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福路,顧名思義,就是又金又福。


    它是金陵老城區最著名的一條商業街。兩旁都是相當古老的建築。可惜,後來毀於戰火。


    在定都之前,金福路兩側,是最繁華的。


    定都以後,新城區建設逐漸展開,商業中心漸漸轉移。


    但是對於金陵的大部分老居民來說,這裏依然是最繁華的市中心。沒有之一。


    萬國百貨,更是曆史悠久。清朝的時候就有了。


    洋務運動的時候,它就是一家洋行。後來逐漸發展萬國百貨。成了高端的代名詞。


    裏麵賣的大部分都是來自國外的舶來品。價格自然昂貴。比如香水、香煙、鍾表、咖啡、鑽石什麽的。是上流社會的專屬。


    今天不是星期四,也不是早上十點。張庸是提前來踩點的。


    他是專門坐電車前來的。坐的就是107路電車。但是人太多了,不可能全部坐一趟車。張庸於是帶著鍾陽他們四個先出發。


    因為是踩點,閻廣坤等人需要在外麵布控。所以,來晚一點。


    電車一路搖搖晃晃的,終於到達金福路萬國百貨站點。停車。


    張庸下車。看看時間。


    正好晚上六點。華燈初上,炊煙嫋嫋。


    看看四周,人流如織。來來往往的人群很多。各色人樣都有。


    有好些外國人。包括一些白俄女人。


    也有紅點浮現。


    是一些公開身份的日本人。


    掃描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於是進入萬國百貨。


    裏麵確實奢華。地麵是大理石的。有點像後世的大商場。也有三層樓。有中空大廳。


    關鍵是,現在是晚上。居然有金碧輝煌的照明。


    抬頭。水晶大燈璀璨。


    周圍的牆壁上,也有非常多的水晶燈。個個璀璨奪目。


    恍若進入了後世的五星級酒店。


    須知道,這個時代,哪怕是國都,電力供應,也是嚴重不足的。


    就連雞鵝巷的複興社總部,用的也是最常見的白熾燈。空調什麽的,想都不用想。連電風扇都沒有。那是舶來品。很貴的。


    還有貴賓專屬電梯。還有行李生專門控製電梯。


    一樓珠寶、化妝品。二樓服裝、鍾表。三樓這是電影院。嗬嗬。和後世的布局也差不多。


    張庸在裏麵轉了一圈,算是大開眼界。


    這麽高端的商場,他也是第一次來。確實是增長了很多見識。


    前世的時候也去逛過一些大商場。但是那些最高端的什麽裏,什麽匯,根本不敢進去。兜裏一幹二淨,去幹啥?


    現在……


    感覺自己有點飄了。


    居然敢跑到這麽高端的商場來。還神態自若。


    果然,錢壯人膽。


    他現在身上的確是有“幾毛錢”。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個萬國百貨裏麵的所有商品,他都買得起。


    前提是他樂意。


    最貴的商品,也沒超過一萬大洋的。


    所以,還是要拚命的撈錢啊!


    對於他來說,撈錢≈抓日諜。所以,還是要拚命的抓日諜……


    站在二樓的迴廊邊上,默默的打量著下麵來來往往的人群。


    這個時候,出現在萬國百貨的,都不是一般人。男的一個個衣著光鮮,西裝革履,攜帶的女伴也是衣裝豔麗,風姿綽約……


    忽然,一個嬌俏的人影,引起張庸的注意。


    居然是她。楚楚。那個曾經和她有特殊關係的姑娘。唉,他迴味無窮啊……


    她是一個人出現的。


    咦?


    她好像是來上班的?


    看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裝。好像真的在這裏上班呢!


    奇怪,她不是說要離開金陵嗎?


    怎麽還在這裏?


