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他冷嗤,“在我眼裏,你還是你,怎麽醜了!”


    他伸手,精準地摸上了她的額頭,“你看,這是你的額頭,光潔而漂亮!”


    他摸上了她的眉毛,“這是你的眉毛,像可愛的彎月牙,擺在你的臉上別提多漂亮了!”


    他摸上了她的眼,“這是你的眼睛,清澈的像最美麗的水晶,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幹淨的一雙眼睛!”


    他摸上了她的鼻子,“這是你的鼻子,小小的、尖尖的,很可愛,生悶氣的時候,它會翹得高高的,叫囂著告訴別人:我現在不高興,煩著你,別惹我!”


    “撲哧!”為了他這可笑的比喻,她不由地破涕為笑。


    他摸上了她的唇角,“這是你的唇,小巧而可愛,粉嘟嘟的,水嫩嫩的,比你送給我的那籃櫻桃還誘人!”


    她不自覺地臊紅了臉,黑暗加上她一臉的烏青,他自然看不到。


    “還有這對小酒窩!”他精準地點了點她酒窩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你一旦笑起來露出這兩對小酒窩,再冰冷的人也會因此柔了心腸!”


    “你很漂亮,一點都不醜,在我眼裏,你還是你,一點都沒變!我現在眼裏看到的,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副樣子!”他低喃的聲音,宛如一句句救贖的咒語,掃去她的心中的黑暗,讓她獲得新生。


    “這……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會不會是因為天黑,他看不到她的樣子,才這樣說。“如果……如果你看了我現在的樣子,可能……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我能看見你現在長得什麽樣!”


    她搖搖頭,她不信,黑通通一片,百裏哥哥怎麽可以看清?!


    見她不信,他抱住了她,“跟我來!”


    “到哪裏?!”


    “跟我下去!”


    “不要!”她驚懼地叫了出來,“我不要下去,我不要下去!”她不要看到大家嫌棄的眼神,她不要!


    他皺眉,真是個麻煩的笨丫頭!


    “你等著!”


    他放下了她,飛出洞外。


    她反應不及,幹巴巴地讓那個可以倚靠的懷抱在她麵前消失。


    百裏哥哥要去幹什麽?!


    外麵大風唿嘯,洞裏照舊陰風陣陣,嗚咽作響!


    她現在不想死了,百裏哥哥說需要她,所以她不想死了!所以,她又開始怕了,怕那些惡鬼們改變主意要來奪走她的小命!


    懼意讓她毫不猶豫地爬到了岩壁邊,緊緊地將身子縮成一團……


    “啪啦!啪啦!啪啦!……”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她一驚,睜大的雙眼隱約地瞧見了一個黑影,“是……是百裏哥哥嗎?!”


    “那你以為呢?!”冷冷的譏誚聲,卻讓她安心!


    火光在下一刻被點燃,陰暗的山洞一下子亮了起來,百裏寒瞅見那縮成一團的小身子,不由地皺眉,“你這是在幹什麽?!”


    她咬唇,借著亮光,快速地爬了過來,拽住了百裏寒的衣襟。


    他挑眉!


    她再度咬唇,垂下了眼簾,羞紅了雙耳,鑽到了他的懷裏。


    “你……”


    “好溫暖!”她眯了眯眼,在他的懷裏舒服地低喃。


    他想推開她的手,聽了這話就放了下來。算了,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呢!轉而調整了一下身子,讓她能更舒服地窩在他身上。


    “剛才還不是說不信我那是真心嗎?!”他取笑她。


    舒服地窩在他的懷裏,感覺火熱的溫暖縈繞全身,她眯了眯眼,“我信,我現在信了!”在火光亮起了那一刹那,她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一個仙人,一襲的白衣,在夜風中搖曳,清爽幹淨的像是不染世俗的仙人。一頭的青絲,在風中飄蕩,輕輕拂過那襲白衣,輕輕地拂過那張總是不帶任何感情的棱角分明的俊臉,完美的不像是凡人!


    他抬頭看她,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詫、嫌棄。還是如往常一般,冷冷的、淡淡的、不帶任何的感情,可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得到了救贖!


    她信他,信他說的一切!


    “我以為……大家都不要我了!”她開始在他懷裏絮絮叨叨,一如剛開始白天那副模樣,她說起她自己被關到這個洞裏的第一個晚上,跟之後的好幾個晚上,她都懼怕著被那股陰風吞噬掉;她說起自己的一些胡思亂想,懼怕著這張醜臉讓人見了心生厭煩,不願意親近;她說起自己心底的迷茫,為什麽姑姑要下毒……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他隻是靜靜地聽著,時不時地往柴堆裏添加柴火……


    “咕隆……咕咕隆……”


    她愣了一下!


