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時見鹿(四)


    陶鹿微愣, 還沒來得及迴話,就聽門板上響起三聲叩擊。


    一個日本口音的男子操著不甚流利的中文問道:“鹿女王, 我們可以進來了麽?”一麵說著, 一麵已經把門推開一條小縫,戴著黑框眼鏡的男子露出笑臉來,在他身後魁梧的攝像師舉著亮著紅燈的攝像機。


    已經開始直播了。


    這是andy接洽的東京最大新聞中心的十分鍾直播。


    該直播欄目以真實、自然、短小精悍著稱,要的就是突然襲擊時被采訪人的第一反應。


    電話另一端,遲遲沒有聽到女孩迴複,葉深的聲音緊繃起來,“陶鹿?”透著忐忑與不安。


    陶鹿從來沒有聽過葉深用這種語氣喚自己, 心猛地揪作一團, 無視開門進來的直播人員,也無視電視台工作人員背後殺雞抹脖子般遞眼色的andy。她側過臉去, 避開鏡頭, 柔聲道:“我在。”


    走在前麵的男記者腳下一趔趄,這一聲又甜又軟又充滿柔情的低語, 真的是他即將要采訪的冰山女王陶鹿麽?


    陶鹿比賽後拆開的頭發順著臉頰滑落。鏡頭從側麵隻能捕捉到她露出的盈盈眉眼。她又道:“你還好嗎?需要我現在迴去嗎?”


    男記者腳下又是一趔趄——鹿女王!我們可是全日本收視率最高的新聞節目!說翹就翹我們不要麵子的啊!


    陶鹿根本沒留意房間裏其他人的反應, 自然也沒看到andy一臉“如喪考妣”的模樣。她屏息等著葉深的迴答。


    葉深似乎鬆了口氣, 聲線中的忐忑不安沉了下去,深重的疲憊透出來,“你比賽結束了麽?”


    他沒有直接拒絕陶鹿立刻迴國的提議。


    陶鹿眯了眯眼睛,情況一定非常糟糕了。“我現在……”她掃視了一圈房間,已經站起身來單手收起三角包。


    andy大驚,早已從陶鹿接電話的神情判斷出來電人是誰, 這會兒繞到她沙發後麵叫了一聲,“她現在直播呢!迴頭再聯係!”


    陶鹿怒視過去。


    andy脖子一縮。


    直播男記者眼皮連跳。


    電話彼端,葉深輕笑了一聲,略帶疲憊道:“好好直播,等你迴來。”似乎怕女孩多想,輕輕補了一句,“我會看你直播的。”說著掛了電話。


    陶鹿舉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微愣,拎著拉鏈拉起一半的三角包,猶豫一瞬,對上亮著紅燈的攝像機還是又坐迴沙發上。


    她這一坐迴去,在場能聽懂中文的人全都舒了一口氣。差點就是直播事故!


    男記者山下千代撫著胸口,對鏡頭嘰裏呱啦說了一長串日文,然後對陶鹿用奇怪腔調的中文道:“鹿女王你好,請跟我們《直擊名人》節目的觀眾朋友們打聲招唿吧。”


    陶鹿在他嘰裏呱啦說日文的時候,低頭看著手機上的消息,聞言抬頭招了招手,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觀眾朋友大家好。”


    山下千代卻鬆了口氣,對嘛,這才是他熟悉的那個女王大人。剛剛那個滿臉柔情的小女人簡直嚇得他要忘記采訪提綱了。


    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給陶鹿舉著話筒,壯著膽子道:“這個問題我們本來準備作為直播最後一個問題的。不過我剛剛進來的時候,看您似乎正在跟電競王者葉深君通話。您和神葉大人的戀情,也深受日本粉絲關注。就在交流賽期間,中國媒體上爆發了一場針對您男友的新聞風暴。請問您知道這件事情麽?剛剛是在跟神葉大人就此事進行溝通麽?”


