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僥幸用參人草掩人耳目出逃的沈豈一家。


    “娘親,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啊豈,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去玩,今天爹和娘就帶你出去。”


    “真的嗎?那們現在是去哪裏?”


    “那啊豈,你想去哪裏?”


    夾在沈壯和尹胭中間的沈豈停下了,一直都沒有跟上爹娘節奏的腳步道, “我想迴去,村裏人好像都聚在了一起,還有一個沒有見過的白頭發的叔叔,他說跟我玩捉迷藏,他要來找我,如果我躲的太遠,他就找不到我了。”


    尹胭迴望著沈豈,矮下身掐著他胳膊,麵目猙獰道, “閉嘴!你跟他對上話了,都叫你不要看了,你為什麽總是不聽話!!!”


    一直警惕四周,耳輪廓抖動的厲害,察其有變化的沈壯大喊道,“娘子,事到至今,你也別訓他了,他們追上來了 。”


    不知跑了多遠,


    沈壯眺望著已經看不見村子,喃喃道“ 村子沒了,我們再也迴不去了。”


    沈豈不知道為什麽爹說迴不去村子。


    而一直緊緊拉著沈豈的手未敢鬆下片刻,尹胭朝著沈壯扔話道,“你為什麽跟阿豈說這些,你整日裏就知道砍木頭,你有真正關心過兒子嘛?”


    可能是跑了太遠太累了,一向慈愛的爹爹有了脾氣道,


    “你若不是對他保護過度,他也不至於蠢到一點防備都沒有,讓一個外人知道他的存在。”


    “我若不抹去他的記憶,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麽好辦法,讓這個年紀的孩子相信自己有病老實的待在家裏。”


    又吵架了,因為我……


    沈豈閉上眼害怕的捂住了耳朵,而越是這樣,那聲音仿佛生了根般,拚命的鑽進他的耳朵裏。


    突然的,一嗖嗖聲如急雨一般的冷箭打破了這爭吵聲。


    尹胭撲向沈豈,沈壯則迅速將二人攬入身下。


    箭雨停了,一直走的最快的爹爹隻說了一句快走,便也沒跟上來,而我竟不知道這是最後的永別。


    五天五夜,又困又餓,然而老天爺卻絲毫沒有同情他們母子的處境,暴風雪肆虐刮卷,沈豈趴在尹胭的背上,他的手腳已經凍得麻木了,而尹胭卻不敢停下來,即便是淌著齊膝的雪龜速的走著。


    沈豈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冰冷的雪地裏,他身上披著尹胭最後一件狐裘背心。


    沈豈驚慌失措的大喊著,“娘!”


    而倒在雪地裏,被雪埋的幾乎融為於雪地尹胭,顫抖著。


    “啊豈啊,娘好冷,你抱抱娘好嘛?”


    “啊豈,娘的好兒子,娘把你過去的記憶都還給你可好……”


    沈豈把尹胭身上的雪扒下來,看著她單薄的身子,裸露出的皮膚沒有一塊是好的。沈豈撕心裂肺哭喊著,


    “我不要什麽記憶,我隻要娘。”


    “娘,我知道錯了,我以後都聽你的,我再也不吵著出去了!娘,娘……娘罵我吧!我都聽著。”


    瀟暮從未感覺到自己的心如此沉重過,他看著沈豈幼小的身體趴在尹胭冰冷的身體上,無論怎麽叫喊,昔日陪在身伴娘親再也沒有迴應他,哭累了,就倦縮在娘的身側,仿佛天真的以為娘親隻是睡著了,歇一會兒,明天就能起來了。


    天是怎麽黑下來瀟暮並未知道,他守著年幼沈豈,即便知道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可那般境況他就是不敢走開,直到一個一直重複的聲音把瀟暮叫到另一個地方。


    光亮又黑暗無比的囚車。


    “都是我的錯,我害死爹娘還害死了全村人,最該死的人是我!”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害死了……”


    “不是的!不是你的錯!”


    瀟暮蹲在小沈豈身側,明知道自己的聲音不可能傳達到,卻始終做著這無用功。


    “爹說的對,這雙眼睛就是個禍害,就不該留著?”


    瀟暮,不是的!!


    囚車停了下來,瀟暮這才注意到,這是一支押送隊伍,理所當然的,還是那些和邊城一般無二黑翎領羽衣人,他們押送的不是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又或者說是“妖人?”也不完全是,瀟暮定眼看去,還從別囚車裏他還看到多少有些階位的修士,他們的雙手雙腳和妖人一樣都被鎖上枷鎖,不一樣的是他們嘴被符糊上了,清皙可見他們嘴上都有一個黑色“封”字。


    如果抓妖人是因為塔需要靈力的維持而展開結界,衛北境,鎮鬼淵,因為人的靈力有限,妖的更充盈更便捷,可這些階位修士抓去北境又有何用?而且看著階位也不低,他們是怎麽抓到的?東吾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麽?


    想到這,瀟暮也不禁迴想起,言卿塵與他道過鎮守北境的“燁鬼隊”,和身為其統領一方正直正氣的桃源源桃統領,還有自己民間所聞皆是以“除鬼平祟,扶正蒼生”為己任的人間正道。


    而今東吾之下殘害無辜,草菅人命,完全與他悉知之人間正道背道而馳。


    突然有點理解桃之薦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背叛策反了。


    而當瀟暮陷入這無盡的沉思中,卻沒有注意到被驅趕下了囚車的小沈豈。


    忽然,沈豈飛快拔出的一黑翎羽衣腰間的劍,調轉劍身,鋒刃對上了那雙充斥著無盡絕望的眼睛。


    瀟暮察覺想阻止他,可他的奮力撲,卻也隻是從沈豈幼小的身軀穿了過去。


    “不,沈豈,不要,沈豈,不要!!”


    一抹鮮紅鋪天蓋地的撲來,瀟暮也猛然的醒了,爐子裏的炭火燒的正旺,迸發著零星的火星子,


    落在地上,炙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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