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刀的落下,都在剛剛咽氣的屍體的肚子上留下一個又長又深的口子,幾刀過後,屍骸的五髒六腑就完全暴露在天光之下。


    領頭人如法炮製,將並排躺著的,剛剛還緊隨其後的每一個同伴開膛破肚,我清楚的看到,每切開一個人,就有一絲黑紅的血氣被吸入龜頭的嘴裏,並且,隱隱身周響起鬼哭狼嚎的聲音,但是似乎這些隻有我能夠看到,圍觀的士兵和那幾個僧人依舊無動於衷。


    直到領頭人來到了我的屍體前,舉刀之時,他居然微微抬頭,看了我一眼,我心裏一驚,因為我的視角已經並不在身體之中,而是立於屍體上方,他抬頭剛好和我四目相對,他的眼神裏充滿殘忍的笑意,但是也隻是一眼而已,之後他手起刀落,完全刨開了我的屍骸。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處於旁觀者的視角看著自己被一刀一刀切開,不疼痛,不阻止,不插手,看似和自己無關卻又息息相關。


    領頭人解剖完我之後,用我身上的碎布蹭了蹭刀上的血,收刀入鞘,走到幾個比丘身邊,說了幾句什麽,比丘麵上出現憤慨之色,領頭人身後的士兵哢嚓一聲端起了手裏的槍,齊齊對準了眾比丘,比丘終於妥協。


    之後這幾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骸就被暴曬在寺廟門口的廣場上,經曆著慢慢腐爛.生蛆.風幹,每具屍骸上麵的黑氣也越來越濃鬱,逐漸慢慢凝聚變形成了下麵屍骸生前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領頭人又出現了,又一次拔出了那把鬼頭彎刀,在每個已經風幹的屍骸上割下了一塊屍體,扔進了腰間掛著的牛皮袋子,最後所有的黑氣形成的人型都隨著領頭人離去。


    直到我的屍骸也被割下一塊,我的神智忽然一陣混亂,領頭人又特意看了我一眼,這次,我能感覺到,他看的是我。


    忽然,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打破了眼前的畫麵,我猛的坐起身來,原來放在供桌上的破魔刀已然落地,這次我清楚的看見,刀柄上的鬼頭口中冒著絲絲黑氣。


    我迴頭向供桌看去,供桌上香爐裏的香並沒有燒完就從中間斷開了,斷口整整齊齊。


    我並沒有因為夢裏見到的場景感到混亂,帶有執念的物件會影響人這件事情很常見,但是能在畫符的靜室裏影響到我,這種情況還是很少的,或許我剛剛受了傷也有影響吧。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破魔刀,觸手冰冷,甚至手上傳來了輕微的刺痛感,刀柄的位置因為剛才摔了一下,裂開了,露出了裏麵淺棕色的麻布。


    看來,這把刀還真是個意外之喜。我馬上拿起電話,打給仲坤和老孫,叫他們馬上過來靜室。


    沒過五分鍾,靜室的門開了,先是仲坤,後是老孫一起走進了靜室。


    老孫見我拿著破魔刀,於是問道,“怎麽了,這刀要是實在沒用就扔垃圾桶,我已經托我派出所的朋友幫你劃拉你說的那個刀了。”


    仲坤卻似乎一眼就看到了破魔刀上的黑氣縈繞,於是問道,“師弟,看來這把刀可用?”


    我點點頭,並把昨晚被破魔刀影響看到刀內執念的事兒和二人說了一遍。


    “哎呦,這麽說,那個泰蘭德人還真沒唬我,我瞅瞅,我瞅瞅。”說著老孫就伸手過來我手裏拿破魔刀。


    我卻縮迴了手,老孫抓了個空,“你看,我就看看,都是你的了,咋,我還能往迴要?”


    我把破魔刀放迴供桌,嘿嘿一笑,“你看,又誤會了不是,這刀昨晚裏麵的執念影響到我了,甚至都把佛香崩斷了,你看看,這是啥?”我指向摔裂的破魔刀手柄處。


    老孫眯著眼睛瞅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什麽布?”