    如果說陶鹿剛才是標準的撲克臉,看不出心情好壞,這會兒卻是麵罩嚴霜,是人就能看出她的不悅與低氣壓。


    山下千代舉著話筒的手抖了抖,笑著恭維道:“不過剛剛鹿女王笑得真是很甜美呢,想必與神葉大人感情很甜蜜。可以跟粉絲們透露一下,您剛剛都在跟神葉大人聊什麽嗎?”


    在這幾句話的時間裏,陶鹿心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她恨不能此刻就飛到葉深身邊,撫平他的忐忑不安;恨不能當著直播鏡頭,對著千萬觀眾表達自己支持男友的立場。可是另一方麵,理智在與感情拉扯。鏡頭後andy瘋狂打著手勢比著口型,要她考慮身上背的億萬代言,每一款合同都對她的形象有約束限製。而她對葉深的“醜聞”所有的了解,隻是蜂擁入手機的消息提醒與葉深的一句話。


    陶鹿垂下眼睛,不給鏡頭捕捉自己內心想法的機會。


    隨著陶鹿的沉默,山下千代臉上的笑容有些凝滯了,這可是直播——三秒空白都是直播事故。


    好在陶鹿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旋即她抬眼盯住了山下千代,冷若冰霜的臉上,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像秋天微涼的湖水,再經一場霜雪就會結冰。她客氣禮貌道:“聊家事。”


    與此同時,andy在鏡頭後對著山下千代瘋狂比著x的手勢。


    直播之前,對於問題提綱雙方都是溝通敲定的。山下千代這個問題,屬於電視台擅自添加的。再加上陶鹿擺明拒絕不配合的態度,電視台導播也怕真的出現直播事故,從耳機裏告訴山下千代走提綱。


    山下千代也不想去激怒可怕的冰山女王,清清喉嚨,自己撿了個台階下,“既然是家事,那我們就不好多問啦。”說著,按照原本約定的提綱,問起與花滑相關的事情來,比如陶鹿幼時學花滑的趣事,這次來日本參加交流賽的感受以及看好日本哪位花滑選手。


    陶鹿一一迴答,每個迴答都很簡短。她在心裏盤算著時間,從來沒有覺得十分鍾這麽長過。終於十分鍾直播結束,陶鹿起身送電視台工作人員離開,門一合上,她就摸出手機給葉深撥了過去。


    一直占線。


    焦躁擔心的情緒在她心頭盤旋上升。


    “不行,我要立刻迴國。”陶鹿刷著社交媒體上鋪天蓋地的“葉深性、侵喬薇妮”的新聞,頭也不抬對andy道:“給我定最早一班迴國的飛機。”


    “我的姑奶奶!”andy貨真價實跪在沙發上,他是腿軟了,還在後怕,“這可是直播——你剛剛是想幹嘛?”聽了陶鹿的要求,整個人又從沙發上跳起來,“那不行!你今晚明天還有廣告要在這邊拍!那可是千萬的代言——你這一毀約,要賠出多少錢去想過麽?”


    陶鹿仍是埋頭看著新聞,眼看著底下糟糕的評論,心情惡劣到了極點,冷笑道:“我很缺錢麽?”


    andy一噎,歎氣道:“好好好,咱不提錢的事兒。”他緩和了語氣,苦口婆心道:“我這不是不希望你卷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裏麵去麽?你想想你的形象,你身上背的責任,你可是要參加年底冬奧會的人,咱國家多久沒在冰上運動揚眉吐氣了?從九十年那一茬之後,就是到你和楚涵才算抬了抬頭。”


    andy的話讓陶鹿原本惡劣的心情越發低落。


    她攥著手機,坐倒在沙發上。


    “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直播之前國家隊主教練董真也給我來電話了,交待我一定看住你。說有什麽天大的事兒,你要發聲,一定先跟國家隊內商量過。”andy走上來,蹲在陶鹿身前,勸道:“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肯定很不好受,歸心似箭。可是你要考慮到身上的責任,你代表的榮譽,如果是別的事兒也就算了,但是葉深這事兒水真的渾,輿論是不講道理的……我想葉深肯定也不希望你攪進來……”


