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蓮扶她坐起來。


    剛要低頭去看捆住秦疏桐雙手的法器。


    “別動!”


    秦疏桐縮了縮手,輕聲解釋。


    “這是我爹的法器,外人一旦觸碰,他就會立刻察覺。”


    “也隻有他才能解開。”


    “你不願意訂婚。”


    辛蓮語氣肯定。


    秦疏桐臉色憔悴,又被困在屋中。


    她咬了咬唇,十分憤怒。


    “我不明白爹爹為什麽非要多此一舉!姐姐和哥哥也多次勸他,他還是一意孤行!”


    “我試著逃跑,每次都被抓迴來……”


    “從小到大,爹爹第一次對我發火……”


    淚珠落下,辛蓮掏出手帕,幫她擦了擦臉。


    秦疏桐被關在這裏,誰都不能探望。她雖聰明,但每次逃出去都能被找到。


    後天就是訂婚之日,她無計可施,已經快要絕望。


    辛蓮突然出現,她再要強,也忍不住落淚。


    “我幫你逃出去,你幫我一件忙,如何?”


    秦疏桐破涕為笑。


    “我說你怎麽會來這裏,原來是有事找我。”


    “對秦家和瀟湘坊不利的,我不答應!”


    辛蓮一開口,秦疏桐就知道事情有轉機了,心中一鬆,也有心情和辛蓮說笑了。


    辛蓮微歎。


    “我還真不知道,這對秦家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秦疏桐困惑,見她拿出一塊令牌,放到自己麵前。


    花形令牌,上刻“秦”字。


    “是……是我家的令牌,你……”


    辛蓮將令牌一翻,背後的花紋顯露,秦疏桐頓時一滯,幽幽盯著那花紋。


    “我想知道,關於這塊令牌的所有。”


    秦疏桐幽幽的視線轉向她。


    辛蓮坦然承認:“我不保證會對它的主人做什麽。”


    她如此坦蕩,秦疏桐無奈苦笑。


    就算不找她,辛蓮也能查出這塊令牌是誰所有。


    她還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秦家隻有掌權人才有令牌,可號令秦家死士。令牌都是這樣的花形,區別隻在背後的花紋不同。”


    “這一代,掌權人有兩位,即大伯和我爹爹。爹雖是家主,但因為家主之位曾傳給大伯,但大伯一心問道,不問世事,又將家主之位傳給了爹爹。”


    “爹爹希望他有背景傍身,所以還是將權利分了一半給大伯。”


    “而這塊令牌,正是大伯的。”


    秦疏桐的大伯,如今是瀟湘坊的太上長老,名叫,秦章。


    “秦家死士,背上是不是有朵君子蘭的紋身?”


    秦疏桐沒說話,辛蓮卻從她眼中看明白。


    是的。


    離開東門時,長溪曾告訴她,一盞燈的人檢查黑衣女子的屍身時,在她背上發現了隱秘的君子蘭紋身。


    紋身被秘法遮掩,用了特殊手段才發現。


    青鵑的死,和秦章的死士有關。


    秦疏桐不知道辛蓮在做什麽,但她知道,這個人,是流相門的叛逃弟子。


    辛蓮上一次出現,楚月霜和葉有道身死。


    這一次,居然把秦章牽扯進來。


    秦疏桐心下有些不安。


    辛蓮正盯著令牌思索。


    “你的訂婚宴,他會出席嗎?”


    秦疏桐搖頭。


    “大伯很早就不問世事了,爹雖然分給他權利,但還是自己在處理。”


    “大伯一直在瀟湘坊閉關,我、哥哥和姐姐都從來沒見過他。”


    “你不是瀟湘坊弟子,很難進去瀟湘坊,就算進去了,也找不到大伯。”


    兩人又談了會兒,大多是在說秦章。


    不宜多留,辛蓮走時,在秦疏桐身上留下一張符籙。


    “保護你的。”


    “你不怕我告訴爹爹嗎?告訴他們你在調查大伯,那你就危險了。”


    辛蓮笑了。


    “那正好,省得我去找他。”


    “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的。”


    辛蓮三人離開秦家時,念七壬心中微動,轉身望了某處一眼,花非拉了他一把。


    “快走。”


    迴到客棧時,雁來月幾人都在等著。


    “這就是你說的需要你相助的地方?”