    默默關注。


    發現她從樓梯上來二樓,進入了一家瑞士鍾表店。


    厲害了。居然改行賣鍾表了。


    不動聲色的等她正式上崗接班以後,才獨自走過去。


    “先生您好……”


    楚楚禮貌的問候著。眼神發亮。


    她其實也早就看到張庸了。隻是沒有立刻打招唿。


    現在張庸走過來,她也沒有暴露身份。


    “你好,你真漂亮。”張庸笑吟吟的說道,“我想買個手表,有什麽好介紹?”


    “先生,我們這裏出售的,都是正宗的瑞士表……”


    “可以看看嗎?”


    “好的!”


    楚楚給他拿表。


    張庸趁機壓低聲音和她交流。


    “你還在金陵?”


    “我改變主意了。暫時不走了。”


    “為什麽不來找我?”


    “我找伱做什麽?”


    “再續前緣啊!”


    “你消費一千大洋,我就再陪你一次。”


    “好啊!”


    張庸欣然答應。


    真的買了一個價值1200大洋的天梭表。


    本來要買百達翡麗的。但是沒貨。楚楚也沒聽說過這個牌子。其他鍾表店也沒有的。可能是還沒進入中國?


    這個時期最貴的瑞士表,就是天梭。三百大洋起步。銷量還挺好。


    果然是任何時候,都不缺有錢人。


    想起來了。好像唐勝明就是戴天梭表的。正好,他有樣學樣。


    當然,這是泡妞專用。


    平時是不可能戴的。太騷包了。


    他就一個複興社特務處的小小隊長,平時戴個天梭?


    好像處座都沒有這麽高檔的……


    “你來做什麽?”


    “執行任務。”


    “哦?又要抓誰?”


    “不知道。今天來踩點的。”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以後,一定會非常吃驚的。”


    “什麽事?”


    “契波羅夫根本沒有死。他的死是假的。”


    “你怎麽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得感謝我。”


    “好。要怎麽感謝。”


    “三次。”


    “什麽?”


    張庸一愣。


    這女人……


    哼,誰怕誰啊?


    轉身離開。


    準備去搞點枸杞……


    楚楚提供的消息,的確是讓他有些吃驚。


    契波羅夫居然沒有死。


    他居然假死。


    古怪。


    這家夥到底要做什麽?


    假死的目的,是引誘誰上鉤?


    或者是脫身?


    瑪德。這個王八蛋。自己假死,還連累別人。


    他張庸現在頭上還有大大的懸賞。足足十萬美元啊!不知道有多少的殺手心動。一個不好,他可能就命喪當場。


    太可惡了。


    一定要整死這個王八蛋。


    假死是吧?


    一槍爆頭。看你還怎麽假死。


    瑪德……


    不行。晚上還得找機會讓楚楚透露更多的信息。


    還得問問夏婉君是怎麽迴事。


    咦?


    哪裏有賣枸杞的?


    眼神正在逡巡,忽然,一個紅點進入地圖。


    速度很快。似乎是開車來的。但是進入兩百米以後,卻又停止了移動。可能是停車了。然後繼續移動。判斷是走路。


    最後,他在距離金福路萬國百貨西麵,大約一百米的地方逡巡。


    張庸看看四周,正好看到一扇窗戶。於是走過去,靠在窗戶邊上。向目標方向看過去。那邊有一座鍾樓。


    對,古老的鍾樓。大概有五層樓高。但是上麵的鍾表已經不走動。


    靜悄悄的舉起望遠鏡。看到了目標。


    目標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暫時沒有看到武器。


    因為是黑夜,光線微弱。看不清男子的模樣。哪怕是距離隻有一百多米。望遠鏡也看不清細節。


    努力的調整焦距。好不容易才看清。然後大失所望。


    目標居然戴著黑色口罩。


    不對。應該說是麵罩。蓋著大半張臉。隻露出眼睛。


    皺眉。


    這個日諜來者不善啊!


