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裏,卻漣漪沒說什麽,隻牽起他的手,將他引到床榻邊上。沿途一路,仗著他看不見,視線無所顧忌地打在他精壯的胸膛上。


    男人的身軀線條比她想得還要養眼好看,尤其是胸口到腰腹的位置,隨著他步步走過去,能夠清晰看到凸起與凹陷。


    他的膚色一直都是比尋常男子白一些的,但又不會讓人覺得陰柔像姑娘家,若一朵雲巔的冰雪蓮。


    「你坐下吧。」


    「需要我背對著你嗎?」


    走過來這一小會兒的功夫,沈酩殷也估摸出了她的意思,噙著唇角的微微弧度,準備將這場玩笑開到最後。他是享受其中的。


    被說準念頭,卻漣漪的臉更紅更熱了,嘴硬道:「隨你。」


    她趕忙跑到一側,最後駐足在桌案前,手指在一排粗細不同的墨筆前拿捏不準,趁著猶豫時,她又迴頭朝軟塌那邊瞅了一眼。


    剛巧不巧,就看見男人很自然地在捋頭發。


    他背對著她,滿頭原本應該垂在後背的發絲被他麵不改色地越過脖頸,順到前胸,最後露出隻有幾道疤痕的後背。


    不自然地吞咽一口,心跳的躍動以不可控的速度攀升。


    卻漣漪須得承認。


    她在緊張,在興奮。


    不再多想,隨手選中了一支個頭細窄的紫毫筆,踩出來的步子都軟綿綿的,目光凝聚在男人的後脖頸上,思索到底該畫什麽花來襯他。


    他生得這麽美,尋常的花畫得再好看也是不搭的罷。


    靈光一現,她故意貼上去,附在他耳邊:「你想我畫什麽?」


    沈酩殷揚眉,心裏想了聲猜對了,後才不緊不慢地說:「我記得你當年說梅花天生傲骨,是雪夜中唯一的芳色,是舉世無雙。不如就它?」


    卻漣漪哼唧了聲:「真會自誇,我還覺得你配不上梅花呢。」


    「那便畫歲歲最喜歡的花吧,畢竟——」


    「我也是你最喜歡的那個,如此算來,就搭了。」


    轟的一聲,卻漣漪的眼睛瑟縮一下,眼眶又瞪得老大。


    顧不上通紅的臉頰,她著急忙慌地張嘴,但開口第一個字就被絆倒了,磕磕巴巴的:「我我我才不喜歡你!不喜歡!」


    「是嗎,不喜歡啊……」


    沈酩殷半側迴頭,扯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可我最喜歡歲歲了,隻要歲歲願意同我說說話,我都可以做一晚上的美夢。」


    心髒的聲音已經震耳欲聾,卻漣漪捂著臉,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憤恨地瞪過去,她在心裏道:這人臉皮果然最厚實了!


    狼毫一轉,墨跡在脊背上落筆。因為用力,指尖隱隱發白。


    二人默契地都沒有出聲,都在細細感受著這份獨特的氣氛。


    這是沈酩殷從來沒有的感受,有些發癢。他五指握緊,手就搭在膝蓋上,思緒跟著九轉十彎的筆尖走,在腦海中勾勒她到底畫了什麽。


    他猜,應該還是梅花吧。


    畢竟小郡主同他更像,嘴是渾身上下最硬的。


    突然,飄到樓外樓山外山的念頭戛然而止。


    肩膀吃痛,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下意識看過去:「歲歲?」


    話音剛落,兩滴冰涼的淚珠砸下來,正好落在他鎖骨的小窩裏,最後徑直滑下來,涼了一路。


    沈酩殷皺著眉頭,有些不知所措:「哭了?」


    沒正麵迴答,卻漣漪咬著下唇,嗚咽道:「沈酩殷你就是個大混蛋!」


    被罵得滿臉無奈,他接不出話。


    任由小郡主繼續罵,眸光一轉,注意到了牆邊的那尊菩薩像,這是第二次見了,與先前沒什麽區別。


    可就是因為沒區別,才讓他在意。


    裊裊香火未斷,擺了兩個大盤子的瓜果也很是新鮮,一看就是今天才剛放上的。


    這是不是說明,歲歲的心裏還滿是他。


    滿到連尊石頭雕都放不下。


    盡管隔著一層發帶遮擋視線,但他的唇還是準確無誤地貼到了少女的額頭,帶著滾燙的愛意與愧疚,隨著低沉的音色,他抬起手臂,幫她擦拭淚珠。


    「隻要你痛快,罵一夜都可以,但別哭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比用繩子勒緊還難受。」


    別開臉避開他的手,卻漣漪倔強地咬緊下唇,滿眼都是堅韌的脆弱。


    她低垂眼睫,看了眼男人肩頭被她咬出來的一排小牙印。她沒怎麽用力,所以齒痕也很淺很淡,可能睡一覺就完全看不見了。


    想到這裏她更不甘心了,剛剛就應該使勁咬的,咬出來血留下一道深入骨血的疤痕,讓他再也忘不掉才好!


    可……她偏偏又不捨得。


    目光一停,落到他滿背的墨梅上,妖嬈彎曲的枝頭,大小不一的花瓣,明明是清風傲骨的花,卻因為她的私心,成了生於曖昧泥土中的晦暗不明。


    唇瓣抿成了一條線,她幽幽開口:「沈酩殷,你想讓我原諒你嗎?」


    「自然想。」


    「既如此,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這一個月你將我哄高興了,我便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因剛剛才哭過,她說起話來還有兩分沙啞,但不難聽出冰冷之下的柔軟。


    且這話說得講究,明明是一明一暗的前提,她卻隻字不提哄不好的結果,顯然是給足了他彌補的機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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