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時寒舟去學堂的時候,發現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那個整天陰陽怪氣的姬容海也沒再說話,隻是懨懨的趴在桌上。


    就連她在基礎術法課上趴桌子睡覺,教習這門課程的長老也沒像之前一樣把她弄到外邊罰站,隻是在下課的時候敲了敲她的桌子以示警告。


    時寒舟這會兒腦袋壓著手臂,張嘴咬著脖子上掛著的堪妄石,想將這段時間莫名變尖利不少的虎牙磨得平一些。


    她不確定上輩子有沒有出現這樣的變化,因為那會兒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怎樣能活下去上,身體上的一些小變化自然被忽略。


    時寒舟看見散在桌上的毛筆,想起楚逝水之前的調侃,艱難的將視線從毛筆的筆冠上移走。


    ——這家夥說如果再咬壞毛筆的話,歸元峰就要沒筆了。


    昨晚楚逝水還跑來問時寒舟有沒有在學堂那裏受到別人欺負,非常隱晦的問她是不是被別人孤立了。


    時寒舟否認了。


    楚逝水將他從別人聽來的事告訴了時寒舟,結果她還是一副有些不以為意的模樣,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在心裏。


    時寒舟自然清楚自己被這幫小屁孩孤立,她眼睛又不瞎,但是她實在覺得這些事沒什麽好放在心上的。


    經曆過無數生死的人不會在意別人的隻言片語,時寒舟樂得清閑。


    隻不過時寒舟的清閑沒多久就被攪黃了——


    “時寒舟,我錯了!”


    姬容海艱難挪著他那小胖身子,跟在時寒舟後頭喊,跑得滿頭大汗。


    這養尊處優的小胖子神奇的能屈能伸:“我不該這樣說你,是我嘴賤!”


    這段時間一直跟著時寒舟的小跟班辭雲笙朝他翻了個白眼:


    “我呸,你個胖大海給我滾!”


    姬容海一聽這話被氣得滿臉通紅:“胖大海也是你叫的?!”


    “咋地了!”辭雲笙轉身叉腰攔住姬容海往前走,後頭兩條長長的花辮子差點沒甩他臉上,“來到了白玉京大家就都是平起平坐的弟子,怎麽,你還以為你這世子的身份有多高貴?”


    她手指指向姬容海後邊一溜兒的侍衛:“都不知道你是來這修仙的還是來耀武揚威的。”


    姬容海叫道:“……那……那自然是來修仙的!”


    辭雲笙又翻了個白眼:“反正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這會兒時寒舟已經快要走遠了,她對兩個小孩的爭吵實在沒有興趣,隻想迴歸元峰吃飯。


    姬容海情急之下就開始朝時寒舟喊:“喂,時寒舟你跟我說說昨天那一劍到底怎麽使出來的吧!”


    “你要多少錢,多少靈石都成!”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刻,自己的感官好似在一瞬間被剝奪,隻能眼睜睜看著時寒舟像支離弦的箭,身形翻飛,一瞬到他身前,劍閃著冷光劃過他的脖子。


    他其實也能感覺到時寒舟沒使用靈力,隻是靠著強大的爆發力,速度幾乎要比用了靈力之後還要快。


    不過姬容海那會兒死要麵子,咬口說是時寒舟用了靈力,後麵臉都要被打腫了。


    他這會兒實在是對那一劍念念不忘,想著無論怎樣都要讓時寒舟告訴他。


    姬容海繼續衝著時寒舟喊:“或者你不要這些,其他的東西也成,隻要你告訴我!”


    辭雲笙迴了句:“你當你誰呢,雖然你臉確實很大,但到了別人麵前那可就不一定。”


    姬容海:“關你什麽事!”


    辭雲笙:“別來找寒舟,識趣的就滾遠點!”


    姬容海:“我呸,你就是個跟班!叫什麽叫!”


    辭雲笙:“你才在狗叫!”


    前邊的時寒舟聽見後邊吵開了花:“…………”


