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漢趕著牛板車,在村口等著周濟山的時候,


    扭頭,


    一眼就看到了拄著拐棍兒,一拐一拐走來的周濟山,


    而且都沒有被小媳婦兒扶著,


    這一刻,


    王老漢驚得嘴巴張得大大的,比塞個鴨蛋都大,


    手中的煙袋鍋子都啪的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他嗖的,利索的跳下板車,迅速撿起煙袋鍋,


    然後把煙袋鍋子別在腰間,腳步急急的朝著周濟山就走了過來,滿臉是掩不住的驚喜,


    “濟山,你這是?”


    王老漢張著手,激動的問,


    同時,他還把炙熱的視線落在了周濟山的雙腿上。


    周濟山額間累得沁出一層冷汗,但他仍然笑著答道:


    “大叔,我的腿是好多了。”


    “哎喲,這可是好事,你媳婦以後可是苦盡甘來了。”


    王老漢一拍大腿,高興得都不知說啥好了。


    吳妮妮看了眼王老漢,嘴巴高興的都快咧到耳邊去了,這是真高興了,看看,一個外人都比黑心的周老爹強。


    姐夫爹遇到那樣算計歹毒的爹真是個意外。


    吳月扶著周濟山上了板車,趕緊又向王老漢道謝:


    “大叔,這迴又要麻煩你了。”


    就挺不好意思的。


    “沒事,沒事,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就該互相幫忙。”王老漢大方的揮揮手,


    又看到杵在馬車邊的吳妮妮,


    雙手一撈,就直接把吳妮妮給抱上了板車,


    這個妮妮長得幹淨,又招人稀罕,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抱一迴,


    又香又軟,


    這濟山真是有福氣。


    王老漢把妮妮放好,解開拴著老黃牛的繩子,


    又重新坐上了牛板車的車頭,王老漢伸手拿起了鞭子,


    “籲,駕!”


    老黃牛哞哞幾聲,


    牛板車嗒嗒嗒的朝著放水村走去,


    周濟山不知道的是,野狼嶺,剛才有人也看到周濟山拄著拐棍兒下山了,


    村民們激動的開始議論紛紛:


    “大家夥快來瞧瞧,不得了了。”


    “老光棍兒不癱了?”


    “都能下地了。”


    “看見沒,老光棍兒,能拄著拐兒棍走路了,剛剛下山了。”


    “誒,俺也看見了,他都不用人扶著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原先還以為,老光棍兒熬不過這個冬天,沒想到人家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看看,都胖了……”


    “紅光滿麵的,比俺們氣色都好。”


    “看看,隻用半年的功夫,人家老光棍兒就站起來了。”


    “這可是咱們村的大新聞啊!”


    “看來,娶了個小媳婦也是旺夫的,把腿都給旺好了。”


    “妮妮也旺,八成是旺姐旺姐夫,看看,人家現在日子紅火的。”


    “廂房蓋了,院子起來了,大門都安了。”


    “真好啊!”


    另一撥人插嘴:


    “俺在想,人家老光棍兒,腿應該是沒有壞死,好好的養著,也能養好的。。”


    “可是老光棍兒爹娘愣是一天也不想管,直接將人給攆出來了。”


    “這爹娘太不是東西了。”


    “看看,有他們以後後悔的。”


    “反正,現在後悔也晚了。”


    “看看,人家的日子多好,可比窩在爹娘那邊強多了。”


    “吳家姐妹,俺看著就旺人,以後,咱們多給吳家姐妹走動走動,也旺旺俺們。”


    “對,沾沾光,也旺旺俺們。”


    這時,老周家,


    周老二還在家裏磨周老爹,死乞白賴的磨著:


    “爹,你得給俺十塊錢,俺要去買五雙新鞋。”那錢,他也幫著搶了。


    不然,哪能那麽順利搶到,


    必須得給他分錢。


    現在,周老爹氣得腮幫子都疼,


    心疼,肝疼,肺疼,腦瓜子疼,腳趾頭都疼,


    最疼的還是尾巴骨兒。


    明明一個月前,他把錢藏在房梁子上了,


    結果,


    第二天準備給周老二買鞋錢的時候,卻沒有從房梁上摸到,連那個破鎖子也沒有了。


    當時把他嚇壞了。


    後來,


    他踩在凳子上去摸,重複摸了好多遍,也沒有摸到錢和銀鎖,


    房梁空了,


    啥也沒有了,


    除了一手灰……


    搶來的錢,還有那一個銀鎖子是真的沒了。


    周老爹的心,嗖一下子涼了,


    然後,他一失神,便從凳子上掉了下來,


    然後撲的一聲,就四仰八叉的掉在了炕上,


    嘎巴一聲,然後就把尾巴骨兒給蹲兩半了……


    當時周老二把赤腳醫生喊來了,


    醫生告訴周老爹得趴在炕上養著個把月,不能再上工去了,


    所以周老爹就趴在炕上了。


    這會子,周老爹聽到周老二還在磨新鞋子,氣得把枕頭一把扔出來,咣的一下,砸在周老二頭上:


    “狗日的,給你說了多少遍,”


    “錢沒了,讓人偷走了!”


    “讓人偷走了!”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你屬狗還是屬雞,還是屬豬,聽不懂正常話是不是?”


    “每天問一遍,煩不煩,”


    周老二:“不煩。”


    周老爹氣唿唿的罵著:


    “你不煩,我都煩了,你都問了一個月了,”


    “一個月啊!”


    “俺說了,錢讓人偷了偷了!”


    “你愛信不信。”


    “不信拉倒!”


    支著脖子久了,累了,


    周老爹又趴下來了,得讓尾巴骨兒好好的恢複,好好的休息。


    周老二不信,抱著枕頭,委屈巴巴道:


    “爹,你騙俺,你騙了俺多少迴了,”


    “但這迴,一下子搶了壯壯五百塊錢,你就不能給俺一點?一點點就行,”


    “爹,你就給俺十塊錢。”


    “爹,實在不行,五塊也行。”周老二開始降價,聲音也弱了下來。


    這個家,他爹當家作主,沒辦法……


    當周老二正在屋裏磨新鞋的時候,


    這時,周老娘從院門口,顛著小腳跑迴來了。


    “當家的,不好了。”


    周老爹啐了一口:


    “狗日的,你才不好了,你全家都不好了。”


    周老娘一愣,不顧周老爹吹胡子瞪眼的,一拍大腿就坐在炕上,對著周老爹道:


    “俺剛剛喂雞迴來,你猜俺從門縫裏看到誰了?”


    “誰?”周老爹不耐煩道。


    “老大。”


    周老爹撇了撇嘴,滿臉的嫌棄:


    “一個快死的癱子,有什麽好看的。”


    周老娘搖搖頭:


    “哪快死了,老大拄著拐棍兒,自己個兒都能走路了?”


    周老爹,抬了抬頭,盯著周老娘,一副你得了失心瘋的模樣,一天淨胡說:


    “你眼睛抹雞屎了,一天天的胡說八道,滾滾滾,哪涼快哪兒呆著去。”


    一個個的都來煩他,


    一個好消息也沒有。


    比如老大沒了,可以吃席了,可以繼承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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