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我不是針對你。”


    “滿朝文武我都去了。


    瞧瞧你們一個個奢靡無度!


    日子過的比神仙還要自在!


    你知道嗎,百姓就算一年的飯食,也不抵你們這一頓!


    戶部那個王八蛋趙忠卿,每天說國庫沒錢沒錢,他娘的自己在家吃的光一道白菜,都是用了一百顆白菜心烹煮而成,真他娘奢侈!


    現如今大清國庫消耗一空,你們這幫貪官卻日子過的一個比一個好!


    哼,開源節流針對的就是爾等!”


    紀昀臉上全是自信和狂傲!一掃之前的陰霾!


    整整幾十年,自成年高中為官之後,他在官場上從來都不受重用,幾十年來一直都在著書寫作,如今終於有這麽一個有機會了!


    有機會證明自己!有機會來懲治貪汙!有機會來為大清國出力!


    這個機會,他等了整整三十年!


    想到這裏。


    紀昀不由得抬頭望天。


    仔細看,眼角已經淌下淚水,激動的淚水。


    “和珅,日後不定時抽查,凡是和條文中不符的官員穿戴接待和日常生活所需,統統抄沒!”


    說完,紀昀還不忘把和珅腳跟旁邊的羊毛犬給抱起來,把其脖子上的項鏈也給拽走了。


    這才洋洋得意離開。


    如今條文就是一切,萬歲爺的聖旨就是一切,說他拿雞毛當令牌也罷,說他執法無度也成,反正他就是要慢慢的慢慢的把官員身上的肥油,把他們手中的不義之財全都給搜刮到國庫中去!


    大清國曆經數帝,自己唯一佩服的還是要數雍正爺。


    開疆擴土難,努爾哈赤辦到了。


    統禦全國,全國繁榮富強難,聖祖康熙爺做到了。


    但雍正爺的一條鞭法,官紳一體納糧這樣的嚴重侵犯士家大族和天下官紳的利益的改革!無論是努爾哈赤還是康熙爺都不敢辦!


    這是和全上層階級為敵!和維護自己統治的階級為敵!


    古往今來,那麽多皇帝,也隻有雍正爺敢於挑戰。


    在自己心裏,他老人家才是一個真正當之無愧的皇帝。


    在送走紀昀後。


    和珅看著身邊空蕩蕩的一切。


    這個紀昀和蝗蟲一般,把他身邊的一切席卷而走。


    留下了他和劉全大眼瞪小眼。


    其實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後麵的紀昀恐怕不得做出什麽其它的事來,隻要是他認為和官員身份不匹配或者超值的東西,都搜羅走。


    那後麵就不是一切身邊之物了,是房子,是財產。


    在清官的眼裏,朝廷一年那先給官員的俸祿,除了能夠置一套小小的宅院,保證一日三餐外,不可能有餘錢。


    如今的紀曉嵐劉墉兩個人就是如此。


    但奇怪的是,天下的官員之中,除了他們,剩下的官員住宅是又高又大又奢華,窮兇極欲,側麵反應了大家都貪。


    紀昀這家夥恐怕樂此不疲,一直要把天下的官員身上都搜刮的隻剩下粗布衣服,剩下一套破舊小宅院,頓頓吃青菜蘿卜方才罷休?


    看來萬歲爺也確實是想要收複失地心切,這樣的法子都讓紀曉嵐去辦。


    “爺,咱們就讓紀曉嵐這麽帶著咱們東西離開了?”


    “你還想怎麽辦呢?”


    “可,可那些東西都是咱們的。”


    “我一年俸祿二百兩銀子,如何買得起那個?


    給他吧,既然朝廷讓咱們當官的開源節流,禁止靡費生活,那就先照著辦。讓子彈飛一會,紀昀這麽幹下去,會成為天下頂層階級人群的眼中釘肉中刺。”


    和珅說完,目光不由得看向了位於京城西北角的趙清廉趙家。


    比起仇恨,紀昀劉墉二人對他比對自個,要多得多。


    比起財富,趙清廉的財富在貪官界,那也是一頂一的存在,至少是明麵上的第一首富,自己是暗地裏的首富。


    “趙老弟啊,你自求多福,這次姓劉的姓紀的,可不會放過你。


    哎……”


    和珅憂慮,朝廷的這個開源節流廉潔生活,針對性實在是太強了,赤裸裸的針對他們貪官。


    而身為貪官之首的趙清廉趙兄,麵對這場明晃晃赤裸裸的針對,又當如何處之呢?


