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不知所犯何罪,但臣……甘願受罰。」


    他話語斷續,嗓音沙啞,僅露半分的左目視線垂落,打在她身上。


    時鈺遷內心隱約知道,她許時又要使手段折磨他了,可他……私心卻並不抗拒,甚至極期待。他遇上她的事便呆頭呆腦轉不過彎,實是不知她又在惱什麽,隻能以自己(自以為是)的方式順著說,壓著哄。


    況且她若以這種方式沖他耍脾氣,他……


    「你以為,朕會怎麽罰你?」


    夏傾顏因他話臉色稍霽,慢條斯理出聲,手中刀隨著視線緩慢挪動。


    昔年朝堂上不染纖塵的白衣卿相,現下手腳被縛雙目被遮,衣襟大敞渾身赤/裸,肌理分明的身體布滿點點細汗,束玉落地烏絲四散,沾染她口脂的薄唇輕啟,劍眉上斂,身下性/器被她生生攥住,一張禁/欲的麵孔哆哆嗦嗦的,透出濃厚□□來。


    這幅樣子,是因她。夏傾顏舔舔唇角,緩慢開口。


    「是剜出你這顆木頭心髒……」


    刀鋒下陷,一頓,輕抬下移。


    「還是將你變成條閹狗,日日帶在身邊?」


    他唿吸愈發急促,模糊視線對上她臉色,竟不意看出幾分寂寥。


    「……這般,你大概也就不會向別人示好了罷。」


    她嘆吟一句。


    後麵這聲近乎示弱的輕語幾乎令人不聞,鵝毛般飄落在時鈺遷耳畔,卻如炸雷一樣,驚得他心中警鈴大作。


    他一向潔身自好,行止坐臥均極注意不與尋常女子多有接觸,亦從未對他人有過半分不軌之心!她怎會……


    莫非!


    「臣——唔!」


    「噤聲。」


    夏傾顏忽而拋了那匕首,傾身吻住他,低低兩個字裏,滿是苦。


    「你總也……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她似乎不願再與他多糾纏,隨手解了自己本就搖搖欲墜的層疊衣袍,輕輕離開與他纏綿口唇,濕涼的吻向下蔓延,修長雙腿跨坐在他腰腹,微□□/口卡住他性/器頂端。


    她在時鈺遷驚到呆滯的目光中微喘著,魅然一笑,燈影下的容顏惑人至深。


    「卿家不必害怕,朕隻索你身子。」


    「朕,隻求這一晚。」


    五(裏)


    兩日後,霾沉,天陰,大雨傾盆。


    這恐怕是秋日的最後一場雨了,過了這秋涼,再出門,大抵便需身裹氅襖了。


    時鈺遷垂首,十六楞油紙輕收,褪去罩袍施施然挑簾進殿。


    官靴踏地,鼓點帶些急躁,簾布還未停穩,中殿已不見那一身淨白。


    今日朝堂她端坐龍台,萬事無錯,卻獨獨不視他。許是他又哪裏做的不好,越她雷池,要引她嗔怪拿捏;也許是她還在因未與他一同遊園置氣,今日見麵,免不了要好好責難一番。


    思緒轉到那「責難」上,他忽而在內殿前滯一滯,抬了抹笑。


    遠遠看去,泛絲病氣。


    不見誰家男子日日對鏡學笑,察言觀色變幻百態,那怪異一笑即刻便消,時鈺遷不守銅鏡,自身半點未察。


    卿家怎的?


    她若見著,必要這樣追問。


    可她未見。


    且現下,大抵便是見著也不會發聲。


    內殿暖閣溫度依舊,時鈺遷垂首撣袖長身下拜,他已做好準備以往一般,單膝稍彎便被召起。


    可直至雙膝觸地,金磚觸首,半頃,殿中仍隻有炭火劈啪。


    額前青絲落於鼻息旁,擺動愈發快,漸漸不可控製。


    不知怎麽了。


    恍神間迴到舊年,他跪她坐,大殿下長揖深深,山唿海喚的一叩首,就是定百年。


    「起吧。」


    許時,龍案後傳來聲。


    時鈺遷沉沉應,方昂首,麵前便出現雙金絲緞麵繡蟒靴。


    「是朕愣神了。」


    這便算是道歉了。


    自古天家無錯,便是指鹿為馬,為臣的也需在旁拍手稱快,是是是,那便是馬,是高頭大馬。


    皇上好眼力。


    夏傾顏,算得上脾氣頂頂好了。


    「今日,可有要事麽。」


    她視線隨他起身而動,雙手隨意攏在龍袍中,眼角眉梢都是上位者的倦,額間梅妝捲起慵懶清疏,頭微偏眸一轉,滿帶風情。


    與平日一般無二。


    時鈺遷卻迅速心中狠狠漏跳。


    二人相隔一尺,說近不算近,絕超過君臣綱那長鬍子舊先生提筆劃出的細細紅線;可若說遠……


    比之平日,實在太遠。


    寬袂下修長手指收收放放,擬出幾分蟹爪葵的樣貌,泄露了那焦而灼,難進難退。


    這短短一尺就是王母手下爍爍銀河,一條金簪,遠的劃不出半分未來。


    他提氣半揖,緩緩開口匯報一日進程。


    單調男聲珠落玉盤,大大小小平平仄仄,枯燥朝事巨細無遺長卷一般,一時皇陵短了殿座,一時江北出了巨龜,展開張清明上河圖,熙攘瑣事進他腦海,平平淡淡口中而出。


    眉若遠山,眸若朗星,一顰一笑瘦金筆畫。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呢。


    夏傾顏在他聲聲輕語中默然怔忡,心中長長短短全是太息。


    七年時間,動不了這巋然冷山。


    她排行最小,自幼困守皇宮,上麵七個長姐溫婉明艷性子各異,卻沒一個對她展顏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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