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祈霧瞬間清醒過來,方才的意亂情迷瞬間散去,恍惚間生出一種她這是在“賣給他”的錯覺。


    不一樣了,終究是不一樣了。


    這是和第一次談戀愛全然不同的感覺,少了幾分往日的從容淡定,多了幾分……偷感。


    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決定。


    她討厭這種奇怪的感覺。


    門口的人沒得到迴應,卻也沒有再按門鈴。


    靳祈霧緊繃的神經剛剛鬆動,緊接著,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沈透雖然停下動作,但他仍撐著手臂在她上方,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不讓她起來。


    她伸手去推沈透,推不動。


    然後,她瞪他一眼,眼神兇狠,警告意味十足。


    沈透笑得散漫,笑得沒心沒肺,像是一點兒都沒看出她眼裏的威脅,也沒有好事被打斷的慍惱,然後,隻淡淡往門口撂一眼,“誰呀?”


    誰呀,聲音又低又磁,隻聽得靳祈霧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怎麽知道?!”說著,她又伸手去推他。


    沈透這迴終於動了,他從她身上起來,斜斜虛虛地往沙發上一靠。


    明明也沒幹什麽,可懶怠得像是剛剛事後。


    嬌氣。


    靳祈霧暗罵一句。


    拿起手機看一眼。


    ——祁徹。


    咬了咬唇,接起。


    “喂,哥,什麽事?”她極力掩飾對祁徹的敵意。


    她還不清楚祁徹在靳聖昭和隋知的事情上扮演了什麽角色,這三個多月她和祁徹的關係緩和多了,而眼下,她還是他的下屬,便也不能輕舉妄動。


    可是,語氣裏透出來的冷淡疏離卻還是無法完全掩住。


    祁徹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微微一頓,隨即問道:“霧霧,你在家嗎?我在樓下看到你家的燈亮著,怎麽按你家門鈴沒人開?”


    靳祈霧胡話信口拈來:“哦,我在洗澡,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嗯,有點事情想跟你說。”


    “那你稍等會兒,我洗完就出來給你開門。”


    “好。”


    掛斷電話,沈透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將她籠罩。


    靳祈霧心跳漏一拍,立馬遞給他一個“你幹嘛你去哪?!”的眼神。


    而下一秒,他卻突然俯下身,剛剛還一副倦懶模樣,這會兒,卻是有力氣得很,一把圈起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


    靳祈霧嚇得差點尖叫,關鍵時刻,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沒讓那聲驚唿出口。


    差點,咬到舌頭。


    “你幹嘛?!”她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門外的人聽見。


    而他,眉尾微微挑起,說話的聲音比她高了兩分,一本正經地娓娓道:“不是……要洗澡嗎?……霧霧。”


    靳祈霧死死抓著他的肩膀,尖銳的指甲掐著他。


    她掐得毫不留情,按理說,挺疼的。


    但他卻仿佛毫無知覺,笑得既痞又壞:“抱你去洗澡啊,霧霧。”


    靳祈霧也不敢在他懷裏亂撲騰,隻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讓他不要再胡言亂語,“放我下來!”


    停頓了一下,她又補充道:“別叫我霧霧!”


    沈透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形,眉眼間盡是玩世不恭的笑意,抱著她就往浴室走去。


    靳祈霧從他懷裏躥下來,惡狠狠道:“姓沈的!”


    想罵他,卻又不知從何罵起,最後隻能氣道:“你給我在這裏藏好,不許出聲!”


    “為什麽?”


    他還委屈上了。


    “咱倆的事,不能讓你哥知道?”他問。


    “不是,”她下意識地反駁,頓了頓,想著也沒法說祁徹討厭他的事兒,便說道,“你大半夜的在我家,被我哥知道了不好。”


    “哦~”他淡淡一笑,拖腔帶調道,“原來我們霧霧,還是哥寶女。”


    “好好待著,不許說話。”


    “這麽怕他?”沈透挑起眼皮,眼底閃過一絲逗弄,“這麽怕他,還怎麽跟他鬥,嗯?霧霧。”


    “你好端端的叫我霧霧幹嘛。”她一拳砸在他胸口上,用了十成十的勁兒。


    他卻還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接道:“你哥哥好像都這麽叫你,我不也是你的‘哥哥’嗎,嗯?”


    靳祈霧冷笑,“你想跟別人叫一樣的稱唿那你就叫咯。”


    說完,便頭也不迴地走出浴室,將浴室門關上。


    門內,沈透臉上的笑漸漸散去,一手揉著自己的胸口,一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發一條消息出去:【二十分鍾後,給我打電話。】


    門外,靳祈霧換了套睡衣,把沙發上散落的衣服收進房間,慌裏慌張地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開了門。


    臉上很快換上一抹笑:“哥。”


    祁徹進門,換拖鞋的時候掃了眼門口的男士球鞋,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陰翳,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未及眼底的淺笑。


    “霧霧,沒打擾你休息吧?”祁徹邊說邊自然地走進了客廳,目光在屋內稍作停留,最終定格在靳祈霧略顯淩亂的發絲上,眼神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凜冽。


    靳祈霧跟了進來,見他盯著自己看,不自覺地用手理了理頭發:“嗯,剛準備睡。”


    話說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確:你確實打擾到我了。


    “是我唐突了。”祁徹在沙發上坐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示意靳祈霧也坐。


    舉止間,像這裏才是他的家,而她,才是客人。


    靳祈霧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心裏暗自揣測祁徹今晚突然過來的原因。


    按常理來說,要上人家家裏,也是先打電話問對方在不在家,怎麽就不請自來了呢?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和你坦白一件事。”祁徹開口,語氣正式了幾分。


    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靳祈霧蹙眉,她又不聾,說這麽大聲幹什麽?


    她微微傾身向他,表示自己能聽到,聲音很輕地問:“哥,是什麽事這麽重要,非得這麽晚跑來告訴我?”


    輕輕歎出一口氣,祁徹道:“我媽快不行了。”


    對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靳祈霧一言不發地坐著。


    她的心情很複雜,她跟祁雲依其實無冤無仇,從前不同意她和靳聖昭的婚事,也隻是出於自己的私心和母親的遺願,針對的也隻是祁徹和靳聖昭,與祁雲依本人並無瓜葛。


    對於祁雲依,她談不上埋怨,甚至,還覺得自己有些虧欠。


    剛想開口安慰祁徹,他卻突然抱住了她:“霧霧,我要沒有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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