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做什麽？
他來做什麽？
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腦海，幾乎都是冒出同樣的念頭。
下意識的，張庸看著對方的手。
應該沒有槍吧……
對方也看著張庸的手。好像沒有拔槍？
安靜。
氣氛逐漸的緩和下來。
哦，她應該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不會貿然開槍。
哦，他應該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不會現場抓捕。
他：……
她：……
兩人都是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張庸擺擺手。示意對方先說。
結果，對方：……
什麽都沒說。
她能說什麽啊？問好？問他吃飯沒有？
他們又不認識。
沉默片刻，還是張庸先開口了，“你怎麽在這裏？”
“你是誰？”她終於接上話了。
張庸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退後。
別問。
問就是在泡妞。
美女，我最愛。你們都不要打擾。
穀八峰：……
過分了啊！在這個時候泡妞！
牛氣！
服氣！
劉道武和戴一策等人則是見怪不怪。轉身。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張大隊長兩個致命的弱點：
一個好色。
一個貪財。
整個複興社特務處誰不知道？
遇到這個級別的美女，忍不住上去搭訕兩句，也是正常的操作。
什麽？抓日諜？
先泡完妞，再去抓日諜也不晚……
張隊長每次泡妞都不耽誤抓日諜。甚至可以一邊泡妞一邊抓日諜！
這就是本事！
他們學不來。
“我叫張庸。字少龍。是複興社特務處第八行動組的小隊長。”張庸實話實說，“伱呢？”
“李靜芊。”對方倒也沒有隱瞞。
因為她的證件，使用的就是這個名字。如果撒謊，反而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年頭沒有身份證的說法。但是在警察署有戶籍卡。作用和身份證差不多。如果對方要查，一樣是可以查出來的。
果然是她。張庸內心暗暗的點點頭。
這姐妹倆，真是特立獨行。一個直接就是紅黨。一個在頑強的追尋紅黨。
她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李靜芊？不錯的名字。”
“謝謝！”
“你認識一個叫做李靜芷的女人嗎？她和你長得有點相似呢！”
“她是做什麽的？”
“她是我們複興社特務處駐上海辦事處電訊組的。原來是老師。後來加入了我們。正在學習電報技術。天賦似乎不錯。”
“我不認識。可能我們隻是名字巧合而已。”
“哦，那就沒事了。”
張庸知道對方在撒謊。
估計對方也知道自己知道她在撒謊。
但是她依然沒有承認。
也罷。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些，都不重要……
“你住在這裏？”張庸繼續問道，“但是我上次在秦淮河見過你。”
“我有親戚住在這裏。我是來走親戚的。”李靜芊謹慎的迴答。生怕哪裏出現漏洞。語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
主要是她完全摸不清張庸的底細。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糾纏自己。
難道對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行。
她需要主動出擊。要打斷張庸的問話。
“你來做什麽？”
“抓日諜。”
“來這裏？”
“對。這裏可能有日諜隱藏。”
“那你抓到沒有？”
“抓到一個。後來又放了。”
“放了？為什麽？”
“間諜一旦暴露身份，就沒有價值了。讓他迴去內訌。自己人殺自己人。”
“他會嗎？”
“如果我將你抓了，然後又將你放迴去。你覺得你的老板會怎麽想？”
“我又沒有犯法，你抓我做什麽？”
“萬一呢？”
“你想多了。”
李靜芊覺得對方話裏有話。
可是，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暫時也想不到。
就一個感覺。對方好像高深莫測。似乎知道一些東西。但是又不像是要抓捕她。
對方還主動的告訴了她有關李靜芷的消息。
李靜芷居然在複興社特務處的電訊組。她居然進入了複興社。古怪。
“長夜漫漫，李小姐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在書店上班。”
“什麽書店？”
“文昌路的瀚文書店。”
“是嗎？”
張庸想起了呂文瀚。
巧了，呂文瀚就是瀚文書店的老板。她的老板居然是他？
好像這是違反組織原則的吧？
兩個紅黨怎麽能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不怕被一窩端？
唉……
好像他們確實不太成熟啊！
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他覺得紅黨地下組織真的有很多的漏洞啊。
“哦，我認識你老板。”
“真的？”
“不騙你。上次，徐恩增差點就將你老板給抓了。他還以為你老板是紅黨呢！”
“啊？”
李靜芷內心砰砰亂跳。
徐恩增？黨務調查處？
要命。他居然已經知道呂文瀚到來？還差點將他給抓了？
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沒事。我罩著你老板。我收他二十大洋。保護他一年。”
“啊？”
“你要不要我保護？我不收錢……”
“謝謝。不用。”
“你一個女人家在外亂跑，很危險啊！說不定什麽時候冒出一個紅衣女鬼……”
“別說了！”
李靜芊臉色煞白。急忙打斷他的話。
張庸：……
嗬嗬。哈哈。她居然害怕紅衣女鬼。
她著急了。
她怕鬼……
哈哈！還以為她什麽都不怕呢！
沒想到，堂堂的紅黨骨幹，居然也被紅衣女鬼給嚇到。嘿嘿。有點難以置信哦。
“看來，我們有緣。什麽時候請你吃飯？”
“不用。謝謝。”
“小姐，我覺得很有必要。”
“為什麽？”
“因為上次你在秦淮河，葉萬生已經盯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走了！”
張庸忽然終止談話。擺擺手。瀟灑離開。
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嗬嗬。
