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看了好久。


    處座似乎來了。但是似乎又沒有來。


    一直到淩晨兩點,張庸都沒有被叫過去。他在外麵看著都要打瞌睡了。


    唉,真是的。什麽情況?


    叫自己來,又不叫自己進去現場。搞毛線。


    好想走人……


    “少龍!”


    忽然聽到處座的叫喚。


    急忙條件反射的立正。


    “到!”


    “過來!”


    “是!”


    跑步過去。


    看到處座在。毛人鳳不在。


    在處座的旁邊,還有一位將軍。領章有兩顆金色三角。


    推測可能是憲兵司令穀正倫?


    厲害了。


    他居然也來了。


    看來,軍工廠的爆炸,波及很大。


    “處座。”


    “現已查明,爆炸是日本人幹的。委座發火,一定要將這個日本人抓出來。”


    “是。”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這個日本人已經潛入了日本領事館。”


    “嗯?”


    “委座授命,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對方抓出來。如果不能活捉,也要擊斃。斷斷不能讓日寇如此囂張。”


    “是。”


    張庸凜然答應。


    內心暗暗嘀咕。原來是抓人啊!


    還以為是要破案呢。沒想到是要抓人。要跑到日寇領事館裏麵抓人。


    這個難度有點大啊!


    日寇領事館,是有非常多守衛的。


    光是外圍警戒的日寇士兵,就有一個中隊。大約150人左右。


    裝備有步槍、輕機槍、重機槍和擲彈筒。


    強攻的話,肯定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除非是將直射炮調上來。


    那樣動靜就大了。等於是直接開戰。


    而且,領事館裏麵,日寇還有大量的黑衣浪人,估計也有上百人。這些人一旦拿起槍械,也是很可觀的守備力量。


    總之,一句話,強攻不是不行。但是代價絕對會非常高昂。


    穀正倫出現在這裏,難道是憲兵要承擔主攻?否則,就隻有從外麵調集部隊了。


    沉默。


    這種大事,輪不到他說話。


    事實上,此時此刻的處座,還有穀正倫,似乎也是相當的苦惱。


    委座一怒之下,下令強行抓人。下麵的人執行起來,可不容易。


    真的大打出手,會有什麽後果,誰也不清楚。


    事實上,這種強行突襲的事,複興社根本不擅長。平時抓人哪有這麽大的阻力?


    最多也就是幾個敵人。撐死不到十個。但是現在麵對的,是幾百個日寇啊!還是全副武裝的。還有重機槍。還有擲彈筒。


    這是抓人嗎?


    這是打仗啊!


    直接幹仗!很有可能上升到兩國開啟戰端。


    如果用炮火將日寇領事館炸毀了,日寇肯定會跑到國際上大造輿論,然後出動軍隊介入。


    複興社才多少人?


    就算是全部拉上去,也未必是日寇的對手。


    一個中隊的日寇,處於防禦狀態,那是相當難纏的。如果沒有炮火掩護,死多少人都不夠。


    老蔣也就是一時氣頭上。沒想到後果。


    憲兵能打嗎?


    嚇唬嚇唬老百姓還行。


    戰鬥力,嗬嗬。


    真的要打,至少要將87師、88師這樣的精銳調上來……


    媽耶,那動靜可就大了。直接就是中日戰爭提前爆發。


    “咋迴事?”


    “罪魁禍首名叫武川熊三。”


    “咋知道的?”


    “他非常囂張。甚至留下了宣戰書。”


    “啊?”


    “這狗日的炸了軍工廠,立刻潛入日寇領事館。以為我們就拿他沒有辦法了。”


    “哦……”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囂張到這個程度的日諜,也是沒誰了。估計也是早有準備的。


    躲入日寇領事館,的確是有護蔭啊!


    “處座!”


    “委座電話!”


    忽然間,毛人鳳急匆匆趕來。


    哦,卷王是來了的。但是之前沒有出現。真是低調的卷王。


    “知道了!”


