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二這天,李朔月同葉水兒早早上了牛車去寶林廟,陳展與馮冬青去捕魚,帶了兩個小娃娃和追雲。


    李朔月興致勃勃,他同葉水兒攏共買了一錢的香燭細香,足夠將廟裏的菩薩羅漢都拜個遍。


    今日廟會,前來參拜的人極多,李朔月葉水兒幾乎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挾著,拜完一個再拜下一個,擠都擠不出去。


    最後不管是菩薩還是童子,不管是掌管福運還是財源的,統統拜了個遍。倆人相互攙扶著走下來時腿還發軟。


    許多商販都在道路兩側支了攤,賣瓜果蔬菜、小吃飲子。。


    李朔月要了碗豬肉餡的餛飩,葉水兒要了碗羊雜湯,香氣撲鼻的湯飯勾起了肚裏的饞蟲,倆人顧不得燙,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用完晌午飯,葉水兒要找地方便,李朔月閑來無事,便轉悠起附近的攤子。香囊他在廟裏買了兩個沾過香火的,能護佑平安呢,這香囊攤子便沒怎看。


    旁邊有個賣小兒玩意的攤子,李朔月湊近瞧,泥人布偶、皮影木球全都有呢,顏色也是小孩都愛的顏色。


    李朔月看見了一隻紅色布老虎,虎頭虎腦的大貓憨態可掬,瞧著很適合給蘭姐兒玩。他伸手夠不著,便往旁邊移了幾步,這一移,便撞倒了人。


    俊俏的漢子笑盈盈將老虎放進他手裏,讚歎道:“月哥兒如今出落得真是漂亮,我都認不出了。”


    “去年不是說要跟我走,我怎麽聽說我前腳剛走,後腳你就脫了衣裳跟了後山的獵戶?”


    “白、白五!”


    李朔月汗毛直立,“噌”一下收迴手,警惕地打量著白五。


    白五比原先黑了些,壯實了幾分,臉上仍舊是那副輕浮浪蕩的笑,瞧著比往日還要瘮人。


    “原來還記著我呢。”


    “我當你忘了,月哥兒,我可是日日都惦念著你,給你買了好些玩意呢。”


    李朔月後退兩步,佯裝鎮定道:“我不記著你。”


    “你不記著,我記著。陳展知道你差點就在你家門口跟了我的事嗎?”


    “你這人,胡言亂語些什麽。”李朔月抬腿就走。


    白五沒攔著,隻是喊道:“月哥兒,迴去再找你。”


    李朔月跑得更快了。


    葉水兒剛從林子裏出來,便看見步履匆匆的李朔月自他麵前經過,他急忙伸手拉人,李朔月身體一僵,還以為白五追來了,直接使了大力氣將人甩開。


    葉水兒踉蹌後退了兩步,見李朔月還要跑,不得已喊了兩聲“啊啊”。


    李朔月怔住,迴頭一看,自己甩的人是葉水兒,緊繃的弦立刻鬆下來,“原來是你啊。”


    他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臉色也慘白,葉水兒擔憂道:怎麽了,走得這麽急?


    李朔月:“我內急,所以走得急了些。”餘光忽然瞥見張熟悉的臉,李朔月急忙拉著葉水兒往前走,“快、快走!”


    白五真不是個東西,現在還想欺騙糊弄他,門都沒有!


    一口氣走到了停牛車的地方,李朔月抬腳就要上,葉水兒急忙扯他的袖子,問:你不小解啦?


    “我、我又好了。”


    葉水兒:你不是說想看些布料給陳展縫衣裳嗎?不看了?


    李朔月搖頭:“這料子都不好,咱們還是改日去縣城裏瞧瞧吧。”


    “我方才突然想起來,今日我走時沒喂小黑,我害怕它同陳展鬧脾氣呢。”


    葉水兒也想到了李朔月養的強種羊羔,露出個無奈的笑。


    葉水兒:那咱們先迴吧。


    這半年來平靜美好的日子都叫李朔月生出種錯覺,好像日子可以永遠這樣過下去。


    陳展每個月去打獵養家,他在家中照顧好一切,過些年他們會生些可愛的孩子,就這樣和和美美地一直過下去。


    可白五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平靜。


    內心被往日的陰霾所籠罩,李朔月手心冰涼,顫抖不止,迴家進屋後,那股煩躁還始終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從前他覺得擺脫白五不是什麽大事,任由他胡說八道,反正他左耳進右耳出,也不會對他有什麽影響。


    可現在不同,他有了郎君有了朋友,他擔憂白五會對陳展或者葉水兒他們說些不該說的話。


    雖他們幾家都不信風言風語,可白五要是一宣揚,村裏人便都知道,那些人的嘴他又不是不知道,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且傳得有鼻子有眼。


    若這些話他們不信還好,可保不住會心有芥蒂;若是直接信了,那便更糟糕了。


    沒有哪個漢子能接受自己的夫郎曾經為了些吃食就願意叫人家看身子。


    既是輕賤了自己,也是輕賤了別人。


    那要怎麽辦才好呢?


    院子裏,陳展立在柿樹底下,看著屋內枯坐的李朔月,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平日李朔月進了家門,不說滿屋子找他,起碼也要喊幾句“展郎”打招唿。


    今日這般魂不守舍,真是少有。


    —


    心裏都裝了事,倆人晚上便沒有溫存。


    李朔月心裏打鼓,不知如何開口試探陳展關於此事的看法,眉毛擰得都快打結了。


    陳展亦睡不著。


    李朔月靠在陳展胸膛上,鼓起勇氣小聲開口:“展郎,要是、要是有人說我的閑話,說我不知廉恥、溝引漢子,你、你打算怎麽辦?”


    “?”


    陳展眉心跳動,幽幽開口:“你現在不就是這般名聲,你指望我做什麽,打上門去?”


    “我、我沒這樣說。”李朔月被陳展的話堵了一下,羞惱道:“我溝引誰了?”


    “你沒溝引我麽?”


    李朔月癟了癟嘴,裝作沒聽到,不接他的話茬。


    他名聲這麽爛,陳展應當不會在意,這也算是好事,可不知怎麽的,李朔月心裏有些堵。


    “李朔月。”陳展冷不丁出聲。


    “怎麽啦?”李朔月臉頰貼過去,像隻邀寵的狗崽子。


    “你要是敢背著我偷人——”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叫李朔月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抖了抖,不由自主問,“怎麽?”


    “我就把你賣進青樓做娼妓。”陳展邪笑道,“順便閹了你那個奸夫。”


    “不許!”李朔月急忙坐起來,“我不會、不會的,我隻跟你,陳展,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好的漢子了。”


    “你也不許、不許把我賣進那種地方。”李朔月濕潤了眼眶,從自己的外衣裏翻出兩隻小巧的香包,將其中一枚塞進陳展的手心,而後縮進他懷裏,用他的手臂圈住自己的腰。


    “這是我今日去求的香包,老和尚說能驅邪避瘟、祈福安神。”


    “我最喜歡你了,展郎,我最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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