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譽和楊海玲下基層做文化調研,在慶城縣文化館的小院裏和一群熱愛鄉土文化的老人們做了攀談,可謂是收獲滿滿。


    自從進了文化小院,楊海玲除了做記錄,就是拿著照相機四處拍照,一般很少發言。


    臨近中午告辭出來,街邊找了一個飯館坐下,楊海玲為兩人倒了茶水後,小聲問道:“蘇助理,你說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得蘇譽有些懵圈,他狐疑的問道:“你說的哪方麵?”


    楊海玲似乎還沉浸在這件事裏無法自拔,若有所思的說道:“就是文化館鬧鬼的事,聽著讓人頭發根都豎起來,太恐怖了。”


    還因為他說的是老藝人們反映的文化問題,沒想到楊海玲的心思還在那對死了的野鴛鴦身上。


    他淡淡一笑,裝作恍然說道:“哦,他們說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雖然我沒見過鬼,但我確信這個世道不缺鬼。”


    蘇譽的話讓她很是驚訝,原本以為蘇譽會搬出科學教育自己,沒想到會痛快的承認有鬼。她很詫異,緊張兮兮的又問道:“你說這個世上真有鬼?那女人變成厲鬼了,那男的也死了,他怎麽沒有變成厲鬼呀?”


    蘇譽本來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楊海玲卻來了興趣。反正飯菜還沒做好,閑著也是閑著,於是故作神秘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有鬼,而且無處不在。鬼在陰晦地,鬼在人心裏。你沒聽他們說,那男的被人一刀斃命,就如輕輕的來,又輕輕的去了,沒有留下任何的波瀾。那女的被人折磨致死,最後連身上的零件都被割走了,到如今兇手還沒落網,你說她冤屈嗎?心裏能沒有怨恨嗎?”


    “那兇手真是禽獸不如,真他媽的變態,抓住後千刀萬剮都不解恨。那女子太可憐了,約會能把自己約沒了。那男的也是個窩囊廢,賓館都舍不得登記。自己死了不要緊,還連累自己的女朋友被糟蹋慘死。那你說,這個案子能破嗎?不然一直鬧鬼,誰敢進文化館參加活動,難道就靠那個小院就能讓文化複興。”


    你還別說,楊海玲說的不無道理,蘇譽想在老家做試點,全縣就這麽一個文化場地,還存在這種問題,你讓大家心裏咋能舒服的做事。


    想到這裏,他嚴肅的說道:“能破!海玲,有些事情上麵如果不過問,永遠不會出結果的。比如說這文化事業,上麵不重視,文化館的廢棄了,唯一和人民群眾仔細想光的場所就消失了。這上麵一過問,下麵立馬就能立竿見影出節目出成績。


    這破案也是一樣,上麵不給壓力,下麵偵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糊弄著家屬,時間久了,也就沒人追究了。於是,他們也就把案子高高掛起,文件袋上打上疑案兩個字,放進塵封的檔案室裏,從此不會再有人過問此事。”


    聽蘇譽這麽一說,楊海玲心裏一喜,激動的說道:“太好了,我恨不得立馬就抓住那個變態。那你也是領導,你給他們說說讓把案子破了吧。”


    蘇譽沒想到,楊海玲不但正義感爆棚,同情心也很足。於是,對她好感倍增,嗬嗬一笑說道:“你認為我是領導?一個副處級領導?”


    這方麵楊海玲可知道,蘇譽的助理絕對是貨真價實的,絕對不是沒了職位臨時過渡那麽簡單,更不是鍍金青年。隻能說他太年輕了,才出現低級別高職位的現象。


    不出所料,兩年內蘇譽一定會再進一級,因為這是形勢需要。於是,她斬釘截鐵的說道:“怎麽不是呢,你的級別到縣裏也是副縣長,何況你還是市委書記的助理,絕對的大領導。因為你有資格行使書記賦予你的一些權利,比如監督,調研,處理應急事件等,是絕對的實權領導。”


    看到楊海玲認真的神態,聽到她堅決的話語,蘇譽嗬嗬一笑說道:“照你這麽說,我的權利能用?要不,下午我們去會會縣委書記薑峰源?”