    處座急匆匆去接電話。


    張庸暗暗揣測,應該是老蔣又改變主意了。


    武力攻打日寇領事館,不是小事。其他人意識到嚴重後果,肯定會勸說的。他肯定會放棄。


    果然,不久以後,處座迴來了。對穀正倫說道:“委座指示,從長計議。”


    “明白!”穀正倫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其他人也是明顯的如釋重負。


    幸好委座最終改變了主意,否則,真的調集重兵攻打領事館,後果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還是要將罪魁禍首抓出來。”


    “知道了……”


    穀正倫點點頭。


    處座也是皺眉。


    不能攻打領事館,又要抓人。難度可是不小。


    然而,這是委座的第二次指示,那肯定是不會再改的了。因為壓力已經給到了複興社和憲兵司令部頭上。


    能完成最好。不能完成也必須完成。


    抓不到人。委座就會不高興。就會覺得你無能。他才不管什麽理由。


    張庸悄悄的往後退縮。


    這種事,他不擅長。躲起來才是王道。


    淳於遲不是在嗎?正好。讓他去辦……


    果然……


    “淳於遲!”


    “到!”


    “任務交給你們組了。全力以赴。24小時之內將人抓到。”


    “處座……”


    淳於遲頓時著急了。


    24小時?那怎麽行?240小時都未必能做到。


    日寇已經躲入領事館裏麵。如果死都不敢出來。你怎麽抓?伱能飛到領事館裏麵去抓人?搞笑呢!


    “這是委座的命令。”


    “是!”


    淳於遲傻眼了。


    處座拿出委座來壓他。他立刻完蛋。


    無論他的背後是誰。如果不完成任務,都要被處置。委座生氣,誰敢質疑?


    連帶著背後的靠山也要倒黴。


    嗬嗬。


    活該!


    張庸暗暗幸災樂禍。


    瑪德。整死你淳於遲。迴頭老子再跟你加點堵。


    隱藏人後,以免淳於遲看到自己。


    幸好沒事。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磨洋工。人沒走。但是心思早就不在了。


    到淩晨四點,各自散去。


    張庸也迴到了六國飯店,進入306房間睡覺。


    這裏是他的長包房了。


    後來想想,不是辦法,還是要租賃一些房屋。


    比如說李雲雁這樣的,住小洋樓估計不太適應。還是住一般的民房比較好。也低調。


    以後金陵淪陷,自己也得多弄一些藏身處。狡兔三百窟。


    迷迷糊糊的想著。終於是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幾點。反正太陽已經曬窗台。


    拿起手表看了看。好家夥,中午11點了。


    昨晚一共睡了六小時?哦,也不是很多。


    簡單洗漱。


    下來吃飯。


    結果看到北崗太郎又屁顛屁顛的趕來了。


    看到張庸。他頓時大喜。急忙忙走過來。


    “劉桑!”


    “劉桑!”


    一個勁兒的打招唿。


    臉上雖然沒有著急的神情。但是腳步出賣了他。


    他很著急。真的。著急著要找迴密信。否則,一旦讓影佐禎昭知道真相,那就無法挽迴了。


    “有點眉目了。”張庸給他一顆定心丸。


    忽然心思一動。


    或許,可以用北崗太郎和田青元,將武川熊三釣出來?


    下一更,明早


    “劉桑……”


    “請坐。先吃飯。”


    “劉桑……”


    北崗太郎哪裏有心情吃飯?


    也就是影佐禎昭沒有時間來金陵。否則,他和田青元,絕對完蛋。


    這種重大的任務失敗,迴去肯定要被嚴懲的。


    所謂的嚴懲,就是切腹謝罪。


    如果自己不切,就會有別人幫你切。


    或者直接砍腦袋。


    “北崗君,有個事情,我需要跟你說一下。”


    “你說,伱說。”


    “昨晚,金陵兵工廠發生了爆炸。從德國進口的克虜伯75毫米山炮生產線遭受了破壞。德國人非常生氣。情報顯示,是一個叫做武川熊三的人幹的。現在,德國人正和你們日本交涉,要求你們交出兇手……”


    “納尼?”


    北崗太郎微微一驚。


    張庸於是斷定,這個家夥認識武川熊三。


    這就很好。


    認識就好。


    就有機會進行下一步操作了。


    但是,還需要用德國人壓壓。


    其實,兵工廠爆炸,和德國人已經完全無關。德國人售出以後,一概不管。


    如果德國人真的出麵,這個武川熊三就死定了。


    此時此刻的日本,是萬萬不敢得罪德國的。小胡子一生氣,後果也是很嚴重的。


    問題是沒有。


    所以,這個武川熊三才會這麽囂張。以為躲到領事館裏麵,就沒有中國人能處置他了。


    “北崗君,現在有個機會。”


    “什麽機會?”


