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雲葵沒有被恐懼衝昏頭腦,如果她是一個三思而後行的人,此刻一定不會這樣衝動。


    如果她是個合格的妖精,應該把一聲聲“殿下”喚得柔腸百轉,將腰肢扭得水蛇一般在他身下承歡——


    而非這樣粗魯的姿態。


    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她清楚地聽到男人越發沉重熾亂的唿吸,片刻之後,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耳邊越靜,胸口的觸覺就越發清晰而強烈。


    雲葵再也不覺得冷,像一把火從背後竄起,燒得她整個人頭昏腦脹。


    也不是沒想過若無其事地將那隻手拿開,隻當是她不小心放錯了地方,但……她試了兩次,徒勞無功。


    男人手掌寬大沉重,健碩硬實的小臂青筋鼓動,她輕輕戳了一下,沒有戳動,反而被桎梏得更緊,被他按壓的綿軟處隱隱作痛。


    雲葵咬咬唇,小聲哀求:“殿下,奴婢知錯了,您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迴她的是一聲冷笑。


    太子在被迫觸碰到她胸口時,的確有過片刻的怔愣,還從未有女子敢如此大膽!再聯係起她先前那些恬不知恥的心聲,很難不讓人懷疑,如此行徑就是滿足她自己的私心。


    畢竟在她心裏,他這具身體應該還算魁梧?


    他有時也疑惑,這丫頭到底是愚不可及,還是心思深沉,另辟蹊徑。


    不可否認,方才她抓住他的手來這一下,有一瞬間他是當真動了殺心。


    但當他的手完完整整地覆在那柔軟溫暖的細綢小衣上,那圓潤飽滿的弧度漲滿掌心時,他又覺得,她也不是非死不可。


    太子多年來頭疾纏身,很長一段時間處於精神失常的狀態,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思考交流,甚至無法保持穩定的情緒,也許是早產導致的先天不足,也許是其他原因,就連最高明的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


    但也因此,他擁有比常人更勇猛的武力,有野獸一樣對危機的敏銳嗅覺。


    一旦察覺到危險,他會立刻解決,不留任何餘地。


    她是唯一一個,明明多次動過殺心,卻還能留到現在的人。


    掌心貼著這樣的柔軟,他常年焦躁狂怒的心竟然就那麽春風化雨般地平靜下來。


    理智告訴他,絕非是因為美色惑人,畢竟其他美色在他麵前,連他一根指頭都碰不到。


    也許是因為這綿軟柔膩的觸感,也許是她身上溫暖澄淨的氣息。


    手掌有自己的想法,緩慢地揉-捏著,薄唇若有若無地貼在耳後那片薄如珠貝的雪膚,男人的眸光愈發深暗。


    他總算知道,為何她明明看上去很瘦,卻因吃得多被趕出針工局。


    原來並不瘦,肉都去了該去的地方。


    體內的合歡散隨著動作慢慢侵蝕他的意誌,但他不會被春-藥控製全部的心智,所以並不急於下一步。


    雲葵卻緊張得渾身發軟,他這慢條斯理的手法,應該很容易摸到她狂亂無章的心跳。


    不知道為什麽,她還是覺得自己會死。


    是那種空氣稀缺,唿吸驟停的死法。


    雖然沒有經曆過,但她可以確定,被太子揉撫和被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丈夫揉撫,一定不是同樣的感覺。


    他就像一頭隨時可能暴怒的狼,正在安撫即將送入腹中的口糧,因為渾身繃得太緊的人,肉會比較柴。


    「侍寢真不是人幹的啊,葵葵害怕。」


    「所以還要摸到什麽時候,到底吃不吃啊!實在不行,也不能逮住這一隻薅啊!大佬你好歹換個地方啊!」


    心裏暗暗抱怨著,那隻手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換到了另外一隻繼續。


    雲葵:……


    「他不會知道我在想什麽吧?」


    「應該不會,隻是揉累了換個姿勢。」


    「該說不說,男人在這方麵還真是天賦異稟啊,都說太子好色,果真沒有說錯,這麽會揉肯定沒少……嘶。」


    太子黑了臉,這些年來他還真是臭名昭著,連好色都給他們編排出來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雲葵原本還暈暈乎乎找不著北,不知怎的,忽覺身下異樣,嚇得猛然睜大了眼睛。


    太子皺緊眉頭,嗓音微啞:“又怎麽了?”


    雲葵下意識地合攏雙褪,腦海中一團亂麻,“奴婢可能,可能要去一下恭房,求殿下恩準……”


    太子鬆開手裏的雪團,煩躁地閉上眼:“滾吧。”


    雲葵飛快地瞥了眼床褥,見無髒汙才稍稍放下心,又著急下床穿衣裳,從太子腿間跨過去時還不小心絆了一下,膝蓋摔在踏板上,疼得直吸氣,但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她從衣架上取下衣裙匆匆穿好,往後罩房跑去。


    別說她現在還隻是宮女,就算不是,也沒有資格用承光殿的恭房,一路寒風刺骨,她跑得直喘,又怕被人瞧出端倪,不敢撒開腿。


    曹元祿還沒見過宮女侍寢中途離開的情況,見她舉止怪異,還以為她偷了殿裏的東西,或是得罪殿下趁亂跑了。


    他不放心,趕忙進殿查看。


    看到自家殿下滿臉陰沉地坐在床邊,曹元祿也嚇得不輕:“殿下,方才雲葵……”


    太子撚了撚指腹,那裏還殘留的溫熱觸感漸漸消失,他的臉色也徹底冷下來。


    曹元祿是個太監,看不出那合歡散解了沒有,隻覺得自家主子臉色很不好看,心念一轉,問道:“那丫頭伺候得不好麽?要不,奴才再去請另外幾個侍寢宮女過來?”


