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出來放煙花啊。”門外的阿鑫一腳門裏一腳門外衝著我興高采烈的說道。


    我掂了掂包的跟粽子一樣的左手,笑罵道,“我這剛被崩了左手,你是想讓我右手也崩一下徹底休息是不是。”


    阿鑫笑著摸了摸頭道,“那不是啊,這普通煙花哪能崩著你啊哥,咱們村裏除夕晚上都是放炮的,比城市裏好玩多了。”


    我看了看已經喝的迷迷糊糊但是依舊勝負心爆棚的四個老人,心裏不禁偷笑,這兩家家長第一次會親家,看似和和氣氣,實則暗地裏都較著勁兒呢,都想著未來結婚之後,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女兒必須說了算,這第一步居然是哪家喝酒先醉後醉,也是著實有趣。


    我拿起一件棉衣披在身上,跟著阿鑫出了屋子,我特意關好屋門,四位老人雖然都沒有師兄歲數大,可是這喝多了酒也不能受風的,大過年的著涼就不好了。


    跟著阿鑫出了小院,我頓時被漫天的煙花爆竹吸引,要說這華夏的傳統習俗過年放煙花都傳承了幾千年了,反而到了現代,因為空氣汙染被叫停,隻有在農村才能重溫兒時的煙花記憶,也是令人唏噓不已。


    一眼看去,整條村子到處都有著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的光亮,多數都是家裏大人帶著孩子在放煙花,耳邊不斷的響著“劈劈啪啪”的煙花爆炸聲響,這才是華夏的年哪。


    這華夏放鞭炮的傳統最早能夠追溯到上古時期,這崩年獸的習俗不管書上或者電視小說其實已經介紹不知凡幾,這裏就不贅述了,但是,有一些東西卻是沒有記載在普通書籍,而是隻流傳在玄學和道門的說法。


    這華夏一年的年終歲尾,其實並不單單是上麵過年,下麵也是要過年的,之前誤入的陰陽之間雖然是因為正好趕上了特殊情況,但也是因為臨近年末,上下的界限混亂,導致活人有可能會走進陰陽之間,有時下麵的陰靈亡魂也會趁著這個時候在午夜走進陽世,但是大多數是上來討要供奉冥紙的,畢竟下麵過年也得花錢嘛。


    可是,時間久了,次數多了,管理陰陽之間的神隻就發現,有些下麵的人在年底的時候進了陽間之後就滯留在陽間,甚至有些長久滯留在陰陽之間的孤魂野鬼就趁機在過年的時候上來害人,於是,眾神仙想出了一個辦法,在除夕當天放出名為“年”的神獸到華夏各處,驅趕這些上到陽間的鬼魂野鬼,從除夕直到正月十五。


    終於,這鬼患被完美解決了,可是緊接著又一個問題出現了,這年獸雖是神獸,可是並沒有靈智,除了驅除鬼患之外,還會恫嚇一些未成年的小孩子和一些體弱多病的成年人。


    因為傳說小孩未成年之前,魂魄和身體的聯係並不是嚴絲合縫,所以經常有小孩被嚇到的事件發生。


    而體弱多病之人因為病痛纏身,導致魂魄不穩,在年獸的眼裏就很容易被誤認為跑上來的孤魂野鬼,所以,沒有鞭炮之前,年獸除夕出現的時候,就經常會追著小孩子和體弱多病的成年人到處跑。


    於是,神隻們又想出了一個辦法,用鞭炮爆竹,因為這年獸最怕閃光和響聲,於是,才有了除夕放炮崩年獸的年俗。


    漸漸的,放鞭炮也在華夏流傳了幾千年的時間,成為年味兒的象征。


    不過,到了現代,科技發達,年味兒漸漸淡去,並且由於工業化對於環境的汙染,導致人們慢慢萌生了保護環境的想法,於是鞭炮爆竹就漸漸在城市裏消失,想要重新找迴這年味兒就要迴到農村才行。