    麵罩都戴上了。顯然是要隱藏自己身份。


    在鍾樓上,可以觀察到四周的全部動靜。


    又正好麵對萬國百貨大門。


    如果他張庸走出萬國百貨的話,可能會被一槍致命。


    居高臨下,一百多米,又是從暗處向明處射擊。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換曹孟奇來,都能99%一槍致命。


    危!


    迴頭。朝楊智招招手。


    楊智立刻跑步過來。結果張庸打手勢,讓他順著牆邊走。


    日諜在鍾樓上,說不定也有望遠鏡,能夠看到這邊的動靜。搞不好,遠距離一槍,直接透過窗戶殺人。


    其他人一看張庸的動作,立刻知道有危險了。急忙守著牆邊移動。


    楊智來到張庸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探頭朝外麵看了看。然後低聲說道:“是六福路鍾樓。上麵有敵人?”


    “對。有一個日諜。可能有步槍。”張庸緩緩的說道,“我們大家都別動。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出去。”


    “閻組長就在外麵,我去找他。”


    “不行,他們一動,日寇就會察覺。我們從總部調人。”


    “那我們盯著。”


    “好!”


    張庸靜悄悄的去找電話。


    正好,瑞士鍾表店就有電話。楚楚笑吟吟的請他進來。


    直接打給處座。


    “少龍,有發現了?”


    “處座,我被一個日諜盯上了……”


    張庸簡單說明情況。


    處座並不吃驚。這種事,他自己也遇到過。


    做他們這一行的,被伏擊,被偷襲,那是常事。日諜兇殘,當街殺人一點都不意外。


    “六福路鍾樓?”


    “對。”


    “好。我讓一策去處理。”


    “謝謝!”


    張庸鬆了一口氣。


    戴一策的行動組有五十多人。應該能處理吧。


    日寇躲在鍾樓上。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居高臨下,視野良好。可以觀察四周。壞處就是沒有退路。


    一旦被包圍,就隻有強行突圍。沒有其他選擇。除非從鍾樓上跳下來。


    然而,即使是最厲害的日諜,從五層樓高跳下來,應該也會摔成一坨。


    掛掉電話。


    楚楚忽然湊上來,悄悄的親他一口。


    張庸:……


    哎哎哎,這個女人真是……


    眾目睽睽之下,居然襲擊我?等著。晚上一定十倍、百倍還迴去……


    “給我點錢……”


    “你要多少?”


    “五百。”


    “好!”


    張庸直接拿出一百美元給她。


    一百美元,足夠兌換五百大洋了。說不定她還可以兌換的更多。


    結果……


    又被甜蜜蜜的親了一口。


    張庸:……


    哎,這女人真是……


    明知道她是在套路自己,他也樂意。


    剛才她告訴自己的那個消息,價值至少五百美元。她可能血賺。但他永遠不虧。


    恨透日諜了。


    他們真是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私生活啊!


    本來應該是多麽幸福美滿的一個夜晚,結果被一個帶著麵罩,躲在鍾樓上的男人破壞了。


    但是!


    還有挽救的機會!


    隻要抓緊時間將這個男人幹掉,還可以……


    然而,就在他心神蕩漾的時候,驀然間,又有一個紅點進入地圖範圍。瞬間,他蕩漾的心神立刻凝固。


    草,又來一個?


    一看行動軌跡,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彎彎繞繞,就知道不是正常人。


    不用說,對方肯定也是衝著自己來的。


    瑪德!


    今晚估計是沒機會和楚楚親熱了。


    啊啊啊,憤怒的想要原地爆炸。第一次咬牙切齒的暗中發誓,今晚絕對不留活口。


    打擾自己的好事,還想活命?去找天照大神吧!


