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士兵出潼關求援,途中得遇一秀幫手,前往一處綠洲聊作歇息。


    按他所說,大概兩百裏腳程,一行人直趕得天昏地暗才抵達,如今日薄西山,依稀可分辨出前方是片綠洲模樣,高怒喜道:“終於到了,潼關有救了!”


    可是一秀卻表現出濃重的擔憂,高怒敏銳地覺察出異樣,不解道:“大師,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仿佛是在迴應他的疑惑,綠洲中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吼聲:“跑!快跑!”


    眾軍一驚,紛紛拔刀,進入戒備。


    天色昏暗中,有道瘦弱身影踉蹌衝出來,跌跌撞撞,高怒遣人去探查,不片刻士兵就帶迴一位女子來,深沉又寒涼的夜裏,汗水與血水混雜,女子急促喘息著,眼中是無盡的驚恐與絕望。


    高怒驚疑道:“此地發生何事?”


    女子被嚇得癡癡呆呆,身子顫抖,一句話不敢說,一秀道:“此地血腥味濃重,還有魔息夾雜其中,隻怕魔築先咱們一步,在此大開殺戒了。”


    眾人一驚!


    仿佛是為驗證他的話,那綠洲之內霍然起了滔天魔焰,遠看就如黑色焰火,慘烈又詭異。


    青越軍多與魔築打交道,平時交戰的敵手,皆魔息侵占凡人軀體,無論遠看近瞧都像個人,那像如今這般駭人,高怒驚道:“那是什麽!”


    “那就是魔息!”一秀為他解答,“世人都知道魔築之內皆是魔息,但魔息是何物卻不甚清楚,那就是了。魔息本沒有本體,沒有實質,它們可以入侵人的心神,霸占人的軀體,借此為禍。看今夜這般魔息,隻怕規模不在少數,除卻潼關是主戰場之外,此地魔息兵力也不可小覷!”


    高怒迅速抓住重點,急問:“如何破敵?”


    一秀道:“素心亭聯手茅山道,以降魔術配合茅山驅魔術,打造出獨門破魔刀,你們出城可都帶了?”


    高怒犯難道:“咱們這一隊人是出城求援的,破魔刀如今很金貴,都留在城內用來對付魔築主力,所以先前遭遇魔物才無法取勝。”


    一秀思慮半晌,道:“你們入了行伍,都是修習武道,每個人都沉下心努力去與天地相合,爭取與天道溝通,我再以降魔術為諸位構建一個小的空間法則,咱們相互配合,誅殺魔物!”


    一聽誅殺魔物,諸將都說好,轉眼間又幹瞪眼,有人就提出了疑問:“大師,咱們就知道上陣殺敵,武道啥的也不清楚,更別談啥與天道溝通了,有沒有啥竅門?”


    這下子可輪到一秀犯難了,再度沉思,隻得道出個笨辦法來,“諸位,我起初修習武道,是講求無我的狀態,稍後我展開空間,你們在其中仔細感受規則的運行,就想象天地間已經沒有了你們自己,也沒有了袍澤兄弟,更沒有了身前那些恐怖吃人的魔息,天地間隻剩下了手中的那把刀,刀鋒所向,就是道之所往!”


    時值亂世,從軍入伍都是窮苦人家,吃不飽飯,讀不起書,自然多數人聽不明白和尚之意,一秀轉向高怒,囑咐道:“稍後我展開空間,你就帶領他們去掌握要領,諸位都請放心,身在一秀的法則之中,除非一秀死了,否則諸位都可安然無恙。所以,諸位,隨貧僧動武,除魔殺敵!”


    那綠洲中也爆發出衝天戰意,其中無數鮮紅瞳孔審視眾軍,更有慘烈嚇人的吼叫伴隨,這下子更激起軍人血性來,當下齊聲共喝,隨同一秀殺向綠洲。


    那幸存的女子抱頭伏地,更加懼怕了。


    ……


    卻說神秘現身白衣僧,法號一秀,動員了青越軍士兵,向那綠洲中殺去。


    途中,一秀強悍修為施展而出,乃掌控方圓數裏的時空法則,身處法則之中,便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小老天爺,敵方之生殺予奪皆操之於己手,好是霸道。


    數十名士兵由這法則護佑,正如那一秀所言,除非他自己先死了,否則身處法則之中,諸人皆可安然無虞。


    也是奇跡般的,眾人又忽地有了些對於打架的感悟。


    往日上陣殺敵,無非依靠一聲蠻力氣,一招一式間全無章法,如今卻好似明白了其中本質,冥冥中與這天地都好似溝通了起來。


    出拳,合乎進取防守之道,一拳出,看似隻是一雙拳頭揮舞,卻不知早已破壞了周遭空間,也劃破了這片天地的運行規則。


    人之言行,萬物之律動,既合乎天道,亦毀壞與重塑天道,明白其中本質,便可遵循此規則達入天人之境。


    此即為天道。


    魔物既然存在於天地間,又如何脫離出天道?


