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內田同學,你這是承認自己是兇手了嗎?”常森美姬試探性地詢問道。


    內田京子唿了一口氣,閉著眼睛輕聲道:


    “沒錯。你們還有什麽要說要問的,就趕緊吧。等投票結束之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這個殺人犯!”本柳真夕美柳眉倒豎,右手指著內田京子大罵道,“你就是黑白信鴿派到我們之中的臥底吧?”


    內田京子的目光聚焦在本柳真夕美橫過來的手指上,譏笑一聲。


    “很遺憾。”她緩緩搖了搖頭,卻又心情很好一般地笑起來,“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並不是你們猜測的‘臥底’。我和你們一樣,都隻不過是希望學院裏一個......很普通的人。”


    內田京子在學籍裁判的最後時刻,卻露出了節目開播這三天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等......等一下!”


    一個驚慌的聲音著急地響起,下宮江利香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內田京子,結結巴巴地說道:


    “兇手......真的是內田同學嗎?是......是不是哪裏搞錯了?明明,明明當初提醒我那杯飲料裏有毒藥的就是內田同學,如果內田同學你要殺我的話,為什麽還要告訴我這件事?”


    下宮江利香真摯的神情,在內田京子的眼中卻如此的晃眼。為了抑製內心隱隱灼燒的刺痛,內田京子選擇迴避了下宮江利香的視線。


    “你別再犯傻了,下宮。”內田京子移開視線,不與下宮江利香對視,“我一開始的確想殺的人,就是你。至於為什麽提醒你,你就當是我心軟了,或者是良心發現吧。”


    “可,可是......”


    下宮江利香欲言又止,看似還想說些什麽。


    趁此機會,我轉身朝不死川正一說道:“不死川同學,下宮同學好像還不願意相信內田同學是兇手的事實。你是否可以做一個案件總結,給下宮同學解釋一下我們鎖定內田同學的原因?”


    我的這個提議,表麵上是為了讓下宮江利香知曉內田京子是兇手的原因,實際上是為了給在直播間裏觀看節目的觀眾進行一個總結。


    學籍裁判的內容太長太亂,一般要花五六個小時,期間還不乏一些討論無果的、話題跑偏的內容,能看完學籍裁判全程的觀眾可謂是少之又少。所以,在學籍裁判的最後,一般都會有個案件總結的環節。


    《死亡遊戲》第一季的時候,就是由於經驗不足,嘉賓質量又太差,沒有能勝任“總結案件”職務的人,導致學籍裁判過程之中的觀眾大量流失,所以在第二季的時候,這項總結的職務便交到了我的身上。


    自相殘殺的“主謀”黑幕,幫被牽扯進事件的受害者們總結案件過程,想一想竟然還有點地獄笑話的感覺......


    不過,這一季的死亡遊戲有不死川正一這個天選的案件總結者,估計是不需要我來進行了。


    從學籍裁判開始後我就發現了——不死川正一的記憶力出奇的好,他不僅能夠將我和小城發給他的線索倒背如流,甚至還能隻憑一眼就記住內田京子在行政酒廊拿著的是大杯的咖啡。


    可以說,隻要他所注意到的細節,就會被他存放進大腦裏,在某個時刻說不準就會像如今一樣,成為被呈堂供證的線索。


    不死川正一自然沒有理由拒絕我的請求,相反,他也正有此意。


    “我明白,早川同學,作為一個案件的收尾,也應該有一個合理的總結。”不死川正一鄭重地點頭道,仿佛接下來要進行的是一個莊嚴的儀式,“那就讓我們從頭開始分析吧。”


    “前天下午,我們來到旅館之後,黑白信鴿宣布了‘殺人遊戲’開始的消息。從這時開始,兇手恐怕就已經動了殺心。當她聽到北鳴同學需要找人去研究教室搬運危險藥物的時候,一個計劃就在兇手的腦海之中悄然而生。


    “兇手跟著花上同學等人來到了醫務室,實際上是想借著搬運危險藥物的名義,趁機偷取黑白信鴿毒毒1號,為之後的犯案做準備。兇手因為某種原因,提前知曉了醫務室內已開封的黑白信鴿毒毒1號的藥瓶上,黑白信鴿的紅色眼睛會在陰影處反光。


