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禾苗這一覺睡得極為香甜,


    待悠悠轉醒,日光已透過雕花窗欞,


    滿滿地灑了一地,正是大中午時分。


    齊嬤嬤早就在外間候著了,見秦禾苗起身,


    趕忙輕手輕腳地走進內室,眼神裏滿是關切與殷勤,


    嘴裏念叨著:“主子可算醒了,老奴都惦記著呢!”


    說著,便迅速指揮著四位宮女行動起來。


    宮女們訓練有素,兩兩一組,一組穩穩地抬著盛滿熱水的銅盆,


    一組捧著嶄新的巾帕、胰子等洗漱物件,魚貫而入,輕步走到床榻邊,


    安靜又麻利地將一應物品擺放停當。


    齊嬤嬤親自上前,攙扶著秦禾苗坐到妝台前,


    伸手試了試水溫,柔聲道:“主子,水溫剛剛好快洗漱洗漱,醒醒神兒。”


    秦禾苗睡眼惺忪,對著鏡子露出一個有些迷糊的淺笑,便在嬤嬤和宮女們的服侍下淨了麵漱了口。


    這邊剛洗漱完畢,那邊早膳就如行雲流水般被端了進來。


    精致的青花瓷碟擺滿了一桌,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有軟糯清甜的紅棗薏仁粥,熬得濃稠適度,紅棗的馥鬱和薏仁的清香完美交融;


    小巧玲瓏的蟹黃湯包,薄皮裹著滿滿的湯汁,輕輕一咬,蟹黃的鮮美瞬間在舌尖爆開;


    還有幾樣爽口的時蔬小菜,色澤鮮亮擺盤精致。


    齊嬤嬤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拿起銀筷,先夾起一塊鮮嫩的蒸糕放進秦禾苗碗裏,


    說道:“主子,您快嚐嚐這新做的糕點,禦膳房的手藝,用的都是頂好的食材,保準合您口味。”


    秦禾苗看著這一桌豐盛誘人的早膳,


    原本還有些迷糊的腦袋徹底清醒了,胃口也被勾了起來,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悠然享用起這美味的餐食。


    秦禾苗正吃得津津有味,腮幫子微微鼓起,像隻囤食的小鬆鼠,眉眼間滿是愜意。


    齊嬤嬤瞧在眼裏,嘴角也噙著一抹笑意,待她咽下口中食物,才湊近輕聲說道:“主子,您睡著那會兒,大老爺還有二老爺一道來過了。”


    秦禾苗微微一怔,放下碗筷,拿帕子輕拭嘴角,


    抬眸問道:“大伯和老爹,他們來所為何事?”


    齊嬤嬤微微躬身,


    迴道:“主子,是您大堂哥一家從初原府城迴來了想來探望,老爺們想問問主子您的意思,看要不要見上一見。


    隻是……若見了麵,主子此前女扮男裝奔赴軍營那事兒,怕是就瞞不住。”


    說完,齊嬤嬤麵露一絲擔憂,偷偷覷著她神色。


    秦禾苗卻未有太多躊躇,唇畔勾起一抹灑脫笑意,


    眼眸亮晶晶的:“嬤嬤,一家人哪有不見的道理?我本就沒打算瞞一輩子,這事兒他們遲早要知曉的,早說晚說又何妨?


    左右都是自家親眷,難不成還能吃了我?


    去迴了大老爺他們,定個時間,我好好會會大堂哥這一家子。”


    齊嬤嬤見她這般豁達,心中暗歎這姑娘的通透勁兒,


    忙不迭應下:“是,主子,老奴這就去迴話。”


    說著,便匆匆退出去安排會麵諸事了。


    秦禾苗用罷早膳,不過片刻,


    齊嬤嬤就腳步匆匆地折返迴來,臉上帶著幾分恭敬,


    欠身說道:“主子,老奴剛跟大老爺、二老爺迴了話,大老爺說大公子一家在城門外折騰了一宿,


    風餐露宿的,現下估摸正補眠呢,白日裏怕是不便打擾。


    大老爺的意思是,晚上大家夥兒一同用晚膳,也方便主子您和大公子一家好生聚聚。”


    秦禾苗微微頷首,輕笑道:“如此安排甚好,就依大老爺所言吧。”


    她緩緩起身,一隻手不自覺地扶上隆起的肚子,慢悠悠朝著院子踱步而去。


    此時日光正暖,柔和地鋪滿整個庭院。


    秦禾苗尋了處避風的敞亮地兒,在石凳上落了座,那暖烘烘的光線仿若輕紗,輕柔地籠在她身上。


    她微微闔眼,神情悠然,


    心裏琢磨著:“可得讓肚子裏的小家夥多曬曬這太陽,補補鈣,茁壯成長才是。”