    收拾心情。準備戰鬥。


    第二個紅點最終停留在六福路鍾樓的附近。南麵。大約五十米。


    有點麻煩。這個位置,顯然是日寇精心選擇的。


    如果有人攻擊六福路鍾樓。必然會遭受到這個日寇來自側後的暗算。


    黑暗中,戴一策他們不知道日寇的底細,搞不好就會傷亡慘重。本來是來獵殺日寇的,結果被反殺。


    皺眉。居然有兩個日寇殺手。


    看來,自己在金福路出現,早早就被人盯上了。


    肯定是有日寇接到了信息,然後開始部署。準備將自己打死在萬國百貨門口。


    瑪德,這裏果然有問題。


    當時沒發現日諜。但是肯定有日諜的眼線。


    日諜肯定是在這裏安排了內奸。可能是24小時監控。側麵說明,這個地方,很重要。


    奇怪,到底是什麽事,能夠讓日諜如此重視?


    忽然間,又一個紅點出現。


    這個日諜,最終停止在鍾樓的北麵。也是大約五十米的距離。


    這兩個日諜,正好一南一北,側麵保護鍾樓。


    “啊啊啊!”


    “來得好!”


    這一次,張庸是真的怒了。


    麻蛋的。日諜好囂張!居然出動了三個殺手!


    這裏是哪裏?是金陵啊!


    不是上海。沒有虹口日占區。哪裏冒出那麽多殺手?


    楠機關還沒死光?


    看來,之前的掃描,還沒抓幹淨呢!


    才殺了一個宮本手熊,立刻又冒出一堆。這狗日的。殺不完,根本殺不完啊!


    然而……


    沒在怕的。


    這裏是金陵。是國都。


    這裏有大量的駐軍,有大量的憲兵。


    你三個日諜殺手又如何?我特麽的調幾百人來群毆你!


    我帶上迫擊炮!


    我帶上重機槍!


    我還特麽的帶上意大利炮……


    急忙報告處座。


    “取消行動!”處座果斷下令。


    “啊?”張庸茫然。


    什麽?


    取消?


    不會吧?就三個日諜殺手而已,我們居然慫了?


    沒理由啊!


    給我一個連。不,給我一個步兵營。三門迫擊炮。我自己來對付他。我直接用迫擊炮炸死他……


    “金陵是國都。不能鬧得太大。”處座解釋。


    “明白。”張庸恍然。


    確實,這裏不是上海灘。不能搞的天天槍響。


    自由美利堅,槍戰每一天。那是美麗國。不是中國。況且,別人也沒有動用迫擊炮那麽誇張。


    如果堂堂國都也天天槍響不斷,那還得了?


    迫擊炮轟轟轟的炸個不停,別人會怎麽想?


    還以為是誰家軍隊殺來了。


    確實是動靜太大。容易導致人心惶惶。


    就算是將日諜擊斃了,也不會得到獎勵。隻會讓委座覺得你們無能。


    憲兵司令部那邊,也會覺得複興社亂來。


    “你們靜悄悄的撤迴。”


    “是!”


    張庸答應著。


    處座掛掉了電話。然後通知戴一策也撤迴。


    今晚的行動取消。


    日諜要抓。但是不能蠻幹。不能將國都變成戰場。


    這邊,張庸皺皺眉頭。


    撤?


    不是很甘心。說真的。


    既然已經知道敵人的位置,難道就不能反擊一波?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鍾樓上的日寇,確實不好對付。


    然而,側翼的兩個日寇,偷襲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現在是黑夜哦!


    黑夜中,日諜未必能注意到他們。


    但是他可以利用地圖,準確的判斷日寇的位置。然後襲擊。


    正麵打不過。我就偷襲你。


    靠近了。直接一枚手雷過去。炸不死你。


    隻要一擊致命,就沒有什麽混戰好說。自然就不會引起混亂了。


    對。就這麽辦。


    日諜想要襲擊自己,自己反過來襲擊一把。


    今晚必須幹掉幾個。否則,以後沒完沒了。


    偉人怎麽說的?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就是要讓日寇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偷襲沒門。以後都再也不敢偷襲。


    但是自己一個人反擊肯定不行。得多找幾個幫手。


    看看鍾陽、楊智、曹孟奇、羅一鳴。他們四個,不能說完全是好手。羅一鳴水平就一般。


    但是鍾陽和曹孟奇,還是非常能打的。尤其是曹孟奇,長槍、短槍都來的。現在的唯一問題就是,他們手裏沒有步槍。


    當然,這個問題不致命。黑暗中,步槍的作何也不大。沒機會發揮。


    真的進入幾十米射程,駁殼槍就足夠了。


    或者是大眼擼子也行。


    11.43毫米口徑的子彈,殺傷力還是很大的。五十米左右距離上,絕對可以一槍致命。


    有把握靠近五十米嗎?