    “武川熊三目前躲在你們日本駐金陵領事館裏麵。”


    “劉桑,你……”


    “我想你幫我將他釣出來。我要活捉他。”


    “劉桑……”


    北崗太郎十分為難。


    這是不可能的。將武川熊三誘騙出來。他又沒有什麽好處。


    再說了,這個武川熊三也是日本人啊!


    日本人不騙日本人……


    張庸忽然拿出一封信。不動聲色的放在桌麵上。


    北崗太郎的唿吸立刻窒息。


    密信!


    該死!


    這就是密信!


    密信就在劉黑仔手上。


    他居然已經找迴來了?


    “沒有把握的事,我不會做。我用密信和你們換人。”


    “劉桑,你要武川熊三做什麽?”


    “當然是領賞。”


    “中國人懸賞多少?如果是錢的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是錢都沒辦法解決的問題。我需要用他作為見麵禮,和上麵的人搞好關係。你應該知道,幹我們這行,如果沒有大人物罩著,會死的很快。我之所以在上海灘無法立足,就是因為沒有找到能罩我的大人物。但是張嘯林有。所以,我輸了。我最後被迫詐死脫身。這個教訓,我牢記在心。所以,我在金陵,必須找大人物罩著我。”


    張庸緩緩的說道。


    主打一個真誠。真誠乃是必殺技啊!


    事實上就是這樣。


    “劉桑……”


    北崗太郎還是遲疑著。


    他判斷劉黑仔說的都是真的。對方沒有騙他。


    確實,混道上的,如果沒有大人物罩著,結果就是死。你怎麽可能對抗上麵的大人物呢?


    可是,用武川熊三來做投名狀,這個的確很難辦啊!


    出賣武川熊三,後果也很嚴重。


    張庸將密信收起來。


    “劉桑,能給我看看嗎?”北崗太郎咬牙。


    “當然可以。”張庸爽快將密信遞給對方。


    北崗太郎接過來。仔細查看。


    密信沒有封口。所謂的密,是不能讓外界知道。但是對他們不設防。


    否則,他們也不敢打偽造密信的主意。


    信件的內容很簡單。其實就是一份允諾書。前麵是沒有明確指定某人的。


    這個密信,可以給任何他們想要拉攏的人看。相當於後世的邀約合同。你看了,能接受,就可以繼續談下去。商量具體細節。


    信件最後的落款,也不是影佐禎昭,而是更高級的土肥原賢二。


    張庸伸手。


    北崗太郎依依不舍的將密信還迴來。


    “劉桑……”


    “我要人。你們要信。”


    “劉桑,這個武川熊三不容易騙出來。”


    “我給你們48小時。”


    “劉桑……”


    北崗太郎左右為難。


    他當然是傾向於前者。就是將武川熊三騙出來。


    說實在的,他現在是連一個大洋都不舍得花銷。


    田青元也是如此。


    他們已經損耗了太多的資財。太心痛了。


    “或許,你可以和其他人商量商量。”張庸故意沒有提田青元的名字。對方自己會想。


    “好吧……”北崗太郎無奈的答應著。然後告辭離開。


    他走到酒店大堂。遲疑片刻。最終決定打電話找田青元。簡單的說明情況。


    那邊,田青元也是在忐忑不安。焦慮煩躁。


    其他的都好說。就是這封密信,一旦被影佐禎昭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是讓土肥原賢二知道,更加是世界末日。他們兩個,絕對死翹翹。


    “納尼?你看到密信了?完好無損?”


    “是的。劉黑仔真的將密信找迴來了。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八嘎!這個劉黑仔,到底是怎麽找迴來的?”


    “菊田君,現在對方提出一個條件。隻要我們做到,他立刻將密信給迴我們。”


    “什麽條件?”


    “將武川熊三從領事館裏麵騙出來。交給他。”


    “納尼?”


    田青元皺眉。


    他暫時還不知道兵工廠爆炸的事。


    但是對方提出的條件,明顯讓他們很難答應。武川熊三,是他們日本人啊!


    出賣自己人……


    那是叛徒啊!


