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的人流漸散,容止正欲出宮,


    秦禾苗一個箭步竄到跟前,再次拉住他衣袖滿臉不忿。


    容止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勸道:“秦將軍,我看這事兒還是算了吧,雖說今日朝堂上起了那點風波,可終歸我又沒有什麽實質損失,


    禦史那彈劾本就是捕風捉影無憑無據,何必再去禦前折騰。”


    秦禾苗一聽這話,眼睛瞪得溜圓,


    手上用力攥緊容止衣袖,像是生怕他掙脫跑了,


    急聲嚷道:“容大人,你這是說的什麽糊塗話!怎能算了?那禦史在朝堂上公然汙蔑你,背後不定藏著多少算計,


    現在是看著沒損失,可這名聲要是汙了,日後同僚們怎麽看你,百姓們怎麽論你?


    還有那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子,不清不楚的,萬一哪天又被翻出來大做文章,你可就真有嘴也說不清了!”


    容止還想開口,


    秦禾苗根本不容他分說,拽著他就往禦書房方向大步走去,


    邊拖邊講:“今兒個必須得去,我還想讓皇上好好查一下那女子的身份,究竟是被誰推出來當這攪局的棋子,非得給你討迴這個公道不可。


    你呀就是心太軟性子太溫吞,在這朝堂有時候不狠一迴,就得被人當軟柿子捏。”


    容止被扯得身形踉蹌,隻能跟著快走幾步,


    苦笑著解釋:“秦將軍,你冷靜些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貿然求皇上徹查那女子,萬一觸動某些勢力忌諱,平白惹一身麻煩反倒不美。”


    秦禾苗頭也不迴,腳步不停氣哼哼地迴道:


    “怕什麽麻煩!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就是受害者,皇上聖明,定會查明真相,懲處那幕後搗鬼之人還朝堂一個清正。


    你再這般瞻前顧後,我可真要惱了!”


    眼見禦書房漸近,容止暗歎一口氣,知道拗不過秦禾苗這急性子,


    也隻能整理下衣冠,心下盤算著到了禦前該如何措辭,盡量把局麵穩下來,以免生出更多波折。


    禦書房內,墨香幽浮,帝九尊正端坐於書案之後,


    手中朱筆起落,批閱奏折的沙沙聲悄然在靜謐空間裏流淌。


    日光自雕花窗欞透入,灑下細碎金芒,


    映著他周身那番不怒自威的氣度,冕旒的珠串輕晃似藏著內斂鋒芒。


    聽聞細微動靜,他筆鋒微頓抬眸,視線穿越那幾縷浮塵織就的光影,


    觸及來人,眸光刹那間亮起恰似寒夜星火。


    “秦將軍,你來了。”


    他嗓音低沉醇厚,自帶幾分難掩的欣喜,話語脫口之際人已起身,身形帶風幾步便繞過書案,大步流星迎上前去。


    秦禾苗雙頰悄然浮上薄紅,清咳一聲,那細微聲響仿若含著嗔怪,恰似靜湖投石。


    她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掠向身旁容止,眉梢輕挑眼角微揚,眸中分明寫滿暗示這還有旁人呢~可莫要失了分寸。


    那眼神靈動俏皮,又透著點小心翼翼,恰似春日拂柳輕且柔,卻將意思遞得精準無誤。


    容止靜靜立在一旁,麵上噙著似有若無的淺笑,


    仿若洞悉一切,卻又隻作壁上觀,周身散發的淡雅氣質,與這滿室皇家威嚴相融又相離,


    宛如一幅逸世墨畫添了筆別樣的注腳。


    帝九尊這才恍然大悟,“秦將軍和容大人有何事?”


    容止上前恭敬跪地,行了叩拜大禮後,


    便條理清晰詳述昨日情景:“陛下,昨日下朝後,臣與翰林院編修孫大人等數位同僚,於醉仙樓雅間相聚。


    酒至半酣忽有一女子闖入……未承想,今日朝堂竟被禦史以此大做文章,汙蔑臣有失體統行為不檢,實在是冤枉。”


    秦禾苗在旁早聽得火冒三丈,容止話音剛落,


    她就搶前一步,切插話道:“陛下,此事分明是有心之人蓄意謀劃,故意弄出這般醃臢事來抹黑容大人呐!