    那麽你我皆天道,我又如何不能勝?


    縱使許多人皆大字不識一個,此刻也知曉了這練武修道的最根本所在,諸位士兵隨同白衣僧殺向綠洲,個個信心十足,要大展神威了!


    再看那白衣僧一秀,一招手,遙遙掠來一根精鐵長棍,在他手中使將出來,虎虎生風,棍體之上是肉眼可見的烈火雄風,魔物接觸這棍子,慘嚎著灰飛煙滅。


    好生威風!


    此次領兵求援的高怒亦不遑多讓,手中一柄馬刀大開大闔,有空間法則加持,自身又對武道有了過分理解,便更加得心應手,殺起魔物來如砍瓜切菜。


    其餘士兵雖不如二人勇武,卻畢竟出身行伍,戰力非凡,嗷嗷叫著在綠洲內展開了殺戮。


    劉大寶揮舞著馬刀,砍死一兩頭魔物,咧嘴笑了起來,“好家夥,咱們往年跟魔崽子幹仗,老叫它們壓著打,這下好了,爽!”


    與他常年配合的燕老二更是砍殺得性起,“老劉,比比看,誰弄死的魔崽子多?”


    “比一比!”


    高怒一馬當先,借助一秀法則,得以明了自身已然踏入武道第四層,所謂武道,共分六脈,每一脈又分三境界,他早已過了初脈望天脈,踏入了二脈扶風第一境,實力遠超凡人。


    綠洲外圍之魔物皆實力低微,不片刻眾人已衝入其中,倏忽有魔息衝天起,烏壓壓令人窒息,一個照麵間強悍威壓撲麵而來,幾人瞬間遭受不住,踉蹌倒地。


    一秀加固空間法則,使眾人免遭困厄,定睛再看,那綠洲中衝來個頭頂雙角的魔物,狀似蠻牛,形若魔人,手中持著兩板斧,魔息不小。


    有來頭。


    眼見高怒殺上了頭,提刀去戰這牛魔,一秀挺身攔路,先他一步迎上,一根精鋼長棍高出低收,意欲快攻,先下一城。


    牛魔實力自不可小覷,長棍來襲,一斧子就給劈歪,一秀長於實戰,迅疾收棍,迅疾再出,棍上彌漫業火,正中牛魔脖頸,霎時間給它燒沒了半拉頭。


    一秀獨戰牛魔,其餘魔物由旁人應付,劉大寶漸漸覺出不對勁來,高聲吼道:“燕老二,我怎麽越打越費勁了?”


    那頭燕老二更不好受,胳膊都給魔物幾乎劈了下來,且戰且退,來到劉大寶身側,與他並肩作戰。


    “我發現咱們進了這綠洲,魔崽子不像外頭那些,裏頭這些個個都能打,咱們得小心應付!”


    “你胳膊如何了?”


    “娘崽子的,差點給我劈斷了!”


    劉大寶大刀一揮,豪氣幹雲起來,道:“躲在我的身後,我來把你那一份殺上!”


    牛魔半拉腦袋都給燒了沒去,意圖遠遁,一秀步踏罡風,棍如流星,幾步來至身後,雙臂使力,照它腦袋就給掄了下去!


    身死道消。


    高怒眼見這一幕,縱使明白一秀武藝非凡,卻仍給震撼得無以複加。


    忽然,空間法則起了一陣劇烈動蕩,身處其中,眾位士兵皆給衝撞得翻倒在地,不明所以。


    一秀撐住法則,帶領眾人後撤,此時再看,就發現有一魔自綠洲中衝來,急速狂奔,要來攖戰,方才便是此魔暗地裏衝擊法則,使得眾人幾乎受傷。


    由此可見,實力不俗。


    後退間,一秀心下頗多疑惑,緣何綠洲之外魔物實力低微,進了這綠洲,卻戰得如此艱難?


    必是有心人在暗中操控了。


    他暗自留了心,囑托眾人與魔物迂迴戰鬥,又獨自去迎向了那實力不俗的魔物。


    此魔也使一根長棍,卻是由人骨鍛造,遠看晶瑩剔透,又有陣陣魔息翻湧,每一棍揮出,似可引動天地異力,一秀與其對抗,覺得出身形受阻,唿吸也有些微不暢。


    空間法則又起了劇烈動蕩!


