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秦閑拎著那個被樹根纏滿的骷髏,怒氣幾乎要從眼睛裏噴出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他手指之處,好些人朝他看了過來。


    南都峰地下由於萬年前地殼抬升挪動才從海底裏被移走,全都是被海水腐蝕出來的大大小小的洞穴,構造極其複雜。


    洞壁濕滑的滴著水,好些人就那麽倚著滲水的青苔在那裏休憩。


    他們就是同那些地下鬥角場交涉,將半妖偷渡來此處供秦閑試驗的家夥,如今卻都躲到了南都峰底下來。


    秦閑幾乎要瘋了:“你知不知道現在白玉京自查有多嚴厲?!”


    “這麽多人都跑這裏來,萬一那些人就循著線索追查到這裏來怎麽辦!”


    這幾個月地下鬥角場事件非但沒有被平息下來,反而還有愈演愈烈之勢,尤其是在白玉京在管轄境下也發現了鬥角場的存在之後,白玉京的上層簡直要瘋了。


    那個不怎麽摻和這些事,一心隻在修煉上的邀月仙尊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最近一直在協助白玉京弟子們進行調查。


    最近說這些鬥角場是魔界臥在搞鬼的流言也流傳甚廣,秦閑雖然隻是個南都峰的外門長老,職位不高,但好歹做了上百年的長老,總還是對時局有點敏銳力的。


    他隱隱意識到白玉京這些人差不多到收尾階段了,就等著拔出蘿卜帶上泥,給他們一鍋端了。


    骷髏對秦閑的發瘋不以為意,語氣平緩:“外麵追查太嚴重了,你要是不讓這些人躲在這裏,遲早也會把這裏查出來。”


    秦閑壓著怒氣反駁道:“難道你不會讓這些人直接逃到魔界去嗎!”


    “哪有那麽簡單。”骷髏嗤笑道:“江有涯那瘋子難對付得很,我現在還沒搭上他這條線。”


    秦閑罵了句髒話。


    他視線落在麵前好幾個受了傷的人身上,越想越不安,總覺得這洞穴底下不安全。


    秦閑沉思了一會兒:“不行,你們這幾個——沒受傷的這幾個,同我去把下邊那些半妖給解決了。”


    “到時候就把屍體扔進海底,這樣這些人就算尋到這裏也不會發現發生過什麽事。”


    可惜妖族乃至血脈不純的半妖要想毀屍滅跡都很困難,不然直接大火燒成渣或者用化屍水都要方便安全不少。


    秦閑不準備等,帶著幾個沒受傷的人便往下邊更深的地方去。


    他一手拽著骷髏,一手燃起靈火照亮黑黝黝的地洞,用極快的速度往下趕去,後邊的人艱難的跟在後麵。


    突然間,秦閑手上拽著的骷髏失去了樹根的纏繞,根根白骨嘩啦啦落到地上,以極其迅速的勢頭消散,化作粉塵,灑在陰暗濕潤的地洞裏。


    秦閑被這變故一驚,腦子還處在空白期的時候,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爆炸。


    緊接著這裏地動山搖起來!


    倒掛在頂上的鍾乳石紛紛砸落下來,不少脆弱的洞穴直接崩塌!


    秦閑大喊一聲:“這是怎麽迴事!”


    他看向那一堆白骨化作的粉塵,像是明白了什麽,氣急敗壞道:“你快給我滾迴來!你要是害我死了你也得死!”


    “我們發過天道誓言!”


    可惜這一堆骨灰沒能給他任何的反應,這下秦閑徹底清楚了,這家夥是把他給拋棄了。


    可現下沒有半點時間讓他發泄情緒,身後的通道突然傳來一陣冷入骨髓的寒氣,秦閑幾乎能聽見濕潤的洞壁在極低溫度下結冰的聲音。


    他心中警鈴大響,幾乎要把一口牙咬碎。


    該死的。


    他猛地轉身朝身後那幾個人劈出一掌,掀起的靈流直接把那幾個雖然沒受傷但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的家夥掀翻出去,嘭的一聲砸到洞壁上。


    而後他看了一眼身後的通道,奮力往下邊飛去。


    但身後的冰雪窮追不舍,幾乎是他飛到哪裏就結冰到哪裏。


    秦閑咬牙忍著極寒,一路飛到關押半妖的牢房處。


    一道尖銳的冰柱突如其來,他猛地一下腰險險躲過,在地上滾了幾圈。


    隨後身後便傳來冰冷的聲音:“秦閑。”


    楚逝水一步步朝他走近,靴子與地麵接觸的地方結起厚重的冰霜,他抬眼看向秦閑後麵的那些牢房,血腥味撲鼻而來。


    “做出這些事,你不是人。”


    秦閑抬手抹掉臉上沾上的黑泥,忽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我還能更不是人呢。”


    隻見他伸手朝某一個突出的地方猛地一按,整個地下洞穴乃至整座南都峰都劇烈搖晃了起來,在幽暗的環境中赫然出現了一道赤紅色的光芒。


    秦閑像是打開了什麽縫隙,無數濃重黑煙帶著高溫朝他們撲將而來!