    朝中既然有如此齷齪的官員,使出這般下三濫手段,今日能編排這等戲碼汙蔑大臣清譽,


    明日保不齊還會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攪得朝堂烏煙瘴氣人人自危,陛下你應該徹查清查,嚴懲這些鼠輩,還朝堂朗朗乾坤。”


    帝九尊意味深長瞥了秦禾苗一眼,


    語氣篤定地開口:“容大人,朕信你為人,此事既已疑點重重,朕會即刻著人查清楚,給容大人一個交代,也給朝堂上下一個交代,若真揪出那幕後黑手定不輕饒。”


    容止忙叩首謝恩,“陛下聖明。”


    秦禾苗,“陛下英明決斷,盼著那小人早日原形畢露,受律法懲處。”


    就在此時,禦書房外,


    小太監尖著嗓子通傳:“清遠伯求見!”


    帝九尊沉聲道:“宣。”


    不多時,清遠伯帶著一女子匆匆步入,那女子身形柔弱一路抽抽噎噎,進得殿中,


    便“撲通”一聲與清遠伯爵一同跪地,淚如雨下好不淒慘。


    女子哭聲悲切,邊泣邊訴:“陛下,臣女命苦,昨日不過是在酒樓好好吃飯,誰料想那中書令容大人,


    竟……竟對民女做出那般輕薄無禮之舉,民女的清白,就這麽生生被他毀了呀,


    陛下,民女往後還如何有顏麵存活於世,還望陛下做主,讓他對民女負責啊。”


    帝九尊原本平和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


    聲音冷厲:“容大人,這可又是怎麽一迴事?方才你所言,可與這女子的說辭大相徑庭呐。”


    容止身形一僵,忙迴身跪地,神色驚惶卻又透著篤定與冤屈,


    急切迴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分虛假。


    昨日分明是此女子自行闖入雅間,並對臣上下其手,臣躲她還來不及怎就成了臣侵犯於她?


    此中定有誤會,或是被人蓄意教唆,還望陛下明察。”


    清遠伯這時抬起頭滿臉怒容,


    瞪著容止道:“容大人,我女兒清清白白一閨閣女子,


    豈會拿自己名節開玩笑,你做出這等醜事還想狡辯,我清遠伯爵府雖不顯赫,可也不容人這般欺辱!”


    女子更是哭得肝腸寸斷,聲聲喊著“陛下做主!”


    秦禾苗冷眼瞧著這女子梨花帶雨,


    她立在那女子跟前,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雙目似要噴出火來,質問道:“你可認識本將軍?”


    那女子本就心虛,此刻被這突如其來、帶著凜凜威壓的逼問驚得花容失色,


    下意識地往後移動,她哆哆嗦嗦眼神慌亂地左躲右閃,囁嚅著迴道:“不……不認識。”


    秦禾苗怎會就此罷休,見狀更是上前逼近一步,


    濃烈的氣息裹挾著戰場上磨礪出的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嚇得女子脖頸都縮了起來。


    秦禾苗冷笑一聲,那聲音仿若寒夜冰碴摩擦:“哼,本將軍與小姐昨日才在酒樓見過,怎麽會不認識?


    你口口聲聲說本將軍壞了你的好事,竟還敢在此處編造這等荒誕不經的謊言汙蔑容大人,你究竟是何居心?”


    女子驚恐地瞪大雙眼,眼眶裏淚水在打轉,


    求救般地望向父親,清遠伯趕忙上前護住女兒,


    對著秦禾苗怒目而視,卻也難掩眼底的一絲慌張:“秦將軍,你莫要仗著軍功在此威嚇臣女兒,她一個柔弱閨閣女子,


    昨日遭遇那般不堪之事,本就驚魂未定,你這般逼迫是想讓她屈打成招不成?”


    秦禾苗聞言怒極反笑,


    轉頭看向帝九尊,抱拳行禮語氣激昂:“陛下,臣絕非威嚇,隻是這事實在蹊蹺,臣身為朝堂臣子、軍中將領,見不得有人這般堂而皇之給同僚潑髒水,壞我朝綱汙我忠臣之名。


    若陛下允準,臣願全力徹查此事,揪出那幕後黑手,還容大人清白還朝堂清正!”


