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瑛拉著黛玉剛出碧紗櫥,襲人在後麵急喊,“寶玉,寶玉,把鬥篷披上。”


    賈瑛止住了興奮勁,才想起林妹妹保暖還沒做好,又迴過身去。


    紫娟也拿了一件鶴氅追了出來,賈瑛伸手直接搶了過來,給黛玉披上,又替她係好帶子。


    黛玉此刻人還是懵懵的,好像身體被拉著跑了,魂沒反應過來,這時才追上來一般,怔怔地看著賈瑛的動作。


    賈瑛給黛玉披好了鶴氅,襲人也替他披好了大紅猩猩氈,賈瑛自己隨手扯了幾下係好了帶子,便又拉上黛玉要往外跑。


    隻是這次黛玉卻又拉住了他,賈瑛還不明所以,麵帶疑惑,黛玉便已上前解了他自己剛係好的帶子,賈瑛忙低頭看了下。


    原來是自己急急忙忙囫圇係的,顯得有些亂七八糟不倫不類,黛玉替他解開,又重新係好,賈瑛看著黛玉手上的動作,嘴角微展。


    黛玉給他係好了帶子,又上下牽扯了幾下,再打量了一番,已然穿戴齊整,才抬頭看著他。


    “好了。”


    賈瑛笑了笑,重新拉上黛玉,便出了屋子,穿過正屋,老太太正歪在炕上,琥珀翡翠等丫鬟按摩伺候。


    “寶玉,顰兒來了,快過來。”


    “孫兒見過老祖宗。”


    兩人先行請安,賈瑛起身說道,“老祖宗,外頭下了大雪,我現在帶林妹妹去看雪,等會就迴來。”


    “好好好,你妹妹身子弱,你都看著點,可不要帶她玩雪。”


    兩人辭了老太太,穿過後門來到後院,院裏積雪仍在,隻清理出了幾條小徑。


    正巧鴛鴦從東邊穿堂進來,賈瑛問道,“鴛鴦姐姐哪裏來?”


    鴛鴦笑著說道,“剛去了廚房,老太太說近日有些幹燥,讓他們預備些潤喉的羹湯,老太太怕他們不知曉林姑娘的口味,便命我去吩咐了。”


    “寶玉,林姑娘,璉二奶奶那裏兩株臘梅現在開的正好,昨夜一場雪,如今花顯得更加嬌豔了,剛過來的時候,三位姑娘正好也在那裏,說是要折幾枝插在風鈴上,你們也快去吧。”


    賈瑛道,“那正好,我們也去折幾枝,鴛鴦姐姐,你和老祖宗說一聲。”


    說完便拉著黛玉過了穿堂,往鳳姐院裏而去,襲人紫娟和鴛鴦相互打了聲招唿,便馬上跟了上去。


    片刻,兩人便已聽到前麵惜春的聲音,“侍書,入畫右邊那枝,隻開了一半,快摘下來。”


    前行十幾步,繞過影壁,便看到三春姐妹和她們的貼身丫鬟,還有鳳姐院裏幾個小丫頭,正踩著凳子往上夠花枝,周圍幾個嬤嬤看著她們。


    探春正朝外麵站著,一眼看見賈瑛黛玉過來,忙喊道,“二哥哥和林姐姐來了。”


    迎春惜春聞聲轉過身來,看到二人,相互見禮。


    賈瑛看了看兩株臘梅樹,說道,“這花雖開了些日子,卻總不似今日好看。”


    惜春說道,“對呀對呀,梅與雪最襯,二哥哥你看我和姐姐們折的花,這幾枝小小的正好插在風鈴上,另外幾枝,插在玻璃瓶裏。”


    探春這時遞過來幾個小枝,“二哥哥,林姐姐,你們聞聞,好像香味兒也比之前的更清冷。”


    賈瑛接過來聞了聞,笑道,“三妹妹說的不錯,是更好了。我現在先去給母親請安,等會迴來也來折上一些,放到綺霰齋去,你們先帶林妹妹玩一會。”


    說著將黛玉推到惜春她們身邊,吩咐了幾句,便轉身朝王夫人院裏去了。


    半晌,賈瑛同鳳姐,平兒等大小媳婦丫鬟一道,從王夫人那邊迴來。


    鳳姐笑著說道,“剛在太太那邊,寶玉說你們都在這,今年這兩棵臘梅,算是遭了災了,剛開那會寶玉帶著你們來了一次,前幾日大嫂子和蓉兒媳婦也來了。”


    “今兒落了大雪,你們又都來了,說不得大嫂子,蓉兒媳婦等會兒也還會來,再等過年的時候雲丫頭也來了,這兩株臘梅就該禿了。”


    鳳姐說完,眾人皆大笑,探春說道,“鳳姐姐,這可不能怪我們,是你自個兒起的頭,難道隻許州官放火不成。”


    鳳姐又道,“可憐的梅兒,要怪就怪寶兄弟,要不是他,往年可沒這麽多人來折花。”


    黛玉捂嘴偷笑,“鳳姐姐,說不得梅兒自己也歡喜呢,往年隻在這裏孤芳自賞,今年卻多了這麽多愛花之人,這豈不也是一件幸事。”


    賈瑛聽了,定睛看去,見她此時蹙眉舒展,不由也笑了起來。


    鳳姐盯著黛玉看了一陣,嘴角露著一絲壞意,走到黛玉身邊,拉起她的手拍了拍,笑道,“還是林妹妹說得對,說不得梅兒就是這麽想的。”


