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朔,啊朔,住手!”


    沈豈摸著脖子,噴湧如泉的血止都止不住往外冒。


    在這一刻,眼盲沈豈仿佛看到了許久未見的雙親。


    瀟暮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好,他的手捂在沈豈手上,然而血還是不斷冒出來,幾乎浸濕沈豈一半衣裳,瀟暮這輩子都沒見過,原來人竟然有那麽多血的!!。


    “沈豈,你別動,沈豈,別睡著了,沈豈……”


    混沌末期的修真界,九天之下妖魔精怪生存之需的靈氣日漸稀薄,妖魔精怪便也很難修煉成精化形。那個時候人類繁衍生息占據主要,於是妖魔精怪為了化形往往也會將在人類身上打主意,他們吸食人身上精氣而修煉化形,有的需要交合獲取精氣,而結合之中會無意留下自己血脈,人類與妖結合誕下的子嗣,人們稱之為“妖人”。


    擁有妖血脈的妖人,有著過於異人的本事,有的力大無窮,劈山開岩,有的飛天遁地,潛海遊灣,甚有的能操沙走石,禦風駕霧。


    但畢竟妖人也有一半是人,雖有著過人本事,但是他們本身就是祖咒一般的存在,過剛易折。


    多數剛出世便夭折了,少數活下來基本也是人性不全,獸性冷血,暴虐殘忍,狂躁鬱症。


    北境啊遼河沿岸的有一個隱蔽村落,叫“神隱”小村鎮,一個離星星最近的村子,最靠北也是北境的最後一個村子,曾經這裏也是現居人口較為多的村子,村民多數為兵戰結束後,慘遭拋棄而苟活下來殘兵傷將。


    曾經這個冰荒雪地,野獸都了無蹤跡,卻在這些人頑強的生存意誌力下,衍生出了一片隱世。


    我自幼體弱多病,足不出戶,家中為我的病更是操碎了心,好在啊爹的力氣很大,每天都能伐雪木基本維持家計,娘親溫嫻也毫無怨言。


    六歲沈豈趴在窗戶邊,仰著稚嫩的小臉,手指扣弄著那陳舊發黃的窗戶紙,透過窗縫,他清澈如溪地的瞳眸沒入一片片銀白,初雪如約。


    他鼓足勇氣轉向身後,看著背著光,看不清長相的女子開口央求道,


    “娘,下雪了,我想出去玩一會兒。”


    尹胭忙活中手中弓茅,她要將箭頭取下,綁到一根長茅上,入了冬,河麵結冰,沒適溫差魚會聚成一堆就更好捕些,得趁著這個機會,捕魚存點年貨。


    然而尹胭隻想自己的事,對於沈豈的央求,眼皮都不抬直接堅決拒絕道,


    “不行!”


    沈豈不死心道, “娘,我今天感覺挺好的。”


    麻繩有些舊了,怎麽綁都斷掉,尹胭發了火道, “你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怎麽那麽不聽話。”


    沈豈扒著窗戶紙的手默默的收了迴來 。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沈豈的心也從窗戶挪到門外麵,他興奮朝著門跑去,卻被女子一手攔著,推到自己身後。


    “有血腥味!”


    在尹胭警惕的目光中,沈豈的眼神閃卻爍著雀躍道,“娘,是爹爹迴來了,我看見了。”


    聽完沈豈的話,尹胭怒氣衝衝快步上前打開門,對著剛把刀具放好的沈壯發火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受傷了就不要迴家。”


    沈壯將受了點皮肉傷的手藏到背後,道歉道,“娘子,對不起,我是不小心弄到的。”


    然後,裏屋裏的另一扇門關上的時候,持續被禁足沈豈聽到了熟悉如常吵鬧聲。


    “給我快給我。”


    “娘子!娘子!”


    沈豈害怕的捂住了耳朵,然而這樣他看得更清晰了。


    沈豈看到昔日溫嫻柔弱的娘親跟發了瘋似的野獸撲向手指受傷的爹爹,而能抗百斤重雪木的爹爹卻也隻能毫無反抗被娘親鉗住四肢,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冷靜後,一身襤褸裸露在外皮膚全剩齒痕的爹爹安撫著哭泣的娘親。


    “相公,相公,我該怎麽辦?相公,我們的阿豈可怎麽辦?”