    太子掀起眼眸,冷冷道:“你也被人收買了?這麽著急把那些女人推給孤?”


    曹元祿臉色一白,趕忙否認道:“奴才對殿下赤膽忠心,殿下懷疑誰也不能懷疑奴才呀!奴才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這合歡散……傷身呢。”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雲葵迴來了。


    方才她隻覺得蹆間湧出一股怪異的溫熱,還以為是來了月事,怕弄髒太子的床,她幾乎是連爬帶滾地去了恭房。


    褻褲的確濕了一小片,但不是癸水。


    她在夢裏也見到過打濕的床褥,奇怪的是,她和太子明明還沒有同房,為何也會有……


    沒時間考慮這些,怕太子等得急,她隻用軟紙擦拭幹淨,便急急忙忙迴來繼續當差了。


    唉,也不知道斷了太子的興致,後果會如何。


    雲葵攏了攏衣襟,小心翼翼地走進殿內,看到那拔步床上坐著的人,莫名有些口幹舌燥:“殿下恕罪,您……還要繼續嗎?”


    太子興致缺缺,滿臉不耐:“滾。”


    雲葵如蒙大赦,壓抑著上揚的嘴角道:“奴婢這就告退。”


    人一走,曹元祿又擔憂起來:“殿下那合歡散可解了?”


    太子沒有迴答,冷冷看他一眼:“你也滾。”


    曹元祿無奈,隻得退下。


    長夜漫漫,太子雙眸緊閉,卻如何都睡不著。


    枕畔空無一人,那合歡散的烈性衝上來,與頭疾兩相膠著,仿佛兩頭惡獸在體內來迴撕扯纏鬥。


    忍到極致,隻能用刀刃在小臂割開一道道血口,以疼痛來緩解那股冰火兩重天的難耐。


    主子一夜未傳喚,曹元祿也不敢貿然打擾。


    一大早帶人進殿,正準備服侍太子洗漱,卻驚見太子躺在床邊,小臂布滿道道醒目的血痕,乏力地垂在床邊,鮮血沿著指尖滴落踏板,又一路蔓延到床下的如意雲團花紋栽絨地毯,有些地方已經幹涸。


    “殿下!”


    曹元祿臉色大變,趕忙派人去請鄭太醫,跌跌撞撞跑到拔步床前,手指顫抖著伸出去,還未探到鼻下氣息,就被一隻突然抬起的手擋住了。


    太子眼都沒睜,嗓音透出幾分倦怠:“怎麽,來看我死了沒有?”


    曹元祿麵上霎時迸出喜色,聲音卻忍不住發抖:“殿下您沒死實在是太好了!您這是……頭疾又發作了?還是那春-藥難忍?”


    太子閉著眼,指尖搭在額骨,神色漠然,沒有迴答。


    這道道血痕也勾起了曹元祿多年前的迴憶。


    太子自幼身患頭疾,夜夜難熬,那時曹元祿便時常看到他不惜自傷來緩解痛楚,後來太子慢慢長大,頭疾卻從無緩解,一度精神失常,甚至要靠殺戮和鮮血才能排解,太子便幹脆上了戰場。


    此後一戰成名,太子將北魏將士殺得節節敗退,行事又是極端的狠戾,才有了“玉麵修羅”的威名。


    曹元祿歎口氣,收迴思緒,視線迴到太子傷痕遍布的小臂,人已淚流滿麵。


    身後跟來的司儀宮女嚇得不敢上前,曹元祿隻得擦擦眼淚,接過她手裏的銅洗,吩咐道:“去拿紗布、剪刀,再取金瘡藥過來!”


    司儀哆哆嗦嗦地應是,上藥也是曹元祿親自動手,她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不怪她蠢鈍,這些都是皇後親自派人挑選上來的,包括司門、司帳都絕非膽小怕事之人,可是沒辦法,規矩學得再好,在陰沉可怖的太子麵前,誰也沒辦法做到鎮靜自若。


    昨夜的傷口,加上先前的箭傷重新處理,一晃過去小半日。


    午膳時,雲葵被安排過來給太子布菜。


    太子的病情時好時壞,但不像先前那般昏迷居多,膳房從這兩日便開始準備膳食了。


    每頓十六道菜、四道湯打底,宮人陸陸續續進殿,片刻就擺了整整一桌。


    雲葵聽說了承光殿發生的事,太醫們忙活半日才離開,太子昨夜恐怕又發病了。


    她低著頭侍立在側,不敢去看太子的眼睛。


    等到太子在桌前坐下,她才悄悄抬眼,想瞅瞅桌上的菜式,卻猛地對上與太子血絲遍布的雙眼,嚇得渾身一激靈。


    「大佬!昨夜可是你讓我滾的啊!」


    「你摸也摸了,揉也揉了,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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