    “關於這個原因,我的猜測是,兇手提前在我們之前醒來,前去醫務室查看了擺放在那的危險藥物,從而發現了這個規律。


    “所以當她發現下宮同學站在陰影處,拿著已開封的藥瓶時,心生一計。她故意朝本柳同學的方向走去,讓本柳同學躲閃不急,撞到了下宮同學的身上,導致了下宮同學的摔倒,黑白信鴿毒毒1號灑出。兇手趁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本柳同學和下宮同學身上時,趁機撿走了灑落在地的黑白信鴿毒毒1號膠囊。


    “然而,如果毒殺案發生,兇手很快就會鎖定在今天來搬運藥物的人當中。以防萬一,兇手給自己做了第二層保險——她將黑白信鴿毒毒1號和同係列的2號藥物混在一起,準備在第二天早上製造一場爆炸,偽裝出當晚有人進入了北鳴同學研究教室的假象,且讓研究教室再開放第二次,擴大接觸危險藥品人員的範圍。”


    話說到這裏,不死川正一突然停了下來,他皺著眉頭,盯著內田京子。


    看來,他也注意到了,當內田京子方才承認自己“並不是臥底”之後,案件邏輯裏不合常理的地方。


    對邏輯最為敏感的羅素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睜著死魚眼看向不死川正一。


    但為了總結的完整性,不死川正一有意跳過了這些疑點,繼續說了下去。


    “當天夜裏,兇手在通風口利用了某種裝置,來到了我研究教室的通風口前。但由於裝置較大,而我研究教室的通風口前又沒有太多遮擋。兇手便利用照相機和敲門將我引出研究教室,並趁我離開研究教室查看照相機的時候,利用裝置偷走了檔案,並從檔案之中拿走了萬能房卡。


    “當然,關於這些內容和下麵的推測,還有很多疑點。我先繼續按照我的推測繼續完善下去——兇手拿到萬能房卡之後,又在第二天得知今天16:00女子會在行政酒廊喝飲料的事,所以她打算在飲料之中下毒毒殺下宮同學。


    “16:00的時候,因為下宮同學對花上同學的青睞,兇手選擇了白百合奶茶進行了下毒。她將膠囊打開,將內部劇毒的藥物偽裝成奶蓋上的可可粉。但沒有想到的是,花上同學出於紳士風度,用自己的大杯奶茶交換了下宮同學的中杯奶茶,導致了花上同學被誤殺。


    “犯案完畢之後,兇手便趁著搜查的時間,將提前剪成一半的萬能房卡扔到我房間垃圾桶的附近,讓本就對我有懷疑的本柳同學更加針對我,將嫌疑扔到我的身上。


    “而能做到這些的,就隻有飲料的假花之上莫名其妙含有黑白信鴿毒毒1號,且將這朵有疑點的假花帶走的你——內田京子同學。”


    做完這些總結,不死川正一卻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這個事件的總結裏,還含有太多太多疑點,沒有說清楚,他無法安心。


    內田京子的表情卻異常輕鬆,她此刻如釋重負,或許是被戳破了身份,也或許是即將知曉自己的死亡,她冷眼旁觀著在場表情各異的眾人,就像一隻與他人格格不入的幽靈。


    “內田同學,你能不能就一些案件的細節,迴答我們一些問題?”不死川正一蹙眉問道。


    “不死川同學想問什麽?”


    內田京子笑著注視著不死川正一,她的語氣是近乎極端的平靜和輕柔。


    不死川正一思考些許,問道:


    “你偷走我房間檔案用的裝置是什麽?”


    “可遙控的玩具吊車。”她答道,“還有嗎?”


    玩具吊車?


    我印象之中,那應該是放在山本的研究教室——一個戲劇舞台裏的東西。


    按照節目組的要求,它不應該出現在一至三層。


    “你的玩具吊車和照相機都是哪裏來的?”我急忙接上內田京子的話,開口詢問道,“我調查過我們目前開放的這三層,都沒有看到過照相機和玩具吊車之類的物品。”


    內田京子平靜的笑容裏,似乎染上了一股詭異的色彩,她看向我,眸光漸深,像一隻狡黠的貓。


    “我是在我的房間裏找到的。早川同學的房間裏,說不定也會有類似的意外驚喜呢。”


    房間?


    不對,嘉賓的房間裏不應該有除了酒店基本設施以外的這些東西才對。


    而且,這些看似無用的東西,還都如此湊巧,讓內田京子在她犯案的過程之中運用上了。


    到底是內田京子懂得“知物善用”,還是另有隱情?