    我心中默默的歎了口氣,很多事情,一去不迴頭啦。


    “哥,哥,放煙花,放煙花!”小沫跳著把一隻點燃噴射著五彩光焰的煙花遞給我


    我接過煙花,看著冒出的五彩光焰,心情無比的放鬆,是啊,有掙不完的錢,還不完的債,打不完的鬼,但是這年味兒,這快樂,卻隻有自己能給自己。


    於是我露出了笑容,跟著阿鑫小沫一起使勁甩著煙花,用力驅趕不知還在不在到處驅趕孤魂野鬼的傻傻年獸。


    第二天初一中午,吃完了飯,阿鑫和小沫非要拉著我去他們村後麵的湖裏滑冰,我實在拗不過他們於是也便跟著去了。


    說是湖,其實也就是一條小河的大小,這時已經結了厚厚的冰麵,雖然是大初一的,但是冰麵上已經站了不少村裏的小孩子和大人,小孩子們坐著大人手製的木頭爬犁,在冰麵上滑著冰,好不快活。


    “哥,哥,下來玩啊。”阿鑫首當其衝跑下冰麵,不得不說這小子不愧是村裏長大的,滑冰的技術還真是不錯,小沫也跟著走上了冰麵,不過似乎小沫的運動神經確實差了點意思,走不了幾步就摔倒,甚至都不如旁邊七八歲村裏的孩子。


    小沫連續摔了三次之後,直接賭氣坐在冰麵上不起來了,阿鑫這方麵確實是可以,趕忙跑迴來扶起小沫。


    正在這時,忽然冰麵上玩耍的孩子們一陣騷動,肉眼可見的往岸邊齊齊跑去。


    我還沒迴頭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陣低沉的叫罵聲,阿鑫拉著小沫走上了岸邊,阿鑫拉了我一把,低聲道,“哥,咱們上去吧,大過年的真晦氣。


    我微微不解,順著阿鑫的眼神看去,遠遠走來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因為滿頭滿臉連鬢絡腮的胡子,根本看不出來這人的年紀,值得注意的是,這人下身穿著黑色的棉褲,上半身居然是光著的,並且似乎他並不感覺絲毫寒冷。


    我眉頭微皺,仔細打量這人,見這人頭發胡子因為長期不打理已經連在了一起,並且遠遠看去油光鋥亮,但是再往臉上看去,我頓時一個激靈,這人的雙眼黑色眼珠十分巨大,幾乎占據了眼睛的十分之九的空間,但是這黑色瞳仁裏麵卻是空洞無物,明顯已經徹底失去了神智。


    並且男子的嘴還在不停的低聲說著什麽,從冰麵上小孩子們的反應來看,這人似乎是見到小孩就會追著打的那種精神不正常的瘋子。


    遇到這種人,確實,能躲盡量躲得遠點的好,我伸手拉了阿鑫一把,我們三人順著湖邊另一側上了岸,繞了個路往阿鑫家的方向走去。


    ”這人咋這麽嚇人,阿鑫,是你們村裏的嘛?“小沫問道


    ”嗨,這人啊,在我們村裏也是個傳奇。“阿鑫道


    這個人大名叫魏國柱,外號叫魏二狠子,不過現在的外號已經改成了魏二瘋子,以下簡稱二瘋子。


    這二瘋子在家裏排行老二,是阿鑫村裏少數不懂四六的混子之一,之前說過阿鑫家的村子裏,幾乎家家都很憨厚老實,像普通農村裏有的那種不著四六的混子和地賴子在阿鑫的村裏其實非常少了。但是這個二瘋子就是一個。


    本來老魏家上輩的老人也是老實的莊稼人,自從村長讓這個村子從貧困村慢慢轉變成小康村之後,村裏的孩子也開始走出了村子,有考進城裏上學的,也有進城打工的,這二瘋子就是第一批十來歲進城打工的頭一批年輕人,那會兒二瘋子十八歲。


    出去了五六年,二瘋子打扮時髦的迴了村,大家都以為二瘋子掙錢了,結果,這從城裏迴來的二瘋子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本來樸實老實的農村孩子,沾染了一身的惡習,並且脾氣極度暴戾,動不動就張嘴就罵,抬手就打,而且出手沒輕沒重,村裏幾個年紀和他相仿的年輕人幾次因為和他口角都被他打進了醫院。


    於是,就有了二狠子這個外號,並且這小子不光下手狠,嘴還不好,吵吵幾句就賭咒發願,而且經常拿自家老人和祖宗起誓,這讓村裏老實了一輩子的村民們都非常反感。


    北方的宗族觀念雖然不強,但是北方老輩人都孝順,最忌諱動不動拿祖宗其實發願,這魏家老頭也是一樣,看著曾經樸實憨厚的二兒子變成這個德行,也是氣的不行,有一次二瘋子又把村裏一個年輕人酒後打進醫院之後,魏家老頭終於氣的大發雷霆,重重的打了二瘋子一頓。