    “裹屍布。”仲坤淡淡的說道


    我點點頭,“對啊,就是裹屍布,搞不好還不是一個人的裹屍布,按照昨晚執念裏麵看到的,有可能是十幾個人的裹屍布疊在一起。”


    老孫唿的往後一跳,“得,不看了,給我都不看了,我去洗個手吧,誰知道這玩意有沒有啥細菌的。”


    “你不用怕,你身上的玩意比這個兇的多,對了,沈瑞妍聯係過了沒有,她怎麽說的。”


    “喔,早上已經確認過了,下午六點她帶著孩子過來,咱們需不需要布置一下。”


    “布置倒是不必,隻是,我需要一個能打磨拋光的師傅,還有一塊能做刀柄的木頭,這把破魔刀,我要讓它重生。”


    “這個再容易不過,我的夥計都是古玩行出身,這點活太簡單了,我去喊老王。”


    仲坤拿起破魔刀,仔細的端詳了一圈刀柄上的鬼頭,點了點頭道,“確實是充滿了兇煞之氣,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過了一會兒,老孫打來電話,說一切準備就緒,就在廚房後麵的院子裏。


    我拿著破魔刀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靜室,時間緊迫,要在沈瑞妍到之前處理好破魔刀。


    到了後院,我目光微微一掃,心中不禁讚歎,這就是專業,我雖然隻是讓老孫準備打磨拋光的工具,可是就這麽一會兒,打磨拋光的機器,包括電動衝壓機(自動敲打刀胚、塑形、拉長),燒鍋(燒紅金屬以達到要求溫度)以及淬火的油罐無一不齊,並且之前廚房幫忙的夥計老王也站在旁邊。


    我點了點頭,“王哥在呢,打鐵您也在行?”


    老王嘿嘿一笑,“不敢說在行,我太爺以前就是鐵匠,當年的義和拳大刀就是我太爺的鋪子打的。”


    我豎起大拇指,“得,我也不跟您客氣了,這把刀。”我把破魔刀平端在眼前,“刀刃重新打磨淬火拋光,刀柄除了這個鬼頭留下之外,握把換一塊木頭,有雷擊木最好,哦對了,木頭外要包裹一道符紙最外麵纏繞一圈傘繩,多久能交活?”


    老王接過破魔刀,抽出刀刃看了看,略一思忖,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個小時足矣。”


    “好,那就麻煩王哥了,拆刀柄的時候小心一點,包裹刀柄的是裹屍布。”


    老王笑道,“這個不用擔心,鐵匠錘起,萬物劃一,爐火之上,人鬼平等。”看來老王確實待在廚房屈才了。


    我把破魔刀交給老王,順手還交給老王一道符籙,這是纏在刀柄和傘繩之間的破邪符,能隔絕破魔刀裏的執念和使用者。


    三個小時之後,靜室中,我抽出煥然一新的破魔刀,刀刃寒光閃閃,光可鑒人,我仔細一看,老王居然還順手給破魔刀做了一波覆土燒刃,刃口居然閃著淡淡的藍光,仔細看去,隱隱有血氣流轉。


    刀柄老王用了一塊雷擊胡桃木,據說雷擊紋如同刀劈斧刻一般明顯,用雷擊木的原因一是起到鎮壓刀內執念的作用,二是再多一層對使用者的保護目的。


    刀柄的鬼頭並沒有動,但是老王居然重新上了一遍防氧化的油漆,並且打磨了磨損的位置,使刀柄的鬼頭看上去更加的猙獰可怖,並且仔細看去,鬼頭的眼睛紅光閃動,嘴裏含著一股黑中透紅的鬼氣,凝而不動。


    “好刀!”老孫大讚一聲,就要用手去撫摸破魔刀的刃口,我連忙攔住老孫,


    “可別,這刀裏麵的執念不止一股,之前鏽死了可能還隻能通過夢魘影響生人,現在重新開刃之後,所有的兇煞之氣都充斥在刀刃上,你這一摸很有可能就劃破手指,到時候這股執念纏上你我可不管。”


    老孫連忙縮迴手,“得,我不上手行了吧。”


    我把破魔刀收迴刀鞘,刀柄上的鬼頭瞬間暗淡了下去,這也是我在刀柄上纏符籙的目的,刀不出竅,所有執念煞氣都隱而不發,並且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在天黑之後影響人,刀一出竅,一往無前,神擋殺神,魔擋屠魔。


    老孫看了看表,“沈瑞妍快到了,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嘛?”