    一旁的齊嬤嬤見狀,趕忙指使小丫鬟搬來軟枕,


    墊在秦禾苗身後,又取來薄毯,悉心搭在她腿上,以防著涼。


    主仆二人便靜靜享受這閑適午後,隻等夜幕降臨,赴那一場闔家晚宴。


    夜幕如墨般暈染開來,定國將軍府內燈火通明,


    暖黃的光暈從膳廳的窗欞間傾瀉而出,歡聲笑語滿溢。


    各家的主子、奴仆穿梭往來,


    皆步履匆匆地朝著膳廳聚攏,赴這一場翹首以盼的家宴。


    秦禾苗身姿略顯遲緩,一手輕搭在齊嬤嬤遞來的臂彎上,慢悠悠地穿過曲折迴廊。


    她今日特意著了一襲月白錦緞衣衫,寬寬鬆鬆的樣式巧妙掩去了孕肚,唯有那走路時微微的謹慎泄露了幾分端倪。


    尚未踏入膳廳,裏頭熱鬧歡快的交談聲便如潮水般湧來。


    秦大伯爽朗的笑聲最為突出,


    中氣十足:“哈哈,我的大孫子可真是調皮,怎麽拉扯爺爺的胡須!”


    秦老爹也在一旁說道:“大哥,那讓我抱會團團吧?我可沒有胡須~”


    女眷們的聲音則似銀鈴輕響,嘰嘰喳喳透著親昵。


    大堂嫂劉姣姣溫婉的嗓音穿插其中:“爹,二叔你們可不能這麽寵孩子,團團做錯了事就該揍他。”


    秦禾苗站在門外,嘴角不自覺泛起一抹淺笑,心底泛起絲絲溫情。


    她微微調整了下神色,深吸一口氣,


    這才抬腿跨過門檻,輕聲道:“讓大家久等了,禾苗來遲。”


    眾人聞聲,


    瞬間安靜了一瞬,


    原本正歡聲笑語,熱熱鬧鬧地寒暄打趣,


    秦禾苗那清越的聲音仿若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刹那間讓整個膳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到門口,尤其是剛迴府的秦禾樹和陸瀚宇,


    他倆像是瞧見了什麽驚世駭俗之物,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微張,


    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秦禾苗,滿臉皆是不可置信。


    片刻後,秦禾樹率先打破沉默,手指顫抖著指向秦禾苗,


    磕磕絆絆地驚唿:“二……二弟,你這是咋迴事?怎的穿著女兒家衣裳,莫不是在同大夥開玩笑?”


    陸瀚宇也在一旁猛點頭,


    扯著嗓子嚷道:“秦將軍,這可使不得啊!


    您在軍中向來雷厲風行,威名赫赫,這般打扮,傳出去不得讓人笑話,大大折損您的將軍威嚴呐!”


    秦禾苗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看著兩人這副瞠目結舌的模樣,


    再也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笑聲清脆悅耳,


    瞬間化解了些許凝重氛圍。


    她蓮步輕移走向前,抬眸笑道:“大堂哥、陸兄弟,我看呐,是你們這雙眼珠子該好好清洗清洗了,


    我實打實就是個女兒身,從前那男裝打扮,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秦禾苗這話一出,今日迴府的幾人瞬間炸開了鍋。


    秦禾樹隻覺腦袋“嗡”地一響,滿心皆是驚愕,


    下意識又使勁揉了揉眼睛,仿佛這樣就能將眼前身著女裝的秦禾苗瞧出個不同來。


    見爹娘和二叔都一臉坦然地點頭確認,


    他才如遭雷擊般徹底信了這事實,嘴巴開合數次,半晌才找迴自己的聲音。


    “這……這怎麽可能?”


    秦禾樹身形晃了晃,滿臉寫滿了震驚與茫然,眼神仿若丟了魂兒般在秦禾苗與幾位長輩間來迴遊移,


    “這麽多年,從軍入伍衝鋒陷陣,二弟……不,二妹竟一直瞞得密不透風?”


    一旁的陸瀚宇也是呆若木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好半天才訥訥道:“怪不得,以往覺著秦將軍行事作風偶爾透著股子別樣的利落勁兒,


    可戰場上殺敵那般兇悍勇猛,哪能想到竟是女兒身呐!”