    念七壬沒好氣瞥了他一眼。


    “我們自己也可以不被發現地進入秦家!”


    花非搖頭輕笑。


    他當然知道,以念七壬的能耐,什麽做不到?


    “今晚隻是去踩個點。找人當然很容易,但是將人平安帶走可不容易。”


    他白天和辛蓮說了一句“我能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你師姐”,這才留了下來。


    隻是這念七壬,似乎對他太過防備。


    “我說,你是不是對我太兇了?”


    他微笑看著念七壬。


    “對來曆不明的人還要溫柔嗎?”


    辛蓮淡淡道。


    花非也不生氣。


    “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也不兜圈子了。”


    “後天淩晨,我就能讓你見到你師姐。”


    “辛蓮,你可要做好準備。”


    花非轉身迴房。


    幾人都有些嚴肅。


    “師叔,他究竟是怎麽知道我們身份的?”


    幾人都很疑惑。


    雁來月眉頭擰了擰:“若說他算出來的,尚且能說他天賦高。可還能如此輕易找到消失多年的人……”


    辛蓮一行來到南華繼續調查,本以為還需好久才能找到槐安的下落。誰知這個花非上來就和辛蓮說,能找到槐安。


    問他,他隻說是自己算出來的。


    可是這些和他有什麽關係?


    辛蓮問他想要什麽時,花非隻神秘一笑,說時機到了,她就會知曉。


    花非關上門,鼻間有血噴出,他立刻捂住,血液還是從指間滲出。


    屋外的談話聲傳進耳中,他無聲一笑。


    隻要結果是對的,省去那麽多麻煩不是很好嗎?


    ——


    入夜,星光暗淡,月亮被雲層遮掩,陰影籠罩著大地。


    秦疏桐端坐屋中,桌上托盤裏的紅色衣袍、屋內裝飾的各種紅色都讓她覺得有些刺眼。


    她相信辛蓮,隻是幾個時辰後,訂婚宴就會開始,屆時秦家與太虛宗聚在一起,還有各派前來祝賀的人,重重圍堵下,辛蓮怎麽帶她逃呢?


    她正想著,就見那人從屏風後轉過來。


    燭光照亮辛蓮的麵容。


    秦疏桐嚇了一跳,忙不迭吹滅桌上的燭火,室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辛蓮抬手布下結界。


    空氣一陣波動,有人慢慢走出。


    來人二話不說,雙手對著秦疏桐施法。


    隻見她身邊,慢慢凝成另一個“秦疏桐”,而手上和腳上的法器,也轉移到了贗品身上。


    “秦疏桐”非常真實,和她一模一樣,連表情都很生動。


    翟秋聲懶懶看辛蓮一眼,辛蓮無奈點頭,他才隱入暗處。


    求人辦事不容易,還得搭上自己。


    “天亮後,‘她’就會消失,訂婚宴辦不成的,別擔心。”


    秦疏桐點頭,也不多問,跟著辛蓮出門,就看見了一群人。


    花非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秦疏桐?”


    她還是點頭。


    “也罷,這件事和秦家也有關係,你應該不想錯過。”


    花非帶頭,一行人朝羅盤指引的方向而去。


    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秦家亮如白晝,燈火之下,人影重重。


    也是,訂婚宴即將開始,除了秦疏桐,整個秦家都高興得睡不著吧。


    可仍有一處院子安靜無聲。


    無人居住,也無人看守。


    幾人走到院門口時,就看見那高大的槐樹。


    “是大伯的院子。”秦疏桐道,“大伯喜靜,早年還住在秦家時就選了這一處院子。”


    “他走時,曾吩咐過,不用打掃,也無需人看守。”


    小院周圍布了重重結界。


    花非看了暗處一眼。


    “前輩,勞你相助!”