    陶鹿垂著眼皮,似聽非聽,一直給葉深撥電話,卻是一直占線。她拎起三角包,在andy緊張的目光下,淡聲道:“廣告在哪拍?走吧。”神色冰冷,盯著發亮的手機屏幕,是在咬牙忍著情緒。


    andy鬆了口氣,一聲不敢再吭,在前麵帶路上車。


    陶鹿坐在車後座,連刷了半小時相關新聞,看得頭昏腦漲。事情是邱全勝國王戰隊那個叫李浩的爆出來的。李浩跟葉深,同為2014年dota2國際聯賽冠軍隊伍的成員,時隔七八年,在葉深帶領的tk戰隊斬獲亞運會首金之後,驟然在微博發聲,陰陽怪氣發了一條“看著當初在西雅圖留下性、侵案底的人,這會兒成了國家英雄,感覺真是微妙。”


    這條微博一開始隻是在電競圈激起了水花,兩天發酵之後,邱全勝轉發了這條微博,並且發了一條“就是跟我們國王戰隊同名的那隊。”隻差直接把葉深的名字放上去了。這下子,邱全勝的轉發,讓原本在電競圈的事情,擴展到了全民,而且矛頭直指葉深。而李浩不斷迴複粉絲評論,接二連三透露出當初的具體信息,比如女方是當初的戰隊經理,比如男方現在與那位冰場女王熱戀中。彪悍的網友們迅速扒出了女方微博,也就是喬薇妮本人。


    喬薇妮微博記錄顯示,她的確在14年之前擔任了兩年戰隊經理,卻在戰隊榮獲全球冠軍中,出走歐洲求學,一去七年。而在她14年之前的微博記錄裏,不難看出她與戰隊成員們感情都很好,更是單獨發了帶葉深照片的微博高達七次。這一切在14年全球聯賽後戛然而止,隻是零散發一些遊學心情。


    網友攻占了喬薇妮的微博,葉深的粉絲與以邱全勝為首的網絡暴民混戰不休。而喬薇妮的發聲,給整個事件定了性。


    就在今天,喬薇妮發了一條微博,“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像是默認了曾經葉深對她犯下的罪行,而她不願再提。


    於是事件迅速爆炸,到今晚已經是全民皆知,連遠在日本的直播電台都知道了——想必國內的情形更加不堪。


    整個過程裏,葉深從來沒有出來說過一句話。


    他不愛解釋。


    陶鹿閉了閉眼睛——葉深是那種不願意解釋也很少剖白自己的人。像她當初一言不發離開三年,迴來之後,他以溫和寬厚的胸懷容納她,從來沒有提過那三年裏他想過什麽做過什麽。他隻是默默地等她。


    前座的andy在小聲跟電話彼端的廣告拍攝工作人員溝通,陶鹿手滑著手機屏幕,一遍又一遍給葉深撥電話——一直占線。她頭抵著微涼的車窗,轉眸看向車窗外五光十色的東京夜景,十字路口潮水般湧來湧去的行人。這是真實的世界,她不是活在愛情故事裏的人。她有一萬條要留在日本工作的理由,卻隻有一條立刻飛迴葉深身邊的理由。然而一條抵過一萬條。


    叫她此刻坐立不安,心煩意亂。


    擔憂不安的情緒開始膨脹,陶鹿調出通訊錄裏“葉媽媽”的電話,猶豫再三,怕驚擾了長輩,還是沒有撥出去,然而她的臉色因為擔心開始泛黃。


    到了拍攝場地,化妝師給她臉上敷了兩層粉,遮住了麵色,卻遮不住眉梢眼角的憂色。


    廣告拍攝持續到半夜兩點,陶鹿候場間隙一直握著手機,就怕錯過葉深的消息。andy不敢說話,隻是祈禱陶鹿堅持住,把明天的日程趕完再迴國。


    直到當晚的廣告拍攝結束,陶鹿都沒打通葉深的電話,她下了決心,“迴國。”


    andy咬著牙不敢不應。


    然而就在此刻,一個陌生號碼打入陶鹿手機。


    陶鹿心頭一跳,接起來。


    “陶鹿。”清冷疲憊的男子聲音。


    陶鹿長舒了一口氣,幾乎是癱在了車後座上,她顫聲道:“你嚇死我了——怎麽一直占線?出什麽事兒了麽?我在去機場路上了,很快迴國!”


