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錦笑了笑道:“長信侯多慮了,隻需將孟津關兩萬軍迴撤京都三五日,一來,可如寧王所言,示鎮北諸將以信,讓寧州常山郡王不敢妄動;二來,也可借此震懾京中宵小。”


    “準奏!就依寧王與侍中之意行事吧!就當讓孟津關守軍進行一迴操練了,長信侯,你覺得此次帶兵之人,該用誰為好?”隆德皇此時哪還有心力多做考慮?全憑對陳文錦的信任,便做了決斷。


    長信侯心裏一愣,忙道:“陛下既有聖裁,這領軍之人,臣豈敢置喙?”。


    “你們呀……一個個就這麽怕朕起疑心?李胤你來說!你給朕舉薦一個人。”


    李胤也是一愣,略一沉思卻看向陳文錦道:“陛下,臣心中確實有一合適之人,不過,臣覺得,陳侍中似是也有合適人選,臣倒是想看看,與陳侍中所想可是不謀而合。”


    “嗬嗬,臣也有此意,不如寧王與臣,各將所舉薦之人名字寫下來……”。


    “囉嗦!你二人便一起說給朕聽!”


    “耿烈!”陳文錦與李胤異口同聲道。


    “哈哈哈……”說完二人相視大笑,很有默契。


    長信侯趕緊跪地道:“犬子生性愚鈍,空有一身蠻力,怕是難以勝任,還請陛下另擇賢能”。


    陳文錦拱了拱手道:“哎?長信侯,所謂為國舉賢,當內不避親,外不避愁!耿將軍久在軍中,也素有戰功,若非長信侯太過嚴厲,單憑耿將軍之前所立功勞,也絕不至於如今還是中郎將之職。耿將軍勇武,又熟悉孟津駐軍一應情形,若由他領軍,必然能上心一心,如使臂指,臣以為,由耿將軍接掌孟津關再合適不過”。


    李胤也道:“陛下,臣與耿將軍私交深厚,本不該如此多言,既然陳侍中說,內不避親,臣也便大膽了。”


    “你一向膽子都不小!”李令月懟了一句。


    “嗬嗬,陛下,臣觀耿烈此人,不僅忠勇,且是個不可多得之信人,而且,他行事雖看似魯莽,卻實則粗中有細,向來不會有差池,而且,耿將軍為人親切,行事大膽,不懼強權,必可當此任,況且,此次調兵,陛下正好可做個考證。”


    “嗯,言之有理!太子,你意下如何?”隆德皇看了一眼一直守在榻前,一臉憂愁的李苒。


    “迴稟父皇,兒臣覺得陳侍中與寧王弟所言有理,耿烈必能不負父皇所托。”李苒直勾勾的看著隆德皇道。


    “你這般盯著朕做什麽?此時該當將心用在國事之上。”隆德皇早就注意到,李苒從一進來便一直看著自己,那臉上關切神色從未有所改變,顯然是在擔心他這個父皇的身體,這讓隆德皇心中不由一暖。


    “父皇,恕兒臣此時無法專心於國事,兒臣是看父皇臉色蒼白,這般虛弱,兒臣既心疼又有愧。於國而言,父皇乃是一國之君,萬民之主。可對兒臣來說,父皇不僅是君主,還是兒臣的親爹呀!兒臣早年失母,全憑父皇照料才得以成人,如今父皇這病……實在讓兒臣心如刀絞,惶恐不安。兒臣尚不能為父皇分憂少許,凡事還皆需父皇一力操持,致使父皇每日操勞,積勞成疾,兒臣有愧啊!”李苒說著,似乎是情之所至,竟然真的落了淚。


    “瞧你這孩子!雖說,整日都喊著皇帝萬歲,然,自古哪有真的萬歲之君?皇帝不也是個人?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得病的?之前寧王不也說了?朕這病並無大礙,靜養些時日便好了。倒是你,既然知道自己如今能力不足,就該好好用心,多學著些。”隆德皇一臉慈祥,帝王之家,還真難有這般感情真切流露的父慈子孝畫麵。


    “是,兒臣必定奮發,日後,好好跟侍中和寧王,鎮國公等多多用心學習,再也不讓父皇失望。”李苒心裏一直記著,之前來求見皇帝的路上,李胤提醒的那兩句話:“殿下,為人君者,當善於隱藏表情,喜惡不流於行,讓人看不透殿下在想什麽。為人子者,當恭孝父母,陛下病著,臣料想太子殿下必然是心中極為牽掛,再無心思考慮其它。”


    “唉!你若是有老二那般強硬心性,有老三那般機智頭腦,再加上你這副寬仁之心,朕也就不愁了,朕不願見你在此間看著朕心裏難受,你先去崇明殿吧,讓喬玄擬旨,就說孟津關中郎將耿烈,忠勇有加,舉賢有功,寧王文比能大勝魏使,耿烈功不可沒,著即加封為四品奮威將軍,赴任孟津,統管孟津駐軍軍權。”


    “兒臣遵旨!”