    當然。


    十米都有可能。


    十多米的距離,一頓亂槍射擊……


    大象都打死了。


    “處座讓我們撤退。不要和日諜糾纏。我不甘心。”張庸直言,“我想在黑暗中偷襲日寇一把。你們覺得如何?”


    “我讚成!”果然,曹孟奇絕對是個不安分的主。立刻舉手。


    “幹!”鍾陽也不廢話。


    “能確定日寇位置嗎?”羅一鳴謹慎問道。


    “能。”張庸點點頭。


    “那就幹吧!”羅一鳴也不怕。


    隻要能提前發現敵人,勝算還是很大的。


    現在是黑夜,雙方都有點“盲目”。誰先發現敵人。誰就能搶先動手。


    先發製人。後發被人製。


    在戰場上,先出手非常重要。否則,就要挨打。


    “好!”


    當即開始行動。


    地圖顯示,南麵的日寇,在一處廢墟當中。


    說是廢墟或許不正確。是一棟廢棄的房屋。裏麵沒有其他人。隻有一個日寇。


    周圍沒有路。試圖靠近的話,就得走廢墟。


    然而,這是最危險的。因為一旦踩到什麽東西發出響聲,日寇就會察覺。


    可以肯定,此時此刻的日寇,絕對是非常敏感的。


    一旦察覺到有聲響,有可能率先開火。然後悲劇。


    張庸對照係統地圖默默的估算距離,隻能靠近到大約三十米。然後就無法靠近了。


    這個距離,如果是其他人,甩個手雷是沒問題的。


    如果是讓張庸自己來,可能就要甩木柄手榴彈。它可以甩的比較遠。落點也比較準確。


    “敵人在哪裏?”


    “這裏。”


    張庸給他們悄悄的打手勢指示。


    然而,幾個人各自尋找角度,始終都無法看到日寇。


    都是搖頭。


    他們都沒辦法出手。


    連目標都看不到,怎麽打?瞎猜也不行。


    隻能是靠張庸自己來。


    張庸:……


    好吧。我親自來。


    查看自己的隨身空間,隻有三枚木柄手榴彈。


    卵形手雷倒是比較多。但是卵形手雷投擲距離不遠。而且,很容易滾動。不容易鎖定目標。


    他現在是要盡可能的鎖定目標。將其炸傷。


    當然,炸死最好。


    一旦日寇受傷,肯定會逃竄。


    所以……


    張庸悄悄安排他們四個各自埋伏。


    埋伏在四個不同方向。


    一旦發現日寇衝出來。立刻亂槍射擊。不用抓活口。直接打死。


    但是,隻能開槍。不能亂動。


    為什麽?


    北麵的鍾樓有日寇。


    他隨時可能會朝這邊射擊。然後一槍斃命。


    張庸現在選擇的位置,都是背靠著北麵的牆壁。可以有效的避開鍾樓上麵的日寇。


    可是,如果亂動的話,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距離隻有五十米左右。日寇輕輕一扣扳機,這邊的人就掛了。


    “都明白了嗎?”


    “明白!”


    “千萬不能亂動!隻能原地射擊!”


    “明白!”


    眾人再次表示記住了。


    除了羅一鳴,其他人都已經多次參加槍戰,自然知道厲害。


    子彈不長眼。稍微疏忽,死的就是自己。


    “行動!”