    “不要迴來。”葉深卻是道,頓了頓,他柔聲道:“你很久沒休息了,在日本散散心也好。我這邊沒什麽事。下午手機壞了,剛換了個新手機。”


    陶鹿坐直了身子,“事情解決了?”


    “嗯。”葉深溫柔道:“我隻是怕你被新聞嚇到。我很好,等你工作完迴來。”


    陶鹿半信半疑,仍是鬆了口氣,雖然知道葉深多半是為了讓她安心,但是看來……情況沒有再惡化了?


    前座andy苦著臉迴過頭來,給她看跟明天廣告商的溝通對話。對方財大氣粗,態度強硬。而且的確是當初合同白紙黑字標明的條款,是陶鹿不占理。


    她抿唇。


    葉深在電話另一端輕笑道:“ 我記得你原本是明晚七點到北京?我會去接你的。別擔心。”


    陶鹿蹙眉,猶豫了一瞬,給andy比了個手勢,“那好……我們電話裏不說了。等我迴國。”


    andy有種死裏逃生的感覺,忙叫司機轉向,調整迴到酒店。


    酒店裏,陶鹿洗漱完裹著浴袍出來,一直刷著手機跟進最新輿論,已經是淩晨三點卻還是懸著心不能入睡。


    andy在一旁幹著急,笑道:“小姑奶奶,你這轉的我頭暈。你坐會兒——我給你削個蘋果?你吃完就去睡,明早七點就有拍攝。”他真給陶鹿削了個多汁甜美的大蘋果,擺在果盤裏切成小片,水果刀擱在盤在旁邊,看了一眼時間,“太晚了,我去隔壁睡了啊——早點睡!”


    陶鹿就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偶爾一抬眼,就看見黑柄的水果刀,刀鋒鋥亮,在光耀的水晶吊燈照亮下,閃著發冷的光。她盯著拿水果刀出神了一瞬,恍惚間仿佛看見自己手指給刀鋒割破,一串血滴滲了出來。她瑟縮了一下,迴過神來,看到手機時間已經顯示淩晨三點半——困到出現幻覺了。


    她裹緊浴袍,就在長沙發上蜷縮著躺下來,想到早上七點又有拍攝,她強迫自己合一會兒眼。


    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陶鹿做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夢,最後夢到葉深出現在長沙發旁為她削蘋果,鋒利的刀鋒割破了他的手指,一串鮮亮的血珠子滴下來。她在夢裏驚叫著醒過來,坐起身來一抹額頭全是冷汗。


    感情終於衝破了理智的界限。


    陶鹿撈起外套,抓起三角包,酒店的脫鞋都沒換,叫醒司機直奔機場。迎著北京初升的朝陽,陶鹿頂著墨鏡下了飛機,剛過安檢就被蹲守的媒體抓住了。


    瘋狂的媒體一湧而上,閃光燈刺眼,快門聲響作一片。


    “陶鹿,請問您對男友性、侵前戰隊女管理的事情怎麽看?”


    “陶鹿,你打算原諒葉深嗎?他的案子你之前知道麽?”


    “邱全勝在微博曬出了葉深當初犯案的證據,您知道嗎?”


    機場裏的普通民眾也認出了陶鹿,遠遠的每個人都掏出了手機對準她。


    陶鹿按住墨鏡,一言不發——葉深說情況好轉了,分明是惡化了。她在包圍圈中艱難前行,終於擠入去地下停車場的電梯,記者們蜂擁而入,狹小的電梯間幾乎要爆炸掉。


    陶鹿背對著電梯門,忍著擁擠嘈雜與無數隱含窺探與惡意的提問。這就是媒體,當你榮耀的時候,可以把你捧在天上吹成至高至潔的月亮;卻也能在你深陷泥潭的時候,在你脊背上踏上一萬隻腳,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攝影機撞到了陶鹿額頭。