    果如一秀所料,不可不提防,原來暗中尚有一隻強悍魔物窺伺,見一秀戰得難解難分,便雷霆出手,它無雙手,背上是一根魔息凝聚出的狼牙棒,隨他身形扭動而揮舞,力道奇大,哐哐砸著護體法則。


    劉大寶與燕老二雙雙跌倒,燕老二吃不住這撞擊,刀也掉落在地,劉大寶奮力起身,護住這好兄弟,心一橫,咬一咬牙,徑直殺向狼牙棒。


    狼牙棒再度扭轉身子,背後那棒子重重轟擊著空間法則,一秀再度加固幾分,劉大寶卻血性上了頭,持刀躥出了法則護佑,悍不畏死地斬敵而去。


    燕老二眼睜睜瞧著好兄弟被那狼牙棒碾壓,頭顱也給砸了個粉碎。


    生機不存。


    燕老二目眥欲裂,艱難起身,扛著刀衝去,要為兄弟複仇。


    狼牙棒樂見有人送死,扭動身子快速逼近,一棒再出,燕老二拚全力來擋,又如何擋得住,本就有傷的胳膊愈發嚴重,人踉蹌後退,再抬眼,那狼牙棒仿佛遮天蔽日般,遮蔽了他的生機,斷絕了他的生路。


    “在我之法則,也敢造次!”一秀一棍逼退那人骨魔,身形化虹來至,護住了燕老二。


    也不見他有何動作,就如他所言,身處自身的空間法則,一切如有臂使,速度較之也快上許多,來一套上挑,下抹,橫掃,背山,在眾軍眼中如天魔繚亂的狼牙棒,此刻就如傻大個,應付得左右支礎,還無法建功,龐大魔息在業火焚燒之下,幾乎萎靡殆盡。


    一秀卻敏銳覺察出一絲危機來。


    狼牙棒倉皇後撤,在其體內,突起了變化,身形漸趨擴張,分裂出了另一個魔。


    持刀,著盔甲,氣勢不似狼牙棒這般驚天,卻叫人無法忽視這樣一個存在。


    同樣的變故亦發生於那人骨魔身上,漸漸分裂出個盔甲持刀魔,雙刀分列法則前後,對這一群人虎視眈眈。


    魔築東西雙刀將!


    本就優勢不顯的軍人們此刻更加絕望,紛紛望向白衣僧,殺這群小魔崽子便吃力不少,又蹦出如此強大有手段的魔,如何是一介凡人所能敵?


    雙刀將瞪著眸子,卻不進攻,一秀亦嚴陣以待,高怒道:“莫非這是個局麽,怎的來了如此離譜的魔崽子?”


    一秀點頭道:“看來在潼關距離攬星樓的途中,皆有魔築派兵,他們的攻勢很明顯,要全線壓境,以重兵力打向王朝,以此態勢,不出一個月或許就要來一場決戰了。”


    高怒悲觀道:“潼關危矣!”


    一秀卻笑道:“事在人為,咱們若能活下來,便一路肅清這群魔物,稍後我會加強法則,你等武道也將會有提升,不求殺敵,但求保全性命,活著才能更好地戰鬥!”


    高怒朗聲道:“大師的話聽清楚了嗎?咱們別上頭,先衝出去再說!”


    “得令!”盡管這一隊七八十人的隊伍零落不剩幾個了,戰意卻仍舊高昂,馬匹被殺的,便步行前進,有馬的則上馬,由一秀領銜,高怒隨同,其餘士兵嗷嗷叫著向綠洲外奔去。


    奇跡般地,眾人忽地感覺體內血液沸騰,尤其身輕如燕,先前借助一秀法則,明白各自武道是何地步,如今再細細感受,發現不知不覺升了一兩個境界。


    嘿,還有這等好事!


    東西雙刀將開始動作,一個提刀追趕,一個守住綠洲,等待這一群不知死活的人類,更有人骨魔與狼牙棒率領一眾魔息進行圍困,無論如何看,今夜都必將是一場死局。


    綠洲之外,那受了驚嚇的女子仍舊抱頭,低聲啜泣著,顯然這一番變故已令她心神受創。


    一匹馬停在她的身前。


    一道溫醇渾厚的嗓音道:“小七,隨我一同迴去,如何?”


    小七,是她的昵稱,綠洲中除卻姐姐妹妹,便隻有一個人會如此喚她。


    是她的狄大哥!


    一抬頭,就見到個大光頭,騎著馬,扛著刀,胡子刮了,顯得年輕不少。


    女子瞬間忘卻了不幸事,開懷笑起來,狄光頭翻身下馬,抱住了她,安慰道:“來的路上,狄大哥都知道了,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小七嚎啕大哭,眼淚都給抹在狄光頭胸口,光頭細聲安慰,待她心緒轉和,這才抱她上了馬背,道:“那位一秀和尚可是狄大哥的老朋友了,這綠洲又是咱們的地盤,沒理由讓朋友涉險,咱們卻置身事外的道理。走,咱們迴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再看綠洲,一群人被一秀保護著,奮力向外衝殺,雙刀將牽製一秀,人骨與狼牙棒則圍住高怒,其餘士兵則要麵對烏壓壓不知幾何的魔兵,拚殺得吃力。


    遠處,有一人抽出背後寬刀,引動四野黃沙之力,更有無邊烈火伴隨黃沙起舞。


    狄鷹朗聲道:“一秀師父,狄鷹來也!”


    ……


    不問是非,不問因果。


    ——高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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