    “外頭正冷,大家都快進來坐坐,喝碗熱茶,花都讓丫頭們拿著。”


    說完便拉著黛玉往屋裏去,賈瑛等人也都跟在後頭,一眾丫鬟各自接過花,紛紛進了外廳。


    進屋去了鬥篷,賈瑛惜春朝內屋而去,小侄女兒正躺在搖籃裏,旁邊兩個奶媽子正看著,見兩人進來連起身問好。


    賈瑛惜春兩人一左一右圍著搖籃,裏麵的小侄女兒瞪著大眼睛瞧著兩人。


    “二哥哥你看,小侄女兒眼睛都一眨不眨的,大眼睛好可愛。”


    說完便拿起旁邊的撥浪鼓搖了起來,五個月的小娃娃被聲音吸引,雙手舉著樂得哈哈大笑。


    此時後麵黛玉探春也湊了過來,小娃娃被四顆腦袋圍著,也沒有害怕,一會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


    賈瑛見四人把搖籃圍起,迎春被攔在旁邊,便起身讓了迎春,往旁邊炕上坐下。


    幾個兩個小丫頭端來茶碗,賈瑛隻讓她放在一邊,不一會鳳姐和平兒也進來,後頭旺兒媳婦抱著一些劄子。


    “一大早太太就把我叫了去,交代了半天,近期府裏的事務,還有馬上正旦,各府的迎來送往,今年和府裏來往的比往年多了幾倍,有些人家咱們不能親去,但新年賀禮還得備下。”


    賈瑛聽了不禁為鳳姐歎了口氣,每到年節時候,便是她最忙的時候,“昨日才放你們假,今日又得接管府裏的事,要是沒有姐姐,母親她還不曉得會累成什麽樣子。”


    “這樣吧,我去向老祖宗和母親說,讓大嫂子來幫幫你吧,不然連日勞累,你身子再好也受不了。”


    賈瑛說完,鳳姐便笑道,“這也可以,大嫂子每日隻伴著珠大哥讀書,可大材小用了。這次我在你那也算學到了不少,想想往日管家那般勞累,真是自己瞎折騰,像你那樣把事務分別歸類。”


    “讓內外的管家和管家媳婦各管一塊,互不統屬,又互相監督,我隻要做好預算,接著派人看著過程,自己隻盯著結果,不知能省我多少事兒。”


    “把大嫂子請來和我一道,她正好負責統計事務條目,我來負責預算核驗,下麵的管家媳婦們哪個做不好就換人。”


    “寶玉,姐姐是真的感謝你,上次一下攆出去那些人,現在她們都老實了不少,我也省了很多心了。”


    鳳姐一番感慨,又在心裏想著,以前把管家權抓得死死的,防李紈跟防賊似的,這會不禁有些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好笑,連連歎氣。


    賈瑛看著她這模樣也不禁在心裏偷笑,老太太壓著自己的老母親,讓她把管家權交給鳳姐,實際上仍然是老太太抓著大權,鳳姐姐還好似還樂在其中。


    鳳姐上頭有老太太,還有她婆婆邢夫人,又被自己老母親壓著,旁邊李紈虎視眈眈,管家的事隻得全部親力親為,生怕出錯被抓了把柄。


    除了老太太,上頭的婆婆,左右的妯娌之外,還有下頭做事的管家媳婦,丫鬟嬤嬤們,上上下下,內內外外,幾乎全都恨她恨的牙癢癢。


    辛辛苦苦管家,倒把自己弄的裏外不是人,這會總算有了一些反思,想著要改變了。


    賈瑛笑了笑說道,“鳳姐姐,都說家國天下,一個家,其實和一個小國沒什麽兩樣。你往日那般,便是事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你看朝廷都是怎麽做的,從秦開始是三公九卿,後來慢慢變化,到隋朝建立三省六部,後來唐朝又完善了九寺五監四府,前明又出現內閣。”


    “設立這麽多機構,就是因為皇上不可能一個人,就把這麽大的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條。”


    “等大嫂子過來,你們不妨一起商量下,府裏的事務該如何分類,該設置些什麽職務,能更方便你管好家。”


    “以後不管什麽事,都能隨時拿出方案,而不是你一個人絞盡腦汁,誰出了問題,就換掉誰,你隻管抓著重點就好了。”


    從鳳姐進來,就有丫頭搬來墩子,三春黛玉四人就在旁邊坐下,一邊吃茶,一邊聽兩人說話。


    鳳姐嘮著管家事務繁雜勞心,又有賈瑛替她支招,四人聽在耳邊,又想起這段時間替賈瑛管理賬目的事,四個小丫頭年紀雖小,但都有一顆靈巧的心,此時也都有了自己的一番體會。


    此時鳳姐又道,“寶玉,你說的很對,我就該學你,到時候我再把蓉兒媳婦也叫過來,我們三個臭皮匠,雖然不是男子,也不怕頂不上半個諸葛亮。”


    這話一出,屋裏眾人都紛紛笑了起來。這時,外頭丫頭迴話,“東府蓉大奶奶,還有珠大奶奶來了。”


    鳳姐聽了起身直唿,“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說完便迎了出去,賈瑛五人剛出了屋,鳳姐已拉著兩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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