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沁姑姑退下之後,弘曆在屋子裏來迴走。


    看這胸口起伏不定的樣子,就知道他這會兒大約是越想越來氣。


    皇後一貫如此,她會提前安排人,弘曆不奇怪,畢竟這樣的事情吩咐下去,內務府肯定是上趕著討好,


    但嬌嬌,她就這麽不遮不掩,大開方便之門,把人送到他跟前來了?


    弘曆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不是盼望著嬌嬌成為一個妒婦,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覺得心裏不是很舒服。


    端起桌上的茶盞一口喝下又猛地慣在桌上。


    “如今你們連泡茶都不會了嗎!朕要你們有何用!”


    李玉趕緊請罪。


    他師傅王欽前幾日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皇上打了板子如今正趴在床上養著,這會兒他就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太監。


    第一大太監風光是風光,但是一旦有什麽事情,皇上第一個問責的就是他。


    雖然不知道這上貢來的最好的茶,究竟是如何泡的不合皇上的心意。


    但是讓皇上不滿意,就是他們伺候不周。


    茶水被端下去,片刻之後又換了新的。


    弘曆喝了一口,還是一股子酸苦的味道。


    李玉覷著他的臉色,不等他發火,趕緊又叫人重新泡了一壺茶。


    根本不是茶的問題。


    弘曆心裏清楚的很,卻不願意承認。


    一直到晚上,高曦月在韶景軒陪著弘曆用膳的時候,他心裏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都還沒散去。


    高曦月早就從他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不對了。


    她想著大約是前朝的政事導致的,壓根沒往自己身上想。


    等到晚上就寢的時候,憋了一整天的弘曆才狠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扶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問:“今日有人領著一群美貌宮女到了朕跟前,要服侍朕,貴妃可知情?”


    高曦月跌倒在柔軟的床鋪上,被他堅硬的身體抵住,動彈不得。


    “皇上不是叫人領迴去了嗎?可是皇上不滿意她們,若是皇上不滿意,就叫內務府再挑一些好的送來。”


    她的聲音聽起來嬌軟動聽,但這一字一句,愣是把弘曆不舒服了一天的心紮的渾身漏風。


    “不必了。”這幾個字,仿佛是從弘曆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貴妃如此體貼,賢德不輸皇後啊。”


    本來也是皇後移交到她手裏的項目,還頂著她上級的名頭,難不成要她駁迴項目,直接撂挑子?


    高曦月勾唇一笑,“皇上,臣妾哪裏做錯了嗎?”


    理智上,弘曆知道高曦月這麽做,一點毛病都沒有。


    但——


    他撐起自己的身體,凝視著高曦月的眼睛,“嬌嬌,你對朕,可是真心?”


    高曦月從沒有覺得弘曆如此可愛,如此天真過。


    她加深了嘴角的笑容,眼波如水的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臣妾自然是喜歡皇上的。”


    誰會不愛完美的紙片人呢。


    上輩子的她可沒有機會能夠真的和紙片人如此近距離接觸。


    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深夜的病床上的時候,她會渴望自己存在一個不真實的世界,如果自己也是個紙片人,應該也很不錯。


    那個時候,是她最想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


    她穿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每天都在想怎麽快樂的活著,願意熱愛重生的每一天,其實更像是在她模糊了兩個世界之後的精神狂歡。


    她在上一個沒有告別的世界裏,是如此迫切的渴望結束。


    帶著絕對的自毀意願,她在這個世界裏所展現的每一點快樂和喜愛,都像是飲鴆止渴的止痛劑。


    所以,她怎麽會不喜歡他呢。


    何況,他看起來那麽容易令人心動。


    比起自己病床上那隻自小陪伴自己長大,最後被妹妹弄壞,媽媽又買了新娃娃替換的小熊,他看起來,不會被人隨便更換。


    雖然這個小熊,也不是獨屬於她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亮晶晶的,滿是真誠的喜愛。


    弘曆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簡直不應該質疑她。


    但他在清醒之後,仍舊覺得心裏漏風的地方沒有被很好的補上。


    “嬌嬌難道希望朕去寵愛別人嗎?你不怕那些人會分走朕對你的寵愛嗎?”


    在他試探的目光裏,高曦月抽出一隻手,輕撫上他的臉龐,“臣妾不願意。”


    弘曆的目光一喜,但高曦月接著又道,“但,您是皇上,不是嗎?”


    就算沒有那些人,他也不隻是僅有她一個人,他也不是僅僅隻屬於她一個人的。


    漂亮的小熊,人人都喜歡。


    “朕要聽的,不是這些。”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嬌嬌,你究竟,在意不在意朕。”


    他的另一隻手也鬆開了,再次拉開了一點距離。


    高曦月這次沒有說話,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起身吻上他的唇。


    這是床榻之間,她第一次主動。


    弘曆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栗,話還沒有說清楚,他應該拒絕才是,但是等到他的意識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拖著她的後腦,狠狠地吻了上去。


    舔舐、糾纏、撕咬,漸漸地,有血腥的味道浮現在鼻端。


    良久,唇分。


    弘曆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唇角,眼神幽暗如水。


    “皇上,真心要剖開來看才能看得見,你要臣妾的真心,不如剖開來看?”


    她的青絲散落在水色的軟枕上,眼神純真,姿態卻別樣魅惑,仿佛是從誌怪話本子裏鑽出來跑到他床榻上的女妖。


    弘曆的眼底發紅,她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像是他從未了解過她一樣。


    “好,朕就來看看你的真心。”


    他的聲音暗啞,剝開她肩頭柔軟的單衣,看著她如雪的肌膚一寸寸展露,眼底的紅如火一般開始蔓延。


    這一夜,抵死纏綿。


    弘曆早上起來去九州清晏處理政事的路上,眼底都透著淡淡的饜足感。


    李玉等人隻覺得頭上陰沉沉的天終於放晴了。


    不由得在心裏謝天謝地。


    東暖閣裏,忙完政事的弘曆用手撥弄著兩隻水晶娃娃,嘴角始終噙著笑。


    而韶景軒內,高曦月看著久違的又來給她請安的金玉妍,眼神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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