    如果讓上級知道,絕對不會輕饒他們。


    問題是……


    沒有密信,他們也是死。


    “你什麽意見?”田青元(菊田洋介)沒有明確表態。


    “我不知道。”北崗太郎也打馬虎眼。


    “八嘎!”田青元內心暗罵。


    密信是他隨身攜帶的。他丟失了。責任最大的當然是他。


    這件事要怎麽處理,肯定最後得他自己擔風險。北崗太郎不可能幫他拿主意。都是滑頭。


    不過,如果他拿定主意了,北崗太郎也不會反對。


    他們兩個,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蚱蜢,誰也跑不了。


    “你有什麽辦法騙他出來?”田青元很快下定決心。決定讓武川熊三代替自己去死。


    死道友不死貧道。誰叫他被人盯上了呢?


    要怪,就怪劉黑仔。


    是劉黑仔盯上你的。不是我們。


    日本人不騙日本人……


    他們現在的掩護身份是中國人。


    所以,不成立。


    “我和武川不是很熟。”北崗太郎老老實實的說道。


    “你就說有沒有辦法吧!”菊田洋介不耐煩了。同時也是給北崗太郎施加壓力。順帶警告。


    你別靜想著好事。拿不到密信,你也得陪葬。


    我倒黴,你也跟著。


    你丟失了好幾萬大洋,影佐禎昭不要你命?


    “有!”


    北崗太郎急忙迴答。


    他的求生欲也很強。


    在自己和武川熊三之間,他果斷的選擇將武川熊三推入火坑。


    “說。”


    “就說影佐閣下來了。請他出來。”


    “呦西……”


    田青元頓時心頭一鬆。


    沒錯。這個方法非常簡單。武川熊三不敢不出來。


    其實,武川熊三不屬於蘭機關。但是,他肯定知道影佐禎昭的名字。影佐要見他,他不敢不來。


    而且,這是秘密會麵。武川熊三也不敢告訴其他人。


    隻要他到達指定地點……


    密信就拿到了。


    剩下的事情,交給劉黑仔。


    “劉黑仔還會耍我們嗎?”


    “我們還有選擇嗎?”


    “沒有。”


    北崗太郎無奈歎息。


    是的。他們沒有選擇。隻有合作的份。


    劉黑仔知道他們兩個是日本人。光是這一點,就拿捏的死死的。


    不過,劉黑仔其實也沒有太過分。至少,沒有想到要將他們揭發。沒有將他們交給中國人的特工。


    算是“厚道”吧。


    和劉黑仔打交道,比和其他人打交道要放心的多。


    放下電話。


    迴到張庸的麵前,重新坐下。


    “商量好了?”


    “劉桑,我們要怎麽才能相信你的誠意呢?”


    “你隻有冒險。”


    張庸直白的迴應。


    北崗太郎:……


    好吧。確實是這樣。


    他們現在隻有冒險相信劉黑仔。


    張庸知道北崗太郎已經上鉤。他肯定會上鉤的。


    從找他假冒密信的時候開始,說明他和田青元的求生欲都很強。都不想死。


    在出賣自己,和出賣同伴之間,果斷選擇後者。


    “我們會約他出來。”


    “好。”


    “到時候,我們會通知你。”


    “好!”


    張庸點點頭。


    北崗太郎於是告辭離開。抓緊時間釣人。


    張庸繼續埋頭吃飯。


    同時在想,抓到武川熊三以後,還有什麽文章可做呢?


    直接交出去?


    似乎沒獎勵?


    拍拍自己的腦子。唉,真是的。一天到晚就想著錢。


    人都還沒到手,憑空想那麽多。


    也不嫌累。


    一切等抓到人再說吧。


    吃飽喝足,開車迴到梧桐路31號。


    發現李雲雁不在。


    咦,跑哪裏去了?


    沒找到李雲雁。張庸也沒在意。


    她雖然迷路。但是獨立生存能力很強。不用擔心。


    開車。前往顧默齋。哦,現在叫叁寶齋了。


    店名改了,人名也改了。搞得他好像是瘟疫似的。好慘。


    到門口。停車。看到老顧又在擦拭那些不值錢的古董。常年如一日,也是醉了。


    就這麽破店,能給組織賺幾個經費?


    還不如跟我抓日諜。一個頂你一年。


    當然,不敢說出來。


    別人有自己的原則。


    看看四周。沒看到吳九天。不是讓他沒事就在門口等的嗎?


    “老顧,老九呢?”