    秦禾樹定了定神,快步走向自家爹娘,急聲追問:“爹,娘,這事你們早就知曉?怎的一直瞞著孩兒?”


    秦大伯無奈地歎了口氣,


    拍了拍兒子肩膀:“此事幹係重大,禾苗自有她的考量。”


    秦禾苗見大堂哥一臉委屈懵懂,


    走上前俏皮一笑:“大堂哥,莫要氣悶啦,雖說瞞了你許久,但咱兄妹情分可半分沒假,往後有的是時間,我細細說與你聽。”


    秦禾樹瞧著她嬌俏模樣,再想起往昔並肩作戰,諸多細節瞬間串聯起來,


    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隻能無奈搖頭,


    滿心複雜地接受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陸瀚宇像是突然被一道驚雷劈中,聲音都打著哆嗦:“秦將軍,這……這可如何是好?


    您這身份一變,咱們可都犯了欺君大罪呐!


    萬一皇上知曉,腦袋可就都得搬家,滿門都得遭殃啊!”


    他慌得手腳都沒了處放,話都不利索了,眼睛瞪得極大滿是驚恐。


    誰料,他那顫抖的話音還沒落,


    一道低沉威嚴、自帶壓迫感的男聲仿若從九幽地獄傳來:“朕,已經知道了。”


    有人隻覺仿若一桶冰水兜頭澆下,渾身血液都似要凝固。


    帝九尊龍行虎步,身姿挺拔昂藏,一襲明黃繡龍袍隨著步伐簌簌作響,衣角似攜著凜冽寒風。


    此刻膳廳裏靜謐至極,唯有那衣袂飄動之聲,隨後“撲通撲通”,


    秦禾樹和陸瀚宇膝蓋發軟,齊刷刷跪地身子伏得極低,齊聲高唿:“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額頭冷汗滴落在地,濺起細微塵埃,他們不敢抬頭,膳廳裏知道真相的其餘人看著兩人的表現,都有些心虛。


    帝九尊微微抬手,神色淡然卻不容置疑,


    輕聲道:“都起身吧,既在家中這些虛禮便免了。”


    兩人如蒙大赦,這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卻都低垂著頭不敢隨意張望。


    帝九尊步履沉穩,徑直走向秦禾苗,


    長臂一伸熟稔地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輕輕往身旁帶了帶,


    低頭凝視著她,目光裏滿是關切:“朕聽聞你今日直睡到午時才起,可有睡飽?


    可別餓著了朕的寶貝和孩子,嗯?”


    那尾音微微上揚,帶著獨屬於他的寵溺。


    秦禾苗俏臉一紅,當著眾人的麵被這般詢問,


    羞惱頓生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壓低聲音嗔怪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昨夜那般折騰,能起得來才怪!”


    她這話聲音極小近乎蚊呐,卻像重錘敲在帝九尊心上。


    帝九尊先是一怔,旋即領會了她話裏的意思,


    尷尬之色一閃而過,輕咳一聲以作掩飾,


    臉上又迅速堆起討好的笑,附在她耳邊低語:“苗兒,是朕疏忽了,朕錯了。”


    那姿態,全然沒了朝堂上的高冷矜貴,


    仿若隻是個在愛妻麵前討饒的普通夫君。


    秦禾樹和陸瀚宇雖聽不清二人具體言語,


    但瞧著帝九尊這一係列舉動,一國之君竟如此毫無架子地向秦禾苗認錯,皆是驚愕萬分,


    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大氣都不敢出,


    心底對秦禾苗的地位又有了全新認知,隻覺這膳廳裏暗流湧動,


    遠比戰場上的風雲變幻更讓人膽戰心驚。


    他們努力平複著心頭的慌亂與拘謹,


    可還是被眼前的兩人互動景象給打擊到了,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帝九尊與秦禾苗,


    那眼神恰似見了天外來物,滿是震驚與狐疑,


    仿佛眼前這一幕生生顛覆了他們過往所有認知。


    秦禾樹嘴唇微顫,囁嚅著:“這……這怎麽可能?陛下與二弟……不,二妹……”


    陸瀚宇亦是滿臉呆滯,機械般地點著頭,


    接話道:“是啊,咱在軍中同秦將軍出生入死,從未瞧出端倪,怎就與陛下……”


    話說一半,兩人的目光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


    齊刷刷地挪到了秦禾苗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那鼓囊囊的孕肚在寬鬆衣衫下仍有些顯眼,此刻仿若一道驚雷,將他們腦海中混沌零碎的疑惑瞬間劈得清晰透徹。