那就繼續嘴硬吧！
我已經提醒你，你已經被那邊的人盯上了。
如果下次還被盯上。可能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如果落在黨務調查處的手裏。那就隻有香消玉殞了。
揮揮手。帶著隊伍繼續向西。
李靜芊：？？？
什麽情況？
這個家夥為什麽說一半不說一半。
葉萬生是誰？哦，是黨務調查處的。自己已經被他盯上了？那豈不是……
暗暗皺眉。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自己真的被盯上，以後就有麻煩了。
黨務調查處的人都很有耐心的。一旦惦記上你，就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換言之，就是自己已經被列為嫌疑名單。
上了嫌疑名單，就意味著以後行動都沒有那麽方便了。
關鍵是，她不能連累瀚文書店……
“他是嚇我嗎？”
“好像不是……”
反複確認過後，她終於相信，自己已經處在了危險的邊緣。
奇怪，他為什麽要特別提醒自己呢？
是貪圖自己美色？
這個混蛋……
怎麽不去死！
“阿嚏！”
“阿嚏！”
張庸連續打噴嚏。
不動聲色。直接判斷是李靜芊在背後詛咒自己。
嗬嗬。小心眼。不領情。
你沒有被抓。我或許還能幫你。但是，如果被抓，那就愛莫能助了。
“少龍，那個姑娘不錯。”穀八峰上來八卦。
“不許打她主意。”張庸板著臉，“她是我的。誰跟我搶，我跟誰急。”
“放心。絕對沒有人跟你搶。”穀八峰笑著說道，“我們是兄弟，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幫你盯著。誰試圖對她不利，我第一個滅了他。”
“這還不錯。”張庸換上笑臉，點點頭，“下次發財，一定帶你。”
“好，好！”穀八峰滿臉堆笑。
“她……”張庸正要說話，一個小紅點進入地圖。
當即收斂笑容。
穀八峰立刻意識到有情況了。
當即拔槍在手。
張庸伸手按住。
是有日諜。但是暫時還不需要動槍。
他舉起望遠鏡，遠遠的鎖定目標。發現是一個老乞丐。依稀有些麵熟。
隨即反應過來。
草！
就是它！
就是它！
它就是之前那個老乞丐！
就是屢次三番的從他手裏逃掉的那個！
宮本手熊！
特娘的，他居然在這裏！
“跟我來！”
張庸急忙叫道。
其他人急忙拔槍。然後跟上。
那個老乞丐似乎對危險也是非常敏感。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張庸的存在。
沒辦法，張庸帶的人太多，動靜太大。
不假思索的，老乞丐立刻轉身向江邊跑。試圖跳江逃竄。
“抓住他！”
“抓住他！”
張庸厲聲大喊。仿佛喉嚨都要喊破。
宮本手熊！
這個王八蛋！還想跑？
之前已經讓他跑了很多次，這一次……
“抓住他！”
“抓住他！”
太激動了。以致聲帶都要撕裂。
其他人急忙蜂擁上前。
李靜芊在後麵聽到，情不自禁的停住腳步。
他叫什麽？
要抓誰呢？
忍不住好奇。悄悄邁步。靠近了一點。
看到一個老乞丐瘋狂的跑向江邊。顯然，張庸要抓的，就是這個老乞丐。
奇怪……
他抓一個乞丐做什麽？
驀然間，看到張庸搶過來一把湯姆森衝鋒槍。
“嗒嗒嗒……”
“嗒嗒嗒……”
對著老乞丐扣動扳機。
可惜，沒有打中。距離太遠了。有差不多一百五十米。
那個老乞丐跑步的速度也是超快。一下子就跑到了江邊。然後一個魚躍，漂亮的紮入水中，然後消失不見。
有水花。但是不多。說明入水的角度非常高明。
“嗒嗒嗒……”
“嗒嗒嗒……”
張庸對著江邊扣扳機。
子彈打在水麵上，噗噗噗，飛濺起無數的水花。
然而，沒用。
宮本手熊消失了。肯定潛入水下深處了。
雖然子彈在陸地上的威力很大。殺傷力極強。可是到了水裏，威力卻要大打折扣。
基本上，水深兩米，就能讓大部分步槍子彈失去殺傷力。水深一米，衝鋒槍和手槍就沒啥用了。哪怕是ak-47，在水中也是作用不大。
即使是巴雷特射出的子彈，入水大概兩米左右，也會基本喪失動能。
瑪德……
又讓他跑了！
張庸又急又怒，感覺頭皮都要爆炸。
氣憤！
看誰都不順眼。
眼睛甚至通紅。
“他是誰啊？”穀八峰問道。
“一個日諜。叫宮本手熊！”張庸大聲說道，“他就是紅衣女鬼的主謀。”
“什麽？”其他人都是大吃一驚。
紅衣女鬼？
主謀？
這還得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老乞丐，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
其他人頓時也著急了。
紛紛試圖找船出去抓捕。但是被張庸製止了。
不行。
他們不能動。
都是旱鴨子。
到了江麵上，隨時都會被宮本手熊弄死的。
那個家夥是宮本家族的天才。也是他遇到過的所有日諜裏麵，單兵戰鬥力最強的。
在陸地上，那個家夥就是基本無敵的存在。到了水中，可能會更厲害。偏偏是張庸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沒有誰是真正的高手。
說到水性，就更加的糟糕。會遊泳的可能有幾個。但是和宮本手熊相比，完全就是渣渣。
到了江中，說不定會被敵人虐殺。那就完蛋了。
著急。
眼紅。
唿哧唿哧的喘氣。好像無能狂怒的野獸。
“郝三哥！”
“郝三哥！”
張庸暴躁的大聲吆喝。
鼻青臉腫的跟在隊伍後麵的郝三哥跌跌撞撞的上來。
“立刻集合魚幫！”
“所有人立刻出動！抓住那個老乞丐！”
“抓住他，獎勵一萬大洋！”
“韋鋃，你也去！”
張庸毫不猶豫的開出了天價懸賞。
一萬大洋！
要宮本手熊的人頭！
頓時，所有人都沸騰了。韋鋃也是興奮不已。
“真的嗎？”
“真的！我當場兌現！”
“如果我有食言，天打雷劈，我全家都是王八蛋！”
張庸直接對天發誓。
當場拿出一遝銀票。
都是100銀元麵值的。大約有二三十張。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真的能夠弄死宮本手熊。
看到了銀票，所有人頓時深信不疑。紛紛準備船隻。
“噗通！”
韋鋃直接跳入了水中。
張庸：……
擦，這個小魚兒，這麽猛？
一會兒不要被宮本手熊弄死了。然而，這就是他的命。
要麽成功。
要麽成仁。
每個人都有生死考驗的時候。
如果這個小魚兒真的能夠將宮本手熊殺了，那他就是長江中的最強者！
如果被殺……
那對不起。也有一百銀元的撫恤金。
這是烈士的待遇。
“那個老乞丐是什麽人？”郝三哥問。
張庸：“日諜！”
郝三哥：“什麽？”
暈，那個老乞丐也是自己人？
完蛋了。自己又要去抓自己人。怎麽辦？怎麽辦？
能不去嗎？
不可能。除非是他想被張庸針對。
看張庸的樣子，明顯是氣急敗壞了。他如果說不去，可能會被一腳踢飛。
