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畫屏退下後,季瑤看向了畫扇。


    畫扇眨巴眨巴眼睛,故意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沒有騙人,是真的有事要和季瑤說。


    這番姿態,逗得季瑤臉上故意裝出來的正經都堅持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別鬧了,趕緊說吧,可是德順公公那邊有什麽消息傳來?”


    見她一下子就將德順公公點了出來,畫扇一驚,一句“您怎麽知道”脫口而出。


    卻見季瑤隻是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那幾盆開得正豔的月季。


    “這花兒就這麽明晃晃地放在這裏,你主子我是有多眼瞎才會看不到啊?”


    “好吧……奴婢還以為能讓您著急一下呢。”


    畫扇癟了癟嘴。


    她原本還想報一下自己剛剛被季瑤逗的‘仇’。


    對,沒錯,她如今已經反應了過來,自己剛剛是又被自己主子逗了,偏偏她迴迴被逗,迴迴都是事後才能反應過來。


    這次好不容易反應的快了一些,結果沒想到還是沒能‘報複’迴來。


    季瑤則是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模樣笑道: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肯定覺得這幾盆花就是簡簡單單的月季花,隻不過送的人比較特殊,這才會特意指給我看。”其實根本不知道其中深意。


    後麵的話,季瑤沒有說,不過有了她前麵的話,畫扇也知道原來這花裏還暗藏玄機,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地問道:


    “主子,這花裏……?”


    等等……


    畫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櫻兒的事有結果了?”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而見她終於反應了過來,季瑤的眉眼也慢慢彎了起來。


    “還不算太笨。”


    她輕輕地敲了下畫扇的額頭,低聲笑道:


    “還記得那首《讚月季》嗎?‘牡丹富貴為春曉,芍藥雖盛隻初夏。隻有此花開不怨,一年獨占四時春。’”


    見畫扇歪了歪頭,一臉迷茫,顯然是沒明白這首詩和櫻兒……


    好吧,她們如今已經知道櫻兒的實際名字是叫魏嬿婉了。


    總之畫扇依舊沒有明白這和調查結果有什麽關係。


    季瑤一邊笑,一邊又敲了敲她的額頭。


    “因為它四季常開,所以月季素來有驅邪得福、四季平安的寓意,德順公公特意將它送來,便是在告訴我,魏嬿婉的背後並無他人,隻要我想,便可用。”


    她能‘平安’、‘得福’,那結合她讓他們去查的事情,答案就很明顯了——


    隻要她想,她便能‘平安’的‘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想到這兒,季瑤微微一笑,輕聲問道:


    “之前讓你安排到她身邊的人,如何了?”


    “這次疥瘡一事,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偷偷救濟了不少小宮女和小太監,其中有一位原是啟祥宮裏的清掃太監,患病後就被嘉妃娘娘做主,扔到了小黑屋裏去自生自滅,要不是……”


    要不是她奉了季瑤的指令,偷偷救濟,恐怕這次死的人裏就要加一個他了。


    “所以在病好後,他便悄悄托人找上了李廣祿,奴婢看著還算可用,主子可要見見?”


    “見就不必了。”


    季瑤低聲道:


    “他若真是有心向著咱們,我如今迴來了,他定會再來找你,到時你便告訴他,若是真的想感謝本宮,那就悄悄地照顧一下啟祥宮裏的櫻兒姑娘吧,本宮心善,見不得有人莫名其妙的被欺負,這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卻又不管,總覺得是在助紂為虐。


    不過一切都以他為主,若代價是他也一同被啟祥宮的人欺負,那便算了,本宮見不得櫻兒被人欺負,自然也見不得有人因為本宮的一句吩咐而被欺負。”


    畫扇眼睛一亮,幾乎已經可以想象那個小太監聽到自家主子這番話後,感激涕零的表情了。


    “是,奴婢這就去。”


    她說完就興衝衝的想往外走,被季瑤一把攔下。


    “不用那麽著急。”季瑤有些無奈,“我剛迴來,你就去聯係對方了,這不是明眼人一琢磨,就能知道我很看重那個櫻兒了嗎?咱可不做那種上趕著的買賣啊。”


    “誒?”畫扇有些不明白了,“但是不讓他知道您很看重櫻兒,萬一他陽奉陰違了可怎麽辦啊?”