    翟秋聲走出,隻一揮袖,一行人便已落入院中。


    此時正是八月初,槐樹上開滿點點花朵,落葉在地上結了厚厚一層。


    花非看著槐樹,笑了一聲。


    “等很久了吧?”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槐樹粗壯,周圍再無其他。


    念七壬幽幽看著那方,紅唇微抿。


    夜間的風還是有點涼,吹過來時,落葉瀟瀟,發出異響。


    樓煜搓了搓手,有點發麻。


    “你……你在和誰說話?”


    花非唔了一聲。


    “哦,忘記你們看不見了。”


    他指著槐樹旁,說道。


    “有位仙子。”


    “她被困在這裏很多年了。”


    花非雙手結印,不斷施法,腰間的銅錢串飛入他手中,靈力浮動,銅錢又分落在周身幾個方位,腳下有法陣顯現。


    “如極我令,天敕,開!”


    話音落,法陣驟然擴大,延伸至眾人腳下。


    “諾,你們可以看見了。”


    眾人再次抬眸,那槐樹邊,果然站著一抹倩影。


    身穿黛色衣衫的女子,青絲散開,臉上有幾點紅色,脖間一道血口,血液不斷往下淌,將她的衣衫染得那般紅。


    她雙眼無神,怔怔望著眾人。


    是槐安的魂魄。


    “槐樹主陰,既能困住她,卻也保她以這樣的形式存在。”


    眾人都有些愣然。


    秦疏桐不知所措,一向飛速運轉的大腦也卡殼了。


    花非摸了摸鼻子,又是一手血。


    他毫不在意地掏出帕子擦了擦,然後掐指算了算。


    “時辰到了!”


    變戲法似的拿出幾把鐵鍬。


    “來!一人一把,麻利點,快點把她挖出來!時辰過了就不好了!”


    “不能直接把土地掀開嗎?”


    雁來月下意識接過鐵鍬。


    “靈力會破壞地下的封印,那你還沒把人挖出來,秦章就來了!”


    “讓我看看啊……是這裏,從這裏開始挖!”


    幾人跟著花非開始挖土。


    連翟秋聲也被塞了一把鐵鍬,他瞪了花非一眼,看看呆愣的辛蓮,還是安靜走過去挖了起來。


    槐安始終麵無表情,呆呆的樣子像極了一副毫無靈魂的軀殼。


    辛蓮看了許久,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


    她垂下眼眸,加入挖土大隊。


    七個人挖了快一個時辰,終於見到有什麽東西漸漸露出來。


    “小心點!是個黑棺。”


    一刻後,底下的東西終於露出真容。


    是一座十分寬大的玄黑棺,但又與一般的棺木不同,此棺上刻了密密麻麻的詭異的血色符文,眾人僅僅是看著,就感覺很不舒服。


    辛蓮修符道,雖沒見過這種符文,但也能感到其氣息之恐怖。


    花非喘了口氣,有血滴從他鼻中不斷落下。


    土坑中,他握住辛蓮的手腕,快速說道。


    “這是鎮屍符,能鎮壓屍身,將魂魄困在周圍,永遠無法入輪迴。”


    “棺上還有一道封印,借助槐樹之氣,將此棺永遠封在這地底下。”


    “一旦我解開這道封印,秦章會立刻發現。你們不要停留,迅速前往北澤。”


    “你師姐,還有一樣東西,被他留在了北澤萬佛寺。”


    “沒找到那樣東西,絕不可開棺!”


    “咳………咳咳!”


    花非重重咳嗽幾聲,口中溢出鮮血。


    辛蓮心驚,連忙給他輸送靈力。然而靈力如泥牛入海,花非臉色更加蒼白。


    “別擔心!我這是老毛病了!暫時死不了,但我待會兒可能會力竭,陷入沉睡,所以,我必須先和你說清楚。”


    “她被困在這裏多年,屍體早已化作兇屍,所以絕對不可開棺。”


    “你,聽清楚了嗎?”


    花非微微笑,盯著辛蓮點頭。


    他轉過身,看著棺上的符文,眼眸一瞬銳利。


    雙手微動,羅盤飛到黑棺上方,指針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快轉動,似乎下一秒,羅盤就會因為受不住而崩碎。


    封印陣法浮現。


    花非並指抹了自己嘴邊的鮮血,在空中畫了幾筆,嘴中念念有詞,然後朝羅盤一點!