    “剛剛拉人去了魏豐銀樓。很快迴來。”


    “那我等等。”


    張庸踱步進來。


    不久,吳九天迴來了。空車。


    “老板……”


    “帶我周圍轉轉。”


    “好咧!”


    吳九天擦擦汗。


    張庸上黃包車。


    “老板,要去哪裏?”


    “去水靈橋那邊。”


    “好咧!坐好了!”


    吳九天將毛巾一甩,開始發力。


    很快,黃包車就輕快的跑起來。


    水靈橋,是金陵城內的一條主要交通幹道。張庸來這裏,其實是守株待兔。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每天路過水靈橋的日本人,到底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是隱藏的日本人。如果有,看看是不是要抓幾個。


    別人抓日諜,是順藤摸瓜。他是直接掃描。能抓幾個是幾個。抓的越多,信息越多。


    當然,是用劉黑仔的身份來抓。不是用複興社的身份。


    “老板,到了!”


    “謝謝!”


    張庸下車。遞給吳九天一枚大洋。


    吳九天猶豫著,沒有接。


    “這是給你的工錢。”張庸說道,“今天你沒有其他生意了。”


    “我們要去做什麽?”吳九天活動活動筋骨。


    “蹲守。”張庸指著水靈橋旁邊的茶肆,“我們今天都在這裏。喝茶。”


    “盯人嗎?”吳九天逐漸反應過來了。


    “統計學。”


    “什麽?”


    吳九天不懂。


    張庸也沒有細說。徑直進入茶肆。


    這個茶肆規模不大,檔次也不高。四周通風,視野非常遼闊。有利於觀察。


    隨便找個靠邊的位置坐下來。叫茶博士來兩壺龍井。再來一點鹹菜和點心。


    吳九天放好黃包車,也走進來。


    張庸指著自己前麵的位置。讓他坐在對麵。


    “老板……”


    “我們以後執行任務,都是兄弟。”


    “那,我不客氣了。”


    吳九天坐下來。


    張庸拿出一把駁殼槍,從桌底下遞給他。


    吳九天:???


    “執行任務,必須帶武器。”


    “是!”


    吳九天將駁殼槍接過來。在腰間插好。用衣服擋著。


    動作很熟練。一看就是老行伍出身。


    事實上,隻要是中國軍人,就沒有不會用駁殼槍的。


    這種在歐洲被人嫌棄的衝鋒手槍,在華夏境內,簡直就是軍人標配。非常受歡迎。


    張庸又從桌麵上推給吳九天十個大洋,“這是活動經費。有時候可能需要伱單獨行動。一切費用,由我報銷。”


    “謝謝老板!”吳九天將大洋也接過來。精神抖擻。盯著四周。


    那感覺,就是來一頭老虎都能打死。


    事實上,在駁殼槍的麵前,老虎確實沒什麽囂張的資格。


    一顆子彈打不死。十顆子彈肯定死了。


    張庸端起茶杯。


    漫長的一天開始了。等啊等。


    終於,一個紅點進入地圖。是一輛黑色的小汽車。車牌沒有什麽特殊。


    因為人來人往比較多,小汽車的速度並不快。


    “你去將它攔下來。”


    “好咧!”


    吳九天立刻出去。


    然後拉著黃包車,故意擋在小轎車前麵。


    “滴滴!”


    “滴滴!”


    小轎車不斷的按喇叭。吳九天就是故意不走。擋路死死的。


    司機下車來。對著吳九天大吼大叫。


    這時候,張庸出現了。


    手裏直接握著勃朗寧手槍。同時亮出複興社的證件。


    “做什麽的?”


    “下車!”


    他冷冷的吆喝著。


    司機頓時傻眼了。


    “老總,我們是好人,好人……”


    “車上是什麽人?”


    “我們老板,老板……”


    張庸朝車內看去。發現坐著一個富態的男子。


    明顯不是日本人裝扮。得,開門紅。首先抓到一個。日本人偽裝成中國人,絕對有鬼。


    “不好意思,我們在執行公務。你叫什麽名字?”張庸問道。


    “我們老爺叫魏金福。是魏豐銀樓的老板。”司機急忙介紹。


    “魏豐銀樓,魏金福,是吧?”張庸拿出紙和筆,煞有其事的登記下來。


    不是裝模作樣呃。是真的記錄在案。


    畢竟,對方是日諜。而現在日諜那麽多,他腦子記不住。


    這個日諜,他不準備上交。想自己搞定。


    居然是魏豐銀樓的老板。估計油水不少。


    不動聲色,登記完畢。


    “走吧!”