    “老臣……代犬子,也代闔府上下,叩謝陛下厚恩!”長信侯跪地叩謝皇恩。


    “免了吧!長信侯府之忠心,不亞於鎮國公府,朕心裏還是很清楚的。你與太子先退下,去盡心做事吧。”隆德皇抬了下手,示意耿延年免禮。


    “兒臣(臣)告退!”太子跟長信侯兩人躬身退去。


    “李胤”。隆德皇見兩人退出殿門後,才喊了一聲。


    “臣在!”


    “你先前在崇明殿所言,朕已盡知。如今朕已然下令,嚴懲宋氏一黨,也將睿……將李莙圈禁,裕王和祁王也皆已禁足,必然會引得朝野有所議論,這些朕倒是不計較,隻是諸國若真趁機進犯,又豈能是複用丞相一人所能解決的?你可有計較?”


    “陛下既然見問,臣自當盡心盡力。陛下,這安定朝野的法子,臣有!而且,臣還有法子,借著處置宋氏一黨之機,讓我大唐子民更為團結。這諸位皇子的處置……乃陛下家事,臣不敢多言。”李胤道。


    “嗬嗬,寧王少年老成,勝臣良多。”陳文錦忍不住笑著讚了一句。


    “嗬嗬,你這猴子,說是不便多言,隻一句家事,便已然給朕出了主意,朕還不糊塗,聽得出。”隆德皇也是眼中一亮,朝李令月道:“傳旨,將裕王、睿王、祁王三府教傅,友臣,長史,治中,全部削職罷官,貶為庶民。詔秦書同迴朝,加太傅職,著裕王、睿王、祁王全部遷往宗正寺,每日跟隨秦太傅好生學習,三個月……不,半年之內,半年之內不得出宗正寺一步。三王才蔬德薄有負朕望,降裕王為弋陽郡王、睿王為,祁王為壽張郡王。三王皆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是!陛下。”李令月緩步走向殿門口,吩咐顏真定去擬旨,派人傳往三王府。


    “陛下聖明!陛下望之重,責之切,君父教子言臣,天下自當稱頌”。陳文錦拱手道。


    隆德皇微微點頭,這樣一來,將對三王的處置,轉化為皇家內務,任誰也不能牽強附會的往奪權上來說。“李胤,三王之事已然如此處置,其它諸事又該當如何?朕想聽聽你的想法。”


    李胤正了正色,拱手道:“陛下,臣愚意,陛下既已下旨重處宋氏一黨,不妨將此事動靜再往大裏折騰些。”


    “還往大裏折騰?你還嫌事兒不夠大?”李令月正好進來。


    “太平,不得多言,你忘了?前日朝會上,他可是為了維護你,當殿大罵魏使,可著實讓你出了口惡氣的,今日你怎可如此嗆他?”


    “公是公,私是私!寧王於我有恩,我自當迴報,可事關李家基業,我可不能看他胡鬧。”李令月臉色不悅的道。


    “李胤,你且先說,如何往大裏折騰?”


    “由內閣廣發檄文,將宋氏一黨罪行公之於眾,著重宣揚他們貪墨公銀,荼毒百姓便可。同時,以陛下名義,整飭吏治,嚴查貪官汙吏,審查獄政。”李胤緩緩的道。


    “你這是……讓朕借機收攬民心啊。”隆德皇長噓一口氣,他怎會不明白?


    “陛下,寧王此計,無疑將處置宋家一黨定性為愛護百姓之舉,我大唐百姓必能因陛下恩澤,而盡心擁戴陛下。就算有人想暗中鬧些動蕩,也是不可能,百姓勢必也不會答應。甚至還可以借百姓之力,將那些潛伏於暗處的不軌之徒揪出來。然,若此時大力嚴懲貪腐,隻怕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員狗急跳牆……”。陳文錦畢竟想的多。


    “陳侍中所擔憂的,臣也想過,陛下,既然懲處貪腐,必然會有不少官員空缺,陛下可再出一道恩旨,加恩科取賢能,並提前言明,讓百姓盡知,此次取士,不重出身,隻重德才,即便寒門,隻要是德才兼備,照樣能成為我大唐能臣。所謂德,自然是忠於朝廷,敢於為民請命,不重名利,德行高尚之人。才,則注重時政能力,而非以往之文采。畢竟,文章寫的再好,終究不如真正有能力為陛下分憂的幹吏。”李胤又及時給出了謀算。


    隆德皇沉吟片刻,有些不解得道:“此舉雖妙,但眼下在官位上的那些貪腐之輩……?”


    陳文錦麵帶微笑,朝隆德皇拱手道:“陛下,寧王如此用意,臣已略明白了些。陛下大力取德才之士,便是告知天下,我大唐人才濟濟,凡有才能,且一心為民者,皆可為我朝官吏,此舉不僅可使陛下得民心之力,還可借以告誡朝野官吏,若再不盡心盡力忠於王事,恪盡職守,陛下必不姑息,將另擇賢能以代之。那些心懷不軌之輩縱然離去,自然也無法對朝廷造成影響。而且……若他們果真背離大唐朝廷,另投別處,嗬嗬……,無疑如驅狼飼虎,假以時日,不是狼死便是虎傷。此計無疑既能為朝廷滌蕩吏治,又能為國攬才,還可收買民心 實為千古良謀!”


    “陛下聖明,侍中高見!”李胤適時拍了個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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