節骨眼的時候，你居然掉鏈子？
可想而知，以後會有什麽下場！
何況，就算他不去，也沒用。其他人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都是魚幫的人。水性都不錯。
一萬大洋，足夠將所有人都刺激的嗷嗷叫。
“走！”
“走！”
很快，就有漁船急急忙忙的出海。
漁船上的人手持各種武器。有魚叉，有長矛，還有分水刺。也有人空手的。
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老乞丐的厲害。以為人多勢眾，就能夠將對方抓起來。或者幹掉。陸陸續續出去的，居然有上百人。
還有很多人站在江邊看熱鬧。
“一萬大洋……”
“一萬大洋……”
“十萬大洋……”
“十萬大洋……”
三人成虎，以訛傳訛。獎勵很快變成十萬大洋。
在十萬大洋的刺激下，但凡會一點水性的人，都是紛紛加入了搜捕行列。甚至有些彪悍的婦女也加入其中。覺得自己可以撿漏。
果然，重賞之下，也有勇婦。
然而，此時此刻，夜幕開始降臨。能見度越來越低。江麵漆黑一片。隻有非常微弱的氣死風燈發光。
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搜捕宮本手熊，難度可想而知。
張庸那個生氣啊，直跳腳。
他確實沒有太好的情緒控製能力。他就是普通人一個。
連續幾次都被宮本手熊跑掉。他能不生氣嗎？換了曹孟奇來，估計也會生氣的。真的很暴躁啊！
“穀八峰！”
著急起來，張庸直接叫名字。
穀八峰立刻靠上來。
“帶迫擊炮沒有？架起來，轟他！”
“……沒有帶。”
穀八峰遺憾的迴答。他也後悔了。
麻蛋的。之前攜帶迫擊炮的時候，沒有遇到這麽強的敵人。
偏偏是今天沒有帶，就遇到了高手。
如果有迫擊炮……
算了，老後悔了。
“唉……”
張庸終於是無奈的接受現實。
他有很不好的感覺。覺得這次可能又要錯過了。
狗日的宮本手熊。
怎麽會那麽厲害？
馬叉的，在陸地上這麽能打，水性還這麽好？
這就是傳說中八邊形戰士嗎？
我們複興社特務處，就沒有誰有他那樣的本事？
又開始暴躁……
李靜芊看到了，忍不住說道：“你著急也沒用。越是著急，越是可能出錯！”
“我……”張庸停住腳步。反複的深唿吸。
好吧。她說的沒錯。
可是，就這樣放過對方，實在不甘心。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也無法讓他冷靜。
“我已經和他遭遇了五次，被他跑掉了五次！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他這麽厲害嗎？”
“是很厲害。我們曾經兩次將他包圍，結果都沒有抓住。”
“那……”
李靜芊欲言又止。
想要安慰他一下。又感覺不合適。
這個家夥是複興社特務處的，是她的敵人。她怎麽能安慰自己的敵人呢？
可是……
他是在抓日諜啊！
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好像還挺順眼的……
男人，終究是要幹事業……
江麵上，人頭湧動。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追捕的行列。
有漁船的，駕駛漁船出江麵。
沒有漁船的，找個舢板也能出去。晃晃悠悠的。
啥也沒有怎麽辦？直接跳進去。
在江邊討生活的，誰沒有一點潛水的本事？
現在是陰曆八月底，長江差不多開始進入枯水期了，江麵其實挺溫柔的。
隻要是熟悉長江水性的人，都不會害怕的。
當然，不熟悉的除外。
很多不知道底細的屁大孩子，也是紛紛往水裏跳。
“噗通！”
“噗通！”
各種浪花飛濺。
都是十二三歲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們從小就在江邊長大。或者至少在江邊混了一兩年，哪裏害怕什麽長江？
有些十歲出頭的娃，晃晃悠悠的，一個人就能橫渡長江。
至於那些十幾歲的娃，早就被當做是成年人看待。對於他們來說，橫渡長江完全是小事。
“抓人！”
“抓到有三十萬大洋！”
“多少？”
“三十萬！”
“啊啊啊，我也要去！”
“我也去！”
本來獎勵是一萬大洋的。但是……
傳著傳著，就變成了三十萬大洋。
張庸：……
厲害了。三十萬大洋。
賣了老子都不舍得拿出三十萬大洋。一萬就有。
然而，他也沒有解釋。
因為，他感覺這次可能又要白忙活了。
完全沒有宮本手熊的痕跡。
他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江麵沒有任何異常。
那些參加圍捕的打魚人，也沒有什麽動靜。沒有誰神秘的失蹤。也沒有浪花翻滾。
江水滔滔，大江東去，要隱藏一個人太容易。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跳入江中，偌大的長江，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洗澡盆。
同時，聚集在江邊的人也是越來越多。都是被人以訛傳訛的吸引來的。三十萬大洋啊。有誰不心動？閑得無聊，來碰碰運氣也好。
“你說，江水有多深？”
“什麽？”
“我說，前麵的江水可能有多深。”
“十多丈吧。”
“這麽深？”
“十丈肯定有。我聽老船工說的。最深的地方，可能有三十丈。”
“這……”
張庸失望了。
十丈，那就是三十多米。太深了。
三十丈，那就是一百米了。一般人都潛不到這樣的深度。
好像，這個時期的萬噸輪，是可以上溯到漢口的。也就是說，從金陵到漢口，航道平均水深都在二十米以上。
這麽寬的江麵，這麽深的江水，要抓一個人，太難了……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江麵有水花飛濺。
似乎是有人在激烈的打鬥。
張庸急忙舉起望遠鏡。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但認不清是誰。
水花飛濺。嚴重的影響視線。
判斷可能是韋鋃和宮本手熊？
不敢肯定。
縱然如此，也是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如果“小魚兒”真的那麽厲害，可以將宮本手熊拿下的話，那就太好了。
自己真的獎勵他一萬大洋。
拿下宮本手熊，以後換取贖金，至少五十萬大洋。
不怕日本人不答應。
現在抓了一個宮本七升，估計價值都不少。
否則，處座也不會禁止他進入刑訊室。就是擔心他亂來，將人弄死了。那就損失大了。
宮本家族的人，哪怕是旁係，也可以換迴好幾個人。
在北平，在天津，複興社都有人被日寇活捉的。東三省也有。處座當然要將他們換迴來。
