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靠在她懷中,目光已暗淡,唯有胸膛輕微的起伏昭示著他還活著。


    方多病看著李蓮花奄奄一息的模樣,滿目的焦慮和心痛。他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猛然起身。


    “乳燕神針……對!我們帶他去找乳燕神針關河夢!”他的聲音急促,透著一絲狂喜的希冀,“他一定有辦法救他!我這就去找我娘借追雲車,喬姐姐,你……你千萬看好他!”


    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衝出了房門,腳步帶起樓道一陣風。


    喬婉娩仍然坐在床沿,雙手緊緊握著李蓮花蒼白無血的手掌。她垂著頭,眼底湧動著難以平息的痛楚。李蓮花眉頭緊皺,閉著眼睛,似是陷入了無邊的噩夢。


    喬婉娩抬起手,顫巍巍地理了理他散亂的鬢發,眼神空洞而呆滯,像是在竭力壓抑心中的某種情緒。


    就在這時,夜鶯的身影閃入房中,帶來一陣冷風。


    “堂主,”夜鶯抱拳跪下,聲音帶著幾分自責,“屬下辦事不力。我們正在與金鴛盟的人廝殺之時,不料百川院的人馬趕到,角麗譙那群人趁亂逃脫,天冰……沒有拿到手。”


    夜鶯的話像一顆石子投進無波的湖麵,但喬婉娩的神情卻沒有一絲波動。她隻是低頭盯著李蓮花的臉,那張痛楚中依然沉靜的麵容讓她的心仿佛被攥住一般,無法唿吸。


    “浮嵐呢?”她的聲音低而啞,仿佛從喉間硬生生擠出來的。


    夜鶯一怔,抬頭看著她,語氣裏滿是愧疚:“屬下來遲,正是因為收到浮嵐被截殺的消息,趕去支援耽擱了時間。浮嵐現已躲起來修整。即便沿途更換馬匹,日夜兼程,預計趕到此處也需要三日……”


    “三日……”喬婉娩的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極輕,帶著絕望般的沙啞。她緩緩抬頭,眼中染著紅血絲,微微閉了閉眼,像是用盡全力才壓下那一股突如其來的情緒。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李蓮花冰冷的手背,仿佛怕稍用力就會驚醒他。


    “他等不了那麽久……”喬婉娩終於開口,語氣低沉,帶著徹骨的疲憊與悲傷,“現在……隻能寄希望於乳燕神針不負他的俠醫之名。”


    她抬起頭,眼中神色晦暗不明:“浮嵐一到,立刻帶來見我……”


    —


    關河夢正專注於藥爐,手指間夾著一根長長的銀針,精準地挑撥藥液的火候,屋內氤氳著濃烈的草藥香氣。


    突然,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藥童匆匆跑來,神色慌張:“公子,天機堂少主和一位姑娘在外求見——”


    關河夢連頭都不抬,語氣冷淡:“不見。”


    話音未落,門外“砰”地一聲巨響,兩扇沉重的木門被強行撞開,寒風裹挾著塵土撲麵而來。喬婉娩和方多病扶著奄奄一息的李蓮花,風塵仆仆地闖了進來。


    喬婉娩眉間緊鎖,聲音急促帶著一絲顫意:“關俠醫,幫我救一個人。”


    關河夢一怔,目光掠過那幾乎脫了人形的李蓮花。隻見他麵色慘白,唇間滲出烏黑的血絲,胸膛起伏得極淺,仿佛下一瞬便會斷氣。關河夢心頭微動,卻轉瞬斂去情緒,冷聲道:“你是何人?不請而入,這人我救不了,迴去吧!”


    喬婉娩眼底瞬間凝結出寒意,聲音冷得如覆霜雪:“我是流沙玄武堂主梅若雪。他傷重,我已想不到其他辦法。如果他死在了這裏——”她頓了頓,雙眸如冰淩般刺向關河夢,“你們都要給他陪葬!”


    這話一出,氣氛驟然緊繃。


    關河夢臉色沉了下來,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你當我江湖上的俠醫名號是白來的?我能救人,同樣也能殺人!”


    兩人目光相接,針鋒相對,屋內氣氛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便會拔劍相向。


    方多病急得不行,硬生生擠到兩人中間,連聲勸阻:“關兄請息怒!喬姐姐救人心切,失禮之處還請見諒。可您若不肯救他,我們當真不知還能去哪兒求醫了……無論有什麽要求,您盡管提!方某絕不食言!”


    關河夢依然冷著臉,目光掃過李蓮花,又落在方多病身上,薄唇微抿,並不作答。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打破了僵局:“關大哥!他快不行了,你別再猶豫了!”


    蘇小慵聞聲而至,衝進屋來,一眼看到昏迷不醒的李蓮花,頓時淚如泉湧。她撲到關河夢跟前,死死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梨花帶雨,身子不住顫抖:“關大哥!求求你救救他!隻要你肯救他,我……我什麽都願意!”


    蘇小慵的哭聲如一柄利刃刺入關河夢的耳中,他心頭微顫,狠狠瞪了喬婉娩一眼,冷哼一聲:“進來再說罷!”


    關河夢的客房內,彌漫著濃烈的藥香,關河夢手持一枚金針,眉頭緊鎖,將針紮入李蓮花的大脈處,細細診斷。他麵色晦暗,久久未語,隻是沉沉看著昏迷不醒的李蓮花,眼中隱有複雜情緒。


    稍作停頓後,他轉頭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蘇小慵:“小慵,去準備三元歸一湯,給他做藥浴。”


    蘇小慵見狀,忙不迭點頭應聲,慌慌張張地轉身離去。關河夢將目光移向喬婉娩和方多病,眉宇間壓抑著幾分沉痛。


    “他快死了。”關河夢語氣冷然,卻直擊人心。


    喬婉娩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瞬間失去血色,四肢發冷,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眼中隱隱泛著淚光。她強撐著開口,聲音卻顫得厲害:“他……不能死。”頓了頓,她艱難地咬住下唇,垂下微紅的雙眸,仿佛在強壓心中翻湧的痛楚,“三天……你隻需要保住他三天,他就有救。”


    方多病急急上前,眼中閃過一絲祈求:“關兄,你總是有辦法的吧?”


    關河夢微微一愣,似被喬婉娩的話勾起了疑慮,他上下打量了一眼二人,語氣中透著不解:“三天?三天後又會有什麽能救得了他?”


    他迴頭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李蓮花,繼續道:“他如今損耗過大,傷及本源,縱然以藥補養也不過是勉強吊住氣息,氣血早已枯竭。上次診脈時,他還有四個月性命,怎麽短短數日就將自己的壽命折掉了一半?”說到這裏,關河夢目光一沉,“他是不是中過什麽毒?”


    方多病聞言,神色一顫,艱難地吐出四個字:“碧茶之毒。”


    “碧茶之毒?”關河夢猛地轉頭,眼中閃過震驚之色。他一步上前,將金針紮入另一處大脈,探查得更加仔細。片刻後,他緩緩抬頭,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碧茶之毒一旦入血,應該是肺腑俱毀、如蟲噬骨,必死無疑才對……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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