    “好咧!”


    司機鬆了一口氣。急忙轉身開車。


    那邊,吳九天也拉著黃包車讓開了道路。小汽車於是漸漸的遠去。


    “老板……”


    “叫我老大吧!”


    “好。老大。這個魏老板有問題?”


    “有時間多留意。“


    “好咧!”


    吳九天答應著。


    張庸迴到茶肆。繼續喝茶。


    這個魏豐銀樓,之前他也曾經路過。但是沒掃描出來。


    估計當時魏金福可能不在。


    這種時間差的錯位,估計在其他地方還存在。


    想要將日諜抓光,就得反複逛街。反複掃描。


    繼續觀察。


    十點多的時候,又有紅點出現。


    可惜,是一個大搖大擺的日本人。這種公開身份的,不在他的偵緝範圍。放走。


    不久以後,就是中午。午飯時間。


    茶肆沒有午飯。隻有一些簡單的食物。肯定吃不飽的。


    “去買幾個包子吧!”


    張庸拿出一枚大洋,遞給吳九天。


    吳九天拿著大洋去了。然後買了一堆包子迴來。


    他咧著嘴笑。


    跟著土豪老板,就是爽。


    可惜不夠刺激。都沒有什麽敵人。不需要動手。


    駁殼槍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忽然,張庸看到一個人影。居然就是李雲雁。她居然來了。還追到了這裏。


    也是奇怪了。讓她自己走。她會迷路。但是跟蹤,她就能跟上。真是怪哉。


    朝她招招手。既然來了。就是好事。


    在他這裏,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來了就得幹活。


    李雲雁看看吳九天。


    “他叫老九。是東北軍出身。殺了好幾個鬼子的。”


    張庸簡單的介紹。


    李雲雁這才坐下來。坐在側麵。


    張庸將包子推到她的麵前。她也不客氣,吃了三個。


    忽然,張庸眼神一閃。


    又有一個紅點出現。嗬嗬。日本人真多。


    來人也是坐著黑色小汽車。


    這年代的汽車,似乎隻有黑色一種類型?


    反正沒見過其他的顏色。


    朝吳九天努努嘴。吳九天立刻去準備黃包車。準備將小汽車攔著。


    “有行動?”


    “帶好你的槍。在旁邊警戒。如果我有危險,立刻開槍。”


    “好!”


    李雲雁握著槍。虎視眈眈。


    這時候,吳九天已經用黃包車將小汽車攔截下來了。


    張庸上去,拿著證件,要求裏麵的人出來接受檢查。


    忽然,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美麗的臉。


    “張隊長,好忙嗎?”


    “是你?”


    張庸有些意外。


    裏麵居然是林小妍(上川鏡子)?


    得,真是陰魂不散。


    上次在日寇領事館裏麵看到她,現在又看到她。


    忙?


    忙你個頭!


    趕緊滾!


    林小妍打開車門。下車。


    她穿著一套嶄新的和服,確實顯得頗有姿色。


    畢竟是特高課精挑細選出來的女間諜。而且,好像在特高課裏麵還有點身份地位。多了幾分傲氣。


    身材頎長的她,恢複日本女人打扮,確實是有幾分養眼。


    沒辦法,這是客觀事實。


    “怎麽?張隊長又想要抓我迴去嚴刑拷打?”


    “沒你的事。走吧!”


    “但是我找張隊長有事哦!”


    “我很忙。沒空聽你聒噪。趕緊滾。”


    “張隊長……”


    她忽然一伸手,將張庸抱著。


    張庸:???


    什麽情況?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做什麽?


    林小妍是日諜。


    她居然這樣肆無忌憚的抱著自己。還親!


    真是想死!


    這個女人瘋了嗎?


    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急忙將她推開。


    “你做什麽?”


    “張桑,請慎重考慮我的提議。”


    “滾!”


    “我會等你的。”


    “滾!”


    張庸沒好氣的罵道。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居然想要策反自己!哎,別親!


    “你提的條件。我都答應。”


    “滾!”


    “我會等伱的!”


    “滾!”