    聽蘇譽同意了自己的意見,楊海玲心裏很是激動,急忙點頭如搗蒜,“嗯…嗯,讓他們限期破案,因為這個案子已經影響了市精神文明建設,在人民群眾裏造成反響很大,影響也很惡劣。”


    你還別說,楊海玲不但能提出問題,還能為領導解決問題,她不但思維很敏捷,做事風格也很果決,是個稱職的秘書。蘇譽微微點頭,調侃著說道:“哎喲,看不出來,你還具備做大秘的潛質,這些人怎麽就看不見尼?太可惜了。”


    感覺蘇譽說的是調侃話,但楊海玲卻有些認真了。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別笑話我了,整個市委市政府,在你麵前誰敢說有才,就算有才沒有機會等於零。我喜歡和你一起工作,要不以後我跟著你,等你哪天做了縣長或者縣委書記,把我調過去做辦公室主任,怎麽樣?”


    蘇譽心情不錯,又調侃著說道:“我看行!看來我得好好努力上進,爭取早日主政一方,要不然就耽誤了一個大好青年的前途。”


    楊海玲也調侃著說道:“那我們說好了,我後半輩子就靠你了,你得好好努力。”


    這話好像說的沒毛病,但好像有些味道。蘇譽裝傻充愣嗬嗬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海玲,如果我這輩子不能主政一方,那豈不是毀了你一輩子。其實,你的機會很快就來了,迴去後好好準備吧,我隻能給你提醒一下,專職副書記七月份就到點了。至於來的誰你暫時別也沒,但絕對和你一樣,是個女中豪傑,到時候你要努力爭取。屆時,我也會為你加油。”


    這時候,飯菜也端了上來,楊海玲低著頭,眼眶裏滿是淚水。


    ……


    黑水省打黑除惡行動如火如荼的進行中,在這次抓捕中,除了劉振東和高天昌落網,其餘主要黑惡團夥主要成員都歸案了。


    這好像都是預料之內的事,但是,黑惡分子人數的眾多刷新了老百姓的三觀。黑水省不到一千多萬人口,冰城也不到三百萬常駐人口,黑惡分子竟然多達三萬多。而且百分之十的人手上都有刑事案件,夠上銷戶的就多達兩千多人,這才是一個冰城。這麽多人該如何處理,真難壞了省公安廳。


    當這些數據上報到省委省政府後,省委書記陶軒一臉的茫然。他很清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在黑水省連著幹了兩屆省委書記,老百姓罵保護傘,那麽自己算什麽?


    是的,部分官員收受賄賂,成為黑惡勢力的保護傘,甚至淪為這些害人渣子的打手。可是有多少官員不是自己親手提起來的,他們能肆無忌憚的猖獗,如果沒有省委省政府的庇護,他們能幾年一個台階的爬上來嗎?如果沒有省委省政府的默認,他們能官黑勾結禍害百姓嗎?答案是肯定的。


    聽完省公安廳專案組的匯報,陶軒一臉的凝重,很少抽煙的他也破天荒的點起了一支煙,站在窗前緩緩的吸了起來。


    一支煙還沒吸完,陶書記幽幽的說道:“你們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報告裏永遠都是國富民安,秩序井然,遍地讚歌,可實際卻是相差徑亭?”


    紀委書記蒙泰和政法委書記薑衛國麵麵相覷,公安廳常務副廳長孔敬亭,眼觀鼻鼻觀心的坐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聽沒有人迴答,其實他也沒準備讓誰迴答自己,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略一停頓,接著說道:“冰城市長焦萬裏,副市長梁君山,政法委副書記陳權武,公安廳廳長黃俊,還有副省長王守財,都牽扯進了涉黑案,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同事和同誌。為什麽他們高官厚祿的坐著,錦衣玉食飛享受著。卻甘願做黑惡分子的同夥,坑害國家殘害人民呢?難道他們是失心瘋了,還是他們覺得黨和政府太仁慈了。”


    房間裏一片鴉雀無聲,隻聽到陶書記粗壯的唿吸聲。


    這時候,陶軒緩緩的轉過身,怒視著三位職能部門的官員,尤其是政法委書記薑衛國。因為這次政法口子有三分之一的幹部牽扯進去了,而且,作為政法委書記的薑衛國,前些天在常委會上竟然信誓旦旦的說,政法口就是省委省政府的堅強後盾和有力的扞衛者。


    見三人都像啞巴一樣,陶軒心裏更加的生氣。因為他根本不相信,冰城的黑惡勢力泛濫,作為政法一把手的薑衛國,會毫不知情。


    陶軒近乎用命令的口氣說道:“衛國書記,你是政法口的權威,你來說說我們該如何處理?”


