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蘭一雙眼睛忽地睜圓了,又驚又怕,後頭的話全噎在了嗓子眼裏。


    千揚悵惘地捧起張信箋,迎向燭火,「你說,有沒有可能是......」


    可能是什麽?是先帝托人送的?天爺啊,西蘭頓覺陰風陣陣,十分瘮人。


    西蘭簡直快哭了,不好直接說千揚走火入魔,隻能委婉勸導,「娘娘,您今日累了,人一累起來,腦子就轉不利索,這麽複雜的事兒,你不如先歇一覺,明早起來再做打算,何況先帝爺要知道您遇上了難題,說不準還會託夢提點您呢,您說是不是?」


    「先帝從來沒給我託過夢......」不提還罷,一提起來千揚就難過,「三年多了,早就過奈何橋投胎去了吧,轉世重來,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


    呃......她們這等人,哪配去憂心天子的造化,西蘭真覺千揚是有些魔怔了,「就算轉世輪迴,這會兒還是個奶娃娃呢,能有什麽可煩惱的。」


    一想那畫麵,好像就有些滑稽。千揚慢慢勾出點笑,「先帝那樣端穩和煦的人,真不知道小時候是什麽樣的......」


    ......


    「想知道嗎?朕可以告訴你。」


    無波無瀾一句話,卻似平地驚雷。霍然迴頭,隻見官家不知什麽時候進到屋內,悄沒聲息地立在當心間過來的屏風前,麵無表情地盯著她。


    壞事兒了......西蘭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腳下一軟,應聲撲倒在地,「官家......給官家請安......」


    官家恍若未聞,隻望住千揚,負著手踱步過來,到了坐榻前立定,居高臨下地垂下眼簾,「不問問朕來了多久?都聽見了什麽?」


    眸光一轉,案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信箋,又映入眼底,「昭儀果真有數不清的秘密,樁樁樣樣,真叫朕嘆服。」


    官家的聲音淡漠而空洞,逆著光瞧過去,他的麵容隱在幢幢光影裏,唯獨眸中噙著沉鬱的情緒,格外刺目。


    倒不是憤怒,而是別的什麽......千揚懶得去分辨,調開視線,隻對西蘭說:「你先下去吧,也叫外頭站班的女使都退開,我這裏用不著人。」


    西蘭有無邊的擔憂,哪怕留自己在殿中,要是官家氣得動起手來,自己還能幫娘娘一把啊......可是她無法反駁,幾乎手腳並用強撐起身,退出偏殿,示意廊下的女使都挪到前頭去。


    「怎麽,有虧心事,怕叫人聽見?」官家終於沒忍住,嘴角劃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原來這世上,還有昭儀避諱的事兒,朕隻當昭儀天上地下無所畏懼呢。」


    他顯然是知道了什麽。倒很奇怪,千揚反而鎮定下來,還隱隱有種期待與痛快。


    兩個人相愛,那是多快活的事呀,這世上哪個女孩兒,不願意有人來見證自己的幸福?可她卻不能夠。她與先帝,天上地下的懸殊的身份,朝堂後宮千鈞重的牽絆,太多太多的阻礙在中間。她與先帝之間,分明擁有那樣攝人心魄的軟膩溫存,卻隻被允許存在於勤政殿後殿的方寸間。


    先帝不在了,這世上知道那段愛戀的人,也越來越少。從前的禦前總管梁庸歿了,太後恨不得她去死,隻有西蘭,她隻能同西蘭訴說,將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尋出來,一遍遍打磨光亮。有時候千揚也覺得,自己像是個八十歲追憶平生的老嫗,一輩子才開始,卻像是快結束了。


    所以今日周延鄴他若知道了,那也沒什麽不好。千揚散漫地想,她與先帝,能在多一個人腦海中生根發芽,也算是種鐫刻與延續吧。


    千揚抬起臉,淡淡迴應官家的嘲諷,「不是我怕叫人聽見,我是給官家留麵子,誰知道您嚷嚷起來,會不會說出什麽有損國朝顏麵的話?」


    官家忽然傾下身來,兩手撐在她身側,充滿壓迫感地籠罩她,「什麽話竟會有損國朝顏麵?昭儀說說看,朕也很好奇。」


    「昭儀不說?」官家沉著臉逼近她,「那朕倒是有一樁疑惑,想問問昭儀。」


    千揚本不打算否認辯駁,早將自己置身事外了,官家知悉了真相會如何惱羞成怒,也不在乎,隻是等著他的雷霆之怒。


    可官家所為,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整個人欺身上來,一手徑直掃落榻桌上零散的信箋,另一手沒一點顧忌,順著裙角就探進去,手上撥弄兩下,便毫無阻隔地勾進了她雙腿的當心間兒上。


    那手很涼,掌心指腹都沒帶憐惜之意,上來就往深處侵伐。千揚又驚又怒,半截身子打挺似地劇烈掙紮,「官家您患失心瘋了?有話就好好問,別逼我往您要害踹。」


    「別呀,」官家根本沒留力氣,死死壓製住她,手指頭來迴拈動,「朕的子孫,難道不是先帝的子孫?你要這麽做可不地道。」


    聞及先帝,千揚不由頓住,隻見官家略一揚唇,眼中卻寒意凜然,「昭儀,前兩迴朕同你燕好,朕很快活,因為你很熟練,很非同一般,很叫人心塵滌蕩。不瞞昭儀說,朕食髓知味,日思夜想,可今夜呢,卻琢磨出了點兒困惑,所以夤夜趕來,隻為尋昭儀解惑。」


    他開始裏外裏勾纏,「昭儀嫁給朕的時候,朕瞧你老大不願意,便從沒碰過你,在東宮如此,在朝雲殿也如此......直到十多日前,朕同你才是第一迴 。朕原以為是昭儀博學,且宮裏頭能指點的老宮女也不少,將你教得好,朕合該賞她們。可朕去問了,卻沒有這號人,朕賞不出去,隻能尋思,昭儀難道不是紙上得來,而是熟能生巧,身體力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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