    她接著說道:“陛下,昨日實情絕非這父女倆所言那般顛倒黑白!


    臣親眼所見,分明是這女子心懷不軌,妄圖對容大人‘霸王硬上弓’!


    如今還敢在禦前惺惺作態信口雌黃,簡直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其心可誅!”


    秦禾苗轉頭目眥欲裂,惡狠狠地瞪向那父女,


    那眼神仿若要吃人一般,手指顫抖地指著他們,


    “你們竟然敢欺君!陛下聖明在上,豈容你們這般宵小之輩肆意玩弄權謀、汙蔑忠臣。


    陛下,這清遠伯爵府罔顧聖恩,蓄意謀劃此等醃臢事,其爵位絕不能再留,


    當拿掉伯爵府的牌子,將他們直接貶為庶人,以儆效尤;


    至於這個滿口謊言、敗壞朝綱的女人絕不能輕饒,


    應即刻拖下去斬立決,否則難平臣等忠臣義士之憤,更會寒了朝堂眾臣的心!”


    清遠伯像是被這話戳中了要害,臉色瞬間漲得紫紅,


    像隻被激怒的困獸,猛地跳起來額頭上青筋暴突,


    嘶吼道:“秦將軍,你血口噴人!我清遠伯爵府傳承數代,向來忠心耿耿,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分明是你與容止狼狽為奸妄圖遮掩醜事,現在還想反咬一口顛倒黑白,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


    那女子更是嚇得花容失色,哭聲戛然而止轉而滿臉驚恐,身子簌簌發抖,


    爬到帝九尊腳下哭喊道:“陛下,他們這是汙蔑,臣女所言句句屬實,陛下可不能聽信這惡人的胡言亂語啊,


    臣女真的是被容大人所害,陛下要為臣女做主啊……”


    容止見狀,雖知秦禾苗是為自己出頭,


    可這般劍拔弩張,稍有不慎局麵恐更失控,


    忙叩首道:“陛下,此事還需冷靜徹查,秦將軍是心急為臣辯白,可切不可因一時激憤亂了章程,望陛下明斷。”


    帝九尊坐在龍椅之上,麵色陰沉如水,


    目光森冷地審視著眾人,他才威嚴開口:“來人,把這罔顧國法、有辱朝綱的女人押下去,丟進天牢交予刑部。


    朕命刑部諸官,清查此子種種劣跡,莫要放過蛛絲馬跡,待真相大白依律論處,也好還朝堂清明,彰顯國法森嚴。”


    女人聽說要把她壓入大牢,身子抖如篩糠淚涕齊下,


    妝容被淚水衝得斑駁不堪,昔日那點楚楚可憐的嬌態此刻隻剩無盡的惶恐。


    她拚命磕頭,額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


    聲嘶力竭地哀求道:“陛下,饒命啊!陛下,小女子隻是……隻是一心想嫁給容大人罷了。”


    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目光遊移地望向容止,


    又趕忙看向帝九尊,抽抽噎噎地訴說著:“自上次偶然在街上驚鴻一睹容大人風采,


    小女子便日思夜想、魂牽夢縈實在情難自禁。


    昨日知曉容大人在酒樓宴飲才莽撞前去,原想著能與容大人多說上幾句話,增進些情誼,哪曾料到會鬧成如今這般局麵,還被誤會至此,


    可這說到底隻是小女子的一番愛慕心思,不過是樁小事呀,怎……怎能因此就讓臣女丟了性命啊,陛下,求您開恩呐。”


    秦禾苗在旁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怒目而視道:“哼,好一番巧言令色!你先是汙蔑容大人侵犯於你,此刻見謊言要被戳破,又拿愛慕當幌子妄圖蒙混過關、逃脫死罪,當真是詭計多端,


    其心可憎!陛下,萬不可被她這惺惺作態迷惑。”


    容止眉頭緊皺,神色複雜,心中雖惱這女子胡攪蠻纏,卻也覺事有蹊蹺,出列拱手道:“陛下,此事撲朔迷離,


    臣以為還需細細勘查,莫要因一時激憤倉促定奪,以免放過了真兇。”


    帝九尊坐在龍椅之上,麵色冷峻,“你們所言是真是假,朕自會查明,在真相未明前,你且押入天牢候審,若再有半句虛言定不輕饒。”


    “陛下,陛下啊!臣有罪,是臣管教無方,


    讓小女行事莽撞、犯下大錯,可她……她雖任性了些,到底隻是個涉世未深、情思懵懂的姑娘啊,罪不至死呀!”