    “爹,我想出去。”


    沈豈試著跟沈壯央求,寄以希望一向慈愛他的爹爹或許會心軟放他出去玩。


    然而沈豈得到答案卻也和娘親無一二。


    “啊豈,閉上眼睛吧。”


    “為什麽?”


    “看不到,就不會想要了。”


    “爹我不明白,為什麽隻有我這樣,既然不想讓我看到,那這對眼睛生來用何用?”


    我的眼睛能目視千裏,即便我足不出戶,也能將天下事攬盡於眼底,所以常年被困足於狹小一隅的我更渴望外麵的世界了,我不明白,爹和娘為什麽要把我鎖在家裏,我根本就沒病!!


    直到有一天,那些黑翎羽衣的人闖進了村子裏,他們把所有躲藏的村民都抓到一起,用一塊墨綠色的石頭,強迫他們將手放上去,沒有人願意但也沒有敢反抗,村民一一在黑翎人催促下摸了石頭,即便那石頭燙得他們手冒白煙皮開肉綻但始終沒有人敢反抗。


    一個大胡子小眼睛,長得有些臃胖,與同樣穿著那黑翎羽服的其他人相比,他活像個鵪鶉的男人粗聲喊罵道, “切!真是一個能用都沒有!”


    “所有的妖人都在這裏了嗎!”


    “再去找找一個都不能放過!”


    然而一轉身,他微微弓著腰,低眉順眼輕聲與身後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歪歪靠坐著白色羽翎服銀發男子道,


    “副宗主,我讓他們再去找找。”


    銀發男子闔著眼,雙指輕敲於自己的太陽穴上,瀟暮看著他莫名覺得此人有點眼熟,尤其是他端著一副大義凜然之姿,作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樣。待他睜開雙目,那雙黑白分外分明幽瞳,瀟暮才恍然驚覺,難怪眼熟,那銀發男子長相真的太酷似瀾禾了,但又感覺那裏有些別扭,瀟暮細細觀察,才發現此人與瀾禾長得還是有差別的,除了頭發不一樣,銀發男人似乎眉眼生得更淩厲些,男人開口道, “桃童,別浪費那個時間了,把人都叫迴來,往西北方向偏遠的地方再找找,利索點,別讓人跑了。”


    大胡子桃童領命道, “得令,副宗主!”


    桃童前腳剛走,銀發瀾禾便朝著瀟暮所在方向說道,


    “看夠了嗎?”


    瀟暮對視上銀發瀾禾那雙幽瞳,直愣愣的心裏直發怵,腦子響起不可思議的聲音,他是怎麽看到我的?不對,他能看到自己才是對的,瀾禾是師尊委托給他窺靈的守護靈,理應他也能窺靈,這白毛莫不是真的是——瀾禾!


    就在瀟暮欲開口說話的時候,背後卻傳來沈豈稚嫩的聲音。


    “你是誰?”


    銀發瀾禾迴應沈豈道, “等我們見麵了,我再告訴你我是誰?”


    瀟暮看著聽著,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猶然生出一股十分危險感覺,他想提醒小沈豈不要和銀發瀾禾搭話,可窺靈也隻是字麵上的意思,亦如探夢一般,控製夢境是主人本身,夢境的走向不是他這個外來入侵者能左右的,看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容忍了。


    沈豈追問著,“你怎麽能看到我的?”


    銀發瀾禾聲音低沉道, “你猜猜?”


    “看來此次不枉此行!能用的竟然有三個!”


    “還有一個呢?”


    “ 我們隻看到兩個。”


    而這時一直言聽計從不敢反抗的村民卻齊齊攔去他們的去路,一個老者率先站出來顫巍巍道,“他隻是孩子,求宗主放過他。”


    而老者話音未落,一把長劍就穿過了他的胸膛。


    銀發瀾禾冷笑,道, “放過他,那誰放過我。”


    銀發瀾禾將長劍拔出,厲色厲色對著下方畢恭畢敬頷首以待黑翎羽衣發號命令道, “東吾諸位都給我聽著,你們今要是抓不到那妖人,都給我上邊城去守塔!”


    幾乎同一時間,黑翎羽衣人紛紛拔出了腰間的劍,對著手無寸鐵的膽敢反抗的村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大屠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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