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烏孫昌突然話鋒一轉,冷冷看著元子明說道,


    “龜茲國的使者,現在就在寡人這兒!”


    龜茲國打算與烏孫國聯手,吞並安西都護府的地盤,並將之前依附於大魏的西域小國全部滅掉。


    這與野心勃勃的烏孫昌,想法不謀而合。


    如今元子明上來就大放厥詞說要滅掉龜茲國,當然會引發烏孫昌和烏孫國群臣的不滿。


    要知道一個不小心,這可是會引起兩個西域大國之間的戰爭。


    對於烏孫國來說,得不償失。


    “雖然寡人不會跟大魏開戰,但同樣不願意跟龜茲國開戰,所以西平公最好說說,為什麽要烏孫國放棄龜茲國,轉而支持你們!”


    烏孫昌鄭重其事道,


    “雖然寡人很欣賞你,也很想要你帶來的五百具裝甲騎加盟烏孫國。但寡人更看重的,是在西域的大國關係和長遠利益。”


    土特熱也連忙出聲道:


    “西平公有所不知啊!這龜茲國,如今可是西域最強的國家,擁兵數十萬,坐擁整個西域最大、最富庶的綠洲,在寸金寸水的西域,算得上是巨無霸般的存在!”


    “我烏孫國每年都跟龜茲國有大量貿易,經常要跟他們購買大量糧食和水,如果因為這件事損壞了兩國關係,對於我七十萬烏孫國百姓而言,可是滅頂之災!”


    烏孫國境內大部分都是草原,幾乎沒有農耕種植,收成很大程度上依賴天氣。


    如果碰到災年,凍死一大片牲畜,又沒有肥美的牧草,就會造成大規模饑荒餓死人。


    這時候,就不得不跟龜茲國求援。


    這也是烏孫國眾人,聽到龜茲國反應為什麽會這麽大的原因。


    因為這跟他們的切身利益,息息相關!


    元子明不動聲色地玩弄手指道:


    “大王說,為什麽要支持我而不支持龜茲國?”


    “是!寡人要一個理由,你給寡人一個理由,憑什麽要我烏孫得罪龜茲國,為了你們區區幾百人去跟一個西域大國交惡!”


    對方輕描淡寫道。


    “因為。”


    元子明一字一頓道,


    “你支持龜茲國,他會輸。”


    “支持在下,我能贏。”


    “僅此而已,就是這麽簡單!”


    簡短的幾個字,讓眾人瞠目結舌。


    烏孫國群臣暴跳如雷,口誅筆伐道:


    “狂妄!”


    “你們魏朝人都這般無法無天,誰也不放在眼裏的嗎?”


    “現在的大魏,連安西都護府都給我們端掉了!還以為西域是任人捏的軟柿子嗎?”


    “龜茲國有幾十萬大軍,就憑你們幾百具裝甲騎!打什麽?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們幾百人了!”


    麵對著義憤填膺的群臣,烏孫昌揮手製止道:


    “夠了!”


    “大王!我看這幾人看著像是魏朝的間諜!不如將他們抓起來,送到龜茲國算了!如此一來,我們還能免費撿到一個龜茲國的大人情!”


    老國相出列振振有詞道。


    烏孫昌眉宇擰成一團疙瘩,有些猶豫,舉棋不定。


    “嗬嗬!”


    元子明冷不丁噗嗤一笑。


    “你笑什麽?”煩躁的烏孫昌有些惱火。


    “沒什麽,單純的嘲笑而已。”元子明皮笑肉不笑道。


    “大膽!”


    土特熱率領著一眾烏孫士兵圍住了他們。


    而這時,殿外卻傳來一陣騷動聲!


    一個侍從前來稟報道:


    “大王!”


    “殿外的五百魏人騎兵,開始鬧事了!說要是他們主公不能安全離開烏孫國,就會帶兵衝進殿內,將我們全部殺死!”


    “他們已經擊敗了近衛軍的三千騎兵了!正在朝我們這邊逼近!”


    “混賬!”


    烏孫昌勃然大怒道,


    “元啟!寡人見你被魏朝打成敗家之犬,好心收留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想要篡奪了寡人的江山嗎?”


    元子明聳了聳肩道:


    “既然大王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在下無話可說,告辭!”


    一個拱手,轉身就走。


    烏孫昌卻愣住了:“等一下!寡人可從來沒說,要把你們趕走啊!”


    “大王先是畏懼魏朝,接著又是害怕得罪龜茲國,跟著您,我們幾百人還有什麽出路嗎?”