    “那你的萬能房卡呢?這也是房間裏提供的嗎?”我蹙著眉頭繼續詢問道。


    “萬能房卡?”內田京子先是停頓了片刻,隨後笑了一聲,“和你們說的一樣,就是在不死川同學研究教室的檔案裏發現的。


    奇怪。很奇怪。


    我打量著內田京子的表情,想從她此刻那過於鎮靜的狀態之中找出蛛絲馬跡。


    雖然內田京子說了萬能房卡是在放在檔案裏的,但那本身就是我隨口一提,用來糊弄在場眾人的猜測。


    不死川的研究教室我之前也去過,那裏原本是編劇組的素材庫,裏麵的檔案都是《彈丸論破》、《死亡遊戲》以及別的一些殺人類綜藝的案件總結。之所以設計成不死川的研究教室,一個原因是為了偷懶,另一個原因就是為了製造一個假的背景設定,糊弄一下不死川正一這種喜歡推理和探究事件真相的聰明人。


    《死亡遊戲》第一季的檔案,我在這裏適應的一個星期前還親自翻看過,裏麵根本沒有什麽萬能房卡。


    所以,內田京子手裏的萬能房卡,到底是哪裏來的?


    但是作為黑幕,這些消息我也沒有辦法在學籍裁判之上當眾問出口,隻好皺著眉頭,將想法吞下心裏。


    “我有問題。”羅素高高舉起右手,像是課堂上向老師提問的乖學生,“內田同學,你不是臥底,又是怎麽知道萬能房卡的存在的?又怎麽知道萬能房卡,就放在不死川同學的研究教室的檔案裏?”


    羅素的這個問題,同樣也是我和不死川正一的疑問。


    內田京子從容不迫,像是故意賣關子一般拉長了聲調,談笑自如道:“這個嘛......”


    頂著我和不死川正一如同激光一般的眼神,內田京子用笑容當作自己的防護罩,輕聲笑道:


    “實際上,整起案件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複雜。


    “下宮同學的摔倒,純屬是一個簡單的意外。我當時的想法是,借用房間裏的照相機和玩具吊車,先去不死川同學的研究教室偷一份殺人手法,偷到什麽手法就用什麽。很湊巧的事,我偷走的那份手法,正好能用得上北鳴同學教室裏的黑白信鴿毒毒1號,檔案裏還附帶了一張‘僅能使用一次’的萬能房卡。


    “於是,我就利用那張萬能房卡,用試一試的心態,打開了北鳴同學研究教室的房門,拿走黑白信鴿毒毒1號之後,利用藥物之間的化學反應製造爆炸,讓北鳴同學的研究教室再開啟一次,製造‘第二個可能偷藥的機會’,僅此而已。”


    “所以,偷藥和引發爆炸的時間並不是第一天下午的16:30,而是淩晨2:30,你利用萬能房卡進入研究教室引發的爆炸?”不死川正一提問道。


    “是的。”內田京子笑著迴答,“除了這一點,其他你們推測的都沒有錯誤。”


    不對。她在撒謊。


    監控室裏當天的記錄,2點後北鳴同學的研究教室和醫務室,明明沒有任何人進入!


    她明明不是臥底,為什麽要撒謊?


    還是說,是監控室被星見俊司入侵之後的記錄,沒有修複完全?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我用餘光偷偷瞥向山本,他和我的眼神裏有著如出一轍的疑惑。


    但是,沒有掌握黑幕信息的其他人,自然不覺得內田的話語之中有何問題。


    “所以,你作為兇手,一切的行為都是隨心所欲的行動?”北鳴忍自言自語地思索道,“怪不得,站在兇手視角看,在不死川的眼皮底下偷取檔案,還是在封閉密室裏偷走藥物,這一切的行為,都富有著極大的挑戰性。


    “但也是這樣的隨意和諸多巧合,卻正好破壞了花上同學和森花同學遏製自相殘殺的周密計劃,成功實施了案件。”北鳴忍向內田京子點了點頭,“我大概知曉你的犯案風格了,內田同學。你的作案手法隨性又狂妄,和你本人的性格很難結合到一起,真是奇妙。”


    “或許吧,我沒有想太多。”內田京子無奈的說道,“不過,我需要糾正一點——


    “像這樣的賭博,對我來說並不新鮮。畢竟,在我的人生裏,有著太多這樣的放手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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