    “就是怕他陽奉陰違,我才說不能顯露出來我對櫻兒的看重呢。”


    季瑤搖搖頭,低聲道:


    “如今這位是人是鬼還不清楚呢,什麽作風更不知道,雖然看著是對嘉妃失望,轉而想要投到咱們這邊,但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他假意投奔,扭頭就將這件事捅到了嘉妃那裏……”


    或者現在確實是真的想要報答她,但是在知道了這件事後,覺得將這件事告訴給金玉妍,會對他的晉升更有幫助……


    “亦或他確實沒說,可是由於太看重這件事,而不慎被嘉妃發現……總之意外太多,不如讓他覺得本宮隻是隨口那麽一說,他若真是那樣可用的人,自然會將本宮的話當迴事,也不會因為做的太過而被嘉妃的人盯上,若是心存惡念……”


    那她的態度也沒有暴露出來什麽。


    聞言,畫扇這才明白過來,她點了點頭,乖巧地應道:


    “原來如此,是奴婢想左了。”


    她光想著讓對方看出季瑤的態度,可以做得更認真了,卻忘了她們如今需要的並不是認真,而是‘不經意’和‘自然’。


    “你也是想幫我盡快達成心願嘛。”


    對於畫扇的強項和弱項,季瑤心裏有數,自然也不會因此而怪罪她什麽,倒是畫扇有些不好意思了。


    總覺得相比起季瑤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季瑤心中所想的畫屏,總是需要季瑤將其中的事情掰開了、揉碎了講才能明白的自己,在這些方麵確實弱了一點兒。


    好在季瑤並不介意她笨,畢竟……


    “恰恰因為你的性格如此,所以很多人都喜歡找你聊天呀。”


    情報不就是這樣收集起來的嗎?


    不是誰都可以輕而易舉的獲得別人的信任,讓別人對著自己敞開心扉。


    但是畫扇就可以。


    所以對於季瑤來說,畫扇雖然沒有畫屏聰明,也做不到她一個眼神,對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但同樣是她無可替代的夥伴,是她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畫扇眉眼一彎。


    這迴,她可是立刻就明白了季瑤話裏的意思。


    對於自己能得到季瑤的肯定,哪怕這件事畫扇早就知道了,也不妨礙她喜逐顏開。


    “奴婢去小廚房給您端點心來~”


    她語調歡快,就差蹦躂著走了。


    “注意點兒你承乾宮大宮女的形象!”


    季瑤囑咐道。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


    畫扇應道,特意在臨出門的時候停下腳步,稍作整理之後,這才收斂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走出了正殿的大門。


    不過看著她那連背影都能透露出的歡欣,季瑤有些失笑地搖了搖頭。


    算了。


    就這樣吧。


    又沒有人規定宮妃身邊的大宮女一定要是成熟穩重的模樣。


    她就喜歡活潑一點兒的怎麽了?


    完全沒問題嘛。


    不過這件事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麽接下來就該考慮皇後和宮權的問題了。


    季瑤臉上因為畫扇而升起的笑意漸漸隱去,眼神再度變得幽深了起來。


    如今是她插手宮權的最好時機。


    畢竟接下來,皇後必然會以孕育子嗣為主。


    那麽在她備胎、養胎的時候,需要找一個她信任,或者說對她沒有任何威脅的人來協助她處理後宮的事情,是在所難免的。


    所以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簡單,不過是將她對她毫無威脅的事情點明罷了。


    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先找人去安撫一下茉心才行。


    她對皇後的恨可不比高曦月少,若是讓她看到她在高曦月死後親近了皇後,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季瑤可不會小看這些宮女、太監們的能力,尤其是那種你說他聰明,他確實不聰明,但是你要說他蠢,他又會做出讓人意外的舉動來的人。


    至於人選……


    季瑤將目光放在了端著糕點走進來的畫扇身上。


    那當然是能讓人輕易卸下心房的畫扇嘍~


    季瑤緩緩地彎起了眼眸。


    “畫扇,你找個時間去趟內務府,問問你茉心姐姐在古董房裏可還適應。”


    畫扇一愣。


    “是,奴婢這就去?”