    她簡直覺得頭疼這破毛病好像又複發了似的,這兩人吵起架來嘰嘰喳喳,破壞力實在驚人。


    魔尊殿下頭也不迴的走了。


    姬容海這小胖子比想象中還要有毅力些,上學之前或者下學之後總是纏在時寒舟後邊不放,使盡了各種辦法想讓她教他那天的劍招。


    可惜時寒舟沒怎麽理會過他。


    後邊不知道怎麽迴事,姬容海這個嘴碎的胖子也成功加入了時寒舟的跟班隊伍,雖然這隊伍目前隻有兩人,雖然時寒舟也沒承認過……


    但總算是不阻止嘛。


    於是下學之後,學堂的弟子們往往會看見時寒舟一臉淡漠的走在前頭,後邊跟著辭雲笙和姬容海,而姬容海後邊又跟著一大群侍從。


    隊伍浩浩蕩蕩。


    旁邊的弟子們指指點點。


    時寒舟:……這非本尊本意。


    涼爽的天氣緩緩轉冷,時寒舟坐在長廊的欄杆之上,抬頭看向旁邊葉子快要掉光的老樹,這才發覺秋日的腳步已經快走到了盡頭。


    她前幾日剛剛突破了煉體,已經達到了骨正筋柔,氣血自流的程度,現下正處煉氣階段,等到丹田氣機充盈,河車初動時就能宣告大成。


    處在煉體階段的時候她每日都會沿著歸元峰跑上跑下,這才幾日沒跑,歸元峰上很多樹都落光了葉子。


    沒了樹葉的遮擋,旁邊廣闊漂亮的海洋便完全呈現在眼前。


    時寒舟把玩著手裏頭的幾縷頭發,聽見了旁邊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什麽輕輕落到那一地枯葉上。


    她抬頭望去,看見楚逝水落了下來,衣袂翩翩猶如落蝶。


    他朝時寒舟走了過來,也學著她坐在了旁邊的欄杆上。


    此刻的山風不小,把兩人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將地上金黃的枯葉卷上天空。


    兩人就那麽坐在欄杆上,透過沒有葉子的灰黑樹杈看向遠處碧藍的海洋。


    看了好一會兒後,楚逝水忽然輕聲道:“我們要收網了。”


    現在離地下鬥角場的事件已經五個月之久,他們準備了蠻長的一段時間,在各方麵的考慮下,準備進行最後階段。


    時寒舟一雙綠色眼眸映著西斜的暮色,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她扭頭看向旁邊的楚逝水,這些日子足以她去熟悉眼前這個人:“你在緊張。”


    楚逝水聽見這低低笑了一聲:“小舟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一個現代世界的人意外穿入這麽一個書裏的修真界,接觸這些聞所未聞的東西,還成功遇上了小舟,這幾個月裏覺得自己好似在做夢。


    這些經曆幾乎是他死水一般的人生裏最出彩最有意思的一段。


    融入這個世界裏需要付出代價,而他開始不受控製的變得患得患失。


    楚逝水很害怕會出現什麽紕漏,也很害怕由於他而產生什麽蝴蝶效應讓小舟遇上不好的事情。


    加上他那垃圾係統自剛開始穿來之後就沒了動靜,簡直讓他以為這係統的存在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楚逝水隻是現代社會裏一個活得很艱難的社畜,他同邀月仙尊楚逝水不一樣,沒怎麽處理過這些事,總害怕自己會掉鏈子,到時候引發一係列不好的結果。


    他把自己的碎發往耳後別了一下:“我的確是有點害怕搞砸了——我是不是有點沒用?”


    時寒舟看向他,幾乎要看進他的眼睛裏:“沒有。”


    楚逝水看著沐浴在斜陽之下的小舟,她現在長了一些個子,也不再是之前那杆子似的瘦,整個人看起來都健康了很多。


    他被日光照得有些暖洋洋的,臉上不自覺就露出了笑意,他幾乎覺得時間能停在此刻那該多好。


    時寒舟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燦爛,簡直要蓋過落日的光輝。


    楚逝水捂著胸口,用著誇張的口吻道:“啊,我感覺我可真幸福呐,有小舟給我支持。”


    他是真的覺得此刻幸福得要死。


    楚逝水想要的東西真的很簡單,特別簡單——有時候他真的很想要人來陪陪他。


    哪怕是個剛出生的嬰兒,或者是一個將死的老人。


    可以什麽話都不說,可以彼此之間什麽交流都沒有,隻要他能感知到人活生生的存在就好。


    他們可以睡在躺椅上,沐浴在暮色之中,看火紅的落日墜入高山和海洋,看月亮星辰鋪卷到蒼穹之上,看白鴿或者烏鴉展翅從耳邊掠過。


    楚逝水伸了個懶腰:“得,我現在不緊張了,肯定能幹好的。”


    時寒舟對他的變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楚逝水注意到纏在她指尖的一縷頭發,好奇道:“怎麽把頭發扯下來了?頭發有什麽好玩的?”


    他湊過去仔細又看了眼,發現這頭發的長度跟小舟的頭發對不上,顯然不是她的,而後便聽見小舟說:


    “不好玩。”


    “但有點用。”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想要泡師父所以改邪歸正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愛做白日夢的鹹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愛做白日夢的鹹魚並收藏想要泡師父所以改邪歸正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