    元子明扭頭,嘴角露出一個譏誚的弧度,


    “我還以為,堂堂烏孫國國王,在西域屹立幾十年不倒的老君王,會是何等英雄人物!可惜了,徒有其名罷了!”


    說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拂袖離去。


    但這時,烏孫昌卻冷不防暴怒道:


    “若是寡人支持你討伐龜茲國呢!”


    元子明的腳步戛然而止,拚命壓著嘴角,眉飛色舞。


    誒!


    這老東西就是好騙,三言兩語隨便激將法,立馬就乖乖上鉤了。


    不過演戲還得演全套!


    元子明鎮定自若地轉身,麵無表情道:“君無戲言?”


    “寡人乃烏孫國的國王,眾目睽睽之下,還能誆騙你們不成?”


    烏孫昌睥視道,


    “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得搞定一個人!才能讓寡人迴心轉意!”


    “誰?”真正的元啟好奇道。


    “宣,龜茲國使者,禿發孤覲見!”


    一聲令下。


    一個戴著氈帽、披著貂皮大衣,後腦勺還係一個金錢鼠尾辮的胡人,大搖大擺走進來。


    他見到烏孫昌爺不行禮,隻是倨傲地抬起頭:


    “參見烏孫王!敢問你考慮好了嗎,是否要跟我們龜茲國聯手,出兵東進,吞並大魏朝,共享天下!”


    烏孫昌臉上掠過一絲不滿,還很快就被他燦爛的笑意給化解了:


    “嗬嗬!這件事不急,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想給你介紹幾個新朋友!”


    烏孫昌指了指元子明等人,正色道:


    “他們,就是你們龜茲國最心心念念的,魏朝人!”


    禿發孤瞬間一愣,猛地間扭頭,死死瞪著他們,眼珠子突顯出無數道血絲,乍一看,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屠夫。


    “你們這群漢狗!居然敢跑到西域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大王,把他們都交給我,我禿發孤欠你一個人情,迴國以後一定跟我家大王多說幾句你的好話!”


    他看向烏孫昌,沉聲道。


    烏孫昌聞言,額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豎子!


    安敢如此無禮!


    他烏孫昌再怎麽說,也是烏孫國的國王,烏孫也是西域製霸一方的大國!


    對方一個龜茲王的使者,在他的大殿上,對他唿來喝去,也太不將他放在眼裏了吧。


    多虧了烏孫昌這些年一直在吃齋念佛,定力極強。


    強忍著不發火,腦中靈光一閃,眼珠子一轉道:


    “禿發孤,這件事寡人怕是不能答應你。”


    “這幾位從魏朝遠道而來的客人,帶了五百大魏的具裝甲騎,還跟寡人說,要跟烏孫國聯手,滅掉你龜茲國!”


    禿發孤一怔,愕然地看著元子明一行人:


    “他們?滅掉我龜茲國?我沒聽錯吧?”


    爾後,對方啼笑皆非道:


    “五百騎兵?你沒開玩笑吧?還是說,你們漢人都喜歡這般異想天開!哈哈哈哈哈哈!”


    “無論是龜茲還是烏孫,哪個不是你們的數十倍乃至百倍?”


    “烏孫王,你確定要他們不是來戲弄你的?騙吃騙喝的?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們龜茲國合作,跟一群騙子狼狽為奸,對你們烏孫國有什麽好處?”


    聞言。


    不少烏孫國的臣子也勸諫道:


    “大王!這些漢人狡詐,不可信啊!”


    “他們分明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我們萬萬不可中了他們的奸計啊!”


    元子明麵不改色,盯著禿發孤眯眼道:


    “你這打扮不像是本地的西域人士,你是北邊來的吧?”


    禿發孤獰笑道:“到底是大魏人,眼力勁不錯,不錯!我是鮮卑人,來自於鮮卑禿發部,跟拓跋部算是遠房親戚了!”


    “你們魏朝北伐,殺死了我們多少鮮卑的同胞,我母親一族的人基本被你們滅族了!這個仇,不僅我記著,在龜茲的鮮卑人世世代代都會記得!”


    大魏北伐,一路打到漠北,犁庭掃穴。


    滅掉了不少鮮卑部落。


    其中就有禿發孤的部落。


    伴隨著戰火,有大批的鮮卑人背井離鄉,一路逃到了西域。


    而龜茲國也借著這次機會,接收了十餘萬的鮮卑人,至少增加了兩萬鮮卑騎兵,實力暴漲,窺視魏朝的野心也日複一日增加!


