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嗣似乎是不小心摔倒了。


    輪椅並不在身旁,似乎是摔倒的時候,不小心把輪椅帶倒,給推了出去。


    輪椅在秦嗣雙腿的前方兩米處的距離,秦嗣的周圍什麽都沒有。


    摔倒在地上,沒有東西支撐,秦嗣根本無法站起身,也無法碰到那近在眼前的輪椅。


    和出門前的穿著不同,出門的時候,秦嗣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裝褲,以及皮鞋。


    但現在的秦嗣,穿著休閑的灰白色上衣,灰白色褲子,腳上也並沒有穿鞋子,就連襪子也沒有穿。


    額頭上,脖頸處,都還流著汗,似乎剛剛正在做著某項運動,然後才不小心摔倒的。


    其實摔倒,對於身體有疾的人來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是,周正清卻覺得一點都不平常,一點都不好。


    看著房間內的秦嗣,周正清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似乎在漏風。


    冷冽的寒風,刺骨般的刮進他的心裏,身體的每一處都冰冷無比,泛著無法言說的寒冷。


    房間裏,摔倒在地的秦嗣,一直沒有動,就那樣半趴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握拳,沉默的低著頭,任由自己狼狽的趴在地上。


    門外,看著雙手緊緊握著、低垂著頭的秦嗣,周正清隻感覺心髒在一抽一抽的發疼。


    那股疼痛有點激烈,周正清艱難的動了動喉結。


    眼眶泛酸,也不想閉上,而是視線緊盯著秦嗣,絲毫不離開秦嗣。


    看著沒有動作的秦嗣,就在周正清想推門進去幫忙時,伸出的手還未碰到門,就又驀然停住了。


    秦嗣,他不會希望這個樣子的自己被其他人看到。


    收迴手,周正清正想著去喊秦伯來,卻又見房間內摔倒的秦嗣突然有了動作。


    房間裏,原本低垂著頭的秦嗣,突然抬起了頭,看向了自己不遠處同樣倒在地上的輪椅。


    輪椅距離自己很近,兩步的距離,近在咫尺。


    可是,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卻宛如隔著天河。


    看著自己這雙無法動彈,絲毫沒有任何作用的腿,秦嗣眼裏浮現出一抹消極。


    似乎是被現實打敗,又似乎是已經妥協,秦嗣臉上的表情漸漸收斂,神情再次迴到了以往的淡漠,眼睛裏也沒有了其他的情緒。


    似是習慣了,也似是妥協了,秦嗣伸出手,一步一步爬向自己的輪椅。


    站在門外的周正清,看清秦嗣的動作,眼底的所有情緒瞬間破碎。


    本就僵硬的身體,徹底沒有了理智。


    原本答應秦伯的話,原本心裏決定的事情,瞬間消失。


    腦子‘嗡’的一聲,理智全無,身體超越腦子,瞬間衝進了房間,一把將秦嗣抱了起來。


    完全沒有了理智,周正清滿腦子都是‘不可以’!


    理智消失,力道過大,速度雖快,但動作也太過粗魯。


    秦嗣隻覺得身旁一陣風刮過,然後,他就突然懸空了。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高度,一瞬間,秦嗣便知道這個突然闖進來的人是誰了。


    突然被一把抱起,速度過快,力道過大,動作也沒有輕重,身體上的疼痛,致使秦嗣愈發的清醒。


    沒有絲毫的阻礙,一隻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間。


    六月的天,腰間的手很冰涼。


    秦嗣的心,很冷。


    不知是不是秦嗣的錯覺,秦嗣感覺腰間的手在顫抖,也似乎,並不是腰間的手在顫抖,而是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被嚴絲合縫的緊緊抱在懷裏,身體相貼,聽著耳邊那跳的絲毫沒有規律的心跳聲,感受到那極其不規律的唿吸,秦嗣的眼眶驟然紅了。


    隻是被人看見了自己的不堪而已,明明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可是真正麵對的時候,秦嗣, 你怎麽就受不了了呢。


    秦嗣,你什麽時候變成一個懦夫了!


    眼眶的酸澀,心中的疼痛,秦嗣驟然用力推開周正清。


    然而,卻絲毫沒有推開對方,甚至,還被抱的更緊了。


    秦嗣收斂著所有的情緒,強行壓下一些不該有的情緒,冰冷的話從口中而出,“誰允許你進來的!”


    抱著他的人沒有迴答,但秦嗣知道,周正清在努力調整自己的唿吸,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不要隨便進這裏,也不要隨便抱我。”冰冷的警告聲,秦嗣似乎並不管周正清有沒有聽清楚,便又繼續道,“把我放到輪椅上。”


    然而,抱著他的人依舊緊緊的抱著他,絲毫沒有任何的動作。


    秦嗣似乎生氣了,聲音帶上了怒意,“周正清!”


    充滿怒意的聲音從懷裏響起。


    周正清的身體僵硬,隻知道緊緊的抱著懷裏的這個人,心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和信息很多,多到周正清不能分辨出哪些是他現在最需要知道,最需要分析的。


    “嗯。”極其沙啞澀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對方似乎說的很艱難,幹澀的嗓子,澀然沙啞的嗓音,被他這個被緊緊抱在懷裏的人聽了個清楚。


    眼中怔然了一瞬。


    再次出聲,秦嗣的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似乎知道周正清也是因為擔心自己,秦嗣雲淡風輕的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門外的人居然沒有攔住你嗎?”


    問完又似乎覺得不好,又解釋道,“是不是看見我摔倒了,有點擔心?”


    “其實沒事的,你也知道我是個殘廢,摔倒這種事,在我的生活裏,經常發生,不算什麽,也不是什麽大事,不用擔心。”


    然而,秦嗣卻感覺抱著自己的手更緊了。


    秦嗣有點不太明白,為什麽會更緊了?力道為什麽也更大了?


    腰間的疼痛令秦嗣清醒。


    秦嗣的嗓音裏帶上了一絲關心,“怎麽了?被嚇到了?”


    周正清沒迴,一直沉默。


    秦嗣便主動解釋道,“這個世界上其實有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他們都會摔倒,都會經曆這些,這真的不是什麽大事。”


    說完,又道,“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是個殘廢”


    話未說完,腰間的力度陡然變大,頭頂也傳來了周正清極其壓抑的聲音,“閉,嘴。”


    一字一頓,似乎用盡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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