哪怕迴來以後，可能無法繼續予以重任，也必須換迴。
這是組織凝聚力的重要一部分。
如果被敵人抓了，就沒有人管了，誰還願意繼續幹啊？轉頭就投敵了。
“快！”
“包圍上去！”
“快！”
張庸在江邊大喊。
可惜沒用。江麵上的人聽不到。
江麵很寬。肉眼甚至都看不到全部人。必須用望遠鏡。
“別喊了。”李靜芊勸他。
“你懂個……”張庸差點脫口而出。就要罵她。
幸好最後忍住。
否則，估計她會立刻甩手而去吧。
其實……
去就去吧！也無所謂。
她又不能幫上什麽忙。
如果是在陸地上，或許可以給她一把槍，讓她幫忙。但是在水裏，她有個鬼用。
隨手掏出一把銀票，塞到她的手裏。
李靜芊：？？？
什麽意思？
給我銀票做什麽？還那麽厚一遝？
正要說話，聽到張庸一臉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本領。無論你用什麽辦法，幫我請幾個高手。必須是真正的高手。要能對付那些最厲害的日諜的。濫竽充數的我可不要啊！”
李靜芊：？？？
欲言又止。
看到他著急的模樣，又不忍拒絕。
好像他的確是需要幾個這樣的高手。否則，麵對日諜，根本抓不到。
“就這樣！”
張庸不再理會她，跑到江邊去了。
也顧不得岸邊髒兮兮的了。必須靠前指揮。哪怕是看得清楚一點也是好的。
李靜芊：……
迅速的將銀票清點一番。
結果大吃一驚。
居然全部都是1000銀元麵額的。足足有十七張。
也就是說，那個家夥一口氣就給了她一萬七千大洋。她當場就驚呆了。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萬七千大洋！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
甚至都沒有想過！
普通人，怎麽可能擁有那麽多的錢？
天！
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身上怎麽可能攜帶那麽多的銀票？他是自己印的嗎？
震驚。
好久都無法相信。
直到……
“砰！”
背後傳來槍響。
她急忙迴頭。看到是張庸開槍。
這個家夥又亂來！
你在岸上開槍有什麽用！你連目標都看不到！
真是替他的智商著急。
確實，張庸是急躁了。
眼看宮本手熊就要跑掉，他不打兩槍，實在是不甘心。
哪怕是不知道宮本手熊在哪裏，也要對著江麵打幾槍。
狗日的！
又讓他跑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下遊水花飛濺。
張庸收槍。舉起望遠鏡。這一次看清楚了。是小魚兒。
不錯。這個家夥，好像是逮著宮本手熊的尾巴了。雖然無法將宮本手熊抓住。但是暴露了宮本手熊的位置。
好，知道位置就好。
隻要知道宮本手熊的位置，就還有抓捕對方的機會。
“有輪船嗎？”張庸轉頭問穀八峰。
“正在協調。”穀八峰迴答。
“碼頭有輪渡嗎？立刻征用。帶兵上去。”
“好！”
穀八峰急急忙忙的去安排。
劉道武也帶著自己的隊伍去找機械船。留下戴一策跟隨張庸行動。
隻要找到機械船，還是有可能幹掉宮本手熊的。
活捉什麽的，想都不要想。張庸本來就不想留活口。打死最好。正好滅口。
“嘩啦啦……”
“嘩啦啦……”
江麵上，繼續有水花飛濺。
從望遠鏡裏麵可以看到，小魚兒好像是在朝其他人招手，顯然是要其他人過去幫忙。
他不是宮本手熊的對手。他一個人抓不到宮本手熊。
然而，宮本手熊想要擺脫他，似乎也沒有那麽容易。
好，這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下麵有個棧橋。”李靜芊忽然說道。
“你快走吧！”張庸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幫我找人。盡快！”
“我……”李靜芊欲言又止。
心想，我又沒有答應你。但是想到那一萬七千大洋……
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既然有需要，她就幫忙吧。正好，有一批從懷玉山突圍出來的紅軍戰士……
張庸和戴一策急匆匆的向下遊走。果然看到一個棧橋。
剛好，棧橋邊有一艘木製的商船。屬於半機械動力。有發動機。有螺旋槳。但是需要手工操作。
這種商船，都是一下私人作坊自己改造的。似乎也沒有人管。
“誰是船家？”張庸大聲叫道。
沒有人迴答。
張庸一手掏槍，一手掏銀票。
“借用一下。一百個大洋。損失全賠！”張庸繼續叫道，“沒有船家嗎？那我直接開走了！”
“我，我，我是，我是……”終於，船家冒出來了。
“帶我們出去！”張庸將一張麵值100銀元的銀票塞到對方的手裏。
“要去哪裏？”船家問道。
“不去哪裏。就在附近。我們抓一個人。”
“好咧！”
船家急忙招唿水手上船。
然後啟動機器。轟轟轟的聲音頓時充斥著耳朵。吵雜得很。
不過，此時此刻，張庸當然沒有放心上。
帶著我們出去才是正經。
“快！”
“快！”
所有人急急忙忙上船。
然後張庸發現，戴一策的行動組，居然沒有攜帶步槍。
暈。沒有步槍！
那還打個毛線！
衝鋒槍、手槍之類的，對水中的目標，幾乎沒用。步槍或許還有一點點用。
當然，手雷和手榴彈是最好用的。
隻要靠近目標，立刻讓小魚兒撤退。然後用手雷、手榴彈伺候。
就好像是驅逐艦獵殺潛艇那樣。
不要管使用了多少深水炸彈。隻要有一枚炸到就算成功。
哪怕是將潛艇炸傷也行。
宮本手熊之前被炸過一次，應該是有傷在身的。
如果讓他第二次受傷，這個家夥的戰鬥力，肯定會大打折扣。這個世界上沒有殺不死的人。
他在穿越之前，剛好看了《灰獵犬號》……
“來了！”
“來了！”
戴一策氣喘籲籲的上船。
還好，遠處還有憲兵，他去借了三把步槍。還有十五枚木柄手榴彈。
看看你差不多。木船這才開始駛出江麵。
“嘩啦啦……”
“嘩啦啦……”
那邊，小魚兒和宮本手熊繼續糾纏不休。
小魚兒也是學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所以，始終是跟著對方。負責標記位置。
江麵上的其他人看到了，紛紛趕來。
駕船的，遊泳的，一個個奮勇爭先。
一時間，江麵上形成了十分壯觀的場景。敵人在前麵跑，一大幫人在後麵追。
然後，江邊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同時，各色各樣的謠言，開始胡亂飛。
“什麽？賽龍舟？”
“端午節不是過了嗎？還賽龍舟？”
“補辦嘛！”
消息越傳越離譜。
最後居然有人說，這是夜賽龍舟。
李靜芊本來想要離開的。無意中聽到，又忍不住迴去了。
賽龍舟？
誰說的？
他們到底是在謠傳什麽？
別人是在抓日諜啊！還賽龍舟。然而，當她迴到江邊……