    “給我破!”


    陣法轟然破碎。


    瀟湘坊。


    閉關許久的人緩緩睜眼,隨即起身。


    浩瀚無垠的氣息傳來。


    花非已搖搖欲墜,他咬緊牙,用了最後一點力氣抬手在血色符文上一抹。


    “他來了!快走!”


    雁來月接住倒下的花非,辛蓮抬起黑棺,念七壬在她身邊護著,樓煜和曲雲昭一左一右架起秦疏桐。


    翟秋聲抬手,就要帶著眾人穿過空間而去。


    來人已至,一道攻擊打斷翟秋聲。


    巨大的威壓降至辛蓮頂上。


    她甚至來不及拔劍,也無法丟出符籙。


    “轟——”


    眾人被靈力餘波砸得倒在四處,五髒六腑都在痛。


    “辛……蓮……”


    雁來月努力抬頭,花非倒在他身邊,辛蓮正死死抱著棺木跌在遠處,翟秋聲護在她身前。


    而念七壬已經和秦章對上。


    大能之間的戰鬥太恐怖,靈力激蕩,令他們無法直視。


    小狐狸從靈囊中鑽出來,獸眸緊緊盯著秦章。


    它雖然在靈囊中待著,但也能知曉外麵發生的一切。


    無數氣息往這邊趕來。


    念七壬死死盯著眼前看似溫雅的男子,眸中摻著火一樣的憤怒。


    手下的棺木略微震動,辛蓮抬眼一瞧。


    槐安的魂魄正直勾勾盯著秦章。


    她甚至感覺,棺蓋就要被掀開。


    手掌一翻,幾張符籙貼上黑棺。


    “翟秋聲,你帶著此棺先行!”


    翟秋聲愣然,沒想到辛蓮會將黑棺托付給他。然此刻情況太緊急,容不得他再慢一步。


    他帶著黑棺就要走,秦章甩開念七壬,抬手施法。


    眾人腳下突現巨大的陣法,天空一瞬昏暗。


    陣中飛出鎖鏈,纏住每一個人,同時天降雷霆,狠狠劈在翟秋聲身上。


    黑棺掉落在地,秦章飛身而來。


    辛蓮手持無妄,護在黑棺麵前,卻被秦章掀飛。


    “吼!”


    巨大的紅狐攔在秦章麵前,隻想將他撕個粉碎!


    “錚——”


    古琴飛出,化解了紅狐的攻擊。


    而他,已經摸到了黑棺。


    與此同時,秦家一幹人等也來到此地。


    秦章抬手,澎湃的靈力在他手中匯聚,就要狠狠拍碎黑棺。


    不……


    不行……


    辛蓮抬眼,目眥欲裂。


    濯枝雨出鞘,斬向那人。


    念七壬雙眼通紅,拚著反噬破開了陣法鎖鏈,一瞬出現在黑棺前。


    金色靈箭從暗處射出。


    “滾!”


    紅狐口吐人言,不顧古琴的威脅,擋在了黑棺前。


    獸爪之下,同樣凝出了遮天蔽日的一擊。


    一瞬間,樹木橫飛,房屋倒塌。


    再睜眼時,辛蓮看見,秦章退到不遠處,肩上有三道爪痕,一拂袖,手臂上的靈箭便消散了。


    黑棺邊,是已經昏迷的紅狐,以及手持扇子,麵色蒼白的念七壬。


    翟秋聲閉了閉眼,正要亮出身份,就聽見“哢嚓”一聲。


    眾人的視線追著聲音而去。


    念七壬僵硬地轉過身。


    棺蓋“砰”的一聲被掀開。


    枯槁的手攀上了棺木邊沿,然後,有什麽坐了起來,從棺木中慢慢走出。


    無頭屍身。


    睡在棺木中多年,怨氣鬱結,已成了兇屍。


    衣衫襤褸,露出幹癟的手腳,沒有頭顱,所以它不知方向地走了幾步,然後突然麵向了秦章。


    速度很快,原地還留有殘影時,它已經到了秦章麵前。


    尖利的手指毫無章法地抓向秦章,兇氣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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