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客吧。」


    長公主語調有些輕,抬眼看向岑嘉珩。


    隻有看他時,長公主眸色中有一瞬的痛苦,但隨即消散。她往前一步,伸手抽出岑嘉珩手裏帶血的劍丟開,方才道:「你總說要當大將軍,可在朝堂中,你要殺的不僅是外夷,有時也是操戈相對的自己人。」


    少年垂著纖長眼睫,手在輕輕顫抖。


    但隨即,他道:「我知道。」


    長公主輕輕笑了一下。


    岑嘉珩目送官兵遠去,方才極其慢地扯了一下嘴角,好似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張揚散漫的樣子。但隨即,他又低頭看向那具因為痛苦而顯得猙獰的屍體,唇角扯平。


    長公主就在燈火下,靜靜看著岑嘉珩的變化。


    過了一會兒,她抬手吹了個口哨。


    小梨花一聽到召喚,二話不說朝前一躥。時槐猝不及防,還來不及撒手,就被帶得往前一撲險些摔倒。


    好在小梨花還算懂事,連忙慢了下來。


    但已經帶著時槐,走出了那片陰影,出現在楚國公府諸人的視線下。


    長公主唇邊淡定的淺笑消失,她看著時槐,又側目瞧了一眼岑嘉珩。沉默片晌,還是溫和地道:「時小姐,今日失信於時家,實在是……你知道的。」


    明明是極其傲慢的人,對時槐卻很溫柔。


    時槐牽著小梨花,覺得有些尷尬。


    但她還是忍不住看向岑嘉珩,少年麵色極其慘白,朱紅的錦衣被血嗆黑,雪白衣領血跡斑駁。極其俊美的臉上也濺著血,襯得那顆漂亮的硃砂痣黯淡無光。


    「岑嘉珩。」時槐想說句什麽,卻最終幹巴巴道。


    岑嘉珩原本低著頭,身形莫名有些頹喪。


    此事沉默著、慢慢地抬起頭,朝著她看過來,眼底好像終於有了一點光亮,卻又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長公主便道:「還不快處理幹淨。」


    僕從連忙上前,開始收拾起來。


    長公主的手是溫熱的,她牽住時槐,帶著兩人到了門房處。她彎起眼睛,安撫性地撫摸過時槐的脊背,「你膽子倒是大,是見過死人嗎?」


    時槐猛地想起自己爸媽的屍體,背上汗毛倒豎。


    「別怕,隻是家裏出了些事。」長公主察覺到她臉色猝然變白,伸手抱住時槐,一下一下拍她的背,「婚書和聘禮,明日我會著人去送……當然,你還願意的話。」


    時槐被長公主抱在懷裏,覺得有些恍惚。


    時家父母也曾這麽親昵,但卻是為了原主,可惜原主覺醒跑路了。


    她迴過神……現在應該答應。


    答應了,才能在岑家徹底敗落時,退婚劃清界限。


    「阿槐。」岑嘉珩很輕很輕地喚了她一聲,他似乎有些忐忑,「我……」他說話時,避開了時槐的視線,目光落在那隻沾滿血跡的手上。


    時槐本能看那隻手,修長而骨節分明,糊滿了猩紅的血。


    「我阿爹是武官,」時槐說,她抬起眼睛看向岑嘉珩,忽地哼了一聲,抱著長公主的胳膊悶聲道,「殺便殺了,敕造的府邸,不殺他還留著過年嗎?」


    長公主輕嘆一口氣,又捏了捏時槐的手。


    岑嘉珩在燈下,滿身鮮血,烏發淩亂。他不動聲色看著時槐,忽然慢慢地,滯住的唿吸好像才慢慢恢複過來。


    「婚書……」他聽見少女的語調一如既往的傲慢,拖長了調子,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道,「明日早些送來吧,本小姐不想被人看笑話。」


    第52章 不慕封侯事(十八)


    (「我有阿槐。」)


    岑嘉珩垂眼, 不動聲色看她。


    月色如重疊冰冷的霜,落在少年發上、眉梢上、低迷的眼尾處,四野的黑好像要隨時融化掉僅有的月光,將他吞噬。


    但偏偏眼前的少女衣衫火紅, 眉眼明亮。


    她溫暖得像是能燒破黑暗的一把火, 令岑嘉珩冷下去的血液溫熱起來, 他彎了彎眼睛, 「我自然捨不得讓時小姐受委屈。」


    「知道便好。」時槐抿唇。


    岑嘉珩顧自上前, 不知和長公主說了幾句什麽。有侍女急忙跑了進去, 片刻托出一方托盤來, 交給了岑嘉珩。


    少年轉過身,勁直朝她走來。


    他忽然揚眉,鳳眼上挑, 眸心映出一點雪白的月光, 親手將那份緋紅泥金的婚書交到她手裏,語氣含著一如既往的自信, 「婚書,我便交給阿槐了。」


    岑嘉珩的手很涼。


    還沾著粘稠的血液, 襯得手指修長慘白。


    時槐沒有立刻接。


    她腦子其實有點亂,作為時大小姐, 當然不能在這麽狼狽且無人見證的情況下,胡亂收別人的婚書。


    但時槐就是忽然想到, 自己那位把她的臉都踩到地上, 還要再踩上個幾百腳的霸總未婚夫。時家大小姐,從小到大眾星拱月, 長得漂亮學曆好看, 明明她也不喜歡那位拽得二五八萬似的未婚夫, 隻是為了家人答應了訂婚。


    結果搞得像是她倒貼,她沒臉沒皮賴著他。


    時槐討厭未婚夫這個身份。


    但岑嘉珩不一樣,他眸子澄明,一貫張揚的眉眼隱隱有些緊張。


    「好。」時槐道。


    她伸出手,接過那張緋紅的婚書。


    風吹得燈晃起來,時槐眼睫一顫,她將婚書收入袖子裏。時槐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但耳朵有點燙,她腦子好像也慢了半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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