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可開棺!


    花非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蕩,然而一切都晚了。


    槐樹枯萎,兇氣越來越盛,寒氣陣陣,猶如陰間。


    它隻追著秦章,不死不休。


    秦家人都愣愣地看著,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陣法,有點不對勁!”


    雁來月幾人都被困住,陣法正吸食他們體內的靈力。


    翟秋聲同樣被困,還受了雷霆一擊,有些力竭。


    辛蓮將紅狐收入靈囊中。


    空中飛來三道人影。


    翟秋聲朝著一人大喊。


    “喬詞!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一人落在翟秋聲身邊,同他合力擊碎鎖鏈。


    陣印不斷閃爍,來人是陣法師,強行從外部破壞陣法,雁來月幾人才終於被解救出來。


    “你怎麽樣?”


    辛蓮問念七壬。


    少年抿唇:“我沒事……”


    “得想辦法讓她靜下來。”


    不然等它逃了,恐釀災禍。


    談何容易,兇屍身上,多年怨氣化為深厚的修為。


    他與翟秋聲都已負傷,而翟秋聲神不知鬼不覺喚來的三人中,唯有那個叫喬詞的,和他修為不相上下,另外兩個,根本不是秦章的對手。


    秦章招招指向兇屍命門,但兇屍本就是死屍,屍身如同銅牆鐵壁,一時之間,還奈何不了它。


    “不過是大乘初期,怎麽如此厲害?”


    翟秋聲意味不明地看著秦章。


    “把它引到棺中吧,我試著把黑棺再封起來。”


    辛蓮低聲說,念七壬看了她一眼,“難道又是什麽損你百年壽命的法子?”


    辛蓮眼眸微動。


    “不是。”


    “對我無害,對她也無害。”


    說話間,秦章已在兇屍手下受了不少傷。秦家家主秦寒想上前幫忙,卻插不進去。


    天邊微亮,念七壬觀察到,兇屍的速度變慢了。


    他飛身上前,並不攻擊兇屍,隻是把兩人往辛蓮那邊引。


    翟秋聲和喬詞阻攔秦章。


    “秦章,你布下邪陣,又將人困在此地,可是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


    大陸上的大乘修士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翟秋聲同為大乘,對大陸上強者的更迭十分敏感,他竟沒發現,


    秦章,何時也突破到了大乘?


    詭異的陣法,兇屍,以及這些不祥的符紋和封印。


    秦章此人,絕對有問題。


    秦章不迴答。


    在場人卻聽見“邪陣”兩個字,頓時議論紛紛。


    因著訂婚宴,太虛宗以及各派來祝賀的人,早就被秦家安排在內城住下,自然也被這動靜吸引,圍觀看好戲呢。


    有人認出翟秋聲,頓時眾說紛紜。


    秦章看向兇屍。


    殺了她!


    隻要殺了她就好了。


    誰也不能阻止他的飛升!


    兇屍沒有頭,辨不清方向,自然不知念七壬引著它,但它還是執著追著秦章。


    雁來月站起身,掏出玉簫。


    嫋嫋簫音起,兇屍動作一頓。


    嘴角鮮血不斷溢出,他還是堅持吹奏。


    曲雲昭給他輸送靈力,卻被人推開。


    “行了!自己都受傷了!別逞強!”


    那人嘀咕道,自己卻給雁來月輸送靈力。


    這首曲子,雁來月也是第一次吹,他修為不夠,隻能盡力一試!


    辛蓮趁機扛著黑棺飛到它麵前。


    符籙飛出,繞著兇屍轉,就要抬它入棺。


    秦章不顧翟、喬兩人的攻擊,向這邊奔來。


    古琴一現,打破簫音。


    兇屍陡然劇烈掙紮,撕碎了符籙,五指成爪,抓向辛蓮。


    秦章的殺招也近在身後。


    這一瞬間,辛蓮看清了兇屍的脖頸。


    是很光滑的切麵。


    血早就流幹了,所以如今能看到風化的骨骼。


    薑書瑞曾和她說。


    “二師姐槐安,是個性格特別直爽的人。”


    “她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最護犢子了!曾經有人仗著修為比三師兄高就欺負他,二師姐知道後,就提著刀將人揍得跪地喊姑奶奶呢!”


