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潤廬的餐桌上陳列著各種小菜,清粥一鍋、油條數根。


    喬子夜兩眼渙散地躺在客廳沙發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喲,不會吧,你做的?”阿妖如今已經完全毫無形象可言了,拿著把大木梳邊梳頭邊用腳踢了踢子夜。


    “屁啦,天還沒亮就被扶蘇那個禽獸連環奪命call催起來使喚我去買的。”


    “哈,哈哈,哈哈哈……”有異性沒人性這種事情不一向是你的專屬嘛!阿妖心想著。


    喬子夜連日來忙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害怕黑影了。以為有什麽過億的大生意要做,卻原來是跑到湖心居給師暄暄修房子去了。


    阿妖知道這件事後,想著當初陸滄浪為沈清歡贖身時的豪俠仗義,原來啊這千般好並不隻是對自己一個人。倒也沒吃什麽飛醋,隻覺得喬子夜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大情聖!


    沒一會兒,潤廬便熱鬧了起來。


    師暄暄無論何時總是能優雅得像畫報裏走出來一般,哪怕是剛剛醒來。


    林染在眾人不注意時推開白與飛的房門,正好白與飛也準備開門,兩人很‘巧合’地撞了個滿懷。


    扶蘇頂著個黑眼圈和一頭亂蓬蓬的頭發看著桑夏穿戴妥當,提著畫具包走出房門。


    小姑娘明明一夜在心裏嘀咕到天亮,還能這麽朝氣富有活力。唉,到底是年輕啊!哪裏是他這種兩千多歲的老人家可比的。


    人多消耗大。一大桌子吃食,不一會兒就被清得幹幹淨淨。


    “那我們走咯。”林染和桑夏站起身。


    “等等”扶蘇也站了起來“我還沒換好衣服呢,等一會兒。”


    “……”林染、桑夏,以及在座的每位都一臉茫然……


    “人家去公司報道上班,你去幹嘛?”阿妖問道。


    “啊?不用我嗎?”扶蘇一臉無知還顯得有點可憐的樣子“那我不可以去嗎?”


    “您…當然…可以去…不過桑夏第一天報道,可能沒時間陪著您呢。”林染蒙圈不失禮貌地微笑說道。


    “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嗎?”桑夏指指後頸,衝扶蘇眨眼“放心吧,我記住了。還有,這個。”晃晃手機,吐了吐小舌頭。


    也不知道扶蘇是想到啥了,一張老臉通紅通紅。


    “好啦,我們走咯,我可不想第一天去報道就遲到。”說罷,桑夏推門走了出去。


    “子夜,我們開車送他們去吧。”扶蘇不死心地衝一直躺在沙發上的家夥說道。


    “人家自己開車,哪用得著我?!想跟著去你倒是自己開車啊。”喬子夜說完,一個翻身幹脆整個人窩進了沙發裏。


    某個不會開車的人被懟得無言以對,氣唿唿地上了樓。


    然後,一整個上午,潤廬的每個角落裏都會突然出現一個捧著手機皺著眉的男人。


    相比這個無所事事的男人,初來乍到的桑夏則一直處於緊張與興奮之中。


    通過林染的描述,桑夏又上網查了查做了些準備,但親身進入到‘蘇慕’還是嚇了一跳。


    她沒想到自己第一份正式工作能在這一間這麽大的公司,而且每個同事看上去都很親和也很有幹勁。


    這是自然,不僅僅因為她是林染這個‘太子女’帶進公司的,更關鍵的原因是美術組組員們看了她帶來的畫作後都在心裏認可了她的水平。


    太子黨,也得有兩把刷子才能擠得進去的不是。


    ‘蘇慕’最早是一家影視劇製作公司,後擴展了音樂製作、藝人經紀等部門,並且在各方都取得不錯的成績。


    桑夏剛進到公司且毫無工作經驗,美術組組長便指派她先跟個前輩實習一段時日。


    一整個上午,桑夏像隻無尾熊似地跟著那個名叫做陳渙的前輩。


    轉眼到了午休時間,收到來自林染的信息:桑夏,我還有兩個會議。如果你要迴家,我讓司機送你。如果不迴的話,就在公司食堂吃飯。


    迴複:好的,你忙。我在公司不迴去。


    看著手機,她想起了一整個上午居然把某個人給忘了!哎呀…暗自吐了吐舌頭,趕緊拔通電話。


    “嗯”電話那頭傳來明顯很不愉快的聲音。


    “扶蘇”桑夏知道某個小氣鬼肯定是生氣了“是我不好,但是今天第一天來報道,我好緊張啊。”


    “緊張什麽?”不愉快分分鍾消散。


    “我什麽都不懂,當然緊張啦。就怕萬一做錯什麽,或者做的不好……”