    張庸打手勢。


    各自靜悄悄的進入伏擊位置。


    張庸躲在牆縫中間,默默的觀察著鍾樓上的日寇。


    好可惜,沒有步槍。


    否則,曹孟奇隻要一槍就能幹掉對方。


    唉……


    準備不足……


    不久以後,四個人全部進入伏擊位置。


    張庸拿出木柄手榴彈。


    深唿吸。


    是吃飯還是喝粥,就看這一把了。


    拉弦。


    等兩秒鍾。


    本來應該等三秒的。但是張庸不敢。


    萬一手榴彈沒出手就爆炸了。那就完蛋。這個東西是真的說不好。國產貨的質量,有時候真的無法描述……


    引線按照標準是應該燃燒五秒鍾。但是萬一隻燃燒四秒呢?


    僅僅燃燒三秒也是有的……


    果斷出手。


    “唿!”


    手榴彈飛出去。


    還好。落點相當準確。就在日寇旁邊。


    “轟!”


    一聲悶響。


    手榴彈爆炸了。


    火光爆發。


    張庸急忙躲在牆壁背後。


    爆炸的火光立刻引起了鍾樓上的日寇注意。


    在張庸看不到的角度,他迅速舉槍。瞄準了火光附近。隨時開槍。


    然而……


    他隻看到自己的同伴,在火光中搖搖欲墜。


    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看到。


    根本沒有人。


    但是肯定有人。否則,手榴彈哪裏來的?


    該死!


    他的臉頰頓時繃緊了。


    哪怕是戴著麵罩,他也感覺到一絲絲的恐懼。


    他的同伴被敵人清除了。


    對方有高手!


    在爆炸的瞬間,他完全看不到敵人。


    這說明敵人已經發現了他。並且做出了針對性的防護措施。將他屏蔽了。


    “啊……”


    黑夜中,傳來一聲悶哼。


    張庸鬆了一口氣。這是日寇殺手的悶哼。他應該是受傷了。


    和預想中的一樣,日寇殺手的反應非常快。在受傷以後,立刻竄出。向西南方向迅速逃竄。


    那邊,是曹孟奇駐守。希望……


    “啪!”


    “啪!”


    黑暗中傳來兩聲槍響。


    然後,一切歸於沉寂。


    張庸隨即發現,鍾樓上的日寇,開始迅速移動。應該從鍾樓下來。


    到了地麵以後,移動速度加快。應該是上車了。他在駕車向西跑。


    同時,鍾樓北麵的日寇,也迅速的向北逃竄。


    好遺憾。都跑了。抓不到。


    這種襲擊,隻能幹掉一個。不可能幹掉三個。


    除非是敵人頭鐵,想要和他們混戰。


    事實證明,日寇殺手沒那麽蠢。發現情況不利,立刻取消計劃。


    瑪德。都是聰明人啊!


    一個個都狡猾的要死。


    確認其他兩個日寇都已經退走,張庸才發出信號,讓曹孟奇等人出來。


    安全了。


    可以自由活動了。


    來到曹孟奇的位置。發現日寇屍體。


    被曹孟奇兩槍命中要害。死翹翹了。


    點亮火折子。


    鍾陽低聲說道:“是崔誌浩。”


    “對。是他。”張庸點點頭。


    他也認出來了。


    這個被殺的日寇,居然是熟人。


    就是之前在賭場被抓的崔誌浩。在愛迪生電燈公司上班的。後來又被釋放迴去。


    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會在今晚出現在這裏。


    搜身。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武器有。但是也隻有一把勃朗寧m1903手槍。7.65毫米口徑。子彈兩個彈夾。一個在槍上。一個備用。


    疑惑。


    這不像是殺手的配備啊?


    隻有一把手槍?


    檢查崔誌浩的手腕、肩窩,沒發現厚厚的老繭。


    換言之,就是這個崔誌浩,應該沒有接受太多的槍械訓練。如果是真正的殺手,虎口、肩窩肯定是有老繭的。


    沒有嚴格刻苦的訓練,怎麽可能成為殺手?