    “咕隆!”好大的動靜,從她的肚子裏傳來!


    她羞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一直宛如凍著冰晶的眼中浮上了絲絲的笑意,冰晶開化成一江溫柔的春水:“餓了?!”


    “嗯。”她呐呐地低應,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真是丟臉死人了!


    “我給你找點吃的!”


    他出去了沒一會兒,就拿著幾個饅頭和一碟鹹菜迴來了。“廚房裏也沒什麽別的剩下了,你將就著吃吧!”他將饅頭在火上烤了烤,遞給了她,還有一袋清水!


    她吃的不亦樂乎,覺得好香!


    他看見了她臉上的血跡和袖子上那一灘灘的暗紅色,不由地暗下了眼,“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嗎?”


    “唔!”她咬著饅頭,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點了點頭。


    他將清水倒了些在自己的袖子上,將袖子弄濕!


    她不解地咬著饅頭看他。


    他拉著袖子,一手抬著她的臉,細心地擦拭!


    她愣住了,呆呆地咬著那團白麵饅頭,過了半晌,神智迴籠,才咕咚一聲吞進了嘴裏。


    “會……會弄髒的!”她指著他的袖子。


    他毫不在意地說:“隻是衣服罷了!”


    她呆了呆,“百裏哥哥……你好怪噢!”


    他皺眉。


    “可是我喜歡!”她眯眼。


    他這才舒展了眉頭,“你不是一直都喜歡你李哥哥嗎,怎麽這麽快就換人了?!”


    “這……這不一樣嘛!”她局促不安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知道了!”他壓住了她的身子,“別亂動,小心被火燒到!”


    “百裏哥哥,你知道……為什麽李哥哥他們不來看我嗎?!”


    “看你!”他冷嗤,“他們就是想,也上不來啊!”那麽高的崖壁,不是他們想上來就可以上來的啊!


    “那……那他們可以給我送飯的時候到下麵來啊!這樣,我就可以看到他們了啊!”


    “他們都忙吧!”他搪塞而過。


    她垂下了腦袋,一聲不吭地垂下了腦袋。


    一聽就知道這話說的沒水準,百裏寒不由地罵自己笨蛋,跟這笨丫頭相處的時間久了,竟然也開始變笨了。“其實你李哥哥他們,大概是……怕你吧!”


    “怕?!”


    “你的身份未明,莫名巧妙的冒出了一個姑姑,對小師妹下了毒手,差點搞的她麵目全非,他們怎麽不怕?!”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事情不是我幹的啊!”她著急地爭辯!


    他點頭,“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出去給你查清楚來龍去脈了嘛!”


    對啊,百裏哥哥一開始說是給她查東西去了。


    “你查到什麽了嗎?!”


    “我查到的東西,足可以幫你洗清清白了!”


    他開始將他查到的東西,挑些重點給她講。


    話說十幾年前,唐西震還是江湖上初出茅廬的小人物,當時跟在他身邊的有一個非常豔麗的紅衣女子,名字就叫薊紅絳。二人行俠仗義,闖蕩江湖,有了些名聲。


    後來,唐西震入贅到了四川唐門,薊紅絳自此失去了蹤影。


    有些人說薊紅絳是跟別的男人走了。


    有些人說她因為情傷,退隱江湖了。


    有些人說她自知不如唐門大小姐唐素,主動離開,羞慚離去。


    還有人說,薊紅絳是受到了唐素的迫害,被她廢棄一身的武功不說,還被她毀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江湖緋聞,眾說紛紜!


    而從薊紅絳對唐飛袖如此地仇恨來看,百裏寒大概可以猜到,肯定這最後一種說法才是正確的說法。而他這一路查探,已經證實了這個說法!


    薊紅絳也算能忍,忍到了這個時候才對唐飛袖下毒手,可見也是一個心誌堅韌的女子。


    隻是不幸地碰上了唐西震這麽一個……負心漢!


    “百裏哥哥,你是說……姑姑對唐姐姐下毒,不是在幫我教訓唐姐姐,而是在為她自己報仇,是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他點頭,“應該是沒有關係!”隻歎,造化弄人,最後這毒竟然害的是她!


    穀雨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李哥哥他們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真想,還會……還會怕我嗎?!”


    “不會!”是非黑白擺在那呢!


    “那……那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地跟我相處嗎?!”


    這個……他微微遲疑,他不是他們,怎麽能知道他們的想法。“應該會吧!”他隻能給個大概的答案。


    “可是我的臉……”她還是為自己的這張鬼臉擔心的!就怕她太醜了,他們都不樂意接近她了!