    清遠伯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每一下都砸出悶響,


    不一會兒,光潔的額頭便紅腫破皮,絲絲血跡滲了出來,可他仿若不覺疼痛,滿臉悲戚與哀求。


    “陛下,小女平日裏雖嬌慣了些,可本性純善,斷不會有那等欺君罔上蓄意構陷的惡毒心思。


    昨日之事,許是她被情字迷了竅,


    一時糊塗,做出這等荒唐事,臣願領罰,求陛下看在臣多年來對朝廷忠心耿耿、兢兢業業的份上饒小女一命,


    哪怕讓她在佛堂長伴青燈悔過餘生,也好過丟了性命啊,陛下!”


    一旁的秦禾苗見狀,眉頭緊皺麵露不耐,“哼”了一聲駁斥道:“清遠伯,你這會兒說女兒本性純善,


    那先前在禦前信誓旦旦指責容大人侵犯她、敗壞她清白時,怎不見你念及她純善?


    如今謊言被戳穿,才來求情喊冤未免太過遲了,也太巧言令色!”


    清遠伯聞言,轉頭怒視秦禾苗,目眥欲裂,


    吼道:“秦將軍,你少在這裏落井下石!我女兒是犯了錯,可也不該被你這般逼上絕路,


    你與容止一唱一和,不過是想撇清幹係逃脫罪責,我清遠伯爵府就算今日落魄,也容不得你這般羞辱!”


    帝九尊見狀,眸中瞬間燃起灼灼怒火,仿若燎原烈火,刹那間焚毀所有理智與隱忍。


    “大膽!”


    這一聲怒喝恰似洪鍾炸響,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滿室之人皆驚得一顫。


    他身形如電幾步跨至場中,袍角烈烈生風,


    自帶帝王之威護犢之怒,將秦禾苗穩穩護在身後,仿若巍峨高山立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清遠伯,這可是禦書房,你竟這般不知死活,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對大宋的功臣咄咄逼人,是當朕不存在嗎?”


    帝九尊字字如冰棱,透著徹骨寒意與磅礴怒意,


    犀利目光似要將清遠伯戳穿,“朕看你是愈發驕縱,罔顧尊卑,肆意踐踏朝堂規矩!”


    言罷,他猛地轉身揚聲大喝:“守衛何在?還不速速將這清遠伯拖下去,將這個女人押入天牢!”


    守衛們聞聲魚貫而入,訓練有素地將仍瞠目結舌、


    妄圖辯駁的清遠伯父女牢牢製住,拖拽著往殿外而去。


    那清遠伯一路叫嚷,聲音漸遠,


    帝九尊揮了揮袖袍,嗓音低沉卻不容置疑:“容大人,你且先迴府去吧,這段時日莫要再四處走動,好生待在府中,等候朕的徹查結果。”


    容止心下知曉這已是當下最好安排,


    忙恭敬跪地,行了個大禮,額頭觸地,


    沉聲道:“臣謹遵陛下聖諭,謝陛下體恤,臣定當在府中靜候,絕不再生事端,望陛下早日查明真相,還臣清白。”


    言罷,又叩首三次,這才緩緩起身倒退著出了禦書房,


    臨行前,目光與秦禾苗交匯,彼此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傳遞著對後續查明真相的默契與期冀。


    隨著容止身影消失在門外,沉重的宮門緩緩闔上,發出沉悶聲響,


    此刻,禦書房內便隻剩帝九尊與秦禾苗二人。


    帝九尊抬眸看向秦禾苗,原本冷峻威嚴的麵容上添了幾分溫和,


    輕笑道:“苗兒,你今日這火爆性子,倒讓我有些意外,你對容止這小子,竟有這般維護之情!”


