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琮暫領荊州事以遞修書,這代表山陽劉氏在荊統治法理,正逐步朝曹昂手中移交,這固然是值得高興與慶賀的,然卻不能有絲毫懈怠與驕縱,畢竟大局沒有安穩前,並不代表沒有意外出現。


    為此怎樣接管襄陽城,既能確保襄陽內外安穩,又能確保襄陽各方群體不受刺激,就成了擺在曹昂麵前的難題。


    這極其考驗曹昂的個人能力與政治智慧。


    上來就親率大軍入駐襄陽,看似能將這座大城掌控,實則卻在無形中將矛盾給激化,甚至會增加不少抗拒心理,這等蠢事曹昂可不會做。


    故而接到劉琮的修書後,曹昂沒有急著入駐荊州,僅是派遣部分營校進城,將襄陽城內武庫、糧倉看管起來。


    這對襄陽城內各方群體而言,是一個極其重要的緩衝過程,曹昂要以此表明襄陽城易主了,但自己對大家是尊重的,不會做耀武揚威之事。


    此事做出後,曹軍內部怎樣暫且不提,但是此舉對襄陽城內各方群體來講,的確造成不小的影響。


    決意歸曹保全利益的群體,希望曹昂能夠盡快率軍進城,當然他們沒有直接表明,而是發動相近的群體來做。


    他們還要臉麵嘛。


    畢竟在此之前,他們得劉表重視與倚重,今下劉表病死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可他們不能做的太絕,不然會受到指摘與抨擊的。


    而有些心懷抗拒,想要尋機攪局的群體,受此影響卻變得忌憚起來,畢竟這與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


    曹昂不進襄陽,有些事就很難做。


    說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一事實的,這也就有了動亂的土壤,一旦這期間敢有任何變數,那勢必會挑起紛爭與矛盾的。


    在此等大環境下,曹昂就做兩件事。


    一個在城外大營設宴分邀各派。


    一個是命於禁在城外修襄陽大營。


    曹昂做什麽,不做什麽,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會受外界任何因素影響,越是這等態勢下,就越是不能有任何的急躁。


    曹昂要以此叫各方知道一點,荊州真的改變了,屬於劉表的時代已經結束,荊州正逐步朝曹昂的時代傾斜!


    劉表固然死了,但其在荊州的影響還有,畢竟從初平元年到建安二年底,這看似較短的七年間,還是發生很多事情的。


    荊州處在這種氛圍下,內部又相對封閉與排外,不是說劉表死了,很多事就跟著徹底改變了。


    所以曹昂要叫一些人,逐步認識到一個既定事實。


    反抗是沒有用的。


    唯有順應大勢,才能求活。


    這種微妙局麵持續數日,就因為一樁事被打破了,而這恰是曹昂想要的契機。


    死守江夏郡治的黃祖,終被孫香領兵擊敗,西陵城被曹軍攻占。


    這消息輾轉到襄陽,就被曹昂第一時間命人散布,不止襄陽一帶知曉,南陽、章陵、南郡等地皆被傳開。


    一時間人心浮動。


    “大兄,還是您老謀深算啊。”


    襄陽城外,曹軍大營。


    夏侯楙難掩激動,跟隨在曹昂身旁,“難怪您在收到劉琮的修書,沒有急著領兵入駐襄陽,這是想叫襄陽各方都受到衝擊啊。”


    “孫香領兵攻破西陵城,這一捷報傳至襄陽,無疑是狠狠力挫了荊州諸族,叫他們深刻認識到我軍實力與軍威。”


    “如此動蕩局勢下,我軍分兵多路展開伐荊都能取得如此進展,而繼奪取襄陽以北之地,趁亂奪占江陵城下,又終將西陵城給攻破,使江夏郡掌控在我軍手裏,這衝擊與震撼實在太大了。”


    “看來子林是用心了。”


    曹昂停下腳步,露出欣慰的看向夏侯楙。


    其實在此之前,針對曹昂的決斷,在麾下有一些反對與擔心,他們是怕遲則生變,畢竟劉琮都遞上修書了,就該趁此大勢入駐襄陽,繼而掌控住荊州這處重鎮要地。


    仗打到這份上,不把優勢都占了,那伐荊一役豈不就成了笑話?