    “外表隻是臭皮囊而已,看人,不是隻看表麵的!你與他們相處這半年多之久,情同手足,他們還不至於就因為你這張臉,就拒你與千裏之外!”


    他這話一說,穀雨就安心了,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心中又充滿了無盡的希望。


    對啊,連一向對她冷冰冰、不怎麽跟她接觸的百裏哥哥都可以那麽坦誠地接納現在的她,那李哥哥他們……一定也會接受她的!


    “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我一塊幫你解決了!”百裏寒是豁出去了,將這丫頭從生死關撿了迴來,他就奉陪到底,省的將來還出事,還給他惹麻煩!


    她感覺臉上燒了起來,呐呐地搖了搖頭。


    “吃飽了?”


    她點頭。


    “那就睡吧!”看這笨丫頭那身狼狽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日子過得巨慘無比!他就說她一開始留在殘紅穀就是留錯了!


    “我……可以睡在你身邊嗎?!”她睜著那雙大而圓的雙眼,企盼地看著他,想他能答應。因為她會害怕,如果能夠躺在百裏哥哥的身邊,她覺得她就會安全。


    “靠在我腿上睡吧,我不睡!”


    “你不會困嗎?!”


    他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她趕緊識相地從他胸前拔起了身子,趴到了他的身邊,將腦袋擱在了他的腿上。


    他猛地一揮手,火光頓時被撲滅了。


    她驚唿,“別!”但是為時晚矣,火已經被撲滅了!


    “我……我會害怕!”她小聲地咕噥。黑暗帶給了她太多的恐懼,尤其是在這個山洞裏的黑暗,帶給她的恐懼,更是高了好幾層!


    她緊緊地縮在了他的身旁。


    他從懷裏掏出了兩片葉子,疊在一起,放在嘴邊,開始吹奏起來,曲調舒緩而抒情,音色悠揚而動聽……


    她睜著眼,在星微的木炭火星中,可以看見他吹奏葉子的那張臉,低垂而下的修長的睫毛,被眼皮斂去一半泛著秋水的水眸,高高架起的鼻梁,捏著葉子的那雙修長的手,美得……像一位不染世俗的仙人!


    她呆呆地看著,不自覺地被他給迷住了!


    他停下了吹奏,柔聲問她,“還害怕嗎?”


    她愣了愣,恢複些理智。百裏哥哥是特地吹給她聽的嗎?!她剛才……確實沒感覺到害怕哎!


    她搖搖頭。


    “笨丫頭,你仔細地聽聽那些山風,他們可一點都不恐怖,這個時候,他們都在勤勞地吹夜曲,催人入睡呢!”難得這樣柔和的話會從他這樣冷冰冰的人嘴裏說出來!


    他繼續吹奏曲子,優美而舒緩的曲調緩緩地流瀉出來。嗚咽的山風,在這柔美的曲子的伴奏下,沒有了以前的可怕,感覺山風似乎也在跟著他的曲子一起彈奏著一樣……


    真好聽,她想!


    她漸漸地有了困意,山風和著曲調,是優美的安眠曲,讓她不由地閉上了眼,神智……一點一點……漸漸地昏迷……


    她的唿吸開始變得平穩,那是熟睡的象征。他停了下來,將葉子重新收入懷裏。山洞裏充滿寒氣,她緊緊地蜷縮在他的身旁,沒有可以禦寒的東西,他隻能運用真氣為她驅寒!


    如此,到了天明!


    這是穀雨那麽長時間來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了,太陽都已經爬上山頭了,她才眨巴著那雙睡意朦朧的眼,緩緩地讓神智迴籠!


    “醒了?!”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練武之人的身體恢複的就是很快,他稍微打坐一會兒,就可以恢複大半的精力。


    她見到自己還躺在他的腿上呢,頓時不好意思地爬了起來,小手趕緊給他敲腿,“謝謝百裏哥哥,我給你瞧瞧腿吧!”她枕了一晚,就怕這腿被她給弄得僵硬了!


    他攔住了她,“不用了,我沒事!我們還是趕緊下去,把事情說清楚!”


    她點頭。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跳出了山洞,在空中變換了幾個步法,最後輕巧地落在了地上,放下了她。


    “待會兒,我說就行了,你站我旁邊,沒我的同意,一句話都不許說知道嗎?!”


    她點頭答應,放心地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他。經過昨天一個晚上的“推心置腹”,她已經對他產生了絕對的信任。現在在這個世上,沒有其他人可以比他更讓她信任的了!即使……那人是她喜歡的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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