    “我們還會見麵的。”


    “滾!”


    張庸開始咬牙。


    林小妍嬌笑著縮入汽車裏麵。


    吳九天讓開道路。


    小汽車緩緩離開。


    忽然,林小妍又從車窗裏麵探出頭來,“我會等你的!”


    張庸:……


    有病啊!


    一槍打死你!


    可惜不行。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恢複日本人身份。


    當街射殺一個日本人,後果非常嚴重。


    那就不是走失兩個日本士兵的事了。搞不好。直接就會導致中日戰爭提前爆發。


    (然後曆史虛無主義大神降臨@#¥¥%……)


    悻悻的迴到茶肆。


    發現吳九天和李雲雁看自己的神色都不對。


    顯然,他們兩個,都是極其痛恨日本人的。現在一個日本女人這樣對他,他們肯定有所懷疑。


    “她叫上川鏡子,是日寇特高課的……”


    “她曾經化名林小妍,潛伏在一家小學……”


    “我抓過她……”


    張庸隻好原原本本的解釋一番。


    他們兩個可別誤會。否則,以後就麻煩了。尤其是吳九天。


    這個家夥對日寇的恨意非常深。


    “她為什麽糾纏你?”果然,吳九天神情嚴肅。


    “因為她覺得,我可以幫特高課抓他們的內奸。”張庸緩緩的迴答。


    “日寇內奸?”


    “對。”


    “日寇內部也有奸細?”


    “有。”


    張庸點點頭。


    這是肯定的。


    哪個組織內部沒有奸細?


    紅色北極熊在日寇高層安插的內奸叫什麽?


    佐爾格?


    好像還有一個中什麽功?


    他在諜戰劇裏麵看到過。但是諜戰劇好像是化名?


    林小妍想要拉攏他去抓的,就是這個級別的奸細。


    “那你怎麽考慮?”


    “你覺得我會怎麽考慮?”


    張庸沒好氣的瞪著吳九天。


    麻煩用你的腦子想一想。我會答應她嗎?


    真是的。


    “接下來要做什麽?”李雲雁錯開話題。


    “繼續蹲守。”張庸迴答。


    於是沉默。


    下午的蹲守沒什麽成果。


    確實有日本人路過。但都是公開的日本人身份。


    或許裏麵的確是有人從事諜報工作。但是不在張庸的甄別範圍內。他隻抓隱藏的日本人。


    不知不覺,華燈初上。一天的時間過去。


    張庸帶著兩人到附近餐館吃飯。然後默默的計算著時間。


    “晚上要做什麽?”李雲雁問。


    “抓魏金福。”張庸言簡意賅。


    “怎麽抓?”


    “看他在什麽地方。直接動手抓。”


    “就我們三個?”


    “對!”


    張庸點點頭。


    當然是三個。你還需要幾個?


    抓一個日諜,有你們兩個就足夠。我負責在外麵望風。


    “然後呢?”


    “記住,我是劉黑仔。我們抓魏金福的目的,是求財。不是抓他日諜。”


    “為什麽?”


    “如果揭露他的日諜身份,他肯定會拚命反抗的。”


    “明白。”


    “你呢?”


    “我不說話。”


    “好!”


    張庸點點頭。


    先給吳九天兩個大洋,讓他找人打探魏金福的住處。


    吳九天經常拉人去魏豐銀樓,和那裏的員工都混熟了的。想要知道魏金福的具體住址,不難。當然,有大洋更快。


    “抓活的。”


    張庸反複叮囑李雲雁。


    她是第一次參加行動。擔心她一槍將人幹掉了。


    死了的日諜不值錢。還有可能惹來一大堆麻煩。


    “我明白!”


    李雲雁迴答的很幹脆。


    等了半小時以後,張庸才開車帶著李雲雁迴到叁寶齋門口。


    李雲雁不認識顧禹庭。顧禹庭也不認識李雲雁。他們兩個不是一條線上的。


    之前卓雲桂透露的鄔先生,應該不是蘇南工委的。


    地下黨組織在金陵,有好幾條線。除了工委,可能還有地委、特委什麽的。相互間是隔絕往來的。


    既然是黨組織的規定,張庸當然不會揭破。以免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顧禹庭看到張庸的車上有個女人,也不奇怪。這個家夥就是這樣的。眼不見為淨。


    不過,看李雲雁的樣子,又有些特殊。她沒有那麽漂亮。顯得很幹練的樣子。推斷是張庸招攬的幫手。


    關鍵是,這個女人還帶槍。


    兩把駁殼槍,都是張開機頭的。抓起就能射擊。


    暗暗皺眉。


    張庸這家夥,最近行事真是越來越離譜了。


    居然自己招兵買馬。自己單幹。狂妄無知。


    當戴笠不存在?


