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後一個。」


    崔縉一口氣說完,頓時覺得心力交瘁,那一瞬間竟然什麽感受都沒有了,隻剩下無窮無盡的空虛。在這個位置上數年,他無時無刻不提心弔膽,可行至此處,又斷然無法迴頭。


    可笑。何其可笑。


    謝堯詡笑的極盡嘲諷之意,此時此刻隻覺得一柄利劍懟在胸口,挪動一分,劍便向裏刺入一分。


    「帶他下去,讓他將所知事無巨細的謄寫下來。」


    鄒廷聽了崔縉講了這麽多早就已經十分恍惚,在聽到謝堯詡這話的時候不禁一怔,隨後連忙喚人將崔縉帶了下去。


    「侯爺,我們去哪?」


    「進宮,此刻,怕是有人在等著我。」


    ————


    進了盛京城,已經是夜晚。


    此刻已經宵禁,整條街上寂靜萬分,隻聽得到巡視侍衛的馬蹄聲。那侍衛見宵禁後有人行走,攔住疑問,知道是謝家的馬車,又連忙放行了。


    他才剛剛踏進宮門,便被一個小黃門急匆匆的攔住,那小黃門氣都喘不勻,猛吸一口氣,道:「侯爺,陛下文昌殿召見。」


    謝堯詡沖他行了個禮,隨後便徑直前往了文昌殿。


    此時,殿內隻有兩個人,皇帝坐於龍椅之上,太子立於階下,龍椅握把上的玉正微微閃著光。


    謝堯詡進去後,兩人的目光統統落在他的身上。


    「陛下,太子殿下。」


    「你可知,崔縉被劫了?就在市集上,一夥賊人明晃晃的將他劫走了。」


    謝堯詡從地上站起來,表情有些震驚:「怎會如此?」


    太子在一旁冷不丁的插了一句:「侯爺竟不知嗎?孤還以為侯爺出去這一上午,已經聽說了呢。」


    謝堯詡淡然反擊:「臣剛迴京,方才也一直在清點糧食、馬匹,軍中不似朝堂,消息流通緩慢,臣也是剛剛知情。」


    「竟是這樣麽?孤還以為……」


    太子話說了半句,又被謝堯詡冷冷反駁::「殿下以為什麽,莫不是懷疑是臣將崔縉劫走?」


    太子冷哼一聲:「難道不是你嗎?整個盛京城裏,能養得起這樣一群死士的人也就隻有你了。」


    「隻有我?」謝堯詡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殿下確定,隻有我嗎?」


    太子剛想反駁,卻突然想到了他在說誰,怒道:「你在懷疑孤?謝成安,你好大的膽子!」


    謝堯詡聞言,利索的跪倒了地上,恭恭敬敬的說:「臣萬萬不敢懷疑殿下。隻是臣為何要救崔縉?我們兩個之間隔著血海深仇,臣又為何要救自己的仇人?」


    皇帝被他們這你來我往的給繞蒙了,不過倒是把謝堯詡這句話聽了進去。


    「成安,你起來迴話。」皇帝頓了頓,又看向一旁的太子。


    謝堯詡趁著這個空擋,連忙火上澆油:「若論起交情,臣與崔縉,萬萬不及太子殿下與崔縉交情中的萬分之一,想來懷疑誰,也不該懷疑到臣的頭上。」


    皇帝又將這話也聽了進去,於是點點頭,道:「朕已經派了禁軍各處搜捕,定會給你個交代。召你覲見也不是懷疑你,是想聽聽你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原是如此,」謝堯詡揚起嘴角:「臣也不知何人冒犯,隻是天子腳下,竟能輕易劫囚,想來無名小卒也無力做到。臣倒是覺得,朝廷上怕不是還有崔縉的黨羽,臣請求陛下細細查問。」


    皇帝點點頭,道:「該是如此,謝卿且寬心,」


    太子也知曉自己無法再為難,隻好冷嘲熱諷道:「侯爺還真是運氣不好,剛到手的仇人,這就被人劫走了。」


    「殿下說的是,臣運氣向來差的很,在北境這麽久,才清楚自己到底要找誰報仇。」


    太子明白他這話裏暗暗的隱喻,心裏暗叫不好,想必崔縉已經將他所做之事和盤托出了,可轉念一想,崔縉雖說是他的心腹,可許多事情也隻是知道,拿不出什麽證據來。想到這,他才稍稍安心。


    從宮裏出來,謝堯詡原本陰沉晦暗的心情算是好了一點點。不過也隻是一點點,想到太子所做之事,他心裏的那把利劍便會隱隱作痛。


    有人等在宮門外。見他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那小廝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道:


    「侯爺請上車。」


    謝堯詡抬眼向馬車的方向瞟了一眼,心中瞭然。


    「你倒是還沒死。」待他上車後,向啟斜著眼睛看向謝堯詡,忍不住挖苦道。


    「你這樣明目張膽的來見我?」


    馬車向前行進,謝堯詡繼續不急不緩道:「你這是又要帶我去哪?」


    「你跟著便是了,廢話這麽多,早該把你頭砍下去餵馬。」


    謝堯詡聽完後側頭看了他一眼,見向啟臉上全是怒氣,於是笑道:「公子好大的官威。」


    向啟白了他一眼:「早知如此,我當時便不應該將你從那金陵池裏救上來。」


    謝堯詡幼時,父母兄長都去了北境,獨留他一人在京中。許多官宦人家的稚童欺辱與他,打著鬧著竟聯手將謝堯詡扔進了金陵池裏,當時他不過五歲,哪裏掙脫的出來,還是一旁路過的向啟見事情不對喚奴僕家丁把他撈了上來。


    誰知謝堯詡上岸後第一件事不是道謝也不是哭鬧,反而是握緊了拳頭要去打那幾個孩子,隻可惜沒走幾步,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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