    張庸自己身上就沒有這樣的老繭。所以,他的射擊水平非常一般。


    手槍三十米外,不一定能打中。


    步槍五十米外,命中率也不高。


    殺手往往隻有一次開槍的機會。一旦槍響,就得撤離。第一槍沒有90%以上的命中率,怎麽做殺手?送人頭嗎?


    日諜居然將崔誌浩這樣的拉出來做殺手。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難道是找不出像樣的殺手啦?


    扯淡……


    日寇老兵那麽多。


    隨便拉一個日寇士兵出來,射擊水平都是相當高的。


    這裏肯定有蹊蹺。


    但具體是什麽原因,恐怕就要等以後調查了。


    “帶迴去吳侯街。”


    “好!”


    眾人將日諜屍體搬走。


    張庸到萬國百貨門口來找閻廣坤。


    “怎麽迴事?”


    閻廣坤聽到了爆炸聲和槍聲。


    但是因為非常短促。時間很短。所以沒留意。


    他的任務是在萬國百貨門口,所以也不敢分心去做其他事。


    “我們臨時收拾了一個日諜。”


    張庸仔細的給他描述事情經過。


    這件事,嚴格來說,屬於抗命。


    因為處座的命令是放棄行動。立刻撤迴。但是張庸沒有。


    如果閻廣坤報告上去,後果可大可小。但是提前和閻廣坤說了,閻廣坤應該就不會背後打小報告了。


    沒意義。


    小事一樁。不值得。


    果然,閻廣坤拍拍張庸的肩頭,表示沒事。


    他不會報告的。


    處座不會知道。


    就一聲爆炸,兩聲槍響,連警察都沒反應過來。隻要將屍體處理了,什麽痕跡都沒有。


    張庸進入萬國百貨,又來到瑞士鍾表店。


    楚楚哀怨的看著他。


    張庸:……


    沒辦法了。下次吧!


    拿起話筒。打電話迴去情報三處。


    他需要楊麗初的幫忙。


    主要是太和路的五百箱阿司匹林,他啃不動。估計處座也啃不動。


    那是陳家的東西。處座啃下來,後患無窮。


    然而,如果是上繳夫人,那陳家就隻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了。根本不敢提。


    難道他們跑去跟委座告狀,說你老婆搶了我五百箱藥品?哈哈。笑出鵝叫。


    “什麽事?”楊麗初接電話了。


    “你安排人員和卡車,來拉戰利品……”張庸詳細告之地址。


    當然,真相沒有說。


    隻告訴她,這是查找日諜找到的。


    事實上,這批藥品也的確是和日諜有關。這樣說也沒錯。


    “明白!”


    “盡快!”


    “我馬上安排!現在就去!”


    “好!”


    張庸這才放心。


    將藥品全部拉迴去空軍基地。那就安全了。


    陳家就算事後知道,也隻能幹瞪眼。東西進去了空軍基地,那就是夫人的。誰敢說個不字?


    打完電話。遺憾的和楚楚分手。走出大門。


    “撤迴吧!”


    張庸遺憾的朝萬國百貨裏麵看了看。


    今晚是不能和楚楚享受人生了。還好。知道她在這裏。以後還有機會。


    迴到吳侯街。也不睡覺。將屍體拖到郭大山的麵前。


    “伊藤……”郭大山的臉色難看了。


    “他今晚想要伏擊我。”張庸直言不諱,“結果被我反殺了。”


    “他?伏擊你?怎麽可能?”郭大山不相信。


    “另外還有兩個人。”張庸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場景描述了。


    “伊藤不是搞行動的啊!”郭大山疑惑。


    看來,他是真的不明白。


    他的話,換一個說法就是,伊藤次男(崔誌浩)根本不是專業的殺手。怎麽可能被召喚去幫忙殺人?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是被臨時抽調的。


    情況緊急,楠機關可能找不到那麽多人,隻好讓崔誌浩上來頂替。


    結果……


    完美被反殺。


    張庸同時仔細描述了戴麵罩的男子。


    郭大山的嘴角輕微抽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那個,我不太敢肯定……”


    “沒事。你說吧!”張庸循循善誘,“說錯,我也不怪你。”


    “我估計是山崎秀男……”


    “誰?”