    我想了想,“為防萬一,一會兒我用過陰符和她女兒溝通的時候,師兄為我守香護法,老孫,你一定看緊沈瑞妍,雖然她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樣子,但是上次咱們去櫟升齋九死一生也算是和她有間接的聯係,這次,不能大意。”


    我安排好流程後,又把破魔刀遞給仲坤,“師兄,這個你拿著,以防萬一。”


    仲坤鄭重的點了點頭,接過破魔刀別在腰間。


    “對了,一句不要提櫟升齋和我受傷的事兒。”我又補充道


    半個小時之後,


    老孫帶著穿著貂皮大衣的沈瑞妍和身後推著嬰兒車的保姆走進了大廳。


    “坐,坐,沈總,先休息一下。”老孫安排沈瑞妍等人落座,衝我和仲坤使了個眼色


    這會我已經換好了平時穿的衣服,為了防止沈瑞妍看出我的腿傷,我拆掉了厚厚的繃帶,隻是薄薄的包紮了一下,不過經過兩天的時間,右腿的傷口已經徹底結痂,除了還有一點輕微的腫脹之外,並不影響正常行動。


    這次也是我大意了,腿傷沒有徹底康複就過陰,直接導致了我未來的幾十年,右腿小腿比左腿永久性的粗了那麽一圈。


    不過這是後話,我衝著沈瑞妍點頭,“沈姐,怎麽樣,過來的路上挺冷吧?”


    沈瑞妍微微一笑,“還好,我們一路開車過來,並不覺得。”


    這時,老孫的夥計端上茶水,照例是一番客套,我並沒有插話,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保姆懷裏的孩子身上。


    因為這個孩子的身體並不能動彈,所以並不需要特殊照顧,但是這時我卻發現,小孩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怨毒,和之前在沈瑞妍家裏的時候大相徑庭。


    於是我便試探道,“沈姐,孩子這兩天還好?”


    沈瑞妍歎了口氣,“不是很好,這孩子身體太弱,一冷一熱就會經常性的唿吸衰竭,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今年。”說罷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樣說來其實也有不合理的地方,如果這個孩子在出生的時候甚至出生之前就被動過手腳,應該隻畏懼寒冷抑或是炎熱之一,但是冷熱都對她有傷害,看來事情的複雜程度還在超出了我的預期。


    我點點頭,“能理解,令愛確實是身體虛弱了一點,這迴我試著探查一下原因,但是並沒有什麽治愈的把握,隻是勉力為之,如果沒有什麽幫助還請沈姐莫要嗔怒怪罪。”


    沈瑞妍連連擺手,“不會的,不會的,這已經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我理會得。”說著看向老孫,“答應孫總的事情,已經在進行中了,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失言的。”


    我越來越好奇,老孫到底是圖了沈瑞妍什麽報酬了,不過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這時沈瑞妍眼睛眨了眨,忽然發問,”對了,那個櫟升齋你們找到了嘛?“


    不出所料的問題,仲坤接過話來,”我們去過了,不過並沒有找到店鋪,那天時間晚了,也就作罷。“


    沈瑞妍哦了一聲,”沒事兒,你們要是喜歡他家的醬肉可以和我說,我以後每次預定的時候,多給你們預定一份。要說他們家這個老字號啊,確實是好吃,我懷她的時候,幾乎天天都得吃他家的醬肉.....“


    我眼神漸漸冰冷,心想,或許這才是孩子有今天的原因,不過並沒有證據,我也不便多說。


    又聊了一會兒,我看了看時間,晚上22點整,”沈姐,我們可以開始了,那張過陰符您帶了吧。“


    沈瑞妍立刻從包裏拿出用信封裝著的過陰符,我接過信封,徑直走向靜室。


    靜室中,我讓沈瑞妍把孩子放在我之前休息的床上,這時靜室裏隻有我、老孫、仲坤、沈瑞妍和孩子,我對沈瑞妍道,”沈姐,過陰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您可以在這也可以在大廳裏等一下,就是有一個,不論發生什麽事兒都不能去碰孩子或者我一下。“沈瑞妍鄭重的點了點頭


    我向老孫和仲坤使了個眼色,仲坤走到供桌前點燃佛香插在香爐中,我把過陰符放在小孩頭下枕頭的右側下方,盤膝坐在窗前,香煙嫋嫋飄出漸漸圍繞我和床上的孩子,我瞬間感到一陣困意襲來,片刻之後,睡了過去。


    大概隻過了十幾秒鍾的時間,我恢複了意識,眼前灰蒙蒙的出現了一個屋子,我推開屋門走進屋子,屋裏的光線很暗,牆角的位置隱藏著一大團黑影,我走到黑影前幾步的位置,盤膝坐了下來。


    黑影中閃出兩隻閃亮的目光,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黑影忽然說話,


    ”我想死,讓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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