    何天衡也曾說。


    “她很仗義,也樂於助人,我斬妖除魔的心,很大程度上是跟她學的。”


    辛蓮沒有動,她指間染血,畫出符紋。


    “噗嗤。”


    刺入血肉的聲音輪番響起。


    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臉上,辛蓮不可置信。


    “!”


    “你……”


    是花非。


    他竟然醒了,也不知道怎麽過來的。


    兇屍的手貫穿他腹部,滴滴答答落下血珠。


    血色從他蒼白的唇間溢出,他卻還是微笑,兩個小酒窩晃蕩著。


    “不……不是說了……”


    “不能……開棺呀……”


    辛蓮身後,秦章的手貫穿念七壬的肩膀,少年手中的濯枝雨,也刺入他體內。


    翟秋聲與喬詞衝過來,金色陣法出現在秦章腳下,他飛速後退,念七壬順勢拔劍。


    符紋已成,將兇屍拖入棺中。


    兇屍的手猛然拔出,花非疼得倒吸一口氣。


    他看了看符紋,笑道。


    “隻是這樣,還不夠。”


    他雙手結印,層層符紋化作屏障,蓋在了黑棺上方,而兇屍,靜靜躺在其中。


    花非倒下,辛蓮接住他。


    “你們先走!帶上聞蛟和言星。”


    翟秋聲大喊。


    念七壬抽身退迴辛蓮身邊。


    秦章見此,更加瘋狂。


    然而念七壬已撕開空間,帶著一眾人揚長而去。


    翟秋聲嘴角一勾,笑得有點邪。


    “既然人都走了,那可以打個盡興了!”


    北澤,萬佛寺。


    空中撕開一道裂縫,幾人從天而降。


    廣場上的小和尚見一行人從天上掉下來都嚇了一跳。


    幾人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唯有聞蛟與言星醒著。


    聞蛟撣了撣衣袍,對著一位小和尚微笑。


    “你好,在下乃是四方協會的人,奉翟會長之令,前來拜會空明大師,煩請告知。”


    他掏出一枚令牌遞給小和尚。


    辛蓮幾人都受傷不輕,在裂縫中受到空間擠壓,昏過去也是正常。


    ……


    搭在床邊的手動了幾下,半春立刻抬眼,緊盯著床上的人。


    睫翼扇動,緩緩轉醒。


    “你醒了?”


    辛蓮睜眼,四周景物逐漸清晰,她也看清了床邊的人。


    正是好久未見的半春。


    “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她將辛蓮扶起來,探了探她的靈脈。


    昏迷前各人慘狀從腦海中閃過,辛蓮急忙下床。


    “我沒事,他們在哪兒!”


    “別擔心,他們都沒事,就在隔壁。”


    辛蓮向外衝去。


    推開門,屋外本來正在說話的幾人立時看過來。


    是何天衡,翟秋聲,以及一位慈眉善目的和尚大師。


    何天衡緩步走來,略有不虞。


    “怎麽不穿鞋?”


    辛蓮低頭,太著急了,忘記穿鞋。她不自在縮了縮腳,一雙靴子已經放在腳邊。


    “穿上,我帶你去看他們。”


    念七壬幾人就睡在辛蓮隔壁幾間廂房。


    受傷最重的是念七壬,左肩的傷口一直不見好,空明大師看過,說是其中有一種魔咒,難以化解。


    何天衡與翟秋聲也束手無策。


    “我已拜托大哥暗中尋求救治之法,你不必太過憂心。”


    何天衡試著安慰她。


    辛蓮坐在床邊,看著麵色慘白,雙眉緊皺的少年,胸中鬱氣瘋長。


    她將安蓉與臨蘭留下,兩靈物沒有辦法,也能為念七壬減輕痛苦。


    靈囊中的小狐狸,也被它倆治好。


    辛蓮將小狐狸放在床邊。


    “好好看著他。”


    又一一看過其他幾人,雁、曲、樓以及秦疏桐都沒有大礙,一一蘇醒。


    至於花非,他受那麽重的傷,睡了一覺就又活蹦亂跳了!