她再次驚呆了。
江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人。
她在後麵幾乎隻能看到人頭。幾乎看不到江麵。
一時間，她也自我懷疑了。
不會吧？
難道真的是在賽龍舟？
還不容易擁擠到前麵去，看著沸騰的江麵。驚呆。
那麽多的船隻！
那麽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向下遊衝刺。
好像……
真的是夜賽龍舟啊！
他來做什麽？
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腦海，幾乎都是冒出同樣的念頭。
下意識的，張庸看著對方的手。
應該沒有槍吧……
對方也看著張庸的手。好像沒有拔槍？
安靜。
氣氛逐漸的緩和下來。
哦，她應該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不會貿然開槍。
哦，他應該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不會現場抓捕。
他：……
她：……
兩人都是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張庸擺擺手。示意對方先說。
結果，對方：……
什麽都沒說。
她能說什麽啊？問好？問他吃飯沒有？
他們又不認識。
沉默片刻，還是張庸先開口了，“你怎麽在這裏？”
“你是誰？”她終於接上話了。
張庸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退後。
別問。
問就是在泡妞。
美女，我最愛。你們都不要打擾。
穀八峰：……
過分了啊！在這個時候泡妞！
牛氣！
服氣！
劉道武和戴一策等人則是見怪不怪。轉身。裝作什麽都沒看到。
張大隊長兩個致命的弱點：
一個好色。
一個貪財。
整個複興社特務處誰不知道？
遇到這個級別的美女，忍不住上去搭訕兩句，也是正常的操作。
什麽？抓日諜？
先泡完妞，再去抓日諜也不晚……
張隊長每次泡妞都不耽誤抓日諜。甚至可以一邊泡妞一邊抓日諜！
這就是本事！
他們學不來。
“我叫張庸。字少龍。是複興社特務處第八行動組的小隊長。”張庸實話實說，“伱呢？”
“李靜芊。”對方倒也沒有隱瞞。
因為她的證件，使用的就是這個名字。如果撒謊，反而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這年頭沒有身份證的說法。但是在警察署有戶籍卡。作用和身份證差不多。如果對方要查，一樣是可以查出來的。
果然是她。張庸內心暗暗的點點頭。
這姐妹倆，真是特立獨行。一個直接就是紅黨。一個在頑強的追尋紅黨。
她們都會有光明的未來……
“李靜芊？不錯的名字。”
“謝謝！”
“你認識一個叫做李靜芷的女人嗎？她和你長得有點相似呢！”
“她是做什麽的？”
“她是我們複興社特務處駐上海辦事處電訊組的。原來是老師。後來加入了我們。正在學習電報技術。天賦似乎不錯。”
“我不認識。可能我們隻是名字巧合而已。”
“哦，那就沒事了。”
張庸知道對方在撒謊。
估計對方也知道自己知道她在撒謊。
但是她依然沒有承認。
也罷。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些，都不重要……
“你住在這裏？”張庸繼續問道，“但是我上次在秦淮河見過你。”
“我有親戚住在這裏。我是來走親戚的。”李靜芊謹慎的迴答。生怕哪裏出現漏洞。語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
主要是她完全摸不清張庸的底細。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糾纏自己。
難道對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不行。
她需要主動出擊。要打斷張庸的問話。
“你來做什麽？”
“抓日諜。”
“來這裏？”
“對。這裏可能有日諜隱藏。”
“那你抓到沒有？”
“抓到一個。後來又放了。”
“放了？為什麽？”
“間諜一旦暴露身份，就沒有價值了。讓他迴去內訌。自己人殺自己人。”
“他會嗎？”
“如果我將你抓了，然後又將你放迴去。你覺得你的老板會怎麽想？”
“我又沒有犯法，你抓我做什麽？”
“萬一呢？”
“你想多了。”
李靜芊覺得對方話裏有話。
可是，到底是什麽意思。她暫時也想不到。
就一個感覺。對方好像高深莫測。似乎知道一些東西。但是又不像是要抓捕她。
對方還主動的告訴了她有關李靜芷的消息。
李靜芷居然在複興社特務處的電訊組。她居然進入了複興社。古怪。
“長夜漫漫，李小姐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在書店上班。”
“什麽書店？”
“文昌路的瀚文書店。”
“是嗎？”
張庸想起了呂文瀚。
巧了，呂文瀚就是瀚文書店的老板。她的老板居然是他？
好像這是違反組織原則的吧？
兩個紅黨怎麽能在同一個地方上班？不怕被一窩端？
唉……
好像他們確實不太成熟啊！
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他覺得紅黨地下組織真的有很多的漏洞啊。
“哦，我認識你老板。”
“真的？”
“不騙你。上次，徐恩增差點就將你老板給抓了。他還以為你老板是紅黨呢！”
“啊？”
李靜芷內心砰砰亂跳。
徐恩增？黨務調查處？
要命。他居然已經知道呂文瀚到來？還差點將他給抓了？
她並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沒事。我罩著你老板。我收他二十大洋。保護他一年。”
“啊？”
“你要不要我保護？我不收錢……”
“謝謝。不用。”
“你一個女人家在外亂跑，很危險啊！說不定什麽時候冒出一個紅衣女鬼……”
“別說了！”
李靜芊臉色煞白。急忙打斷他的話。
張庸：……
嗬嗬。哈哈。她居然害怕紅衣女鬼。
她著急了。
她怕鬼……
哈哈！還以為她什麽都不怕呢！
沒想到，堂堂的紅黨骨幹，居然也被紅衣女鬼給嚇到。嘿嘿。有點難以置信哦。
“看來，我們有緣。什麽時候請你吃飯？”
“不用。謝謝。”
“小姐，我覺得很有必要。”
“為什麽？”
“因為上次你在秦淮河，葉萬生已經盯上你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走了！”
張庸忽然終止談話。擺擺手。瀟灑離開。
不知道我在說什麽嗎？
嗬嗬。
那就繼續嘴硬吧！
