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禮之是太子身邊最親近的官員,這半情形又使得好些人不懂了,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來迴猶疑之間,已經陸陸續續的有人變了口風,想來是觀摩出了太子的表情,知道是他授意。


    「崔縉所犯之事樁樁件件皆以查明,臣以為陛下無需再召見,即刻處以極刑,並處株連九族之罪,並下旨公布此事,替謝家滿門鳴冤。」顧禮之繼續說道。


    他這樣說,謝堯詡絲毫不意外,或者說早就有此預料。太子等勢力樹大根深,如今禦前指證他也清楚根本無法將太子徹底扳倒,他們想撇清關係,於是自然不能讓崔縉麵聖,他一個將死之人什麽都說的出來。


    況且自己周轉了這麽久,也是料到崔縉行事不夠利落,定是留下了什麽證據,這才一路跟隨他到了徐州,尋到了張遂的妻兒。彼時謝家權勢正盛,又不參與黨爭,可太子偏偏認定了謝家站在三殿下那邊,一直諸多為難。謝堯詡清清楚楚當年之事定然是受他指使,隻可惜他怕是將一切都抹殺幹淨了。


    「兒臣也以為,崔縉此等罪人還是不宜麵聖,應當直接處死,況且偽造軍報之罪致北境失守謝家滿門遭難,也理應株連九族。」太子上前一步道。


    原本隻是一個平靜的早朝,如今被謝堯詡這一鬧,倒是牽連出了許多事。皇帝疲憊的不行,手指一直按著額頭。禦史台那些官員原本都不說話,一看見有事情要議,立刻嘰嘰喳喳,東扯西扯說個沒完,言語之間,已經扯到了崔縉當年是如何獲得官位。


    「都依太子所說,別來見朕了,惹得朕心煩意亂。迴盛京後全交給大理寺卿周茌處置。」


    皇帝說完後,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崔姒的罪便免了吧,她畢竟是太子良娣,也不算崔家的人了。」


    「兒臣以為,崔姒受其父蠱惑,自是行為不端,也應當一併處死。」太子淡淡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況且她聽聞全家被株連,恐不甘心留在東宮,必會生出事端。」


    太子此話一出,那些原本對他忠心耿耿的官員立刻覺得後背一涼。


    「便聽太子的,朕乏了,眾卿便散了吧。」


    這便是儲君,謝堯詡心中一陣嘲諷。因權力而聚在一起的人之間又能有什麽感情呢?崔家不過是太子的一枚棋子,隻怕是崔縉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一心侍奉的主君竟會在自己背後狠插一刀。


    散朝後,群臣都離開了文昌殿,謝堯詡剛準備離開,卻被太子叫住:


    「恭喜謝侯爺了,沉冤得雪。大仇已報,怎在侯爺臉上見不到喜色?」


    謝堯詡淡然行禮,眼神淩厲道:「臣的仇有沒有報,想必殿下一清二楚。」


    太子聞言不禁開懷大笑,看樣子像是十分不可思議:「你們謝家的仇,孤知道什麽。謝侯爺自是要報,也要找對人才行。」


    說完,太子伸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抬腳便要離開。


    「臣已經知曉要找誰報仇了,怎敢勞煩太子殿下費心。」謝堯詡冰冷的聲音傳來,使得太子不由得一瞬間的心悸。


    不過也隻是一瞬間。他自知當年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盡管他謝堯詡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將這一盆髒水往東宮引。


    文昌殿外,謝堯詡一聲不發的悶頭走著,前方有個背影,看樣子正在等他。


    「你先前在我家做了那麽久家丁,是為了盯著崔縉的行蹤?」


    謝堯詡十分意外的看向向衡:「伯父怎麽知道我在向家?」


    向衡冷哼一聲:「向啟什麽事情我看不出來?問起來言辭躲閃,我一猜便是你。」


    「感謝伯父不揭發之恩。」謝堯詡旋即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


    「我說你小子死不了,原來悶聲做著大事呢,」向衡調侃道:「北境的軍報,是你派人攔下來的吧?」


    謝堯詡眸光一凜,卻並未隱瞞:「伯父神機妙算。」


    「做幹淨了?」向衡說完後,見他並未答話,便知道是自己多慮了。


    「也是,你自小沉穩,我沒什麽可以不放心的。好啦,我還約了幾位大人喝酒,不與你聊了。」


    「伯父慢走。」謝堯詡行禮道。


    ————


    當日散朝之後,沒過幾個時辰,謝侯禦前狀告崔縉之事就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這時百姓們才紛紛反應過來原來謝侯爺沒死,反而是瞞著所有人悄悄迴了盛京城。


    也沒過多久,頂多兩盞茶的功夫,皇帝替星界鳴冤的旨意便張貼到了市集之中,一時之間百姓群情激憤,統統跑去崔府門前鬧,恰巧碰見大理寺正提審崔府的一幹人等,又隻能憤憤不平的圍在路的兩側指指點點,頗有民聲鼎沸之勢。


    一時之間,崔縉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從前依附於崔縉的官員,亦或者是崔縉心腹一幹人等,統統受了牽連,盛京城那些人心裏門兒清著,眼看著這座曾經風光無限的將軍府已經敗落,將與崔家有勾結的證據銷毀的一幹二淨。不過崔縉鋃鐺入獄,想來也沒工夫去理會他們這群順帶著的。


    又過了幾天,崔縉被押解入京的時候,謝堯詡便就站在城牆邊上望著他。見他滿身狼藉,卻還是口口聲聲喊著「冤枉」,吵著要見陛下。


    徐州知府額比判了斬刑,由於受人蠱惑,陛下寬宏,隻罰他家人去做苦工,並沒有統統處死。


    至於太子,依舊心安理得的當著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此刻,怕是正與他那幾個親隨商量怎麽堵住崔縉的嘴。想必應是有人吩咐,崔縉並不知道自己九族被株連,以為陛下隻要殺他,甚至滿心期待著他的主君能夠將他從大理寺的監牢裏救出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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