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郎,怎麽迴來得這麽遲?”


    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時,李朔月彎起唇角,放下手中搓了一半的衣裳,小跑著出去迎接。


    陳展眉心一跳,自打上迴李朔月在趙大麵前這樣喊他,後麵便一直喊著,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們濃情蜜意呢。


    “追雲呢,哪去了?”


    “它找木哥兒去了。”李朔月接過陳展手裏的繩子,牽著兩頭鹿往後院走,邊走同他話家常:“你一去十來天都不見蹤影,我日日憂心。”


    “還好沒少胳膊少腿呢。”


    “趙大哥來了兩迴,問你迴來了沒。我說沒迴來,他便又走了。”


    “趙大哥?”陳展念出這三個字,忽地笑了,“你沒請他到家裏坐坐,吃盞茶再走?”


    李朔月道:“我請了呀,諾,就在院子裏,我給他倒了兩盞茶,他吃了一刻鍾就走了。”


    “是麽?”陳展洗了把臉,似笑非笑地看著李朔月遠去的背影,狐狸精真是在哪都不安分,趙大來找誰他還能不清楚?


    還請人吃茶,他怎麽不直接把人請到炕上去?


    勾人的手段倒是多。


    —


    四月初十,李朔月與葉水兒一道坐牛車去清水縣買香火。


    清水縣附近十幾裏處有座寶林廟,裏麵供奉了諸多菩薩羅漢,參拜的人求財求子求官運,廟內常年香火鼎盛、佛音嫋嫋。


    李朔月想求平安順遂,葉水兒想求財運通達。


    不過廟內香火貴,是尋常的三兩倍,他們二人這才打算自己采買些。


    一上牛車,李朔月便緊緊抱著背簍,不肯鬆開半分。


    牛車上大多都是燕子村的人,幾個未出閣的哥兒姑娘縮在一處,時不時發出陣陣哄笑,明眼人知道他們說笑的是誰。


    可李朔月心思不在這上麵,葉水兒又憂心李朔月,倆人都懶得理會這群碎嘴子。


    他們兩家日子蒸蒸日上,可引得不少人嫉妒呢。


    進了縣城,葉水兒道:月哥兒,你怎的了?不然你等等我,我同你一道去。


    李朔月微微搖頭,安慰道:“沒事,不用擔心我,我們兩人各幹各的,這樣才快呢。”


    葉水兒道:那你路上小心,我賣了帕子就去找你。


    他小背簍裏有半框帕子,既有他的也有孫老嬤的。李朔月要去買膏脂,兩人分開更快些。


    分別後,李朔月轉了幾個巷子,到了長青巷,這裏大多是些鐵匠鋪、木匠鋪、泥瓦鋪子之類的。


    李朔月進了最大的李氏鐵匠鋪。


    一踏鋪門,便能聽到後院傳來乒乒乓乓的鍛打聲,晌午鋪子裏沒什麽人,也不見小二,李朔月隻好自己轉悠。


    鋪東麵擺了兩排家中常用的鐵鍋、砍刀、鋤頭之類的器具,西牆上掛了排大小不一的弓箭,李朔月一一看過,隻在角落裏見了幾柄落滿灰的巴掌大的劍。


    “小二,小二?”


    李朔月看完了,出聲尋小二。


    櫃台裏的小二慢悠悠從角落裏爬起來,睡眼惺忪道:“鋪子裏鐵鍋鐵刀都有,繡花針也有,想要哪些自己看就成。”


    “你們鋪子裏,可能鍛造大刀?”


    清亮溫和的聲音飛入耳中,小二睜開眼皮子,竟看到了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裳的夫郎,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熱切迎了上去。


    “您要鐵鍋還是菜刀?咱們鋪子裏的東西是整條巷子中最好的,連繡花針都要鍛打十五天……”


    李朔月又重複了一遍,“我要大刀,你們鋪子可能鍛打?”


    “大、大刀?”小二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要多大?”


    “長八尺,寬一尺的大刀!”


    這顏色姝麗的夫郎不買鐵鍋菜刀繡花針,好端端怎麽要這麽大的刀?


    “這刀要能削鐵如泥,揮舞起來虎虎生風,一下就能砍掉人的腦袋!”


    李朔月話音落下,小二看他的眼神都變了,震驚驚愕至極,仿佛沒見過這般離經叛道的哥。


    李朔月微昂起頭,不悅道:“你家到底有沒有?”