    清官明晃晃的眸光下,趙清廉又如何能夠隱匿財產……


    趙家門口。


    剛從幾個貪官汙吏家中監察完的張銜和耿秉中二人,被劉墉喊到了這裏,隻為了四人一同徹查趙清廉,最好把這家夥的底褲都翻出來。


    刑部侍郎張銜:“唿,今天我可算是長見識了,端王爺家裏,飯桌上一共107道菜,我就他娘認識一個大米飯,其它的菜是一個不認識一個不知曉。什麽爆炒舌頭,我一看盤子裏幾乎沒東西,還是用筷子翻找,才知道,是整整三百隻雞的舌頭!這奢侈程度!一座飯菜我全給他分了,分給門外的乞丐,臨了還交代了,誰要是發現王爺府有奢侈行為,舉報有獎!臨了罰款了端王爺三千兩銀子。”


    大理寺少卿耿秉忠也是感慨道:“不突擊檢查一下不知道,一查是嚇一跳。朝廷一個五品的京官,正在辦大壽,各省前來賀壽的外地商人大小官員,每一件禮物都是數千兩銀子,其中更是有純金打造的生肖豬頭。


    按照指定的開源節流,廉潔生活,我全給他收了!”


    閑話貪談完,該辦正事。幾人可沒忘記過來這裏的目的。


    督察禦史劉墉,大學士紀曉嵐,大理寺少卿耿秉忠,刑部侍郎張銜四個人,四個主要執行皇帝“開源節流,廉潔生活”政策的領頭羊,腳步齊刷刷一同停在了趙府門前,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了趙府那斑駁脫皮的木門上。


    劉墉和紀昀是過來過趙清廉家裏一趟的,至於剩下的兩位同僚張銜與耿秉忠二人還是第一次來到當朝第一大貪大奸家門口。


    在沒來值錢,他們心裏認為的,一定是京城中心地段的某處高樓閣,或者大宅院。


    可如今腳步站在這裏,站在門廳前,看著掛著已經掉漆的“趙府”二字牌匾,還有那因為歲月痕跡已經門皮剝落變形卷邊的趙府大門,張銜和耿秉忠是怎麽都不相信,這就是那位貪汙界鼎鼎有名趙大人居住的府邸。


    “誒誒,別被騙了!”


    劉墉用手在同僚兩人的麵門晃了晃,他第一次也是不相信,但趙清廉的種種卻是擺在麵前的,隻能說姓趙的藏的夠深,眼前破敗狹小的府邸隻是障眼法罷了,隻要深挖,絕對能夠有所收獲。


    他的地窖,牆壁後,馬圈內一定全都有黃金珠寶。


    和珅都能在家享受奢侈無度的下午茶生活,比他更有錢,更貪婪的趙清廉的下午茶奢侈生活一定更甚!


    兵丁在四人身後聚集,足足上百人。


    再進入搜查前,劉墉還喊話:


    “貪官汙吏,曆朝曆代之蛀蟲!”


    “腐蝕國家,魚肉百姓!”


    “你們恨不恨!?”


    “狠——!”


    眾士兵一同齊聲呐喊。


    很好~


    劉墉紀昀二人互相看看,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


    今天是突然襲擊,姓趙的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如此以來,才能夠抓住其奢靡的生活狀態,抓住他小辮子。


    已經迫不及待了。


    咯吱——!


    劉墉抬起腳,就要踹開大門,對別家可以用敲門,但對趙府一定要用踹的才顯的夠禮儀。


    不過腳在碰到門的一刹那,趙府的大門從內而外,自己打開。


    伴隨著咯吱一聲開門聲。


    門口站著的兩個粘著鼻涕的娃娃,一男一女站在門口,他們歪斜著小腦袋,看著麵前這幫烏泱泱的人群。


    鼻子處的小鼻涕還有髒髒的棉襖,陪著圓嘟嘟白嫩嫩的小臉蛋,這稚嫩感覺,略帶反差的視覺,讓人心中不由得升起憐愛來。


    “你們找誰?”