    “怕什麽?有什麽好怕的?”扶蘇傲驕本色暴露無疑“要是做不好就不做啦,迴家。”


    ‘咦,這真是個好主意!那丫頭要是把工作幹砸了或者上班不開心,就會迴來了吧!嘿嘿嘿…’


    完全沒在意自己此時猥瑣小心思的扶蘇其實從答應桑夏開始,就後悔了。


    說不擔心是假的,雖然有他的原魂靈力符印嵌在她身上,但那也得她將之摧動才會觸發。


    如果遇到的是上次那種情況的襲擊,她是可以召喚自己,可萬一來個阿妖這種有迷魂手段的可咋辦…


    而且桑夏那粗大的神經哪裏像是個敏感的人,就算有人拿刀對著她,估計都得先問一句先生貴姓。啊!想到這裏,扶蘇愈發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所有的擔心是真的,而更真實的是沒有了桑夏在身邊,他的心空落落的很無聊,做什麽事兒都提不起精神。在潤廬遊蕩了一個上午,也沒找到一件讓他想幹的事兒。


    愛情真是毀智商的奇妙玩意!


    “不行,我可不想當個廢物。我要工作,要賺很多很多錢。”電話那頭傳來女孩義正言辭的說話。


    “啊?!廢物?誰說你是廢物!”被毀了智商的某人卻誤解了話裏的意思。


    “我是說我不想當個廢物,不是有人說我是廢物啦。”桑夏無奈地解釋道“是人就要工作啊,不工作坐吃山空的才叫廢物。”


    扶蘇抱著電話歪著頭想了想,疑惑地問道“你是說不工作的就是廢物?”


    “哎呀,不說啦,我今天中午不迴來咯。所以午飯你自己解決好嗎?”看到前輩陳渙拉長著一張馬臉拎著工作牌正沒好氣地衝自己招手,桑夏心虛地壓低聲音快速說道。


    “啊?!!那你如何午餐?!”


    “放心啦,這裏有食堂呢。掛咯”正打算掛線,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對著電話那頭輕輕說了一聲。ъimiioμ


    然後收線,小臉通紅地朝站在門口等著自己的前輩跑了過去。


    扶蘇咬著下唇,手機還帖著右耳。


    這丫頭,真是……


    居然在電話裏也能偷親他,而神奇的是他居然、好像、真的感應到了那兩瓣濕潤溫暖的粉唇。


    春心蕩漾的傲驕鬼很快就想到某件奇怪的事情:不工作的就是廢物嗎?對了,她說要賺很多很多錢,這又是為什麽?難道我很窮嗎?


    “暄,我問你件事兒。”帶著一肚子疑問,走進客廳,扶蘇突然發現似乎好久沒有離開潤廬了,感覺有點悶。


    “嗯,請問。”師暄暄禮貌地合上書本,她很高興扶蘇的藏書甚廣且還有許多見都未見過的孤本。


    “沒有工作的人就是廢物嗎?”


    “這個……”師暄暄皺眉想了想“從廣義上可以這麽說,畢竟人不工作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活不下去。活不下去的人,通常被定義為,廢物。”


    “可是如果不工作也能很好的活呢?”


    “那大多就是現代人所說的富二代,家族有產業可。但這種人也還是會普遍被稱為,廢物。”


    師暄暄一本正經迴答問題的樣子,有一種老教授的即視感。


    兩人正聊著,白與飛打開房門趿著拖鞋走了出來。


    “那,這樣的應該就是,廢物?!”扶蘇指著渾不知發生何事茫然臉的白與飛,有種找到墊腳石的感覺。


    “啊?!”白與飛一臉慒逼,無辜地指著自己。


    心說:怎麽我就成廢物了,我不就出來看看有沒有吃的嘛。


    “呃,他不是。第一,小飛是幻靈族人,他們族生來就是這天地間的職責者。守護天地自然就是他們的工作。第二,小飛不是富二代,他剛來到人類世界時可是靠著自己賺吃賺喝的。第三,嚴格算來,他從來都不是個人類。”


    師暄暄的解說邏輯清淅,論證有理。


    白與飛完全不在意自己從險些成為廢物直接被稱作了非人類,撓撓頭打著哈欠顧自己往廚房覓食去了。


    與以上三條一一對照後,扶蘇突然發覺好像對自己很不利。


    看著‘大神’扶蘇鮮少表露出皺眉歎息的難為模樣,師暄暄和白與飛正閑來沒事,兩人各種拐騙引誘之後,‘單蠢’的扶蘇將事件大致描述了一下。


    “難道,我就是桑夏所說的,廢物?!!!”扶蘇說完這話表情有點複雜,白與飛不可置信地看著大神一臉委屈的樣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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