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魔尊殿下改邪歸正的想法中道崩殂。


    她於當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迴被秦閑關押在南都峰地下的那段日子。


    時寒舟渾身冰涼,趴在一張冷硬的石床之上,四肢被粗大的鐵鏈緊緊鎖住動彈不得。


    拚命掙紮也隻能換來一點鐵鏈相摩擦的嘩啦聲。


    周圍環境陰森,微弱的燭光在遠處搖曳,寒氣上湧。


    她一下又一下的喘息著,用力扭著腦袋看向站在自己旁邊的那個家夥,眼裏布滿血絲,射出仇怨的光。


    她實在太久沒說過話,聲音嘶啞得好似破鑼:“鬆開!”


    秦閑選擇性耳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裏冒出狂熱的神情,像是在看什麽作品一樣。


    他的手落在時寒舟尚且稚嫩的背上,隔著一層粗糙的布料,捏過她往後凸的脊骨:


    “五年了,我終於成功了!”


    他指尖順著時寒舟的脊骨往下,在胸椎處探到了一塊有著明顯突出的骨頭,嘴裏嚷嚷著:“我努力了這麽多年,終於找到了!”


    秦閑一手用力摁住時寒舟的脖子將她死死按住,一手用尖利的小刀朝她這塊胸椎處一把刺下。


    劃破皮膚和血肉,使那塊不同尋常的骨頭顯露出來。


    這是一塊附在脊椎之上的多餘的骨頭,在幽暗陰濕的環境中靜靜發出微弱的紅光。


    秦閑欣喜若狂,手指探進時寒舟的血肉之中,摳住了那塊發光的骨頭,想要將其用力扯出。


    在秦閑的指尖剛碰到這塊骨頭的時候,時寒舟整個人都掙紮了起來。


    她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疼痛,像是身體裏所有的神經在這一秒裏全部集中在了這塊骨頭的附近。


    鎖鏈開始嘩嘩作響。


    等到秦閑捏住骨頭往外拔的時候,時寒舟幾乎覺得自己要像泥塑被人砸在地上摔碎一樣痛苦,身體好似就要四分五裂。


    她拚命掙紮起來,四肢艱難的揮舞著,一根鎖鏈竟然在她的掙紮之下斷裂開來!


    得了自由的手便朝秦閑抓去,她使勁想扭過身來阻止他的動作。


    卻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匕首一把釘住了手掌!


    秦閑趁機使力,將那發光骨頭往外拔。


    時寒舟口眼耳鼻盡數湧出血來,喉頭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伴隨著血沫。


    她在瀕死的狀態之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生物本能——絕對不能讓他奪走這塊骨頭。


    若是失去了這塊骨頭,就會失去什麽特別特別珍貴的東西。


    時寒舟發起了狂,綠色的眼眸燃起烈焰般的色彩。


    可一隻粗糙的手冷不丁的將她腦袋一把摁住,無法抵禦的威壓朝她兜頭砸下,鎮壓了一切。


    時寒舟的血液好似在那一刻凝固,渾身的汗毛立了起來,腦海裏炸出無數星點,再提不起一點反抗的想法。


    這裏除了秦閑以外還有一個人。


    骨頭最後被生生拔了下來,在那一刻,時寒舟幾乎覺得自己的靈魂被迫從這具身體裏扯了出去!


    她猛地從榻上坐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思考這古怪的夢境,劇烈的頭疼瞬間席卷她的腦袋。


    “唔!”


