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得很!」官家心頭火起,怒氣快竄上天靈蓋了,說不出的不痛快。霍然一下立起身,當即便要往朝雲殿去問個明白,「難怪她一門心思想要出宮去!原來是外頭還有人一心等她呢?好得很,她當朕是眼瞎還是怎麽的,隨她怎麽蹬鼻子上臉?她做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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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伺候朕茶水


    潘居良沒料到官家會發這樣大火,一溜小跑追上去,邁著碎步子唉聲嘆氣。


    「官家先別著急,您仔細想想,娘娘在宮中這麽些年,從前也是先帝跟前得臉的女使,先帝又是出了名的仁慈。娘娘要真和外朝大夫有牽搭,何不早早求了先帝恩旨,早兩年便可出宮嫁人去了,哪會捱到現在?裏頭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呢。」


    官家慢下腳步,想了瞬,猶不信服,「陳孟瞻不是先帝朝最後一榜進士麽?從前她瞧不上人家是白身,後來見人仕途亨通,又動了心思,也不是沒可能。」


    「官家這就是氣話了,」潘居良賠著笑,慢條斯理地搖頭,「臣說句不恭謹的話,娘娘若是這樣嫌貧愛富、貪慕尊榮的人,官家哪會像而今這樣頭疼?更不可能在朝雲殿碰釘子啦。」


    官家背手行在長長的甬道上,迎著上京城一視同仁的西北風,終於被吹出了幾分清明理智,冷哼一聲,「行吧......那朕就給她一個自辨的機會。」


    潘居良連聲道官家聖明,心裏頭是真鬆了口氣。


    哎,這事鬧的......也怪他大意,話說得太直溜。主要誰知曉這位素來有模有樣的少年天子,一遇著朝雲殿的事兒,立刻就性情大變、全沉不住氣了呢?打小作養起的氣度修為,全亂了套。


    潘居良思忖片刻,眼珠子一轉,試探問:「官家,您昨日不才同娘娘定下了一年之期麽,既如此,一年後娘娘出宮去,往後餘生山長水闊,再見著什麽人、有什麽際遇,都難料,您......實在也鞭長莫及啊。」


    這是說他一通火發得沒道理。官家覺得有些難堪,唇角緊抿,半揚著驕傲的頭顱不肯低。


    天色不好,灰濛濛的濃雲蔽日,粗冽的北風擦著官家額角,冠帶飛卷,襯得那半張英挺側臉蕭條而落寞。


    「一年之後......她仍會一心想要出宮去麽?」官家忽然開口,「朕願意好好待她,給她榮寵——麵子和裏子都有了,陪在朕身邊,怎麽就這樣不招她待見?」


    潘居良心中長長「哦」一聲,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來官家打的是這個主意!官家哪是真心同張才人談條件呀,這是下餌,是豪賭,就賭這人世間頭一份的恩寵,最後能叫她迴心轉意,心悅「臣」服。


    帝王心,深似海。潘居良琢磨著,隻能揀鬆快的說,「就算拋去身份地位不說,像官家您這般相貌堂堂、人品貴重、驚才絕艷的人物,滿天下打著燈籠都難找第二個,娘娘也不是絕情之人,時候長了,哪有不折服於您的道理呢。」


    官家卻像是沒聽見,目光眺向遠處,隻見長長的甬道盡頭,灰青高牆瓦礫勾連天地,無限蒼涼。帝王的天地看似高遠,可若要細究,其實又逼仄狹小,論其中寂寥,真是不說也罷。


    看久了,官家好歹漸漸平順心氣兒,吩咐潘居良:「去打聽打聽張才人從前的事。她在先帝禦前當差三年,有過什麽特別之事沒有?日常的喜好性情,進宮前的情形,不拘什麽,都去問問。」


    這倒不是難事,潘居良應聲稱是,「勤政殿上下當值的女使內侍,總有幾十上百人,先帝跟前兒的那些,或年紀到了放出宮,或留下來另派差使,白紙黑字記錄在冊,總能尋到幾個往年同張才人相熟的。」


    官家又淡淡添了句,「動靜小些,別叫人察覺了。」


    說罷,便再無話,一路沉默地往朝雲殿行去。除卻潘居良,內侍們列隊綴著五丈遠,官家又示意門上的宮人噤聲,就這麽悄沒聲息地進了殿門,穿行過庭院。


    朝雲殿居內廷東極,形製富麗,唯獨地勢偏了些,滿宮城就數它頭一個承接天光,方提了這麽個美名。真是格外敞亮的好地方,抬眼一瞧,隻見闌檻上頭的鉤窗虛掩,隱隱綽綽現出一個側影,正閑倚著,垂頭做針線。


    官家拾階踏上台基,視線卻黏在那側影上挪不開。大約是聽見響動,她不經意抬首,恰也望向官家。


    輕軟幽淡的一個眼神,卻好似驚雷,撞得官家心頭慌亂,腦袋空空。他忽地就什麽都不想問了,什麽陳孟瞻,什麽過往,哪還有什麽要緊的?


    但凡清醒的時候,她便不太肯對他少加辭色,所以她的美,總有種不近人情的味道。可這一眼呢,柔和,悠遠,厚厚的防備卸下了,仿佛能透進眼底,直望到她心裏去。


    官家經不住,別過頭,振一振袖,盡量泰然地邁步入殿中。


    她沒有要起身見禮的意思,官家也不在乎,平和地問:「你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日不頭疼嗎?天色也不好,這時候做什麽針線活。」


    她搖頭,放下手裏的繡活,還是淡淡的口氣,「官家怎麽來了?」


    一開口,那股子貼近又不見了,沒嗆他,卻也拒人於千裏之外。官家從沒有同人套近乎的經曆,為難地環視了一圈周遭,最後又落迴了眼前的繡活上。


    「你還會做女紅呢?」做女紅不稀奇,閨中女子的必修課,可放在她身上,官家隻覺沒法聯想,她也有溫婉賢淑拈針穿線的時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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