    她低叫一聲,按住額頭,痛得一陣發暈,從墨鏡底下看過去——卻見標著一家小報名牌的記者不懷好意笑著,“不好意思。”他挑釁似地翹了翹嘴角,似乎就為了激怒陶鹿,好獲得一份大新聞。


    陶鹿咬牙,忍下這口氣,撫著痛到發暈的額角,快步出了電梯,在司機與機場安保的護送下上車前往天貿大廈。陶鹿車後,十幾架記者上演著生死追車。陶鹿撫著發痛的額角,接了andy暴跳如雷的電話,“對,我迴國了,現在身後十幾台車追著。今天廣告拍攝不能延期的話,要賠多少錢我出。”她掛了電話,摩挲著葉深的聯係電話,最後還是沒有撥出。太早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車子到了天貿大廈底下,陶鹿遠遠就看見一堆記者守在樓底下。幸好大廈安保及時衝出來,幾乎是衝開人群把陶鹿送了進去。從下機場到天貿大廈這一路所見,已經叫陶鹿的心沉到了穀底。


    情況比她想象的糟糕多了。


    誰知道到了十九層,還有更糟糕的。


    陶鹿一步踏出電梯,就見一頭黃毛的山楂正推搡著一個灰色運動服架著攝影機的男子出來,“滾!打著大廈職員的幌子來偷拍,你惡心不惡心?”


    那灰色運動服的男子幾乎被推倒在地,叫著“tk戰隊隊員打人了”,一轉頭看見陶鹿,喜上眉梢,衝著陶鹿一頓猛拍,被山楂直接塞進電梯去。


    陶鹿與山楂對視一眼,摘下墨鏡。


    山楂哼了一聲,抱臂問道:“你來幹嘛的?”


    陶鹿問道:“葉深呢?”一麵說一麵往裏走。


    大概是她麵色太冰冷,叫山楂產生了誤解。


    山楂橫臂攔住陶鹿,警惕敵意道:“你是來跟老大分手的?”


    陶鹿徑直撥開他手臂,冷諷道:“就你這智商怎麽拿的冠軍?”


    “你!”山楂氣了個倒仰,然而體會過陶鹿話裏的意思,麵色卻和緩了些,往客房一指,“裏麵呆著呢——老大兩天沒出來了。”猶自不放心,追問了一句,“你真不是來跟老大分手的?”


    “滾!”


    山楂反倒笑了笑,麻溜兒滾了。


    陶鹿走到客房前,想要徑直開門,忽然有點緊張,舉手門前,頓了頓才敲下去,“葉深,是我。”


    房內一片沉寂。


    就在陶鹿忍不住準備直接開門的時候,門從裏麵打開了。


    葉深穿著居家的藍色睡衣出現在她麵前,眼窩深陷,看起來比兩天前憔悴了許多。他垂眸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孩,先是驚喜地歎了一聲,“你怎麽迴來了?”旋即想到此刻的情形,語意低落,手指溫柔地撫上女孩額角泛紅的皮膚,疼惜道:“這是怎麽傷到的?”


    陶鹿歪頭笑道:“怎麽啦?”她假作不知順著他的手撫上額角,“大概是車上睡了一會兒壓到了。”


    葉深沉默,盯著那明顯是撞出來的紅腫,閃身讓開,牽著陶鹿的手領她進來,沉聲道:“來的路上受驚了吧?”


    陶鹿揉著眼睛,搖頭。


    女孩突然出現帶來的情緒波動沉下去,葉深背過身去,眼神中透出緊張來。他頓了頓,平靜道:“我真的沒事,過了這陣就好了。等下我讓山楂從後門送你離開……”話未說完,他忽然噤聲。


    女孩從背後抱住了他。


    柔軟馨香的女孩懷抱,讓他繃緊的脊背忽然放鬆下來。


    葉深心口一緊,強撐了兩天之後,在這溫柔一擊之下險些站立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明天會寫一下醜聞事件裏,陶鹿的迴應,在葉哥哥視角看來是怎麽想的~


    明天見,今天也一樣愛你們(^u^)ノ~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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