    這二瘋子跟他爹還是不敢炸刺的,被親爹一頓皮帶抽的渾身青一塊紫一塊之後,咬牙切齒的起誓發願,


    ”爹,我改,我今兒就改,我要是再不改,讓我全家死絕,我出門就讓車壓死。“


    這才叫,越討厭什麽他越要說什麽,本來已經消氣的老頭聽到他又起這種惡毒的重誓,一氣之下,就暈了過去。


    這二瘋子一看老爹暈過去了,也害怕了,立馬喊著鄰居一起把老頭送進了鎮子裏的醫院,好在搶救及時,老爺子命保住了。


    這二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對幫忙的鄰居千恩萬謝,非要請鄰居們吃飯,鄰居們拗不過他,而且看樣子這次二瘋子是真得到教訓了,也就同意了。


    於是,就在魏老頭出院的那天,二瘋子在自家院子裏擺了幾桌,請了全村的村民吃飯,老頭看兒子因為這事居然能痛改前非也是非常高興。


    結果,酒桌上,二瘋子多喝了兩杯,跟同桌的一個村民聊天,那個村民本身是好意,就說了二瘋子幾句,


    “老二啊,別用發毒誓,這祖祖輩輩的祖墳都在村後頭呢,對你家不好。”


    這本來不是什麽過分的話,可是喝了點酒的二瘋子又來了混勁兒,直接就把桌子掀了,對著勸他的那個村民破口大罵,並且借著酒勁大放厥詞,誰過來勸他他罵誰。


    剛剛出院的魏老頭直接氣的一口血噴了滿桌,當時人就沒了,這二瘋子光顧著罵人了,也沒看見老爹去世,拎著酒瓶子追著那個勸他的村民直接跑出去了三裏地。


    直到半夜,二瘋子把人也追丟了,自己往迴走的半路上,下起了大雨,他酒勁上來了,就隨便找了棵大樹下頭避雨。


    “哢嚓!”一道閃電直接劈中大樹,二瘋子直接就被劈暈過去了。


    第二天,二瘋子被人推醒了,還是有心眼好的村民,見二瘋子一宿沒迴來,天亮就出來找他,主要是他家老大出外打工了,老頭死在家裏,必須他料理。


    眾村民找到二瘋子發現他被雷劈的渾身焦黑,以為他死了,結果二瘋子一翻身就醒了,一個村民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老二,快迴家吧,你爹沒了。”


    “啊?”二瘋子腦袋嗡了一下,直接坐倒在地,地上轟隆一聲,土地塌出一個大坑。


    這時眾人才發現,二瘋子一直躺在一個墳頭上,身後的大樹都被劈斷了,這墳頭都沒事兒,可是這一坐卻把墳坐塌了。


    這墳,正好是他爺爺奶奶的墳。


    再站起來的二瘋子,就從二狠子徹底變成了二瘋子,他這精神錯亂的非常徹底,醫生診斷是,幾乎沒有再明白的可能。


    等他大哥從外地迴來的時候,二瘋子就天天坐在大門口,對著空氣嘴裏低聲叨咕咒罵著,沒人能聽清他到底是在罵什麽,罵誰。


    他大哥料理了老爹的後事,也不想管他了,就全家都搬到了城裏,就把村裏的房子和地留給了他。


    這二瘋子也知道吃知道喝,吃完喝完就坐在自家門口對著空氣咒罵,每到他爹去世的那天祭日,他就站在院子對著天大罵,一到冬天就光著膀子到處走,也不知道冷,也沒凍死。


    村裏的孩子,隻要遇到了二瘋子,二瘋子都會追過來,但是並不打小孩,而且使勁扇著自己的嘴巴子,並且低聲不停的咒罵,所以沒有小孩不怕他的。


    阿鑫講完了二瘋子的故事,我不禁莞爾,“這就是亂發毒誓的結果,記住了吧。”


    阿鑫忽然想起一個事兒,“哥,這我知道,但是有一個事我不明白,為啥有的人發誓會有報應,但是有的人卻沒事兒呢。”


    我想了想,說道,“報應的,都是亂發毒誓的人,但是如果這個人本身上輩子就是畜生,雖然托生成了人,但是依舊還是畜生的話,你就看不到他報應,隻不過,下輩子,應該你又能在餐桌上看到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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