嘴。


    他已經察覺到了卓天笑對穀雨的不尋常,當日在梨花教總壇門口,他的失常和不合理的舉動,還有他當時那陰狠的眼神,都讓他知道,他……可能陷進去了!


    多年的兄弟,他沒有戳破他的心思。


    但是,他絕不允許他對她下手。


    所以,在得知他又來這的時候,他就趕來了。


    他看了卓天笑一眼,很快就走到了穀雨的身邊。


    “雨兒!”他低喚,感覺到她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勁,不知道卓天笑這小子剛剛又跟她說了什麽。


    穀雨聽到動靜,轉身,悶聲不響的就撲在了他的懷裏。


    她雖然性情已經很淡然,但是事情涉及到百裏寒,她不可能無動於衷的。雖然告訴自己,這可能是謠傳。雖然知道,百裏寒對她的情意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相隔千裏,不能相見,心裏總是會因為他跟他未婚妻之間的事情而波動,而……感傷。


    “怎麽了?”到了這個地步,立昭更是可以肯定,卓天笑肯定跟穀雨說了了不得的話了。


    見到穀雨依賴性的撲入立昭的懷裏,對他卻如此的閃躲,卓天笑心裏頓時特別的不是滋味。總覺得這個鏡頭,是如此的刺眼,真巴不得像在總壇門口一樣,狠狠地把兩個人拽開,更……巴不得,穀雨是撲在他的懷裏尋求安慰的。


    穀雨在立昭懷裏依然悶聲不吭,隻是腦袋搭在他腰間,不說話,小手把他的衣襟握緊,立昭挑眉詢問卓天笑,“你跟他說什麽了?”


    |////


    卓天笑撇撇嘴,這個時候,也沒心情維持他一貫的笑了,“也沒什麽,就是說百裏寒和莫幽成雙入隊、你情我願、情意綿綿!”


    立昭立刻明白卓天笑來這裏幹嘛來了,他先是有些惱,因為他的話,惹她傷心,讓她有些失魂落魄了,轉念,他又該謝謝卓天笑。謝謝他,幫著他把百裏寒從她心裏除去。


    百裏寒的負麵消息越多,他在她心裏的根基就越不穩,他越可以輕鬆地取代他,進入她的內心。


    她傷心也罷,難過也罷,必定隻是一時!而他會用這一生,讓她笑,讓她快樂。


    那日擁著她入睡,醒來之後,她雖然驚詫,雖然有些懊悔,雖然有些幽怨,但是沒過兩日,她對他的那小小的氣,就消了。


    因為她是善良的,她是純真的,因為花婆婆的一席話,她可以迅速的原諒他。


    當時花婆婆笑眯眯的說:這還是我頭一次看見副教主睡得這麽安心呢。以前教主啊,但凡有些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醒來,睡覺從來沒有安穩過。可是這次啊,就是老婆子我推門進來,又是倒水,又是擰毛巾,又是喚教主,他都沒醒來。穀雨啊,你啊,可真是副教主的安神丸啊。副教主這麽多年,一個人熬過來,不容易啊!穀雨啊,以後,多陪陪副教主睡覺吧。


    後麵的這一句話,有點取笑人的成分。她嗔怪著瞪了花婆婆一眼,快速跑開,然後,又對他親近了起來。


    他知道,他又一次縮小了她的底線。


    這樣循序漸進,再加上拔了百裏寒這個苗,他覺得……他並不是沒有希望。


    他拍了拍穀雨,柔聲安慰她,“沒事,你還有我呢!”


    她咬唇。


    從他懷裏退開,彎著小身板,背影有些陰暗的走迴了她的房間,關門,隔絕外界,獨自一人整理心情去了。


    立昭挑眉看卓天笑,陰柔的問:“你很閑嗎?”


    卓天笑笑了,為了她的離開,為了她脫離了他的懷抱。“你不也是?”


    話落,大搖大擺的離開。他的心情,又有些好了。


    看著他離開,立昭再轉身望向穀雨的房間,然後,搖搖頭,他也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這個時候,他進去了,反而更加的不好,還是讓她自己想想吧!


    最好……把那個擋礙的百裏寒徹底掃到角落裏。


    哼!


    白道攻打朱顏宮,已經是挑起了戰火,攻打梨花教,自然是遲早的事情。梨花教上下自認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既然要開打,那麽自然是先下手為強。


    短短幾日時間,梨花教已經降服了十多個大大小小的門派。


    對於梨花教這樣的行為,穀雨很是不理解。因為,降服,必定不會是一帆風順,必定是會有流血犧牲的,她跟隨立昭的身後,這樣的情景,不可避免的會落到她的眼裏。


    她開始疑惑:這樣的流血犧牲,是多麽的不值得和不應該。


    “大家和平共處,不是挺好的嗎?有什麽事,聚到一起說開了就好了,何必要舞刀弄槍的呢!”


    立昭搖搖頭,“雨兒,武林舊事如此,打打殺殺在武林中就是家常便飯。如今白道和梨花教對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種流血犧牲,今後,會是司空見慣的!”


    可是,她不習慣呀!|////


    她不習慣殺人!


    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剝奪其他人的生命!


    立昭苦笑,繼而看著她沉默。


    她——不是一個適合殺戮的人!


    她太天真了,背負不了那麽多的殺孽!


    讓她繼續留在教裏,似乎不合適!


    但是,他又舍不得讓她離開。


    如果她真的舍得,如今,她就不會是在這裏了,必定,是跟著草采花一起上路了。


    那份魔教在全國各地的落腳地的圖,穀雨已經送到了草采花的手裏。讓草采花獨自一人踏上了尋找香兒的旅程,穀雨是羞愧的。但是魔教有立昭,又快要打仗了,她身為魔教中人,此刻離開,好像是太不仗義了。所以,無法離開。隻能跟草采花約定,每個月底,在江南小客棧會麵,交流彼此尋找香兒所掌握的消息。


    況且,此刻的卓教主,分明是把她當做一項利器了,不會放她走的!


    好在,還沒有到真正用到她的時候,每次立昭都可以利用自己的副教主身份,為她擋去廝殺,讓她無需參與門派的攻打。


    魔教攻下十多個門派的事情,很快就在江湖上傳開,武林白道立刻瘋了。跟魔教的對抗,勢必是要馬上進行了。再不行動,人家都要打到家門口了啊。


    立刻,時昂、李炎、李顯等幾個比較有勢力的江湖門派首領聚到了一起,共同商討對付魔教的方法,百裏寒也參加了,身邊跟著這些日子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莫幽。實際上,是莫幽逼迫他必須帶她過來的。


    而她的目的,百裏寒大概可以猜測的到!


    白道這幾個頭目商議,到底該如何對付魔教比較好呢。李炎瞄了百裏寒一眼,沒想到,最近江湖上盛傳百裏寒和莫幽伉儷情深的話是真的啊,這種場合,他都帶她來參加。


    他這一瞥,就跟百裏寒對上了眼。|////


    百裏寒那冰色的眸子,很快就流過什麽,別有意味,修長的眉更是同時挑了一挑,頗多暗示。


    李炎立刻想到了——那份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他案桌上的信。


    雖然信上沒有任何的署名,但是那筆跡,他卻覺得那麽熟悉。跟百裏寒做了那麽多年的師兄弟、他的筆跡,他豈有錯認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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