    秦禾苗:“嘿嘿!我深知他品行端正磊落光明,見不得他平白蒙冤,一時激憤才失了分寸。”


    帝九尊若有所思道:“朕又怎會不知容止為人,隻是這事兒透著蹊蹺,背後怕是有人蓄意謀劃,


    你既一心為他辯白,那依你之見會是何人在背後搗鬼,妄圖掀起這朝堂波瀾?”


    “陛下~”


    秦禾苗咬著牙,話語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我可真從來不知道,你還有這等演戲的本事呐。今日那情形,明眼人都瞧得出容止是被人蓄意加害,完全是被冤枉的,你倒好還擱這兒說要詳查,查個什麽勁兒啊?


    依我看,直接把那滿口謊言、胡攪蠻纏的女人拖下去砍了,一了百了也省得再折騰。”


    帝九尊被這直白的數落弄得微微一怔,


    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旋即輕咳一聲,神色故作冷峻,


    硬著嘴迴道:“朕自有朕的考量,哪能如你這般莽撞行事。這事兒雖說看著是容止被冤枉,可朝堂之上,牽一發而動全身,


    朕不過是想穩妥些,不想這麽快就成全容止,處理得太急了,萬一讓他察覺到朕已然篤定知曉此事,怕是會多想,


    以為朕在背後編排些什麽,以後君臣間還怎麽相處?”


    秦禾苗一聽這話,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先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接著嘴角一勾,


    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壞笑,上前一步,步步緊逼,


    那眼神直勾勾盯著帝九尊,


    滿是戲謔與親昵混雜的意味:“嘿,陛下,你這話可就奇了怪了,你如今這瞻前顧後的,和昨晚在我床上說的,可完全是兩碼事啊!


    昨晚你可不是這般態度,那時你對容止的信任可是溢於言表,怎麽今兒個就變了副腔調了?”


    這話一出口,禦書房內的氛圍瞬間猶如被點燃的火藥桶,


    曖昧之火“噌噌”往上冒,熱度急劇攀升。


    帝九尊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熟透的番茄,有羞惱,


    更有被戳中心事的窘迫,


    他慌亂地別過頭,避開那熾熱目光,


    嘴裏嘟囔著:“你……你休得胡言亂語,朝堂之事莊重嚴肅,哪能與那些混為一談。”


    秦禾苗眉頭緊皺,仍有些不忿,剛想張嘴反駁,


    帝九尊抬手製止了他,繼而神色篤定、


    目光冷厲地說道:“但你放心,那清遠伯爵府的女子,犯下這等欺君大罪,還妄圖攪亂朝堂,朕豈會輕饒?


    她絕對活不過三日,朕在此向你保證。”


    聽聞此言,秦禾苗緊繃的神色這才稍有緩和,臉上的怒容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意與欣慰交織的神情。


    “我就等你這句話!容止平日裏一心為公兢兢業業,沒承想竟被人視作軟柿子,隻因背後無強硬倚仗,便成了他人拿捏構陷的對象。


    哼,他們敢這般欺負容止,我秦禾苗可絕不答應!”


    話語擲地有聲:“既然無人願做容止的後台,那我便來做!往後誰要是再敢對容止使陰招下黑手,就得先掂量掂量,過得了我秦禾苗這關再說。


    我雖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權謀之術,但論守護扞衛正義,我絕不退縮半步。”


    帝九尊嗓音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酸意,


    悠悠道:“苗兒,你今日為容止這般殫精竭慮、赴湯蹈火的架勢,


    可真是讓朕大開眼界呐!


    朕倒奇了,你怎對別的男人這般上心?嗯?”


    尾音微微上揚,拖出一抹勾人的韻味,仿若一根無形的細線,輕輕纏繞上秦禾苗的心尖。


    秦禾苗正沉浸在護友周全的激昂情緒裏,


    冷不丁被這話一噎身形頓了頓,臉上瞬間泛起一抹薄紅,恰似天邊雲霞悄然暈染。


    眼神閃躲了幾下,試圖避開那灼人目光,


    囁嚅著解釋:“我見不得他平白蒙冤受屈,這才心急如焚,哪有你想的那般……別樣心思。”


    帝九尊卻仿若未聞,緩緩起身衣袂翩躚,步步生蓮般朝著秦禾苗走來,


    每近一步,空氣中那股旖旎氣息便濃鬱幾分。


    待站定在秦禾苗身前,他微微仰頭近得唿吸可聞,眼眸裏映著秦禾苗愈發局促的麵容,


    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真隻是同朝之誼同僚之情?