    兩孩童歪著腦袋瓜,童真得問道。


    沒有人迴答一個五歲娃娃得話,他們看到這一幕隻覺得奇怪,據他們所知,趙清廉是沒有孩子的。


    劉墉伸長龜脖往裏麵探看過去,沒有找到趙清廉,想必他一定是在搞什麽奢靡享受之事。


    “爹爹,有人找。”


    還不等劉墉開口,兩個孩童倒是開口了。


    劉墉也不磨磨唧唧了。


    今天讓大理寺少卿耿秉忠,還有紀昀,還有刑部侍郎張銜等一眾同僚過來,可不是來這裏說話聊天的。


    必須抓住趙狗賊享樂的生活,從而以違反“開源節流,廉潔生活”律令的理由, 把他身上的肥油給刮下來一層,把他貪汙不法所得的財富,搜刮一部分到國庫。


    國庫之所以沒錢,全都是被這些蛀蟲給吃空了。


    隨在劉墉紀昀身後的士兵,一邊走,一邊謹記大人們的交代。


    “大家都準備好,第一時間給我把趙請清廉給揪出來!”


    咣當——


    隨著正屋的門被無情踹開,屋內趙清廉的活動被一覽無餘。


    其正在囑咐管家老福什麽。


    兩人手上有東西在快速的傳遞掩藏!


    抓住這個細微動作的劉墉兩步並一步,跑過去一把抓住書桌前管家老福的手。


    自認為這是受賄證據!


    “別別別。”


    管家老福越是不給看,劉墉愈發態度強硬。


    在士兵的製約下,一把從老福袖子裏抽出。


    “趙清廉啊趙清廉,可讓我逮到你了,你知道我盼望這一天盼望多久了嗎!”


    劉墉咬牙。


    紀昀趕忙湊上前,也是口水輸出一番。


    大理寺少卿張銜,刑部的耿秉忠二人也露出得意之色。


    終於終於他們這一次沒有跑空,可以把貪官之首的趙狗賊懲治一番,最少也能讓其繳納出不少不法所得。


    尤其是看到趙清廉那一臉窘迫擔心之色,更是覺得抓住了趙清廉的小九九。


    雖然這個家夥一向藏匿極深,但終究不是在自己火眼金睛下暴露了。


    趙清廉,別怪我了,讓我揪住辮子,就別想再安然無恙!


    劉墉仔細看向手中奪過來的東西。


    傻眼了……


    隆大錢莊借據,本人趙清廉向隆大錢莊借款五千兩銀子……


    盛京錢莊借據,本人趙清廉向盛京錢莊借款八千兩銀子 ,利息每毛三分……


    宏盛錢莊借據,本人趙清廉戲昂宏盛錢莊借款銀兩三千兩……


    這這這……這都是怎麽一迴事?


    有些傻眼。


    管家老福這才不由得解釋道。


    “讓兩位大人見笑了。


    這些都是我家大人借得銀子,欠款不少……”


    “借銀子幹嘛!是不是維持你那窮兇極欲得奢靡生活!為了享受!”


    “不不不。”管家老福替自己老爺辯解,連連擺手。


    “想必二位大人也見到了剛剛庭院內得兩個五歲的小娃娃。”


    劉墉等眾人點頭。


    嗯,他確實看到了,還朝著院內喊爹,欸,這個爹莫不是趙清廉?


    “是的,他們都是孤兒。


    這兩個一男一女娃娃甚得我家老爺歡心,這才收留。


    除了這兩個,餘下還有108個娃娃,都在我家老爺得安排下,私塾讀書學習呢。


    這些孩子都是孤兒,是從河南買迴來的,他們得父母都不在了,所以都稱趙大人為爹爹。


    大得有十二三歲,小的五歲。


    都是沒成年,懵懂得年紀。


    老爺為了解救他們,不惜花費重金。我家老爺清廉如水,諸位是知道得,但為了孩子,還是毅然決然從多家錢莊貸款,隻為了給孩子們一個家。”


    老福越說越傷感起來,搞得在場其餘人不由得觸景生情。


    劉墉和紀昀兩個人好不尷尬。


    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這……搜查朝廷第一巨貪,第一巨奸之人得家,沒有搜到其奢侈得生活,卻搜到了其善心之舉,沒有搜到其龐大的財產,卻搜索到了一筆又一筆的欠款。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這樣的結果讓劉墉紀曉嵐無法接受。


    他明明過來是搜查趙清廉的錢財的,得到的卻是一筆筆欠款借貸;


    你窮就算了,還窮的欠貸?


    一個滿朝最貪最奸之人,心地善良,豢養孤兒?


    更離譜!


    老天爺啊,這一切放在趙清廉身上怎麽可能?


    “……”劉墉沉默,紀昀也沉默。


    背後的士兵本來對趙清廉的印象一直都是傳聞中聽說的,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如今親自一看,才發現是天大的誤會,一切和謠言截然相反。


    整個趙家不光窮,還窮的徹底,趙清廉居住陋室之中,欠了一屁股貸。


    為人也不奸詐,背地裏借貸養著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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