    時寒舟捂住腦袋,泄出一絲痛唿,從榻上狼狽滾落。


    她雙手抱住頭,蜷縮在冰涼的白玉地板之上,簌簌冷汗打濕了發鬢和衣袍。


    上輩子頭疼的時候她修為已達出竅九重,登臨絕頂,那會兒還能壓製一下識海裏的東西。可現下也不知道由於什麽緣故,前幾天在識海中被封住的那些怨氣紛紛又衝破出來,在她的識海裏橫衝直撞。


    腦袋疼得她青筋從額頭上冒出,除了痛覺幾乎失去了其他所有感知,眼睛也沒法睜開。


    旁邊桌上的夜明石幽幽的發著光,照亮時寒舟滿是汗水的臉頰,尚且稚嫩的五官痛苦得扭在了一起,披散下來的頭發也黏在臉上。


    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之後,她虛浮著站起身來。


    但此刻她的意識已經不清醒,憑著本能開始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這段時間是雨季,一到夜裏就下雨,落在地上濺開朵朵水花。


    時寒舟顫著手推開門,穿過雨幕踉蹌走到連廊之中,她撐著連廊的白玉欄杆,就這麽一點點往前挪動。


    夜雨下得很大,斜落著砸到她的臉上。衣袍濕漉漉的裹在身上,山風一吹奪去大半熱量。


    連廊頂上掛著一盞盞夜明燈,隨著唿啦啦的山風打著擺,光線時明時暗。


    時寒舟努力睜著眼,麵前的一切卻都開始模糊下去,就連光線也黯淡下來。


    她眼前一黑。


    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張小榻上。


    她睜眼看了看周圍,發現是在楚逝水的居所裏頭。


    時寒舟覺得自己身上有點奇怪,熱得慌,便想把蓋在自己身上的錦被給掀開,還沒掀起的時候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小舟,醒了?”


    楚逝水手裏捧著一碗藥,快步走了過來:“你在發著熱呢,先別掀被子。”


    “捂一會兒發發汗先。”


    他將藥湯放在桌上,給時寒舟墊了個軟枕,讓她坐了起來。


    楚逝水看時寒舟現下的臉色仍是不好,伸手探了探她額間的溫度,被她下意識的撇開臉躲過。


    他將聲音放得輕柔了些:“乖,隻是看看你現在的溫度。”


    再次伸手過去的時候,時寒舟沒有再躲,隻是用那雙綠色的眼眸靜靜的看著他。


    楚逝水摸到她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昨晚三更半夜的時候,楚逝水被一個噩夢嚇醒,緩了一陣之後注意到自己門邊好似趴了個小人,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但是幾秒後,他又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修真界修為最強的邀月仙尊,這才鼓起勇氣看了看外頭。


    ——發現小舟渾身濕漉漉的,無知無覺的倚在他的門上。


    外邊的雨下得淅淅瀝瀝。


    楚逝水一摸額頭發現她燒得厲害,立馬給她輸了些靈力,將她抱進裏頭的一張小榻上。


    而後又去尋了碗藥湯。


    楚逝水把桌上的藥湯拿下來,用勺子攪了攪,確定溫度適應之後,開始給時寒舟喂藥:“喝點藥就好啦。”


    時寒舟垂著眼看向遞到自己嘴邊的勺子,裏頭盛著的藥湯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草藥味。


    她將手從被子下抬上來,接過了楚逝水手裏的碗和勺子:“我來。”


    楚逝水看著麵前的小舟捧起碗,一大口一大口的灌下去,想著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喝那些苦得要命的藥的時候就恨不得一口吞了,長痛不如短痛。


    時寒舟灌完了那一大碗藥湯,麵上神情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已經苦得三魂七魄丟了兩魄。


    嘴裏的苦味苦得發澀,苦得她隻想躺屍,什麽也不想。


    但下一秒,她嘴裏突然被楚逝水塞了顆什麽東西。


    甜味一下子在味蕾上綻放,驅散了嘴裏殘餘的苦味。


    是一顆糖豆。


    魔尊殿下沒吃過糖,忍不住舔了又舔,一下子就把那苦澀的藥湯忘在了腦後。


    很甜。很好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想要泡師父所以改邪歸正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做白日夢的鹹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做白日夢的鹹魚並收藏想要泡師父所以改邪歸正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