    他扯開一個古怪的笑容:“這底下一直被封了一座火山。”


    “都來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將南都峰團團圍住的弟子們突然看見無數黑煙從地下瘋狂湧出,散發出極為嗆人的味道。


    有些長老立刻意識到了問題:“這底下曾經封印了一座火山,這怕是就要噴發了!”


    顏之遙站在最前,朝那些長老擺了擺手:“你們先退,我再看一會兒。”


    “相信楚逝水吧。”


    在猛然爆發的極熱之中,一把通體晶瑩的劍破開無處不在的黑煙,散發著幽藍的靈力,直朝不斷往後退的秦閑身上刺去!


    砰——砰——砰!


    秦閑身上攜帶著的防禦法器不斷被暴力破開,最後被一劍刺進小腹,鮮血一下子飆飛出來。


    與此同時,整座南都峰重新又劇烈搖晃起來,黑暗的視野中,那些噴湧出來的岩漿極為顯眼。


    楚逝水在漫天碎石中咬了咬牙,將劍召了迴來:“七殺!”


    這也是他第一次直麵隻在新聞上出現過的火山,那些岩漿散發出極高的溫度,像是威力驚人的猛獸,速度極快的從裂縫中噴出來。更糟的是,這裂縫還在不斷擴大。


    他強壓下內心恐懼,拎劍直朝著那道裂縫而去。


    他有這樣的修為,岩漿是燒不死他的,但是他後邊那些被關押著的半妖可不一樣。


    在岩石都能融化的極高溫之中突然出現一陣鋪天蓋地的寒氣,強勢的壓過極熱,所到之處岩漿凝固成黑色的岩石。


    楚逝水站在裂縫之上,衣袍無風自動,寬大的衣擺被狂風掀起,他的眼睛在烈焰的炙烤下發出藍到了極致的光輝,像是最深處的海,又像是最悠遠的冰川。


    以他為中心,幾乎能把空氣凍結的寒氣勢不可擋,滾燙的岩漿一瞬變成岩石,成功堵塞住了寬大的縫隙。


    而後這陣寒氣還繼續往外湧,所過之處結成寒冰。


    上邊的顏之遙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退後了幾步,隻見數道龐大的冰柱瞬間從地下刺了出來!


    幸好弟子們都退到後麵,沒人被這冰柱傷到,但所有人都見證了這麽一幕。


    化神期修為可以移山填海這事,並不是什麽謠言。


    但是他們看著幾乎要比肩小仙山大小的冰柱,還是被震驚得說不出聲來,一個個瞠目結舌。


    或許他們在之前渡雷劫的時候還不能完全感受到化神期的威力,現在可真是實打實的感受到了。


    楚逝水使出這麽一招自然也需要耗費不少靈力,他提前給關押著半妖的牢房設下禁製,這會兒除了牢房外的地下都成了寒氣逼人的冰窟窿。


    可剛剛秦閑躺著的地方隻剩下一灘血,人卻不知道跑哪去了。


    楚逝水低頭看著這一攤鮮血,拳頭握緊,再鬆開的時候所有牢房都轟然被破開來。


    他看到那些鮮血淋漓的半妖們,一個個睜著無神的眼睛,甚至連害怕的神情都沒能在他們麵上找到,如同一具具行屍走肉。


    楚逝水看向他們:“你們自由了。”


    沒人迴答,也沒人有動作。


    他看見某個牢房裏倒掛著一具鮫人的幹屍,眼眶幽深的凹陷下去,上下頜大張著,像是生前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


    楚逝水忍了又忍,卻還是罵出了聲:“該死的。”


    “該死的。”


    *


    秦閑捂著流血的小腹,踩著劍在密林裏低空飛行。


    他邊逃命邊忍不住翹起嘴角,幸好他對這些東西早就做好準備,無論是這火山的破封還是他設下的一次性單向傳送陣,他早早就已經準備好。


    他生性多疑,從來不會完全信任別人,哪怕是那個跟他立過天道誓言的家夥,雖然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麽違背誓言還不遭天譴的。


    結果說明他是對的,果然這個世界上能信任的就隻有自己。


    秦閑看著視野裏不斷往後退的樹木,露出一個輕蔑的笑——看他多厲害,哪怕是邀月仙尊都要著他的套。


    現下他已經離開了白玉京管轄境內,這些人再拿他沒法子了。


    可惜他這笑容沒能在臉上停留多久。


    秦閑猛地停下飛劍,抬頭看向拐角處那棵隻剩下枯枝的樹。


    有個小孩就坐在這高高的樹杈上,懷裏抱著一個刻滿符文的羅盤,垂眸朝他看過來。


    小孩身形不大,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可那雙綠色的眼眸看過來時,卻無端讓人想起那些躲在樹上窺伺獵物的豹子。


    時寒舟居高臨下的看著秦閑,臉上帶著楚逝水從來沒見過的冷漠神情,緩緩道:


    “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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