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歡沒去參加龍神大比,她是個刀修,手頭上法寶也不少,對那所謂的神劍不感興趣。


    加上這幾天蕭青雲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麽,總不見人影,她也懶得去擂台那邊湊熱鬧。


    幹脆就在客棧裏頭躺著刷玉簡上的論壇,邊刷著邊啃著黃澄澄的柿子。


    前兩日在論壇上看到不少說時寒舟殺了不少人的言論,她沒忍住跳出來給時師姐爭論了一番。


    但是後邊時寒舟的表現實在太過亮眼,輕輕鬆鬆過了初賽,甚至就連複賽的對手都沒能在她手裏頭過下三招,現在論壇裏頭關於她的討論熱火朝天。


    時寒舟雖說之前落了個十歲金丹的名頭,但是不少人都懷疑這是天材地寶堆出來的修為,畢竟幾年前的修真界大比也不見她的參與。


    這差不多是時寒舟第一迴在整個修真界麵前展現她的實力。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次龍神大比莫徽並沒有參加,大家都想著魁首會在隨千裏和時寒舟之間決出。而且龍神大比進行到現下的決賽,那姑射山禁地的神劍一直都沒有擇主的意願。


    如無意外,這劍主會在他們兩個之間決出。


    姬清歡放下了手裏的玉簡,拿起柿子又啃了一口,甜脆的果肉在舌尖綻放。她腦袋枕著臂彎,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天花,出了神。


    她對時師姐和邀月仙尊兩個人有好感是有緣由的。


    姬清歡小時候經曆過巫蠱之禍,皇姐姬白玉平逆那天,她就同蕭青雲躲在一間廢棄的宅子裏頭。


    由於前些日子一路逃亡,身體實在疲憊,兩個孩子躲著躲著就這麽睡了過去。


    可姬清歡睡得不沉,她隱隱約約記得看見了兩個神仙一般的人物打開了他們那個宅子的門扉。那會兒她也累得緊了,隻睜了一絲眼縫,看到的身形朦朦朧朧的,像在霧中一樣,教人辨認不清。


    後來她再醒過來時已經迴到了皇宮裏頭,還以為是自己當時出現了幻覺,亦或者是做了夢。


    直到前些年來到了白玉京,機緣巧合之下見到了時寒舟一麵,那朦朦朧朧的身形便有了輪廓,讓姬清歡覺得那年遇上的那兩個人可能就是歸元峰這對師徒。


    所以她一直對這兩個人都很有好感。


    但是蕭青雲卻相反,自從發現姬清歡對這對師徒態度友善後,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她說不要信任這師徒倆。


    蕭青雲的性格姬清歡還是很熟悉的,雖然平時話說得不多,麵相看起來有些兇,但他很少會這樣詆毀別人。


    而且他在時寒舟和邀月仙尊的這件事上總是很反常,一旦姬清歡提起這兩個人,他的麵色每每都會瞬間陰沉下來。


    姬清歡自然問過他同這對師徒是不是有過節,可是蕭青雲也隻是道沒有。姬清歡私底下也去調查過,也沒發現時寒舟他們同蕭青雲有什麽關聯。


    蕭青雲幼時其實還是個蠻開朗的性子,長大以後倒是越來越偏激,有時候還顯得有些陰鷙,這些變化姬清歡自然也是看在眼裏。


    她沒慣著他,時不時的就故意在他麵前提起時寒舟他們,這人開始時也不耐煩,但聽得多了也就由她去了。


    龍神祭這幾天,姬清歡總是覺得蕭青雲怪怪的,人也行蹤不定。兩人除了一同吃了一頓牛肉麵,之後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連玉簡也聯係不上。


    而此刻被姬清歡念叨著的主角,正走在姑射山連綿的山脈之中。


    當空的烈日敵不過深秋的寒涼,北地的秋冬季總是降臨得很早,但姑射山倒是一個例外,樹木仍舊蔥蘢,哪怕在隆冬之中也是一片青綠,葉稠蔭翠之景。


    蕭青雲循著腦海裏邊的指引,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姑射山宗內,穿行在裏頭的山脈之間。


    鬱鬱蒼蒼的古老樹木佇立在山林之間,沒有幾縷陽光能夠灑下來,底下寒氣氤氳,冷風陣陣。


    蕭青雲抬手揮開那些攔路的灌木,一路走到了天色漸晚時,終於看到了姑射山這禁地的邊緣。


    他仰起腦袋,看向這禁地邊緣的禁製。


    麵前的禁製遼闊無邊,閃爍著同落日一般的光輝,其間蘊含的力量教人心驚。


    蕭青雲抬手扔了一塊石頭過去,隻見這石頭剛觸碰到禁製便化作了飛灰。


    腦海裏頭的聲音響起:【這禁製,哪怕是元嬰後期,想要撕開那麽一個小口也不易。】


    蕭青雲聞言皺了皺眉,神色隨著天色漸暗而低沉了下去,眼裏閃爍著幾絲晦暗。


    “你什麽意思?”