    劉表固然死了,劉琮固然請降,可荊州整體局勢還很亂,盡早掌控住襄陽這座城池,那是有好處的。


    但就是在這種氛圍下,曹昂卻力排眾議,堅定自己所想,因為曹昂想要以最短時間以安穩荊北之地。


    不過想達成這一所想,就必須要震懾住襄陽城內各方才行,歸根到底,聚在襄陽城的那幫群體,才是具有影響力的。


    而想要達成這一目的,單靠說些什麽,做些什麽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叫他們感受到恐懼才行。


    西陵城被孫香攻破,黃祖被殺,江夏郡自此歸於曹軍掌控,沒有什麽比這等局勢動蕩下來的衝擊更大了。


    “大兄,江夏郡被我軍奪占,那柴桑的戰事隻怕也快結束了。”夏侯楙想了想,看向曹昂道。


    “畢竟江東想進犯荊州,就必須要借江夏作為跳板,可現在此地被孫香領兵奪占,孫策若知此事,隻怕憤怒之餘,恐也隻能還兵江東了。”


    “你的猜想不錯。”


    曹昂保持笑意道:“待到柴桑事了,我等就可進駐襄陽了。”


    果然。


    還真叫閻象、袁渙他們猜到了。


    夏侯楙聽到這裏,心底不由生出感慨,其實以上講的這些,是他無意間聽到閻象、袁渙所講,也是聽到那些對話,叫夏侯楙的一些疑惑解開了。


    自家大兄的高瞻遠矚,是他所不能比擬的。


    “接下來這段時日,你就到文則麾下做事吧。”


    在夏侯楙感慨之際,曹昂開口道:“自西陵城攻破的消息傳開,襄陽城內外的駐軍,有不少投效到我軍麾下,這是一些人釋放的信號。”


    “這機會要把握好。”


    “想叫襄陽城真正安穩,就必須要掌握著荊州兵才行,我之所以不急著進城,就是要叫諸族難安。”


    “不止是這樣,臨近襄陽的不少地方,有些零散營校也該是主動投效了,如何梳理好這些,乃是我軍的當務之急。”


    “喏!”


    夏侯楙當即抱拳應道。


    隨著西陵城被攻破的消息,被曹昂有意散布開來,曹昂看似在表麵什麽都沒做,實則卻在背後做了很多部署。


    其中之一,就是叫過去分散各處的曹鑠、夏侯衡等一眾核心二代,給抽調到襄陽來協助於禁整飭荊州兵。


    襄陽大營的籌建,為的就是收容荊州各部,叫他們在己部的監視與掌控下,如此才能減少動亂出現。


    軍餉不給他們發放,但卻能叫他們吃飽飯。


    就這一條,足以叫安置在襄陽大營的荊州各部安穩,特別是對底層將士而言,他們會逐步忘記劉表,繼而給曹昂賣命。


    這個時代沒有家國情懷,誰給錢糧就給誰賣命,這才是軍隊的常態。


    曹昂就是要以此控製住規模最多的底層將士,同時在這過程中,剔除掉看似投效,實則別有用心的群體。


    這件事隻要能做好,不僅曹昂能夠增擴能戰之士,還能穩定住荊北局勢,為今後解決一些事奠定基礎。


    這就是曹昂,做事一環扣著一環,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荊州既然經曆一場戰爭,使得荊州出現劇變,那麽曹昂就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對戰亂後的荊州起任何算計。


    死的人太多了,曹昂不希望再死人了。


    也恰恰是此事很重要,所以才會叫曹鑠他們過來,這一方麵是為減輕於禁的壓力,一方麵是為了曆練曹鑠他們,更為重要的一方麵,是曹昂不希望這件事有任何意外出現,不然大局必將有變。


    “公子,蔡瑁、蒯越他們來了。”


    在曹昂思量著,接下來該如何布局時,閻象匆匆趕來,向曹昂稟明了新的情況,這叫曹昂聽後嘴角微揚。


    看來是坐不住了。


    曹昂心生感慨,可對蔡瑁他們的到來,曹昂卻一點都不奇怪。


    畢竟在劉表死了以後,不是其長子劉琦暫領荊州事,而是劉琮,這就已經說明一點,那期間經曆的博弈與鬥爭很多。


    這代表荊州大族的態度。


    “怎麽來的?”


    想到這裏,曹昂撩袍道。


    “是秘密前來的。”


    閻象聲音低沉道:“對這次來拜訪公子,他們明顯不想叫一些人知曉。”


    “嗬嗬~”


    曹昂笑著搖搖頭,隨即道:“既然是這樣,就把他們請來吧。”


    “喏!”