    而封著兇屍的黑棺也被單獨放在一間房中,萬佛寺設了陣法保護。


    辛蓮在門外遠遠看著,槐安的魂魄靠在黑棺邊,似是沉睡。


    小院中,幾人圍坐在一起。


    何天衡道:“這位,是萬佛寺的主持大師,法號空明。”


    空明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


    “各位施主好,貧僧空明。”


    眾人都迴禮。


    “大師,這位是我師妹,辛蓮。”


    眾人也自報家門。


    輪到花非時,少年爽朗一笑。


    “空明大師,別來無恙啊!”


    他的語氣十分熟稔,空明也是微微一笑。


    “一別百年,沒想到還能再見到施主。”


    花非翹著二郎腿,閑適無比。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花非,是陰山派第三百零九代傳人。”


    “陰山派是隱世門派,代代單傳,主修鬼道。”


    “我此次出世,是為了結我師尊的因果。”


    他手中浮現羅盤,指針轉動,最後指向南方。


    “九百多年前,我師尊離開門派,一去不歸,直到留在門中的命燈熄滅。”


    “他雖身死,但作為徒弟,我總要將他的屍身帶迴去安葬。”


    “苦學多年,終於下山。”


    “我問魂卜卦,得到的卻是,師尊的屍身早已消散,一身修為盡化作他人養料!”


    花非冷笑一聲。


    “我派雖修鬼道,卻以引渡亡魂、守陰陽平衡為己任。師尊將他引為知己,他卻滿嘴謊話,欺騙師尊布下有違道心的鎮屍符,犯下種種罪孽,令他魂飛魄散!”


    花非眼神複雜地看著辛蓮,“鎮屍符、黑棺封印以及小院那能吸食你們靈力的陣法,皆是我師尊布下。”


    “師尊愧對你師姐,我受卦象指引,來到南華,必要結束他的罪孽!”


    “我一早便算到,你會來南華,我們注定會相遇,我不想浪費時間,所以直接帶你去找你師姐。”


    “師尊所犯罪孽,我無意過多解釋。”他略有愧疚地看著辛蓮與何天衡,“但我會竭盡全力幫你師姐。”


    羅盤的指針微動,又轉了一個方向。


    “而她最後那樣東西,就在萬佛寺的西佛堂內!”


    空明大師與花非早就認識,他了解花非的為人,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大師歎了口氣,“諸位,隨我貧僧來吧。”


    一行人往西佛堂而去。


    辛蓮問翟秋聲。


    “秦章呢?”


    翟秋聲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她。


    “昨天我和喬詞本來都把他抓住了,帶迴了協會。可今早他就消失了……”


    辛蓮沒說話,但翟秋聲似乎感覺到她的無語。


    於是他還是掙紮一下。


    “這秦章邪門得很!他手裏居然有魔咒,多半是入魔了。”


    “有人盯著秦家和瀟湘坊,都沒發現他。我擔心他會來這裏,所以一早趕來了。”


    西佛堂內,供奉著地藏王菩薩。


    巨大的金像端坐上方,佛眼憫人。


    羅盤的指針直直指向佛像,眾人寂寞無聲。


    空明喚來兩位大師,一行人走到佛堂外,留大師三人在內。


    誦念之聲陣陣傳出來。


    辛蓮這才有空問何天衡。


    “你怎麽會來?”