    【你走上前便是,我能輕易將這個禁製破開一個口。】


    餘暉照在蕭青雲的側臉上,他低垂著眉眼,身軀同這深秋一般沒什麽溫度,指尖動了動,最後還是走上前去,到了禁製幾步之外的距離。


    霎那間,他忽然察覺到了身體上的不對勁。


    ——就像是皮膚底下有什麽活物在遊走一般,即將要破皮而出。


    “你在做什麽!”蕭青雲怒道。


    【讓你看看什麽叫做真正的力量。】


    突然之間,他身上冒出了無數如同樹根一般的東西來,不斷伸延出去,浮在空中。這些東西沒有顏色,卻能隱隱看見它們的輪廓,就這麽從他的皮膚底下鑽了出來,並不疼。


    倒有些像是實體化了的神識。


    蕭青雲能感受到這些東西之中蘊含的強大能量。


    這些東西從他的身上長出來之後不斷長出分支,像是地底之下的根須,無數的根脈就這麽張牙舞爪的纏上了麵前的禁製,拚命的往裏麵鑽去。


    就像頭顱骨中的種子能將堅硬的頭骨頂碎一般,這些根脈不多時也將禁製破開了一道口。


    等到蕭青雲走進去之後,這些根脈從他的身上斷開,攀附在了禁製的缺口之上——這樣姑射山就不會知道禁製出現了問題。


    他迴首看了禁製上那些根脈一眼,而後順著腦內的聲音往前麵那座山峰走去。


    蕭青雲一進入這個禁地之內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不僅體內靈力的運轉受到壓製,而且這裏也根本無法禦劍。


    他仰頭看著那座直插雲霄的山峰,四麵皆是懸崖峭壁,怪石嶙峋,幾乎沒有什麽落腳點。


    加之天色已晚,視力也有所限製,要爬上去不是件易事。


    “你要我爬到那個頂上去?”


    【怎麽,想要機緣沒點風險怎麽行?】


    蕭青雲神色一厲,思索片刻,還是朝那懸崖底下走了過去,用手攀住了一塊突出來的岩石。


    手腳並用的攀爬而上。


    這會兒天色徹底黯淡了下去,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崇山峻嶺之間,但姑射山演武場的氛圍正被推向最高潮。


    龍神大比已經進行到最後的環節,時寒舟和隨千裏都戰勝了各自的對手,終於要上演一場最終的比拚。


    演武場上人山人海,底下燈火長明,頂上的蒼穹光燦如白晝。


    下麵觀戰的修士們視線落在剛剛結束了各自打鬥的時寒舟和隨千裏身上,討論得熱火朝天。


    “你猜這兩個人之間到底誰會贏?”有人問道。


    “我覺得還是隨千裏獲勝的概率大些,畢竟他現在可是元嬰二重。時寒舟雖說表現亮眼,但修為不過金丹九重,之前對上的對手隻有一個剛剛踏入元嬰期的法修,跟隨千裏打鬥起來可能還要差上一些。”


    隨後旁邊一人便出聲反對道:“你難道沒看見時寒舟每次贏的都格外輕鬆嗎,而且她一路過來劍都沒出鞘過幾次,再說她那把劍也算不上什麽神兵利器,我倒是覺得她的實力不容小覷。”


    幾人就此爭執了起來,到處都是修士們討論的嘈雜聲音。


    身處在喧囂之中的時寒舟並沒有什麽神情變化,隻是垂著眉眼,抬手緩緩擦掉劍上沾的幾滴血。


    她掀起眼簾,綠色的眸子掃視了現場一眼。


    倒也是新奇,魔尊殿下上輩子也被這麽多人圍著看過,不過當時那些人都叫囂著要她的性命,不似今日,竟然有那麽多人為她搖旗呐喊。


    可惜魔尊殿下這輩子可能沒法“改邪歸正”了。


    兜兜轉轉,還是得走上當魔尊的這麽一條邪門歪道。


    時寒舟看向對麵也在休整的隨千裏,對上他視線的那刻,這人臉上掛著點笑意,朝她友善的揮了揮手。


    她還記得前幾天同隨千裏見麵時提起來的切磋一事——倒是沒想到來得還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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