    怪不得帝九尊剛踏入膳廳,那眼神便緊緊黏在秦禾苗身上,


    第一時間伸手撫上她的腹部,那般下意識的親昵舉動,全然是出於對腹中胎兒的掛懷惦念。


    秦禾樹與陸瀚宇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震驚、恍然、錯愕交織纏繞,


    一時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仿若深陷一場荒誕離奇卻又無比真實的夢境,久久迴不過神。


    秦禾苗見秦禾樹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


    不禁輕笑柔聲道:“大堂哥,我這肚子裏的小家夥,都已經七個多月了呢,你馬上就要當大舅舅啦。”


    秦禾樹這才像是迴過神來,卻仍是懵懵懂懂的,


    下意識脫口而出:“孩子?誰……誰的孩子呀?”


    帝九尊眉頭微皺,上目光中帶著幾分威嚴,


    沉聲道:“秦千夫長,自然是朕的孩子,還能是誰的?”


    那語氣裏隱隱含著不悅,似是不滿秦禾樹這遲鈍的反應。


    秦禾樹一聽,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邊磕邊惶恐地說道:“末……末將知錯,請陛下恕罪,末將實在是不知曉這其中情由,絕非有意冒犯!”


    秦禾苗見狀,心疼大堂哥,


    忍不住狠狠瞪了帝九尊一眼,嗔怪道:“陛下,你就別嚇唬我大堂哥了,他也是剛知曉此事,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


    說著,便伸手去扶秦禾樹,想要讓他趕緊起身,免得再這般擔驚受怕。


    帝九尊趕忙賠著笑,一臉討好地對秦禾苗說道:“苗兒,朕錯了,朕不該這般嚇著大堂哥。”


    他又轉頭看向仍跪在地上、滿臉惶恐的秦禾樹,


    語氣誠懇地解釋起來:“大堂哥,苗兒肚子裏這孩子,千真萬確是朕的,這毋庸置疑。


    朕本早就打算以皇後之位將苗兒風風光光地迎娶進宮,


    讓她母儀天下,可這丫頭性子執拗,硬是不同意。”


    秦禾樹聽聞這話,隻覺腦袋裏“轟”的一聲,


    整個人都懵了,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攏。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家妹子竟和陛下有這般深厚的情誼,連皇後之位都能推拒,這其中的糾葛與隱秘,


    實在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時之間,他都忘了自己還跪在地上,就那麽呆呆地仰頭望著帝九尊,


    半晌迴不過神來,仿佛陷在了這令人震驚的消息裏無法自拔。


    陸瀚宇隻覺今日這接二連三的變故,好似一記記重錘,


    把他的腦子砸得混沌不堪,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極度懵怔的狀態。


    起初知曉秦將軍竟是女兒身時,他滿心都是荒謬之感,過往一同在沙場上浴血奮戰的畫麵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悠,


    那些果敢堅毅的行事做派,衝鋒陷陣時的勇猛無畏,竟都出自女兒之身?


    他怎麽迴想都覺著不可思議,如同被人施了障眼法蒙騙許久,滿心狐疑與震撼交織,


    腳下都像踩在了棉花上,虛浮得厲害。


    還未等這驚詫勁兒緩過神來,


    秦禾苗那微微隆起的孕肚便直直撞入眼簾,七個多月身孕!


    這幾個字仿若一道驚雷,把他殘存的一絲冷靜都炸得粉碎。


    在軍中那些艱苦日子裏怎會毫無察覺?無數疑問瘋狂滋生,心也跟著砰砰狂跳,慌得沒了分寸。


    而當陛下親口道出孩子是他的,


    陸瀚宇隻覺耳邊“嗡”鳴不斷,徹底傻了眼。


    陛下與秦將軍……這隱秘至極的關係,背後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故事?


    皇室血脈竟悄然孕育在秦將軍腹中,這般重磅消息砸得他暈頭轉向,眼神都失了焦,


    呆立原地,滿心隻剩無盡的驚愕,


    秦禾苗瞧著兩人那副仿若石化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


    心下暗歎還是得自己來打破這僵局,於是故作鎮定,


    揚聲吩咐道:“都別愣著啦,開飯吃飯,我這肚子裏的小家夥都開始抗議了,餓著呢!”