    朕看未必吧,你方才那副要與他人為敵、護他周全的模樣,倒讓朕覺得,


    容止在你心裏,分量可不輕呐,朕……又要吃醋了。”


    最後幾個字,說得繾綣又委屈,恰似小女兒撒嬌嗔怪,


    可配上他帝王的威儀,偏生出一種別樣魅惑,直教秦禾苗耳根子都紅透了。


    秦禾苗忙解釋:“九尊,我心裏真的隻有你!”


    帝九尊瞧著她這副窘態,心下好笑也不欲再逗弄,輕哼一聲退後一步,神色恢複了些許端莊,


    挑眉道:“哼,最好是如此!莫要辜負朕對你的期許,也別再讓朕吃這莫名飛醋了。”


    言罷,背著手轉身,朝禦案走去,


    留下秦禾苗站在原地,長舒一口氣,暗忖這帝王的醋意,還真是比戰場硝煙更讓人招架不住呐。


    帝九尊眼眸含笑,柔聲道:“苗兒,午膳就在皇宮陪我吃吧?”


    秦禾苗腦袋一偏,倔強地搖了搖頭,賭氣道:“為了懲罰你,我現在就要出宮。”說罷,轉身便要邁步。


    才剛踏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拽,整個人跌入男人懷中。


    帝九尊緊緊箍著他,聲音裏帶了幾分醋意與委屈,貼在他耳畔低語:“你是急著出去見那個小情郎,對不對?”


    秦禾苗又羞又惱,漲紅了臉掙紮著要起身,


    叫嚷道:“陛下,莫要亂說,哪有什麽小情郎,我隻是惱你方才作為罷了!”


    帝九尊卻不撒手,下巴擱在他肩頭,喃喃道:“不許走,留下來陪朕。”


    秦禾苗輕歎了口氣,終是妥協道:“那我吃完午膳再迴府。”


    頓了頓想起後宮諸事,抬眸看向第九尊,問道:“柳碧玉最近老實了些吧?”


    帝九尊神色一凜,語氣篤定:“放心,我一直盯著她,這幾天他們母子都老實安分,斷不敢再興風作浪。”


    秦禾苗微微頷首,“如此便好,但願能一直太平下去。”


    清遠伯爵滿臉疲憊、神色黯然地踏入府邸,


    伯爵夫人早得了消息,心急如焚地迎上來眼眶通紅,


    扯著清遠伯的衣袖就哭喊道:“老爺,女兒被關進牢裏了,這可如何是好啊?咱們得想法子救她呀!”


    一旁的老嬤嬤眼睛一亮,趕忙湊上前提醒:“夫人,您忘了?家裏的三公子納的那位小妾,可是秦將軍的表姐!


    您快讓三少爺去安排,讓小妾的家人出麵到將軍府求求情,指不定能讓秦將軍鬆鬆手,放了咱家小姐呀!”


    清遠伯夫婦本一臉愁容六神無主,聞言眼睛裏燃起一絲希望,


    忙不迭點頭:“對,對呀,我這都急糊塗了。夫人,你去把三兒叫來,事不宜遲,趕緊按這法子試試救女兒要緊。”


    孫香草正在那狹小昏暗、陳設簡陋的房間裏,


    對著舊銅鏡發呆,自打進了伯爵府,


    她處處受冷眼被克扣,日子過得連普通下人都不如。


    正滿心落寞時,聽聞外麵三公子來了,


    她先是一愣,繼而眼中湧起驚喜,忙整了整衣衫滿臉笑意迎上去,福身行禮道:“公子,您今兒怎麽來了?”


    三公子神色匆匆,顧不上寒暄,一把拉住她胳膊就往外拽,


    急切說道:“香草,別磨蹭了,我帶你迴你家,我有事找你家人幫忙,快些!”


    孫香草被拉得一個踉蹌滿臉疑惑,卻也不敢多問,


    隻點頭應著:“好,公子,咱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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