    龜茲國之所以會滅掉安西都護府,很大程度上也與這些鮮卑人的攛掇息息相關。


    禿發孤陰惻惻笑道:


    “大王,將他們交給我,否則,怕是會影響到龜茲與烏孫的邦交啊!”


    烏孫昌本想坐觀山虎鬥,但是見元子明一直不開口,怕計劃落空,便出聲道:


    “西平公,寡人記得,你在大魏朝的舊部數量可不少,若是去大魏搬救兵,怕是不止這五百人吧?”


    他的本意,就是挑唆兩邊人鬥起來。


    如此一來,不管是哪方贏,對他們烏孫的重視都會更高,也能夠趁機索取到更多的好處。


    元子明淡漠道:“沒有,就這五百騎兵了。”


    眾人呆若木雞,哄然大笑。


    就連土特熱也是一臉失望。


    五百騎兵想打龜茲國,自不量力啊!


    看來這夥魏朝人,不是什麽香餑餑,而是燙手山芋啊!


    “陛下,要不還是趁機溜吧……”


    見勢不妙,元啟小聲對元子明嘀咕道。


    他本能感受到了危險。


    這烏孫昌,擺明了就是要把他們當槍使。


    搞不好會為了討好龜茲國,把他們都給殺了呢!


    元子明巋然不動,不置可否,隻是目光一直停留在禿發孤身上。


    元啟見勸說無用,也隻能悻悻後退,哭喪著臉祈禱。


    等到禿發孤又唾沫星子亂飛,拚命吹噓龜茲國的強大,所向披靡後。


    大殿上群臣看元子明他們的眼神,也是越來越不耐煩,愈發將他們當作是顯眼包。


    烏孫昌也感受到了大殿上的氛圍,眼底透出殺意。


    若是元子明他們不能給足好處,隻怕他不得不痛下殺手了!


    隻是可惜了那五百具裝甲騎,要消滅的話怕是會損失慘重。


    到時,必須狠狠敲詐龜茲王!


    隻是這一會兒。


    元子明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拱手道:


    “大王,在下有話,要對龜茲國使者說!”


    “哦豁?但說無妨!”


    烏孫昌見能看戲,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馬說道。


    隻見元子明笑眯眯看向禿發孤:“在下有一言,請君聽之。”


    禿發孤鼻孔朝天道:“說!看你狗嘴裏能吐出什麽象牙!”


    元子明笑容和藹道:“去你媽的!”


    猛地間拔出腰間小刀,直接割破了對方脖頸動脈!


    霎時間,血如泉湧!


    一道血柱猛地噴濺而出,灑在眾人臉上,讓所有人大驚失色,肉眼可見一片驚駭。


    “你王八……”禿發孤慘叫一聲,一個踉蹌想要衝上來反擊。


    反被元子明飛起一腳踹出,如同斷線的風箏橫飛出去,倒在地上七竅流血!


    隻是掙紮了片刻,就兩腿一蹬,死了!


    “你殺了禿發孤!殺了龜茲國的使者!”


    宛如晴天霹靂,大家炸毛了。


    烏孫昌更是難以置信地起身,一個失重險些從跌落台階,全身痙攣道:


    “元啟!你居然……敢當著寡人的麵,殺害龜茲國使者!”


    “你該當何罪?”


    麵對對方咄咄逼人的質問,元子明淡淡一笑道:


    “我殺害?大王,禿發孤,不是我們一起殺死的嗎?”


    對方瞬間臉色一變,如喪考妣。


    “你膽敢栽贓陷害寡人!”


    烏孫昌怒目圓睜,將全身袈裟給丟在一旁,露出堅硬的甲胄,拔刀怒視元子明:


    “寡人現在就殺了你們,用你們的人頭當作賠禮送給龜茲王,再派使者去解釋!你以為你幾句話就能挑撥離間嗎?”


    元啟都嚇得麵如薄紙,瑟瑟發抖。


    反觀元子明大笑一聲,玩味地笑道:


    “真的嗎?那就請大王宰了我們吧!我束手就擒!”


    烏孫昌頓時一愣,臉上籠罩了一層陰霾,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怎麽,不敢動手?因為你知道,龜茲國的使者死在這兒,兩國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就算你殺了我們又能怎麽樣?你以為龜茲王對你們烏孫沒有想法?”


    元子明譏笑著,發出靈魂拷問道,


    “你以為搖尾乞憐,就能讓他放你一馬嗎?怕死的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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