我已經提醒你，你已經被那邊的人盯上了。
如果下次還被盯上。可能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如果落在黨務調查處的手裏。那就隻有香消玉殞了。
揮揮手。帶著隊伍繼續向西。
李靜芊：？？？
什麽情況？
這個家夥為什麽說一半不說一半。
葉萬生是誰？哦，是黨務調查處的。自己已經被他盯上了？那豈不是……
暗暗皺眉。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自己真的被盯上，以後就有麻煩了。
黨務調查處的人都很有耐心的。一旦惦記上你，就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換言之，就是自己已經被列為嫌疑名單。
上了嫌疑名單，就意味著以後行動都沒有那麽方便了。
關鍵是，她不能連累瀚文書店……
“他是嚇我嗎？”
“好像不是……”
反複確認過後，她終於相信，自己已經處在了危險的邊緣。
奇怪，他為什麽要特別提醒自己呢？
是貪圖自己美色？
這個混蛋……
怎麽不去死！
“阿嚏！”
“阿嚏！”
張庸連續打噴嚏。
不動聲色。直接判斷是李靜芊在背後詛咒自己。
嗬嗬。小心眼。不領情。
你沒有被抓。我或許還能幫你。但是，如果被抓，那就愛莫能助了。
“少龍，那個姑娘不錯。”穀八峰上來八卦。
“不許打她主意。”張庸板著臉，“她是我的。誰跟我搶，我跟誰急。”
“放心。絕對沒有人跟你搶。”穀八峰笑著說道，“我們是兄弟，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我幫你盯著。誰試圖對她不利，我第一個滅了他。”
“這還不錯。”張庸換上笑臉，點點頭，“下次發財，一定帶你。”
“好，好！”穀八峰滿臉堆笑。
“她……”張庸正要說話，一個小紅點進入地圖。
當即收斂笑容。
穀八峰立刻意識到有情況了。
當即拔槍在手。
張庸伸手按住。
是有日諜。但是暫時還不需要動槍。
他舉起望遠鏡，遠遠的鎖定目標。發現是一個老乞丐。依稀有些麵熟。
隨即反應過來。
草！
就是它！
就是它！
它就是之前那個老乞丐！
就是屢次三番的從他手裏逃掉的那個！
宮本手熊！
特娘的，他居然在這裏！
“跟我來！”
張庸急忙叫道。
其他人急忙拔槍。然後跟上。
那個老乞丐似乎對危險也是非常敏感。幾乎是同時感覺到了張庸的存在。
沒辦法，張庸帶的人太多，動靜太大。
不假思索的，老乞丐立刻轉身向江邊跑。試圖跳江逃竄。
“抓住他！”
“抓住他！”
張庸厲聲大喊。仿佛喉嚨都要喊破。
宮本手熊！
這個王八蛋！還想跑？
之前已經讓他跑了很多次，這一次……
“抓住他！”
“抓住他！”
太激動了。以致聲帶都要撕裂。
其他人急忙蜂擁上前。
李靜芊在後麵聽到，情不自禁的停住腳步。
他叫什麽？
要抓誰呢？
忍不住好奇。悄悄邁步。靠近了一點。
看到一個老乞丐瘋狂的跑向江邊。顯然，張庸要抓的，就是這個老乞丐。
奇怪……
他抓一個乞丐做什麽？
驀然間，看到張庸搶過來一把湯姆森衝鋒槍。
“嗒嗒嗒……”
“嗒嗒嗒……”
對著老乞丐扣動扳機。
可惜，沒有打中。距離太遠了。有差不多一百五十米。
那個老乞丐跑步的速度也是超快。一下子就跑到了江邊。然後一個魚躍，漂亮的紮入水中，然後消失不見。
有水花。但是不多。說明入水的角度非常高明。
“嗒嗒嗒……”
“嗒嗒嗒……”
張庸對著江邊扣扳機。
子彈打在水麵上，噗噗噗，飛濺起無數的水花。
然而，沒用。
宮本手熊消失了。肯定潛入水下深處了。
雖然子彈在陸地上的威力很大。殺傷力極強。可是到了水裏，威力卻要大打折扣。
基本上，水深兩米，就能讓大部分步槍子彈失去殺傷力。水深一米，衝鋒槍和手槍就沒啥用了。哪怕是ak-47，在水中也是作用不大。
即使是巴雷特射出的子彈，入水大概兩米左右，也會基本喪失動能。
瑪德……
又讓他跑了！
張庸又急又怒，感覺頭皮都要爆炸。
氣憤！
看誰都不順眼。
眼睛甚至通紅。
“他是誰啊？”穀八峰問道。
“一個日諜。叫宮本手熊！”張庸大聲說道，“他就是紅衣女鬼的主謀。”
“什麽？”其他人都是大吃一驚。
紅衣女鬼？
主謀？
這還得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老乞丐，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
其他人頓時也著急了。
紛紛試圖找船出去抓捕。但是被張庸製止了。
不行。
他們不能動。
都是旱鴨子。
到了江麵上，隨時都會被宮本手熊弄死的。
那個家夥是宮本家族的天才。也是他遇到過的所有日諜裏麵，單兵戰鬥力最強的。
在陸地上，那個家夥就是基本無敵的存在。到了水中，可能會更厲害。偏偏是張庸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沒有誰是真正的高手。
說到水性，就更加的糟糕。會遊泳的可能有幾個。但是和宮本手熊相比，完全就是渣渣。
到了江中，說不定會被敵人虐殺。那就完蛋了。
著急。
眼紅。
唿哧唿哧的喘氣。好像無能狂怒的野獸。
“郝三哥！”
“郝三哥！”
張庸暴躁的大聲吆喝。
鼻青臉腫的跟在隊伍後麵的郝三哥跌跌撞撞的上來。
“立刻集合魚幫！”
“所有人立刻出動！抓住那個老乞丐！”
“抓住他，獎勵一萬大洋！”
“韋鋃，你也去！”
張庸毫不猶豫的開出了天價懸賞。
一萬大洋！
要宮本手熊的人頭！
頓時，所有人都沸騰了。韋鋃也是興奮不已。
“真的嗎？”
“真的！我當場兌現！”
“如果我有食言，天打雷劈，我全家都是王八蛋！”
張庸直接對天發誓。
當場拿出一遝銀票。
都是100銀元麵值的。大約有二三十張。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希望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真的能夠弄死宮本手熊。
看到了銀票，所有人頓時深信不疑。紛紛準備船隻。
“噗通！”
韋鋃直接跳入了水中。
張庸：……
擦，這個小魚兒，這麽猛？
一會兒不要被宮本手熊弄死了。然而，這就是他的命。
要麽成功。
要麽成仁。
每個人都有生死考驗的時候。
如果這個小魚兒真的能夠將宮本手熊殺了，那他就是長江中的最強者！
如果被殺……
那對不起。也有一百銀元的撫恤金。
這是烈士的待遇。
“那個老乞丐是什麽人？”郝三哥問。
張庸：“日諜！”
郝三哥：“什麽？”
暈，那個老乞丐也是自己人？
完蛋了。自己又要去抓自己人。怎麽辦？怎麽辦？
能不去嗎？
不可能。除非是他想被張庸針對。
看張庸的樣子，明顯是氣急敗壞了。他如果說不去，可能會被一腳踢飛。
節骨眼的時候，你居然掉鏈子？