    說罷,率先抬步走向餐桌。


    帝九尊立馬心領神會,快走兩步上前,手臂穩穩地環住秦禾苗的腰身,


    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那架勢生怕磕著碰著,


    嘴裏還念叨著:“苗兒,慢著些別急。”


    待秦禾苗落了座,帝九尊這才在旁側位置坐下,手中的筷子瞬間忙活起來。


    不消片刻,秦禾苗的碗裏便堆起了小山高的菜肴,


    皆是帝九尊精心挑選的她素日愛吃之物。禦膳房的珍饈擺滿桌,


    帝九尊卻仿若眼中隻有秦禾苗一人,一會兒夾一筷子鮮嫩的魚肉,


    仔細剔了刺才放入她碗中,輕聲道:“多吃些魚,對孩子好。”


    一會兒又舀起一勺濃醇的湯羹,放在嘴邊輕輕吹涼,


    再遞到秦禾苗唇邊:“苗兒,嚐嚐這湯,暖胃。”


    秦家人到底經曆得多了,對此番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隻是悶頭吃著飯,偶爾偷偷抬眼瞧一眼帝九尊與秦禾苗,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可秦禾樹、劉姣姣以及陸瀚宇幾人就徹底傻眼了,


    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筷子僵在半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國之君,那平日裏高坐朝堂、令眾人敬畏臣服的陛下,此刻竟化身侍從一般,


    悉心服侍著秦將軍,不,是秦禾苗吃飯,


    這一幕對他們而言衝擊力實在太大,隻覺以往堅守的尊卑觀念、處世認知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世界觀搖搖欲墜,


    半晌都迴不過神來,麵前的滿桌佳肴都好似失了顏色。


    秦禾樹正瞠目結舌地盯著帝九尊與秦禾苗,


    滿心震撼難以平複,整個人仿若還陷在這荒誕情境裏拔不出來。


    這時,身旁的秦禾淵湊近,胳膊肘輕輕撞了撞他,


    小聲說道:“大哥,別在這大驚小怪的了,起初我和你一樣,腦袋都快被驚掉了,


    可多瞧上幾次,慢慢也就習慣了。”


    秦禾淵邊說邊夾起一筷子菜,大口嚼著,


    含混不清地繼續嘟囔:“你且快些動筷子吃飯,別光顧著瞅他倆,不然啊,這一桌子好菜都得涼透咯。


    咱在這兒幹瞪眼,人家小兩口正濃情蜜意呢,權當看不見就成。”


    說著還衝秦禾樹擠擠眼,一副過來人的狡黠模樣。


    秦禾樹被弟弟這麽一勸,好歹迴過些神,苦笑著搖搖頭,


    也跟著夾菜往嘴裏送,隻是眼神還時不時飄向那旁恩愛的兩人,


    暗自感歎自家妹子這際遇太過離奇,看來往後的日子,


    得努力讓自己這顆心變得“強大”些,才能招架得住這般衝擊。


    飯後,暖黃的燭光搖曳,


    將膳廳暈染出幾分溫馨閑適。


    秦禾苗眸光亮晶晶的,滿心喜愛難以自抑,快步走向劉姣姣,


    身旁帝九尊亦步亦趨跟著。


    她一眼便瞧見劉姣姣臂彎裏粉雕玉琢的小團子——不滿一歲的大侄子團團,


    小家夥正揮舞著肉嘟嘟的小手,


    咿咿呀呀嘟囔著,腮幫子鼓鼓萌態十足。


    秦禾苗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將那軟糯的小身子攬入懷中,


    好好稀罕稀罕,嘴裏還念叨著:“哎呀,我的小團團,姑姑可算能抱抱你了。”


    可指尖還沒觸碰到團團,


    帝九尊身形一閃,如同一堵牆般橫亙在她身前,輕輕握住她的手腕。


    “苗兒,你如今懷著身孕,身子重行動不便,萬一磕著碰著可如何是好?”


    男人一臉擔憂,繼而柔聲道,“且忍一忍,等你順利生下孩子,到時候想抱多久都成。”


    秦禾苗滿心不甘,撅著嘴瞅了帝九尊一眼,


    抗議道:“我就抱一下,輕輕的肯定沒事。”


    但帝九尊卻不為所動,隻是牢牢拉著她的手,


    那堅定的姿態表明絕無商量餘地。


    劉姣姣瞧著這一幕,忙笑著打圓場:“禾苗,陛下也是心疼你呢,團團這小家夥皮實,往後有的是機會親近,


    咱先聽陛下的。”


    秦禾樹也在旁跟著點頭附和。


    秦禾苗無奈,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團團,滿心遺憾地收迴手,


    暗暗盼著肚裏孩子快些出生,好早日盡情抱抱心愛的小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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