    她請示道。


    “嗯。”


    季瑤點點頭,將她招到了身旁。


    畫扇見此,便知她是還有事要吩咐,連忙將手中的托盤放下,走到了季瑤的身旁,彎下腰,將自己的耳朵湊到了季瑤的唇邊。


    “順便告訴茉心,該記的仇,本宮一刻也不會忘,若她真的希望給自家主子報仇,那便像她主子所說的那樣,乖乖看著本宮行事,別摻和,也別詢問。”


    “您是怕……?”


    畫扇扭頭看了一眼季瑤的神色,似是明白了什麽,話還沒有說完就點頭道:


    “奴婢這就去找茉心姐姐聊天。”


    “嗯,去吧。”季瑤撫摸著腕間的翡翠珠鐲,眼眸有些幽深,“待你迴來,咱們便去長春宮和皇後娘娘‘對峙’,有些事情,也到了該說出來的時候了。”


    畫扇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那隻翡翠珠鐲一眼,臉上隱約閃過一絲了悟。


    “奴婢會盡快迴來的。”


    她許諾,而結果也確實如她所說的那般,季瑤這邊不過是小睡了片刻,畫扇便帶著茉心為她繡的荷包,滿臉憤憤地迴來了。


    “喲?這是怎麽了?可是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本宮帶人給你評評理去。”


    在宮女的伺候下起身,季瑤坐在鏡奩前,透過鏡子,看著臉色尤為難看的畫扇,忍不住調侃道。


    不過她是問了,畫扇看了眼正為季瑤梳妝打扮的菱香,卻是艱難地咽下了那句抱怨。


    “沒什麽,就是和茉心姑娘起了幾句口角罷了,不值得您費心。”


    她輕描淡寫道,仿佛剛剛那個滿臉憤懣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般,不過這樣說著,她卻也沒有立刻接過菱香手底下的活兒,而是將手裏攥著的荷包奉到了季瑤麵前。


    季瑤一見,便知道畫扇因何而怒了,忍不住笑道:


    “瓜瓞綿綿紋啊,這不是很好嗎?你茉心姐姐這是在祝你主子我多子多福、子孫昌盛呢。”


    不過這東西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裏是祝福,在有心之人眼裏可就是提醒了。


    季瑤笑。


    “她還挺聰明。”


    不管她是猜到了她的想法,特意和她打配合,還是並沒有多想,隻是擔心她被皇後籠絡住,所以才會送給她這樣象征著‘多子多福’紋樣的荷包,提醒她不要忘記皇後曾經對高曦月,當然也是對她做過的事情。


    總之不管茉心到底是怎麽想的,反正她這一做法,倒是正合她意。


    還有畫扇雖然不懂其中深意,但卻下意識表露出的憤懣。


    一切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季瑤緩緩地勾起了唇角,手上微微用力,荷包上繡著的圖案隨之而變形。


    “走吧,有些事情,咱們也該去找皇後娘娘問問了。”


    她隨手將荷包放在一旁,手腕上的赤金蓮花翡翠珠鐲也被她一同摘下,遞到了畫扇的手裏。


    全程,菱香和其他伺候季瑤的宮人們不敢發一言。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隻手鐲是皇後娘娘贈予她的,此時見她摘下,也沒人敢說什麽。


    尤其是菱香。


    她雖然是內務府分給季瑤的宮女,和季瑤沒有什麽情誼在,但是經曆了這段時間的相處,她也看出了季瑤遠沒有那麽簡單。


    這會兒聽到了季瑤和畫扇之間的對話,她低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若有所思,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在她垂下眼眸時,季瑤‘剛巧’望了過來。


    幽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季瑤的眼裏閃過了一抹笑意。


    在這宮裏,隻有畫扇和畫屏兩人可不行啊,她還需要更多的人手,這樣才能將畫扇和畫屏安排在更重要的地方上去。


    而且她也需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晉升空間,不然在承乾宮裏看不到希望,人就可能鋌而走險,投向他人。


    季瑤可不希望看到她的承乾宮裏布滿了別人的探子,所以經過她們三人的觀察,菱香便進入了她的視野範圍之內,成為了她的考察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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