可想而知，以後會有什麽下場！
何況，就算他不去，也沒用。其他人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都是魚幫的人。水性都不錯。
一萬大洋，足夠將所有人都刺激的嗷嗷叫。
“走！”
“走！”
很快，就有漁船急急忙忙的出海。
漁船上的人手持各種武器。有魚叉，有長矛，還有分水刺。也有人空手的。
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老乞丐的厲害。以為人多勢眾，就能夠將對方抓起來。或者幹掉。陸陸續續出去的，居然有上百人。
還有很多人站在江邊看熱鬧。
“一萬大洋……”
“一萬大洋……”
“十萬大洋……”
“十萬大洋……”
三人成虎，以訛傳訛。獎勵很快變成十萬大洋。
在十萬大洋的刺激下，但凡會一點水性的人，都是紛紛加入了搜捕行列。甚至有些彪悍的婦女也加入其中。覺得自己可以撿漏。
果然，重賞之下，也有勇婦。
然而，此時此刻，夜幕開始降臨。能見度越來越低。江麵漆黑一片。隻有非常微弱的氣死風燈發光。
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搜捕宮本手熊，難度可想而知。
張庸那個生氣啊，直跳腳。
他確實沒有太好的情緒控製能力。他就是普通人一個。
連續幾次都被宮本手熊跑掉。他能不生氣嗎？換了曹孟奇來，估計也會生氣的。真的很暴躁啊！
“穀八峰！”
著急起來，張庸直接叫名字。
穀八峰立刻靠上來。
“帶迫擊炮沒有？架起來，轟他！”
“……沒有帶。”
穀八峰遺憾的迴答。他也後悔了。
麻蛋的。之前攜帶迫擊炮的時候，沒有遇到這麽強的敵人。
偏偏是今天沒有帶，就遇到了高手。
如果有迫擊炮……
算了，老後悔了。
“唉……”
張庸終於是無奈的接受現實。
他有很不好的感覺。覺得這次可能又要錯過了。
狗日的宮本手熊。
怎麽會那麽厲害？
馬叉的，在陸地上這麽能打，水性還這麽好？
這就是傳說中八邊形戰士嗎？
我們複興社特務處，就沒有誰有他那樣的本事？
又開始暴躁……
李靜芊看到了，忍不住說道：“你著急也沒用。越是著急，越是可能出錯！”
“我……”張庸停住腳步。反複的深唿吸。
好吧。她說的沒錯。
可是，就這樣放過對方，實在不甘心。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也無法讓他冷靜。
“我已經和他遭遇了五次，被他跑掉了五次！你知道我的感受嗎？”
“他這麽厲害嗎？”
“是很厲害。我們曾經兩次將他包圍，結果都沒有抓住。”
“那……”
李靜芊欲言又止。
想要安慰他一下。又感覺不合適。
這個家夥是複興社特務處的，是她的敵人。她怎麽能安慰自己的敵人呢？
可是……
他是在抓日諜啊！
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好像還挺順眼的……
男人，終究是要幹事業……
江麵上，人頭湧動。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追捕的行列。
有漁船的，駕駛漁船出江麵。
沒有漁船的，找個舢板也能出去。晃晃悠悠的。
啥也沒有怎麽辦？直接跳進去。
在江邊討生活的，誰沒有一點潛水的本事？
現在是陰曆八月底，長江差不多開始進入枯水期了，江麵其實挺溫柔的。
隻要是熟悉長江水性的人，都不會害怕的。
當然，不熟悉的除外。
很多不知道底細的屁大孩子，也是紛紛往水裏跳。
“噗通！”
“噗通！”
各種浪花飛濺。
都是十二三歲的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們從小就在江邊長大。或者至少在江邊混了一兩年，哪裏害怕什麽長江？
有些十歲出頭的娃，晃晃悠悠的，一個人就能橫渡長江。
至於那些十幾歲的娃，早就被當做是成年人看待。對於他們來說，橫渡長江完全是小事。
“抓人！”
“抓到有三十萬大洋！”
“多少？”
“三十萬！”
“啊啊啊，我也要去！”
“我也去！”
本來獎勵是一萬大洋的。但是……
傳著傳著，就變成了三十萬大洋。
張庸：……
厲害了。三十萬大洋。
賣了老子都不舍得拿出三十萬大洋。一萬就有。
然而，他也沒有解釋。
因為，他感覺這次可能又要白忙活了。
完全沒有宮本手熊的痕跡。
他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江麵沒有任何異常。
那些參加圍捕的打魚人，也沒有什麽動靜。沒有誰神秘的失蹤。也沒有浪花翻滾。
江水滔滔，大江東去，要隱藏一個人太容易。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跳入江中，偌大的長江，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洗澡盆。
同時，聚集在江邊的人也是越來越多。都是被人以訛傳訛的吸引來的。三十萬大洋啊。有誰不心動？閑得無聊，來碰碰運氣也好。
“你說，江水有多深？”
“什麽？”
“我說，前麵的江水可能有多深。”
“十多丈吧。”
“這麽深？”
“十丈肯定有。我聽老船工說的。最深的地方，可能有三十丈。”
“這……”
張庸失望了。
十丈，那就是三十多米。太深了。
三十丈，那就是一百米了。一般人都潛不到這樣的深度。
好像，這個時期的萬噸輪，是可以上溯到漢口的。也就是說，從金陵到漢口，航道平均水深都在二十米以上。
這麽寬的江麵，這麽深的江水，要抓一個人，太難了……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江麵有水花飛濺。
似乎是有人在激烈的打鬥。
張庸急忙舉起望遠鏡。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但認不清是誰。
水花飛濺。嚴重的影響視線。
判斷可能是韋鋃和宮本手熊？
不敢肯定。
縱然如此，也是燃起了一絲絲希望。
如果“小魚兒”真的那麽厲害，可以將宮本手熊拿下的話，那就太好了。
自己真的獎勵他一萬大洋。
拿下宮本手熊，以後換取贖金，至少五十萬大洋。
不怕日本人不答應。
現在抓了一個宮本七升，估計價值都不少。
否則，處座也不會禁止他進入刑訊室。就是擔心他亂來，將人弄死了。那就損失大了。
宮本家族的人，哪怕是旁係，也可以換迴好幾個人。
在北平，在天津，複興社都有人被日寇活捉的。東三省也有。處座當然要將他們換迴來。
哪怕迴來以後，可能無法繼續予以重任，也必須換迴。
這是組織凝聚力的重要一部分。
如果被敵人抓了，就沒有人管了，誰還願意繼續幹啊？轉頭就投敵了。
“快！”
“包圍上去！”
“快！”