    “老顧,有幫我找人嗎?”


    “今天沒找到。”


    顧禹庭搖了搖頭。


    本來是有聯係人的,但是決定不說。


    發現張庸做事越來越膽大,他不由得打醒十二分精神。生怕萬劫不複。


    也不知道這個家夥哪裏來的勇氣。敢這樣瞎幹。


    “繼續找啊!”張庸還沒有察覺。


    來到金陵以後,沒有李伯齊時時耳提麵命。很多事,他都是按著自己的想法去做的。


    覺得自己找幾個人,搞個小團隊,能有什麽問題?


    哪部諜戰劇裏麵的主角,不說有一堆自己幫手的?


    哪個主角不是獨立行動的?


    丁偉說得好,靠請示打仗,那道菜你都別想趕上。


    首先就從魏金福開始搞起。


    不久,吳九天迴來了。他已經打探到了魏金福的具體住址。


    “什麽?魏金福?”顧禹庭十分意外。


    “對。他是日本人。”張庸直白迴答。


    “真的?”顧禹庭難以置信。


    “你要不要旁聽一下?”張庸想要將他拖下水。


    “什麽?”


    “我們抓到人的時候,問他話,你在旁邊聽一聽就知道了。”


    “我……”


    顧禹庭猶豫。


    他想去。真的。非常意外。


    魏豐銀樓的老板,居然是日諜。他感覺不可思議。


    因為,他和魏金福是認識的。魏豐銀樓在附近,也算是比較有名的銀樓。有好多年的曆史了。


    魏金福這個人,如果真的是日諜,至少潛伏了八年以上。


    日諜潛伏的這麽深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確實難以置信。


    “你就在旁邊聽一聽。不算違反組織紀律吧。”


    “好。但是,你們一定要搞清楚了。可千萬不要冤枉好人。”


    “我什麽時候冤枉過好人。”


    “走吧!”


    顧禹庭關店。跟著上車。


    李雲雁突然掏槍對著顧禹庭。不說話。眼神銳利。


    張庸:……


    糟糕。說漏嘴了。


    這個李雲雁,居然這麽敏感!


    “你……”


    顧禹庭神色鎮靜。皺眉看著張庸。


    他不知道李雲雁的身份。還以為李雲雁請來的打手。這個女的似乎很彪悍。


    “自己人。”


    “他是蘇南工委的。”


    “她是遊擊隊的。”


    “自己人。”


    張庸一看這個樣子,幹脆坦白了。


    顧禹庭和李雲雁互相對望一眼。都是十分警惕。顯然沒有輕易相信。


    張庸:……


    無奈苦笑。這都是什麽事。


    幸好吳九天不在。否則,知道的人就多了去了。


    紅黨的人就是敏感。


    “總之,自己人,自己人。”張庸按下李雲雁的槍。


    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但是,你們是兩條線上的。你們最好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互不幹涉。”


    顧禹庭點點頭,“我沒問題。”


    李雲雁將駁殼槍收迴去。但是依然十分警惕。保險一直沒關。


    張庸想了想,轉頭對李雲雁說道:“你會用勃朗寧手槍嗎?”


    “做什麽?”李雲雁板著臉。


    “換個小點的。方便行事。”張庸拿出兩把勃朗寧m1903手槍。


    “不要。我用我自己的。”李雲雁一口迴絕。


    張庸隻好將手槍收迴。


    行,不要。


    閉嘴。不再理會他們兩個。


    專心開車。


    吳九天在前麵引路。很快來到水蔭路附近。這邊都是舊城區。


    所謂的舊城區的,就是指在1927年之前的老城區。1927年以後,國府正式定都南京。大力修建新區,將城市範圍不斷向外麵拓展。


    老城區的建築物大部分都殘破不堪。很少有三層以上的建築。基本上都是一層。


    遠處,停著魏金福的汽車。


    他就住在一棟兩層小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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