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風忙抓住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雖然這樣問,但其實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官莫北閉了閉眼,胸口一陣刺痛,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才艱難開口,“迴去再說。”


    官莫北拉著她走得很快,大步流星地邁進院子。


    本以為父親會在屋裏看書,官莫北直奔堂屋,誰知走到一半,腳步突然頓住。


    官莫北迴頭,呆呆地望著在院裏和傭人一起搭燒烤架的官景琛。


    不似剛才離開時有些哀傷的樣子,現在的父親又變成了那個會笑,會動,謙遜俊雅,待人溫和的模樣。


    原本想不管不顧地跑上前質問的。


    問他為什麽有了母親的消息不跟他說。


    問他現在怎麽樣了,找到了嗎……


    可不知為什麽,看到父親忙碌中卻又帶著欣喜的身影,就像一位全心全意為孩子張羅飯菜的老人,官莫北的腳就像定住了一樣,心下遲疑不定。


    他已經很久沒看過這樣表情鮮活的父親。


    也沒想過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父親,居然也有這麽慈愛的一麵。


    戚南風抓著他的手,默默地看著。


    “官莫北,不著急,等下跟父親好好聊聊。”


    見他不答,戚南風晃了晃他,打起精神來,“走,我們也加入吧,自力更生有肉吃。”


    院牆的一角保鏢們正在奮力揮斧頭,劈好的木柴全都堆放在一邊。


    而院子正中央,則用磚塊和泥土搭起了一個長長的燒烤架。


    還有傭人在串肉串,麵前的方桌上放滿了食材。


    戚南風拉著他來到官景琛麵前,笑容燦爛,“爸爸,你教我搭架子好不好?”


    官景琛正彎腰拿磚頭,聞聲抬頭,看著她笑道:“你不嫌髒?”


    “不嫌。”戚南風立馬上手幫忙。


    “這個我也會。”官莫北嘀咕道。


    戚南風學著官景琛的樣子,鏟了塊和好的泥巴放在磚頭上,眼皮都不抬一下,“你不是有潔癖嗎?居然也會?”


    官莫北一聽,勝負心起來了,挽起衣袖,從父親手裏搶過鏟子,“你去休息。”


    兩父子從剛才開始就有點別扭,都不看對方,也刻意不講話。


    這會兒見他先開口,官景琛笑了笑,“好,南風,讓莫北教你,我去喝口茶。”


    戚南風甜甜地應了一聲,見官景琛走遠了,她偷偷撞了下官莫北的腰,“有進步,知道服軟了。”


    “什麽……”


    他還不承認。


    “好了好了,我懂的。”戚南風“切”了一聲,“跟我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官莫北抿了抿唇,沒說話。


    戚南風趁他不注意,用手指沾了點泥往他臉上抹,笑嘻嘻地道:“官莫北,你不幹淨了,看你還嫌不嫌髒,哈哈。”


    官莫北無奈搖頭,又寵溺地笑,“等下你給我洗。”


    戚南風搖頭晃腦,衝他做鬼臉,手上動作不停,倒也沒影響幹活。


    兩人配合默契,不多時,燒烤架就搭成了,正好今天天氣晴朗,等太陽把磚頭下的泥巴曬幹,再放上木炭,就大功告成。


    官景琛坐在藤椅上喝著茶,視線始終定在他二人身上。


    看著一向冷冰冰,又不愛講話的兒子,在他心愛的姑娘麵前卻是另一副樣子,好像笑容也有了,好脾氣也有了,難得的耐心,難得的溫柔。


    他不禁笑笑。


    年輕真好,還能相愛真好。


    如果他的意濃也在身邊,與他一起在這院中看著兒子兒媳玩鬧,那該有多幸福。


    官景琛臉上的笑意加深,然後又僵住。


    會有那麽一天的……會的吧……


    戚南風拉著官莫北去水池洗臉,一點點洗去他臉上的泥,再拿毛巾擦幹。


    沾了水的男人看起來格外的清爽帥氣,皮膚濕潤,眉眼也多了一層寒意,冷峻禁欲的氣質撲麵而來。


    她很喜歡。


    “哇。”


    戚南風不由自主地發出一個音節,聲音很小,可還是立馬被官莫北捕捉到。


    “哇什麽?”官莫北嘴角抿著笑,瞄了下四周,輕輕攬上她的腰,“老公又帥到你了?”


    戚南風做賊心虛地扭頭張望,“禁言。”


    這院子本來就不大,現在還那麽多保鏢傭人來來往往,他又口無遮攔。


    官莫北輕笑不語,可是扣在她腰上的手卻是不鬆。


    戚南風用力去掰,“你不是有事要問爸爸嗎?去啊。”


    官莫北深深地看著她,意有所指道:“晚上再找你算賬。”


    戚南風臉紅跺腳,甩開他,跑去幫傭人整理食材。


    可心裏還是記掛著官莫北,時不時看他一眼。


    不知他跟父親談得怎麽樣。


    千萬不要再吵起來。


    不過,好在二人看起來溝通還算順暢。


    官莫北雖然表情有些嚴肅,但沒有明顯的不耐和焦躁。


    又過了一會兒好像是談完了,官景琛起身朝柴火堆走去。


    戚南風忙跑到官莫北旁邊,彎下腰盯著他的臉看,“官莫北,幸好現在是秋天,如果是夏天,你皺起的眉頭可以夾死蚊子。”


    說著,用食指輕輕撫平眉間,“不要皺眉。”


    官莫北抬眼望著她,抓著她的手,習慣性地想將她拉到懷裏。


    他急需要她的擁抱。


    可又想起她一向害羞,不喜在眾人麵前太親密,便輕輕將她往旁邊的藤椅上帶。


    戚南風坐下,手還被官莫北握著。


    看著官莫北呆呆出神的樣子,她把另一隻手也覆上去。


    溫熱的掌心,給他無聲的安慰。


    兩人就這這樣不說話坐著。


    不遠處的院落,傭人將木材堆好,又在上方支起一個三角鐵架


    官景琛側對著他們站立,微笑著對傭人說些什麽。


    此時已近黃昏,忙碌的小院,忙碌的人群,官景琛卻好像自帶一股與世隔絕的氣質,在這個年紀還依然挺拔的背,不沾世俗的風骨,僅一個側影,便已是淡然高華,風姿卓然。


    戚南風雖是看著官景琛,腦子裏卻想的是官莫北的臉,他雖與爸爸氣質不同,但一樣的高大英俊,大概他五十歲的時候看起來也像四十歲吧。


    “官莫北,我知道你老了之後是什麽樣子了,以前總要想象,現在不用想了。”


    “帥嗎?”官莫北沒有收迴思緒,下意識問道。


    “帥。”


    “喜歡嗎?”


    “嗯。”


    “……”


    沉默良久。


    “那你別丟下我好不好?我怕我也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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