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理了理衣襟,迴頭瞧了一眼監區裏的領導,基本都在後頭看著自己,包括其他監區的犯人,這模樣絲毫不亞於死刑犯押服刑場一樣,可以說很熱鬧了。


    幾百雙眼睛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挺直腰背,走到囚車前,對著押運員敬禮,而後看向那些從車上走下來站成一排的女囚犯們。


    大部分,都是整容臉,歲數基本都在二三十歲之間。


    “這裏是省女監,省裏最大的女監,我謹代表所有領導,所有同誌,接應你們的到來,你們的人生道路還很長,過去的錯誤不能決定你們的未來,隻要接下來積極進行改造……”


    話沒說完。


    其中一個女囚犯,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對著張碩就撲了過來,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塊尖銳的鐵片。


    “小張!”


    “小心!”


    周圍的女獄警,瞬間意識到了什麽,當場亂成一團,齊齊朝著張碩衝了過來。


    鐵片,距離張碩的脖子,隻有一步之遙。


    在那名女犯人撲來的瞬間,張碩腦海裏已經出現了跑馬燈的景象,但多年培訓的格鬥經驗,使他的求生本能,爆發而出。


    橫出臂膀,硬生生接過那枚鐵片,鋒利無比的刃尖,在皮膚上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難以想象的痛感,讓張碩不禁發出低吼。


    但就是這麽關鍵的反應,為他爭取了幾秒鍾的時間,那女囚犯眼看沒得逞,瘋了一樣想要撲過來,可惜周圍的女獄警們已經齊聚,死死將她按在了地上。


    “搞什麽鬼?你們怎麽看的犯人!居然讓她把兇器帶進來了?連搜身都沒有嗎?”


    “簡直太胡鬧了!”


    鐵大姐在前頭怒吼,控製住女囚犯,立馬衝到張碩麵前,查看他的手臂。


    “我的個天老爺,這傷太重了,快送去新康!”


    看著浸染了地上的血液,張碩意識到命保住了,但手上的傷恐怕不小,那鐵片絕對刮到了他的骨頭。


    他強忍著痛苦,抬起來看了一眼,手臂成了兩瓣,血肉翻在外頭。


    這是抱著弄死自己的決心來的。


    應急部門處理的很快,張碩的手臂很快就止住了血,人也被抬去了醫院,進行了止血、縫合處理。


    由於那鐵片上頭還有鏽,出於安全起見,打了一針破傷風。


    好在監獄裏常發生鬥毆,外科醫生的手法都比較厲害,否則張碩要受的罪不止這麽點。


    處理好傷勢,醫生建議張碩住院兩天,不要去工作了,正好是工傷,監區會給他許可。


    他沒同意,照例迴了監區。


    整個過程來迴,大概一小時左右。


    張碩剛落腳,宋監就讓他去辦公室,一進門,那大嗓門就傳了出來:


    “我警告你們,那孩子是市長表弟,你們這次運送的犯人居然出現這種錯誤,到頭來該算在誰的頭上?”


    “迴去讓你們領導寫報告!”


    “什麽?當然不是交給我!”


    “交給市長!”


    張碩敲響辦公室的門,裏麵的聲音才平靜下來,緊跟著他就看到幾名押解人員走了出來。


    一見到是張碩,連連道歉。


    就差給他跪下了。


    這事兒的嚴重性,是可以革職的。


    得虧了張碩反應快,否則那鐵片割開喉嚨,就是一條人命,那麽多囚犯、獄警在注視,追責起來,誰擔得起?


    道歉,是理所應當。


    張碩接受道歉,更是天經地義。


    走進宋監辦公室,後者也是一頭冷汗,連忙追問張碩是否有什麽大礙,是否需要休息等。


    張碩搖頭表示沒事,隻問宋監,那女囚犯為什麽要殺她,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我讓人查了她的資料,這女犯人,就是個偷渡份子,前幾天在邊境被警察部門的人抓了,還沒審問,就什麽都交代了,因為是特案處理,所以流程走的非常快。”


    宋監解釋道:


    “她帶著兇器進來,是押解人員搜身失誤,至於殺人,恐怕隻是隨機起意,小張,這事兒真是不該!”


    “你千萬別放心上!”


    聽到這個答複,張碩也沒說什麽,跟宋監客套了兩句,得知後續會把女囚犯審問、加刑處理。


    他便離開了辦公室。


    工作中受了傷,自然不能繼續上崗。


    鐵大姐一個勁的讓張碩迴去休息,表現的也很自責,聲稱當時要是自己跟著張碩一起,說不定那女的就不會針對他動手了。


    這話,讓張碩心頭一暖。


    他讓鐵大姐不用自責。


    既然沒出事,就算是過去了。


    剛迴到宿舍,張碩就見到了趙穎,她急匆匆的來到張碩麵前:


    “你沒事吧?哥,我聽說那個女囚犯想弄死你,你這是又得罪了誰啊?”


    張碩表示無礙:“我也不知道誰安排的,聽宋監說,應該是隨機襲擊。”


    趙穎這才點頭,說是汪欣讓她來的,後者聽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找了她,過來詢問情況。


    這女的居然會關心自己,張碩沒想到。


    “畢竟也是合作夥伴,哥,你沒事就好,我這就去迴話。”趙穎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轟隆隆。


    頭頂。


    烏雲密集。


    張碩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那幾條突然發來的微信。


    他喃喃自語: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江州市,海東縣。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鬼鬼祟祟的在縣道上遊走,腦袋上隻頂了一塊布,用來當做擋雨的用具。


    倘若張碩和豪子在此,就能一眼認出來。


    這人,正是偷跑掉的李鳳蓉。


    此時此刻的她,仿佛算好了時間一樣,確定周圍沒有什麽行人,等到雨下大了,她腳步、唿吸都急促了起來。


    縣道兩旁,大多都是山,除了山,再多就是墳。


    李鳳蓉費勁巴力的沿著滑坡往上爬,最後來到了一群野墳前頭,查看墳上麵的名字。


    最後,停留在了一塊墓碑上。


    那墓碑的名字是:黃國強。


    隨後,她站在墳前,拜了三拜,嘴裏開始默念:


    “向右一百步,向左五十步,向北二十步……”


    一步,接一步。


    最後。


    她陡然停下腳步。


    看著下方早已被雨水打濕的泥土,眼裏多了無盡的貪婪,連孩子都扔到了一旁,開始用手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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