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妻子才十七歲啊……


    難以想像她此刻該有多害怕。


    王融尚未來得及反應,人已經走遠了。


    寶瓶爬上馬車後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她伸手按了按,不舒服地靠在車廂壁上。


    王融見狀關心道:「你這是怎麽了?」


    寶瓶緩口氣說:「先前被士兵踢了一腳,迴去喝點藥就沒事了。」


    冬子已經在外麵驅馬了,馬車晃了晃,將寶瓶晃得差點摔下去,王融快速扶住她,叮囑道:「一會兒我找郎中過來瞧瞧,小病小傷亦馬虎不得。」


    寶瓶試圖將手縮迴來,去沒拽動。


    她微微紅了臉:「謝王大人關心,這次的事情就麻煩王大人了。」


    「應當的,」王融拍了拍她的手,溫聲道:「以後有什麽事情盡管來找我,某能幫得上忙,一定鼎力相助。」


    .


    江瑜被兩名士兵押進避暑山莊的暗牢,這裏像是許久沒人進來,四處充斥著黴味。唯一與外界相通的天窗亦滋生了稠密的蜘蛛網,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昆蟲屍體。


    江瑜隻一眼就嚇得收迴視線。


    牢房內空氣沉悶,江瑜坐了一會兒就開始唿吸困難,她在牢房內逡巡一圈,從一堆爛草堆裏尋到一根胳膊長的樹枝,她快速彎腰撿起來,打算用這個東西將牆壁上的蜘蛛網挑開,好讓新鮮的空氣透進來。


    然而她才將樹枝撿起的瞬間,爛草堆下發出『窣窣』幾聲響動。


    江瑜緊張地將樹枝探過去,頓時有三五隻老鼠從底下竄了出來,她尖叫一聲,跑到鐵門邊,背對鐵門,戒備地盯向那幾隻老鼠。


    那老鼠竟也不怕人,成群結隊往江瑜腳邊爬。


    江瑜臉色慘白,唇瓣哆嗦,她拿著樹枝胡亂揮打,就在其中一隻老鼠快要爬上她的鞋子時,身後的鐵門突然開了,她驚叫著往後摔,小手下意識去揪來人的衣襟。


    言溫鬆環住人,將人抱起來,而後看一眼地上囂張的老鼠,重新給她找了間幹淨的牢房,又命人搬來一個椿凳。


    「夫君,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


    江瑜紅著眼睛,摟住言溫鬆脖頸,在他懷裏抽抽噎噎地哭,她一邊說一邊去瞧言溫鬆的眼睛。


    言溫鬆拍了拍她的背,待她情緒緩和些才道:「我知道,夫人莫憂,陛下已經將案子交由我處理,你且安心在這等我消息。」


    「嗯。」江瑜聽他這樣說,擦了擦眼角,止住淚,去瞧他手裏的食盒。


    「來得急,隻帶了夫人平日愛吃的糕點,還有件披風,」言溫鬆先緩緩將披風給她繫上,而後才拉著她在椿凳上坐下,打開食盒,拿出一塊桂花糕遞給她,慢慢道:「五皇子與太子得了天花,病源正在你的絲帕上,你可是把帕子給過舞娘?」


    言溫鬆仔細去瞧她的神色。


    江瑜腦中閃過一道畫麵,然後點點頭,「昨日我的帕子濕了,她就是那時換走了。」


    「你是說——」江瑜猛地抬眸看他,愕然道:「清楣想害我?可是我與她無冤無仇,為何要這樣?」


    「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那般簡單,清楣隻多算是一顆棋子,」言溫鬆將她震驚的神情盡收眼底,他伸出一隻手溫柔地摸了摸她腦袋,安慰道:「不要怕,你將這幾日與她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都與我講講。」


    江瑜唇瓣動了動,聽話地把事情全都說了,說罷緊張地觀察言溫鬆臉色。


    言溫鬆道:「你是說,是五皇子主動找上的你,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沒有發現你們?」


    江瑜軟軟地點頭。


    言溫鬆忽然站起來,叮囑道:「這幾日除了府上人送的吃食,其他人送的飯菜盡量都別碰。」


    江瑜嗯了一聲,問他:「你要走了?」


    言溫鬆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走過去,兩隻手臂環住她的小身子,又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輕聲道:「安心等我接你出去。」


    江瑜轉了轉濕潤的瞳眸,努力不讓自己害怕,她將腦袋埋在言溫鬆胸口的位置,用鼻尖蹭了蹭,突然道:「言溫鬆,我是不是又給你添麻煩了?」


    「夫人說什麽胡話,」言溫鬆輕笑著摸她的臉,「在爺這裏,夫人可不是什麽麻煩,爺喜歡夫人還來不及。」


    江瑜眼眶紅紅的,驀地踮起腳尖,親了親他唇瓣,小聲說:「我也喜歡夫君。」


    「爺知道。」言溫鬆低頭,將她溢出眼眶的淚水緩緩捲入口中。


    江瑜驚訝地睜大眼睛。


    言溫鬆覷著她,嘖嘖兩聲道:「夫人再哭,爺可就走不了了。」


    江瑜聞言立刻推開他,背過身,很有骨氣地不再多說一句話。


    言溫鬆低低笑了一下,而後斂起神色道:「照顧好自己,食盒下麵有蠟燭,晚上怕黑的話,點起來。」


    牆邊的身子輕輕點了點腦袋。


    言溫鬆重新將牢房門落鎖,帶著人走了。


    江瑜在聽不見聲音後緩緩轉過身,她望著言溫鬆離開的方向,一點一點,攥緊了手心。


    原來言溫鬆說的都是真的。


    原來朝堂鬥爭是如此地可怕……


    無辜的傷亡避無可避。


    總有人要死,總有人要為別人的野心與利益付出自己的生命。


    不管你有沒有犯錯。


    直到這一刻,直到江瑜真真切切身處冰冷的牢獄之中,她仿佛才真正明白言溫鬆話裏的意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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