    既然被老大點名了,薑衛國也不敢推辭,何況這本就是自己職權內的事情。清了清嗓子說道:“陶書記,我認為,越到這個時候,我們越要冷靜。無論如何也要把事情壓住,千萬不能讓外界知道。因為這不僅關係到我們的顏麵,還關係到很多人的前途命運。殺幾個黑惡分子平平民憤就行了,隻要我們不說,老百姓知道個啥,還不是照樣為我們唱讚歌。”


    說到這裏,他看了看陶軒,見陶書記興致勃勃的望著自己,他以為自己說到陶軒的心坎上了。頓時,信心大增,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每個官員的背後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些人都在暗處,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了他們,這對我們以後的工作很不利。您也知道,我們能走到今天,都是大家維護的結果。比如說政法委,看似高高在上,如果手底下的廳局長,院長都不配合,我們也是寸步難行,甚至政令都出不了政法委。你說我們太嚴格了,誰來給我們辦事,誰來做具體的工作。其實,我們的責任就是維穩,隻要在我們手裏不出大事就行了,至於我們離開,那就是下一任的責任了,到時也與我們沒關係。”


    聽著薑衛國的話,陶軒心裏一陣陣發冷,他有些不相信,這種言論竟然是從一個省委常委的嘴裏說出來的,難怪社會環境如此的汙濁,這是頭有問題呀!


    想到這裏,他按耐住想罵人的衝動,一字一句的說道:“薑書記,這就是一個政法委書記的的告白,你這半輩子專門研究了人情世故,卻忘了人民的囑托。你這個政法書記做的好啊!好就好在你忘了你是拿誰的俸祿,是做誰的官,是為誰請命。


    這裏也沒有外人,你給我一句實話,你和黑惡勢力有牽扯嗎?”


    剛才還自鳴得意,信心滿滿的做著導師,突然見陶軒的臉色黑的能擰出水來,薑衛國心裏咯噔一聲。又聽到他那誅心的話,他的後背滲出了一層細汗,最後聽到那句靈魂式的問話,他差一點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蒙泰聽到兩人的對話,眼角掃了一下薑衛國,心裏暗罵道:“見過作死的,沒見過這麽急著把自己腦袋向槍口前頂的。難道你真以為他隻是個寫寫畫畫的大儒嗎,別忘了,他手裏還有刀,而且已經出鞘。”


    其實,薑衛國何許人,在坐的三位都知道,他有沒有貪汙枉法,勾聯黑惡分子殘害百姓,大家都有耳聞。隻不過,他手裏權力不小,獠牙很鋒利,沒人敢觸碰他的虎須罷了。


    也許他得意忘形久了,忘了還有人製約著他。這一次估計踢到鐵板上了,別說他還準備上位專管政法的副省長了,能不能繼續逍遙還得看陶書記放不放他一馬。


    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錯估了形勢,薑衛國稍微收拾慌亂的心情,急忙說道:“陶書記,你聽我說,我從來不和黑惡勢力沾邊,這一點我敢拍著胸膛保證。”


    陶軒心裏早有計較,收迴眼光,淡淡的說道:“沾不沾邊,有罪沒罪,也不是我說了算。不過,你今天的言論讓我大開眼界,又大吃一驚,但願你是清白的。


    事情發展到今天,也不是須臾謀害省委常委案那麽簡單了,黑惡勢力之龐大,腐敗分子之囂張,已經超出了我們權利範圍,我準備上報上級有關部門插手。”


    說到這裏,他看向了公安廳副廳長孔敬亭,嚴肅的說道:“關鍵暫時不講究那麽多了,孔副廳長,公安廳不能沒有廳長,從現在開始,你就暫代廳長職務,主持公安廳一切工作,手續隨後補過去。


    聽說還有幾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失蹤,不知你們查清楚他們的落腳地了嗎?”


    好事來的太突然,省委書記直接撩開政法書記,委任自己代理公安廳廳長一職,隻要自己不出錯,廳長應該妥妥的沒啥問題,孔敬亭激動的想著。


    聽到陶書記的問話,他沒有遲疑,急忙站起身認真的說道:“報告陶書記,在逃的幾位案犯已經知道確切地方了,我們正在溝通異地協助抓捕,來匯報之前,抓捕隊員已經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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