    何天衡輕笑:“大哥得了你的消息,傳音給我。”


    也是,北澤幾乎是何家的地盤,有任何風吹草動,何家都會知道。


    “師尊曾在萬佛寺住過,我擔心你會受到為難,所以來了。”


    “小五他們乖乖待在家裏,不必擔心。”


    辛蓮“嗯”了聲,沉默一會兒,又說:“你……看到她了嗎?”


    一時沒得到迴答,辛蓮抬眸看去。


    隻見青年望著遠方,平淡的眼眸下,暗藏絲絲傷痛。


    “看過了,是師姐。”


    “你不要找秦章,我不會放過他。”


    “你擔心我?”何天衡噙著笑,很稀奇地瞅辛蓮。


    少女沒反駁,略偏了偏頭。


    何天衡心中微酸,他靠近一步,抬手摸上辛蓮的發頂。


    “辛苦師妹了……”


    “是師兄沒用……”


    世人皆知他是大乘修士,即將飛升。


    可他因這,也受製頗多。


    他若是死了,還有誰來護著辛蓮。


    辛蓮垂眸,盯著靴子。


    “之前在流相門,那樣說你,是我不對……”


    “是我口不擇言,你別放在心上。”


    何天衡一眨眼,那兩聲“廢物”再次出現在耳邊。


    其實她說的也沒錯,他不就是個廢物嗎。


    但此時,師妹好不容易服軟,他也沒自棄,安撫道:“你還小,童言無忌。”


    “師兄都快忘了!”


    兩刻後,空明大師打開門,眾人入內。


    隻見佛像已端放於地上。


    一大師拿著錘子,從底座開始,敲了下去。


    金像碎裂,碎片點點落下,慢慢露出了其內的東西。


    一個方形的玄黑木盒。


    看著材質,與那黑棺很像。


    木盒上,依舊是猙獰的紅色符紋。


    花非眼中悲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一片清明。


    他照樣破開那熟悉的,有他師尊氣息的符紋,又設下新的符紋,以免其中之物逃脫。


    木盒在他手上,盒蓋被一點點解開,眾人下意識屏住了唿吸。


    是女子的頭顱。


    雙眼貼了符籙,看不清麵容。


    穿堂風過,符籙微動,眾人一眼看到那無法閉上的眼睛。


    頭身分離,一部分日日受佛法熏陶,卻仍兇怨非常,一部分深埋地底之下,永不見天日。


    秦章!


    必要他千倍償還!


    辛蓮心中怒氣上湧,空明大師對她道了聲佛號。


    “阿彌陀佛。辛施主,靜心。”


    花非將盒蓋蓋上。


    “她的頭顱放在此處多年,怨氣衝天,加之這些符紋,佛法也無法化解。若是此刻為她接上頭顱,兇屍更加難以對付。”


    “魂魄離體太久,她也不記得你們了。”


    “為今之計,就是讓她待在萬佛寺,由我和寺中各位大師為其化解怨氣。時機成熟後,自能為她恢複全屍。”


    花非看向辛蓮,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她。


    “此物與我命脈相連,毀了它,我也會死。我將它交給你,等她恢複的那一天,你再還給我。”


    他用自己的命,換取辛蓮的信任。


    空明大師也道:“阿彌陀佛!花施主曾多次與寺中僧人合作,送無數亡魂入地府輪迴,絕非歹人。而萬佛寺,也願鼎力相助。辛施主,何施主,二位可放心。”


    何天衡也點頭。


    “空明大師與師尊有些交情,他也認識師姐。”


    說到此,空明大師忍不住長歎一聲。


    “當年槐安施主還是少年英才,豈料如今……”


    辛蓮接過那物,形似珍珠,觸碰時能感覺到它在隱隱顫動。


    “我會保護好它。”


    “我知道。”花非笑笑,他早在卦象中看到了。


    “秦章那麽想要她死,勢必不會罷休!但他心裏有鬼,可不敢來這裏,所以,也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至於他為什麽這麽對槐安,在座都是聰明人,心中隱約有些猜測,但都沒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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