    荊州的戰事日趨減少,曹昂所謀伐荊之戰,大概率是不會繼續了,可把荊北之地打下來,與將荊北之地治理好,這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所以一些群體就無法繞開。


    那就是以蔡、蒯等族為首的群體,這些大族掌控著大量土地與人口,即便在先前的戰事下,叫他們之中的一些群體受損,但這種累世積攢的大族,豈會說衰敗就衰敗呢?


    更何況這幫大族間,常常以聯姻增加影響,所以想治理好荊北之地,安撫好這幫特殊群體是極重要的。


    至少在初期時這樣的。


    “拜見將軍!”


    “拜見鎮南!”


    “拜見君侯!”


    中軍帥帳響起道道聲響,坐於主位的曹昂,打量著進帳的蔡瑁、蒯越、張允等人,就知這次秘密會見不簡單。


    而在曹昂思量之際,帳內站著的幾人,一個個感慨就太多了。


    如此年輕的曹昂,能給荊州帶來此等劇變,如何能不叫人感慨呢?


    關鍵是如此劇變下,人還是靠自己,沒有靠其父的支持,就一力促成如此局麵,這是很不簡單的。


    如何在曹昂的直統下,確保好自身及宗族利益,就是擺在他們麵前的難題。


    這不是為好拿捏的主啊。


    “諸君請坐吧。”


    在此等氛圍下,曹昂麵露笑意,伸手對幾人道。


    簡單寒暄後,幾人遂落座。


    “君侯,某奉我家公子之命,懇請君侯能盡快入城,以主持大局。”張允看了眼左右,遂朝曹昂作揖行禮,但這種行為,卻叫蔡瑁、蒯越等人眉頭微蹙。


    曹昂沒急著表態。


    因為曹昂瞧出來,這些人是各懷心思的。


    在過去,作為荊州之主的劉表,就是要直麵這些算計與掣肘的,而現在劉表死了,就需要曹昂來直麵了。


    如果有些事解決不好,那他就會成為第二個劉表。


    這可不是曹昂想得到的。


    曹昂撩撩袍袖道:“某這段時日,在城外接見了不少才俊,名士,他們也有不少勸說某盡早進城,以穩荊州之心。”


    “但某卻覺得不急。”


    “畢竟荊州出現此等變數,想必還有很多人沒有適應,我這個人向來是善解人意的,總是要給人一些緩衝的餘地才行。”


    曹昂的話,叫蔡瑁、蒯越、張允他們露出各異思緒。


    他們不知曹昂講這些到底何意。


    說實話,不管是與曹昂交手之際,亦或是現在塵埃幾盡落地,其實有太多的人,根本就沒有看透曹昂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而這恰是曹昂想要的。


    保持神秘色彩。


    “不過啊。”


    在一行各異思緒下,曹昂卻話鋒一轉道:“這荊北諸郡之地,終究是被我軍將士給奪占了,如何治理好這些地域,才是最關緊的,不然真要再出什麽亂子,即便某能接受,恐麾下這幫健兒卻接受不了。”


    “所以某就想啊,到底該如何確保荊北諸地安穩呢,思前想後,某覺得還是要多仰仗荊州有識之士才行,諸君認為呢?”


    原本臉色有些凝重的幾人,在聽到曹昂所講這些,一個個的表情變得多樣起來。


    特別是蔡瑁、蒯越!


    反倒是張允表情卻生出複雜。


    對於一行人的變化,曹昂都盡收眼底。


    從他們來的那刻起,曹昂就明白怎麽迴事,為了利益而來,就如張允,代表的不止是李琮的利益,更是山陽一係的利益。


    而蔡瑁、蒯越他們就更直接了。


    曹昂適才講的這些,給人的感覺就一個,荊州的事要多靠荊州的人來管,這就是為了分化。


    “還有啊,某希望劉琮公子,能夠多多為某分憂才行,畢竟山陽劉氏在荊待了這麽久,也是極其熟悉荊州的,亦算是半個荊人啊。”


    曹昂接下來講的話,叫張允的表情有了變化,反倒叫蔡瑁、蒯越他們警惕起來,可殊不知這一切都在曹昂的掌控下。


    爭吧。


    鬥吧。


    隻有彼此間爭鬥起來,那麽他才能掌控大局,而不是像劉表當初入主荊州時,把優勢全都拱手相讓了,這可不符合曹昂的性格。


    既然荊州被他領兵奪占,別管是一州之地,亦或是半州之地,那當家做主的隻能是他曹子修,而絕非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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