    “山崎秀男。楠機關最厲害的殺手之一。”


    “不是宮本家的?”


    “宮本家的不屬於楠機關。他們不屬於任何機關。”


    “哦。”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郭大山又說道:“你當時有沒有看到他的麵罩上有一個蜘蛛?”


    “什麽蜘蛛?”


    “黑蜘蛛。”


    “他的麵罩就是黑色的。”


    “黑色的麵罩上有一隻黑色的蜘蛛……”


    “沒看到。”


    張庸搖頭。


    黑色麵罩?黑色蜘蛛?


    考眼力嗎?


    當時是夜間,他能分清是麵罩就不錯了。還能看到黑色的蜘蛛?


    靠,那家夥是要扮演蜘蛛俠嗎?


    “應該是他,應該是他,應該是他……”郭大山喃喃自語。身體似乎在顫抖。


    張庸察覺到了。於是問道:“你好像非常害怕?”


    “他,他,他,我……”


    “有什麽麻煩,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黑麵罩,黑蜘蛛,是專門負責清除叛徒的。他出現在金陵,出現在金陵……”


    “你覺得他是衝著你來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郭大山失神。


    他一個勁兒的喃喃自語。


    好幾次,張庸叫他,他都沒有反應。張庸隻好作罷。


    看來,這個山崎秀男的出現,的確是將郭大山嚇的不行。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郭大山這麽驚恐的。


    也罷,來見韋東寶。


    此時此刻的韋東寶,還在負隅頑抗。


    張庸看到他的時候,他的整個人似乎都要幹枯了。嚴重缺水。


    一天一夜沒喝水了。他當然難受。


    然而,這個家夥依然沒有屈服。不得不說,意誌的確非常堅韌。


    “黑蜘蛛來了。”張庸隨口說道。


    本來,他就是隨口那麽一說。也有一點嚇唬對方的成分。但是內心並沒有太大的希望。


    一個殺手而已,能夠做什麽?


    沒想到,韋東寶的神情,卻是發生了激烈變化。


    他仿佛極度震驚,眼神亂閃,然後拚命的開始掙紮。想要說話。但是嘴巴太幹了。


    張庸於是接了一大杯水,直接潑到他臉上,還有嘴裏。


    日諜貪婪的張開嘴巴,拚命的吸水。


    終於,在吸取到足夠的水分以後,韋東寶(藤野三吉)可以說話了。


    “你說誰?”


    “黑麵罩,黑蜘蛛,山崎秀男。”


    “啊……”


    韋東寶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仿佛篩糠一般。看來,他是嚇的不輕。


    然後,他做出一個非常驚人的決定。


    他毅然決然的對張庸說道:“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你趕緊帶我離開這裏。”


    “你這麽害怕嗎?”張庸忍不住說道,“他是你們自己人。你這麽害怕做什麽?”


    “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韋東寶連聲說道。


    “這……”張庸感覺不可思議。


    暈。這都叫什麽事。


    審你半天,你特麽的頑強的跟茅坑裏的石頭似的。


    怎麽聽到黑麵罩、黑蜘蛛來了,反而立刻屈服了?


    匪夷所思。


    日寇安排山崎秀男來做什麽?


    威嚇自己的手下都投降敵人?


    有毛病啊……


    當然,藤野三吉願意投降,他還是非常歡迎的。


    這個家夥,可是打開通往黑島龍丈的鑰匙啊!想要收拾黑島龍丈,必須先將這個藤野三吉收拾了。


    “好,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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