    “有、有。”小二迴過神來,將人往二樓請,“您先稍坐片刻,待我去尋掌櫃。”


    “嗯,去吧。”


    李朔月環顧四周,二樓的兵器要比一樓多些,不過隻有十幾件,都是巴掌大的小物件,擺在案上,更像是小孩玩耍的小東西。


    李朔月拿起兩個帶刺的鐵錘又放下,心道這模樣也忒醜了些,他又拿起中央的小刀看,又覺得這太輕巧,發揮不出陳展全部的力氣……


    將東西挨個看了一遍,掌櫃的才由小二帶來,李朔月心裏不滿,出口語氣便不好:“你們鋪子裏最好的刀是什麽價錢,需要幾斤鐵?多寬多長?”


    “對不住對不住,我來遲了,還請客官見諒。”掌櫃的是個麵相和藹的中年漢子,“客官可是給家裏人看刀?”


    “不錯。”


    “不知力氣如何?”


    “能扛起百八十斤。”


    “可有使得順手的?”


    “刀、棍耍得最好。”


    “……”


    倆人一來一迴互相摸底,掌櫃的怕給土匪鍛刀,最後銀子沒撈著,反倒被坑一把,李朔月則憂心被店家坑騙,仔細詢問了許多。


    他常見陳展清早在院裏耍棍子練身手,又想到他日後征戰沙場,沒件趁手的兵器可怎麽成?


    離陳展的生辰還有幾個月,他這時候來訂,到時候就能當生辰禮送給陳展呢。


    他挑了一柄偃月刀,劍柄長六尺六寸,刃長兩尺三寸、寬半尺,刀刃要用最好的精鐵,且劍柄要刻蟠龍猛虎,最後要在手常握的地方,刻三輪漂亮的彎月。


    商定好後,掌櫃的拿算盤劈裏啪啦算了起來,最後笑眯眯報給李朔月一個數字。


    “什麽?要一百五十兩?還要先給一百兩定金?”李朔月急得跳腳,急忙捂住小背簍,心道這人怕不是開了天眼,怎麽知道自己剛巧就拿了一百兩?


    “李夫郎莫急莫急。”掌櫃的左看右看,謹慎道:“這兩年不太平,邊關總打仗。朝廷對鹽鐵看管得嚴實,更不許百姓私下鑄造刀劍這些東西。我也是看在李夫郎你誠心想要,家裏的漢子又是個想從軍的,這才想著幫你一把呢。”


    “這刀起碼得二十八斤,不僅要用光我鋪裏的精鐵,還得我向別家買。”掌櫃的又用手在脖子比劃,嚇唬道:“這事得悄悄地,不能讓官府知道,不然可是要殺頭的!”


    “可你這價也太高了些。”李朔月滿麵愁容,“尋常鐵才幾錢一斤,你開口就敢朝我要一百兩!定然是誆騙我!”


    “李夫郎這話就錯怪我了,我家在這長青巷已有二十多年,都是本本分分,從不誆騙老實人。”


    這家鋪子李朔月有些印象,那會他還沒離開花樓給人家做妾,這鋪子主動要給邊關將士打刀,還曾得了官府的牌匾,他料想這店家是個有骨氣血性的,可誰知這樣貪財?


    一百五十兩!


    “不成,你便宜些,一百兩!”


    “哎喲,一百兩哪夠……”


    說價便說得口幹舌燥,最後定了一百二十兩,先付一百兩,五月再給剩下的銀子。


    李朔月付了銀錢,收好契書,不放心地叮囑道:“我可告訴你,我家展郎有的是一把子力氣,上山砍虎捉狼那都是輕而易舉,將來是要當將軍的。”


    “這刀料子都得給我用頂頂好的,若是拿那等糟爛東西騙我,迴頭我讓我郎君把你家鋪子拆了,還要告上官府去。”


    “我家裏養了猛獸,你若不想被它咬碎,就得給我仔細些呢。”


    “我常到縣上來,要時時看我的刀呢。”


    “李夫郎放心,我用我李家鋪子的招牌擔保,絕對童叟無欺。李夫郎想來便來,您可是咱們的貴客呢。”


    ……


    背簍裏的銀子都給了出去,李朔月將契書貼身放著,這契書一式三份,掌櫃的給他念了四遍呢。


    了卻一樁大事,心情可輕快了不少呢。


    李朔月出了門才想起來葉水兒,急急忙忙往王氏胭脂鋪趕,門口的葉水兒急得團團轉,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李朔月心虛不已,急忙跑上去,說了好些好話,才止住了這小夫郎的眼淚。


    葉水兒鬆了口氣,嗔了李朔月一眼:店裏的哥兒說你沒來,我還以為你不認路,丟在城裏了。可嚇死我了。


    “我認路呢認路。”李朔月將人帶離這胭脂鋪,小聲嘀咕:“這家膏脂不好使,我忘了給你說。”


    葉水兒臉微紅,道:我覺得挺好用的啊。


    李朔月哼了聲,“一點都不好呢,隻叫陳展歡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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