張庸在江邊大喊。
可惜沒用。江麵上的人聽不到。
江麵很寬。肉眼甚至都看不到全部人。必須用望遠鏡。
“別喊了。”李靜芊勸他。
“你懂個……”張庸差點脫口而出。就要罵她。
幸好最後忍住。
否則，估計她會立刻甩手而去吧。
其實……
去就去吧！也無所謂。
她又不能幫上什麽忙。
如果是在陸地上，或許可以給她一把槍，讓她幫忙。但是在水裏，她有個鬼用。
隨手掏出一把銀票，塞到她的手裏。
李靜芊：？？？
什麽意思？
給我銀票做什麽？還那麽厚一遝？
正要說話，聽到張庸一臉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有些特殊的本領。無論你用什麽辦法，幫我請幾個高手。必須是真正的高手。要能對付那些最厲害的日諜的。濫竽充數的我可不要啊！”
李靜芊：？？？
欲言又止。
看到他著急的模樣，又不忍拒絕。
好像他的確是需要幾個這樣的高手。否則，麵對日諜，根本抓不到。
“就這樣！”
張庸不再理會她，跑到江邊去了。
也顧不得岸邊髒兮兮的了。必須靠前指揮。哪怕是看得清楚一點也是好的。
李靜芊：……
迅速的將銀票清點一番。
結果大吃一驚。
居然全部都是1000銀元麵額的。足足有十七張。
也就是說，那個家夥一口氣就給了她一萬七千大洋。她當場就驚呆了。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萬七千大洋！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錢！
甚至都沒有想過！
普通人，怎麽可能擁有那麽多的錢？
天！
他到底是做什麽的？
身上怎麽可能攜帶那麽多的銀票？他是自己印的嗎？
震驚。
好久都無法相信。
直到……
“砰！”
背後傳來槍響。
她急忙迴頭。看到是張庸開槍。
這個家夥又亂來！
你在岸上開槍有什麽用！你連目標都看不到！
真是替他的智商著急。
確實，張庸是急躁了。
眼看宮本手熊就要跑掉，他不打兩槍，實在是不甘心。
哪怕是不知道宮本手熊在哪裏，也要對著江麵打幾槍。
狗日的！
又讓他跑了。不甘心啊，不甘心……
“嘩啦啦……”
“嘩啦啦……”
驀然間，下遊水花飛濺。
張庸收槍。舉起望遠鏡。這一次看清楚了。是小魚兒。
不錯。這個家夥，好像是逮著宮本手熊的尾巴了。雖然無法將宮本手熊抓住。但是暴露了宮本手熊的位置。
好，知道位置就好。
隻要知道宮本手熊的位置，就還有抓捕對方的機會。
“有輪船嗎？”張庸轉頭問穀八峰。
“正在協調。”穀八峰迴答。
“碼頭有輪渡嗎？立刻征用。帶兵上去。”
“好！”
穀八峰急急忙忙的去安排。
劉道武也帶著自己的隊伍去找機械船。留下戴一策跟隨張庸行動。
隻要找到機械船，還是有可能幹掉宮本手熊的。
活捉什麽的，想都不要想。張庸本來就不想留活口。打死最好。正好滅口。
“嘩啦啦……”
“嘩啦啦……”
江麵上，繼續有水花飛濺。
從望遠鏡裏麵可以看到，小魚兒好像是在朝其他人招手，顯然是要其他人過去幫忙。
他不是宮本手熊的對手。他一個人抓不到宮本手熊。
然而，宮本手熊想要擺脫他，似乎也沒有那麽容易。
好，這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下麵有個棧橋。”李靜芊忽然說道。
“你快走吧！”張庸說道，“記住我說的話。幫我找人。盡快！”
“我……”李靜芊欲言又止。
心想，我又沒有答應你。但是想到那一萬七千大洋……
算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既然有需要，她就幫忙吧。正好，有一批從懷玉山突圍出來的紅軍戰士……
張庸和戴一策急匆匆的向下遊走。果然看到一個棧橋。
剛好，棧橋邊有一艘木製的商船。屬於半機械動力。有發動機。有螺旋槳。但是需要手工操作。
這種商船，都是一下私人作坊自己改造的。似乎也沒有人管。
“誰是船家？”張庸大聲叫道。
沒有人迴答。
張庸一手掏槍，一手掏銀票。
“借用一下。一百個大洋。損失全賠！”張庸繼續叫道，“沒有船家嗎？那我直接開走了！”
“我，我，我是，我是……”終於，船家冒出來了。
“帶我們出去！”張庸將一張麵值100銀元的銀票塞到對方的手裏。
“要去哪裏？”船家問道。
“不去哪裏。就在附近。我們抓一個人。”
“好咧！”
船家急忙招唿水手上船。
然後啟動機器。轟轟轟的聲音頓時充斥著耳朵。吵雜得很。
不過，此時此刻，張庸當然沒有放心上。
帶著我們出去才是正經。
“快！”
“快！”
所有人急急忙忙上船。
然後張庸發現，戴一策的行動組，居然沒有攜帶步槍。
暈。沒有步槍！
那還打個毛線！
衝鋒槍、手槍之類的，對水中的目標，幾乎沒用。步槍或許還有一點點用。
當然，手雷和手榴彈是最好用的。
隻要靠近目標，立刻讓小魚兒撤退。然後用手雷、手榴彈伺候。
就好像是驅逐艦獵殺潛艇那樣。
不要管使用了多少深水炸彈。隻要有一枚炸到就算成功。
哪怕是將潛艇炸傷也行。
宮本手熊之前被炸過一次，應該是有傷在身的。
如果讓他第二次受傷，這個家夥的戰鬥力，肯定會大打折扣。這個世界上沒有殺不死的人。
他在穿越之前，剛好看了《灰獵犬號》……
“來了！”
“來了！”
戴一策氣喘籲籲的上船。
還好，遠處還有憲兵，他去借了三把步槍。還有十五枚木柄手榴彈。
看看你差不多。木船這才開始駛出江麵。
“嘩啦啦……”
“嘩啦啦……”
那邊，小魚兒和宮本手熊繼續糾纏不休。
小魚兒也是學乖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敵人的對手。所以，始終是跟著對方。負責標記位置。
江麵上的其他人看到了，紛紛趕來。
駕船的，遊泳的，一個個奮勇爭先。
一時間，江麵上形成了十分壯觀的場景。敵人在前麵跑，一大幫人在後麵追。
然後，江邊看熱鬧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同時，各色各樣的謠言，開始胡亂飛。
“什麽？賽龍舟？”
“端午節不是過了嗎？還賽龍舟？”
“補辦嘛！”
消息越傳越離譜。
最後居然有人說，這是夜賽龍舟。
李靜芊本來想要離開的。無意中聽到，又忍不住迴去了。
賽龍舟？
誰說的？
他們到底是在謠傳什麽？
別人是在抓日諜啊！還賽龍舟。然而，當她迴到江邊……
她再次驚呆了。
江邊已經密密麻麻都是人。
她在後麵幾乎隻能看到人頭。幾乎看不到江麵。
一時間，她也自我懷疑了。
不會吧？
難道真的是在賽龍舟？
還不容易擁擠到前麵去，看著沸騰的江麵。驚呆。
那麽多的船隻！
那麽多的人！
所有人都在瘋狂的向下遊衝刺。
好像……
真的是夜賽龍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